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皇子

五天后, 修国公府发出讣告, 世子夫人林明珠逝世, 此时侯世子还没有被‘绝育’，对于这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侯世子还是有几分真感情，当然他最伤心的地方大概就在于, 他要娶继室的话, 大概很伤脑筋了, 想要一个家世、才华和容貌都不可或缺的妻子，这等于撞大运呢。

不过彼时灵萱在郊外别庄, 因为林明艳在林明珠病情加重之前, 直接住到了别庄上, 既然已经和林明珠撕破脸皮，那么她为什么要装好妹妹去为她守灵、祭奠呢？

忠勇侯府的别庄附近还有好几个别庄, 其中就有楚王妃的一处陪嫁庄子，灵萱既然来了别庄, 就和二哥二嫂打了招呼, 她将在别庄上小住几日，颜语梦和戚菁菁也跑来凑热闹。

灵萱开了『药』方，让林明艳的丫鬟去抓『药』，每天睡觉前吃一次『药』便好了, 连续吃七天，而后换成她给的丸『药』，吃上一个月, 什么女人的『毛』病都没有了。

“上次那个丫鬟怎么不见？”没有看到林明艳上次出门带的丫鬟，灵萱有一点好奇。

林明艳抿了抿唇：“我把她退回去了，她和林明珠的其中一个陪嫁丫鬟是亲姐妹。”

颜语梦、戚菁菁瞬间无言以对，灵萱倒是不惊讶，因为按照林明艳嫁给姐夫为继室的那条人生线路，那个丫鬟大概也会上位成为妾室，她是那种踩着自己的主子往上爬的小人，且还有自己已经嫁到修国公府一名管事家中的姐姐帮扶，那条人生线上，林明艳可谓四面皆敌。

林明艳身边的两个丫鬟，一是杏芳，一是梅花，两个丫鬟跟着她的时间最久，从她七岁就到她院子里做事，等到十二三岁就顺势被提拔为大丫鬟，以前照顾林明艳的大丫鬟年纪大了，都配人当了忠勇侯府的管事媳『妇』了。

现在天气热，快到七月了，庄子上特别好看，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迎风摇摆，晨起或者傍晚时分散个步便觉得神清气爽。

别庄比京城凉快许多，灵萱再是乐不思蜀，也只是在别庄上呆了两天就回京了，颜语梦和戚菁菁陪着林明艳多呆了三天，主要是回京后，因为天气热，大概都要被父母禁足，就这几天时间，两人都晒黑了一层，可以想见回京之后，戚菁菁母亲别提会多么生气，还有颜语梦的姨娘大概会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

回京之后，灵萱迎来了第一笔生意，她都忘了当初春日宴上那个倒霉催的被厉鬼吓死的王建白。

这都好几个月了，它居然还没有下地府么？

王建白死后没有下地府，现在还是黑户，它在春水镇浪『荡』了这么几个月，亲眼看着父母走出丧子之痛，这才跑来找灵萱，它要去地府‘上个户口’，主要是它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虚弱了，它琢磨着一定是与没有被地府承认有关，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下地府上个户口。

“等我去地府报到之后，再回人间。”王建白想得很好呢。

但它不知道，它这种在外浪迹了好几个月的鬼魂，下了地府之后，短时间内不会被允许回人间，且看它生前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人，大概下了地府怎么也要去某层地狱服刑一段时间。

王建白是被罗老头带来的，它上京之后，到处打听一个很美的小仙女，倒是很容易打听到了，罗老头暗暗地套话之后，知道这丫就是一个没长大的纨绔子弟，没多大妨害，且本着为公主增添业绩的想法，罗老头就把王建白带来了。

它说这话时，罗老头就在一旁嘲笑它，这就是新鬼的单纯了，下地府那么好下的么？

灵萱拿出她的玉章，在王建白脑门上盖了一个章，而后就召唤出鬼门，眼见着王建白还想聊一聊，直接把它踢了进去。

王建白大叫一声：“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灵萱心中忍不住嘀咕，它以为它是灰太狼么？

