第27章 ：袁大炮

袁英朗抓着椅子扶手的双手青筋直冒，如果说之前只是一个概念，那么此刻眼前真实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幕就把这个概念写实化了。

死人的脸是什么样子？妹妹之前一直描述都是惨白一张脸，想象一下就觉得很恐怖，但此刻亲眼所见，及周围昏暗诡异的环境衬托下，这种恐怖又放大了许多倍。

袁英朗吞了吞唾『液』，木着脸装着一本正经道：“祖母。”他还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纯皇后嘿嘿笑了，笑起来那张脸更恐怖了，要知道她四十多岁的相貌，再加一张惨白的脸，又涂了一双血红的嘴唇，会让人心肝胆颤。

“嘿嘿，大孙子，你可算是能看见『奶』『奶』了。”它赶紧又飘了回来，鉴于它是皇家祖宗，或许不能更进一步靠近大孙子，但可以无限拉近彼此的距离。

灵萱捧着脸津津有味地看着，唯独袁英北那个着急啊，连忙问道：“大、大哥，怎么回事？”

他连忙把手边的那张黄符往额头上贴去，但下一刻，他发出一声惨叫，紧跟着就真的跌到桌子底下去了。

纯皇后撇了撇嘴：“难怪老大是皇帝，老二你就只能当个王爷了。”

灵萱被二哥哥吓了一跳，听到纯皇后这话，不禁忍俊不禁，纯皇后这话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二哥哥，你还好吧？”灵萱拽住二哥哥的手，努力把他扶起来，奈何她是一个小豆丁，二哥哥一个大男人，她扶不起来。

袁英朗低头瞧了弟弟一眼，没理睬他，开始第一次划时代的交流。

不过，他扫视了一眼周围，暗暗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满殿的阿飘，有的飘在房梁之上，有的挂在柱子上，有的挂在窗户上……

袁英北从地上爬起来，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才睁开眼朝对面看去，他吞了吞口水，站起来朝对面的纯皇后行了一礼。

纯皇后摆了摆手：“二孙子，你这胆子还得再练一练呢。”

袁英北嘴唇发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是是是，祖母说得对。”

纯皇后嘿嘿笑了笑，又把目光看向大孙子，说道：“大孙子，你这符时间有限，就不耽误时间了，这是你们爹娘写的信。”

它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然后拆开之后，展开信件，把信件摊开在桌子上，朝两个孙子推了过来。

袁英朗伸手去拿，很显然拿不到的，纯皇后白了他一眼：“大孙子，你是不是傻？这可是我们鬼才能用得着的信纸，你一个活人怎么『摸』得到？”

袁英朗眼角抽了抽，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袁英北也把自己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纯皇后又道：“你们赶紧看，我给你们翻页。”

兄弟俩脑袋凑到一起，先看的是刚刚分开不久的父亲的信件，信件内容不多，除了叮嘱他们兄弟俩好生活着，担好皇帝和王爷这个身份带来的责任之外，便是关于灵萱的事情。

纯皇后还在说：“大炮很可怜，刚到地府就被你们娘给揍了一顿，大孙子二孙子，你们明儿在祠堂写封信给你们娘，让你们娘给大炮一点面子，大炮都当皇帝了……”

袁英朗、袁英北嘴角抽了抽，齐齐面无表情，他们是知道自己爹最初叫什么名字的。

灵萱捂着嘴偷笑，原来便宜老爹最初名叫袁大炮，十五六岁才开始读书识字，先生为他改名袁明知。

作为青朝开国皇帝，他去世之后，庙号太-祖，谥号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文武仁德成功高皇帝。

袁英朗一心二用，一面看父亲的书信，一面委婉说道：“祖母，父皇母后的事情，作为儿子不好过问，您是长辈，您的话，父皇和母后应该会听才是。”

纯皇后那个气呀，怒瞪两个孙子忿忿道：“果然是谁生的向着谁，叶春那个女人，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前头答应得好好的，后头趁我不在就欺负大炮。”

周围阿飘们偷偷嘿嘿、嘿嘿笑啊笑，它们一笑，周围空气就跟着『乱』套，阴气『乱』窜，本就寒冷的天气愈加冷了几分。

阿飘们交头接耳，震惊道：“没有想到袁大炮居然怕老婆！”

袁英朗、袁英北想着，大概老爹的英明神武就这么一去不回了，从此以后袁大炮的威名走远，它生前费心改的名字也没什么用处了。

灵萱努力探头看老爹写的信件，但祖母正生气，不给翻页，她连忙催促道：“祖母，祖母，快帮忙翻个页，我看看父皇说了我什么呀。”

对大孙子二孙子感到生气，但纯皇后还是觉得小孙女多么可爱，狠狠瞪了大孙子二孙子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伸出苍白枯燥的手翻了一页。

“就是因为你这个丫头，我儿子才被叶春给揍了。”纯皇后嘟囔着，一张血红的嘴喋喋不休道：“不过大炮也真是的，那么聪明，怎么就被两个女人给骗了呢？”