最近灵萱在谋算一件事情，那就是搬出宫，她作为一名夜间行动的人，住在宫里太不方便了，也不知大哥哥会不会允许？

倒是第二天，灵萱到御书房找大哥哥的时候，被告知出差在外的一众侄子，各有各的精彩经历，尤其是老二，他真的找了一个漂亮媳『妇』儿，且世界观也被重塑。

二皇子心中想着，回京后，他一定牢牢抱紧小姑姑的大腿，再也不怀疑小姑姑是神神叨叨的神婆了，小姑姑是货真价实的隐士高人！

事情是这样的，二皇子和堂弟袁弘桥被派往京城以西巡视农田水利，要知道京城本就在北方，京城以西的范围可就广阔了。

袁弘桥是第一次出远门，但二皇子不是，他有着丰富的出差经历，因为他都二十七岁高龄了，一直不答应成亲的事情，颜皇后『逼』得较紧，一有机会二皇子就主动出差，反正他出差几个月再回来，可以获得两三个月的轻松日子，而后母后再『逼』迫，他再主动出差……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母子俩斗法斗得不亦乐乎。

巡视农田水利，自然是要有着丰富的地理天文知识，不过二皇子这些年什么都涉及过，倒是学得很杂，当然不一定很专业，但一定很博学，所以他倒是很有所了解，不会被当地官员糊弄，袁弘桥就跟着堂兄多看多听少开口，他出来主要是积攒经验，至于真正做什么？他有自知之明，没想着立功。

兄弟俩巡视到丰京，丰京是历史上多个王朝的都城，周边又有着丰富的山林资源，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倒是过得很不错，当然想要更富裕，那就不是这般情况就可以致富的了。

丰京辖下的县城明溪县，这就是一个西面靠山，北面东面靠水的县城，交通非常便捷，小小的县城就有十几万人，可以说是一个富饶的县城。

县里有许多富户，其中一家王姓人家，是明溪县数一数二的豪商，王富商的嫡长子在家里被毒死了，王太太说是明溪县明仁堂的江大夫用错了『药』，导致儿子死亡的。

明仁堂，一位江老大夫开的医馆，不过江老大夫已经去世，明仁堂由其徒弟江画继承，江画是一个年方十八岁的女子，从她十岁开始，就随着师父行医，师父去世之后，即便是年纪小，她也撑起了明仁堂。

县令派了仵作等到王家验尸，最后得出王大公子是被毒死的，而且从王大公子喝得『药』的残渣当中确实发现了乌头，且乌头明显超标。

但江大夫说她开的『药』方都是按剂量，乌头只有很少一部分，作用于止痛散寒，因为王大公子自己作死，与朋友们跑进深山野林里探险，掉进了一个寒冰洞，且一双大腿血肉模糊，既要止痛，又要驱寒，乌头是最好的『药』材，王大公子已经吃了三天『药』，昨天换了一张『药』方，乌头的剂量已经更少了，明仁堂有做账簿。

县令审问过江大夫之后，虽然她的嫌疑最少，但作为开『药』的大夫，她暂时被收押在县衙牢房。

其后，县令调查了王家，觉得王家内部想要让王大公子死的人不少，反正为了王家那点家产，王大公子的兄弟及王老爷的妾室等更想让王大公子死亡。

案件还没有破，二皇子和袁弘桥是在案发第三天来到明溪县，县令既要忙着迎接贵客，又要忙着破案，一时间忙得-分身乏术，二皇子听说了案件之后，表示破案要紧，他们这出差的团体不重要，若是不耽误什么事情的话，让县令允许他们从头到尾的旁观。

县衙大牢，牢房里自然关着许多犯人，江大夫江画属于嫌疑人，且也多半不是凶手，她的待遇尚好，且她在明溪县算是很有名的大夫，被她医治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县令只是收押了她，并没有虐待或者屈打成招之类的。

当天晚上，大牢里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那就是许多犯人差点越狱，因为他们叫嚣着看见鬼了，有些人更是挣破牢房跑了出来。

二皇子和袁弘桥听说之后，赶紧带上他们的护卫跟着去大牢帮忙。

牢房『乱』着一团，好些犯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哭得稀里哗啦，最后被重新关回了牢房。

守夜的差役们倒是很快的镇定下来，反正作为县衙大牢，一年总能见过一两次鬼，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差役班头来回话，小声道：“大人，是王大公子，他来找江大夫报仇来着。”

县令抹了一把脸，语气不是很好道：“报哪门子仇？他连是谁毒死他的凶手都不知道，可见真是个糊涂人，生前是个糊涂人，死后也是个糊涂鬼！”

县令没背着二皇子和楚王世子说这话，因为他觉得两位贵人来自京城，京城都有玄监司了，各地州府都有玄监司的分部，二皇子和楚王世子没道理不知道在活人之外，还有妖怪和鬼怪的存在。

但事实上，二皇子和袁弘桥真不知道，兄弟俩当即眼睛都发直，还是二皇子年纪年长许多，当即转身捂住了快要惊叫的堂弟的嘴，面上装着平常的样子，实则手心都在发汗。

县令又道：“那王公子现在何处？”

差役班头说道：“属下也不确定他走没走，应该没走，他看起来的样子不太好，七窍流血，浑浑噩噩的样子。”

县令连忙说道：“走走走，去看看江大夫，他既然认定了江大夫是凶手，那么他就肯定在江大夫的牢房里。”

二皇子和袁弘桥并几个护卫一并跟随，大家其实这会脑子都有点懵，但二皇子和世子没有开口，护卫们也都不声不响地跟着，反正于他们而言，他们不能失去这份差事，上有老下有小，还需要他们养家，见鬼比挣不到钱，哪个可怕？

江画，是一个女大夫，穿着一袭白裙，头上只『插』着一支木钗，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她的表情很平静，既没有撞上鬼之后的恐惧，也没有被关在牢房里的惊慌不安。

身处牢房，她与之格格不入，犹如鹤立鸡群那般醒目。

二皇子还来不及惊艳这个女大夫的漂亮和清雅的气质，就见到她左侧的角落里忽然闪现出一个黑影。

随着县令进入牢房，整个牢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藏在角落里的鬼魅暗影全都被照出来了。

县令大人神『色』平常道：“你可是王明彦？”实则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人看来怨念很深，不然一个刚死的鬼魂就能在人前显现出身影。

江大夫淡淡瞥了一眼那个鬼影，神『色』如常道：“你来找我找错人了，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害你？”

县令大人补充道：“王明彦，江大夫说得对，你生或者死，于江大夫而言并无任何妨碍，她没有杀人动机，你可以想一想，谁最想要你死？你死了，谁是最大的利益受益人，本官已经有了基本的脉络，就等查实了。”

牢房外面，过道上，二皇子和袁弘桥眼睛在那瞬间就突起，袁弘桥更是忍不住往堂兄身后藏，嘤嘤嘤太可怕了，这世上真有鬼啊？

二皇子一面平复砰砰跳的心脏，一面安抚堂弟，他『摸』了『摸』衣襟里挂着的玉符，想起小姑姑送给他的那把长剑，他吞了吞口水，他有点后悔方才没把剑带出来。

袁弘桥压低了声音说：“二哥，等我们回去，我得向小姑姑认错。”

二皇子一下子紧绷的情绪就舒缓不少，嘿嘿，他怕什么？过去二十多年没有遇上鬼，可见鬼怕他，且小姑姑送给他这么多护身符，他怕个鬼啊？

牢房里，县令大人已经安抚住化为厉鬼的王明彦，告诉它最迟后天，他就会破案，让它千万别滥杀无辜，否则等待它的就是被打得魂飞魄散。

县令大人和一众差役们可是在两年前亲眼看见过一个厉鬼被府衙玄监司分部的道长给打得魂飞魄散，是真的魂飞魄散，化为云烟消失不见。

安抚住了王明彦，且县令大人给王明彦指了方向，王明彦当即就要回王家，它要看看是谁害的它？

王明彦走了，县令大人松了口气，忙让差役们安抚那些被吓坏的犯人们，告诉他们之前他们点了一支香，那香有做噩梦的作用，这是衙门一种惩戒手段，不必大惊小怪。

二皇子、袁弘桥面瘫脸，大概这些知情人忽悠外人就是这么忽悠的，他们想了想，以前有没有被忽悠过？

很明显，被父皇和二叔/大伯和父王、小姑姑忽悠过，他们就没有怀疑过呢。

这堂兄弟俩回到住处，一个抱着自己的刻着龙之八子的负屃图案的长剑睡觉，一个抱着自己的刻着虎图案的匕首睡觉，这可是小姑姑送给他们的，以前觉得这剑/匕首很有感觉，一旦出远门必然会带在身边，现在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可是小姑姑对他们深深的爱意，可以保他们安全的宝贝。