袁英朗和袁英北已经看完了这一页，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有用的讯息。

珍妃名叫董含，当然她是前朝宗室血脉，应该叫李晗，她死了之后，进入地府就被鬼差送到太-祖身边。

袁明知和叶春迫不及待地审问了她，但很可惜，她能说的生前都说完了，再没有一点有用的讯息，唯独一点有用的消息，大概就是灵萱的生母凌雪真的还活着，这是袁明知和叶春托鬼差查的，但其它更多有用的讯息就查不到了。

看完老爹的信件之后，袁英朗和袁英北立即看向另一封信件，他们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袁英朗足够成熟，担得起家国天下，但袁英北却尚年轻，母亲去世时，他还不到二十岁，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想母亲，此番心情特别的激动。

灵萱捧着脑袋没再看书信了，歪着头看前后左右的阿飘们，罗老头和童嬷嬷、书生它们混在一起了，看起来关系还很密切。

她朝一众阿飘们挥了挥手，阿飘们也都朝他招手，个个手舞足蹈的，真真的群鬼『乱』舞。

它们在讨论，今天它们谁收到的祭品更多？这群阿飘有一部分是无祭祀的，比如童嬷嬷和书生这个，其它阿飘或多或少都收到了祭品，所以没有祭品的阿飘们默默地飘到角落，看着这些有祭品的阿飘们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大概很想揍它们一顿。

不过童嬷嬷、书生五个倒是表情看起来比较平淡，虽然今天没有收到祭品，但年前它们这些孤魂野鬼也都收到过祭品，是袁英朗让总管殿中省日常事务的朱安易安排的。

袁英朗、袁英北的见鬼符是明真子画的，灵萱就算加了一点灵气进去，也最多维持半个时辰左右。

半个时辰一到，袁英朗眼前的光景倏地就变了，视野所及宫殿空『荡』『荡』，再没有那些恐怖的阿飘，也没有涂着血红『色』嘴唇的祖母。

“我看不见了。”袁英朗舒出一口气，尽管后背依旧僵直，但神经却有很大的放松，就连他的情绪也微微放松很多。

纯皇后撇了撇嘴：“这些道士、和尚真没用啊！”

袁英北连忙说道：“祖母，您老人家还有什么要吩咐？我这张符应该也要失效了。”

纯皇后摆了摆手，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有什么想告诉你们爹娘的，写了信在祠堂烧给你们爹娘，他们就会收到的。”

它飘了起来，往后飘了好几米远，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灵萱，说道：“小丫头，回头见啊！”

然后，它招呼周围的阿飘们：“走啊，现在时间还早，该我们出去浪了呀。”

“纯皇后啊，我们怎么浪啊？其实你该让你的孙子给咱们烧点房子车子，还有乐器等等，这样我们才玩得痛快。”

“对呀，我们这么多鬼，只有十把琴，还没有玩尽兴，天就亮了。”

袁英朗正要抱着灵萱退出永寿宫，袁英北揭下额头上的黄符之后，那也是一刻都不想逗留，三兄妹赶紧就要溜走。

纯皇后又飘了回来，它朝灵萱叽叽咕咕说了好多话，全都是要孙子烧房子、车子和玩乐的器具等的，灵萱忙不迭地答应，当即转告大哥哥。

袁英朗答应了，回头就吩咐朱安易，让他做准备一些祭品，最好是十栋纸扎房屋及各种乐器等等。

出了永寿宫，灵萱和两个兄长告别，她朝他们挥手，被吴月和初夏抱回延寿宫了。

延寿宫这边，牛贵太妃正在哄儿子睡觉，现在快到亥时了，不过今天白天，袁英朝睡得久了点，导致这个时辰都还不困。

灵萱觉得牛贵太妃有些神奇，她完全不关心她被皇兄找去做什么？

不过这样更好，没有养母，她以后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多的束缚。

她洗漱之后，美滋滋的睡觉了，有她起带头作用，袁英朗也很快就拽着妹妹的手，和妹妹一块睡觉了。

倒是袁英朗和袁英北这对兄弟，脑子里都是方才的那些画面，俩兄弟根本睡不着，而且还不敢就这件事讨论来着，就怕周围有阿飘偷听。

尽管他们知道，阿飘们不会来大明宫，但知道是一回事，想的又是另一回事啊。

兄弟俩熬了半宿，总算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天不亮又起来了，袁英北还得赶紧出宫，他还要陪妻子回娘家拜年。

袁英北倒是在大明门枯坐了一上午，午后太阳出来了，他望了望天空的太阳，低头的时候却发现花坛里冒出了草叶的绿芽。

李康和朱安易陪在他身边，他们俩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没有袁英朗感触那么深。

见陛下盯着花坛里冒出来的嫩绿芽尖，李康连忙说道：“陛下，今天是立春。”

袁英朗深呼吸一口气，眯着眼说道：“立春啊，立春好啊。”

他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又回书房开始写信，而后又去了祠堂，把两封信放入火盆，烧给了父母。

然后，他就开始做正事了。

回到御书房没多久，余统领来报，说收到飞箭消息，张青道长已经在上京的路上，按照他的路途远近和他的脚程，大概下月张青道长就能到达京城。

袁英朗眯了眯眼，说道：“余统领，去把明真子叫来。”昨天的符怎么开始没有作用，后来又起作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