两兄弟用了一晚上接受了全新的世界观，当然第二天醒来都有些憔悴，因为后半夜基本上没怎么睡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团突然跃入眼眸的鬼影，嘤嘤嘤，第一次见，着实有些吓人！

天亮后，兄弟俩来到县衙，打算这两天什么也不做，就等县令破了案再说。

听说，昨天晚上王家闹鬼了，闹得可凶了。除了真心疼爱王明彦的母亲之外，包括王老爷看见王明彦这个儿子都被吓得晕厥过去了，不需要它挨个暗访调查，它那些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兄弟俩就互相指摘，许多重要的线索就被指了出来，最后下毒的人赫然是王老爷最受宠的妾室，她也是灵机一动，也稍稍懂得一点『药』理，就让自己亲弟弟跑到隔壁县城几个『药』铺去买了许多乌头，而后磨成粉末，趁着王明彦的丫鬟不注意，加在『药』碗里，她加的分量太重了，王明彦没等到大夫就七窍流血而亡。

这件案子完结之后，二皇子和江大夫并无任何交集，但五天后，二皇子和袁弘桥在县令大人的陪同下上山下乡，雨天路滑，山林里也不好走，一个没注意，二皇子从山上摔下滚坡摔断了腿，县令大人当即把二皇子送到了明仁堂。

二皇子的腿不好移动，所以就暂且住在明仁堂后院，这一个病人，一个大夫，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不是陌生人了。

不过让两人产生感情的是，江大夫的大夫职业所致，导致她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茬，活人找茬也就罢了，某些阿飘死后也来找茬。

比如，某个嫉妒成『性』的『妇』人，她一向嘴皮子琐碎，骂天骂地骂苍生，与丈夫与公婆关系都不好，上次她丈夫受了伤，是江大夫治好的，作为大夫和病人之间自然会有不少的往来，她就怀疑江大夫趁着行医的便利勾引她丈夫，最后她丈夫忍无可忍，把她带回家关起来了，哪知最后她想不开服砒-霜『自杀』了，死后就跑来找江大夫的麻烦。

江大夫虽然一向淡然，但对这件事情真的很无奈，那个『妇』人就是听不懂人话，总是觉得自己所想的就是对的，简直没法沟通。

这个『妇』人属于那种没脑子不知敬畏是何物，死后执念更深，哪怕明仁堂住了一干侍卫，它仍然气势汹汹地来找江大夫算账，它死了都不会把丈夫留给这个狐狸精！

这会天『色』将将黑下来，江大夫正在给二皇子换『药』，按照二皇子的情况，最多后天他就可以离开了，天知道这么大尊人物住在明仁堂，江画都感觉不自在。

侍卫们没拦住那『妇』人鬼，它起初看到这么多侍卫还很害怕，但后来发现他们根本对它造不成任何伤害，它就直往屋里扑去。

二皇子眼睛瞳孔微缩，惊呼道：“江大夫，小心！”

他拽了江大夫一把，江大夫直接扑在他腿上了，差点压到伤腿，他抓起手边的长剑往那团黑乎乎的鬼影刺去。

『妇』人鬼并不后退，它还直接往前冲，因为方才侍卫的刀剑『插』入它的身体里，并未对它有任何妨碍，它咧着大嘴，鬼眼还留着两行血泪：“呵呵，我先杀了你这小情人。”

“那死鬼为了你要休弃我，你居然敢养小情人！”

二皇子眨眨眼，小情人指的是他么？

江画怕压着二皇子的伤腿，姿势就有些怪异，她侧转头看向那团鬼影，眼角瞳孔微微放大：“小心！”

但下一刻，『妇』人鬼发出了凄厉的叫声，鬼影摇晃，黑气弥漫，它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的长剑居然能真的刺中它！

它立即往后飘，二皇子手上还握着长剑，就好像它挂在剑上，自己正往外挪，等它身影全部挪出来了，它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但很快这个洞又被黑气补上了，但是它的身影虚幻了许多，看起来就好像随时都要散架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