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综艺里的素人科学家（完）
不管多少人不甘心, 不管多少人到死都没能等到大结局，《幻梦世界》依旧两三年更新一季，三年更新是正常，两年更新是惊喜。
在今妄三十岁生日的时候, 地铁站、公交站台、商场大屏幕, 处处可见给今妄的生日祝福。
大屏幕上面的今妄, 和三十年前没有一点变化。
虚拟偶像的好处除了不塌房, 就是他们的容颜永远也不会变, 无论过去多少年,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依旧是那个拥有青涩笑容的少年。
也因此，经常会有一个盛况, 一个家庭里面, 妈妈和女儿是同一个虚拟偶像的粉丝！
这一天, 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在为今妄庆祝生日。
第一个虚拟偶像的诞辰, 总是要不一样一些的。
就在这天下午，突然各大媒体报道出一个新闻——
“重大消息！虚拟偶像今妄，提名XX奖最佳男主角！”
在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大街小巷的粉丝们立刻兴奋起来, 在逛街的姐妹们欢呼起来, 在散步的母女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太好了！他值得！他早就应该提名的，而不是主委会用一句虚拟偶像不可以参加就打发我们！”
“呜呜呜, 妈妈我真太开心了，我们终于等到了！”
“今妄，今妄太棒了！辞尘、昭华你们也加油啊啊啊！”
“太开心了太开心了, 我们去酒吧庆祝吧！”
“不，今晚今妄肯定会直播，我要回去看今妄直播！”
……
屏幕上，有记者拿着话筒，兴奋地报道着：“这里是幻梦娱乐，这位是幻梦娱乐目前的管理人员苏先生，当然，众所周知幻梦娱乐是赵白芷女士建立，但赵白芷女士不常露面，我们今天采访的就是苏先生……”
换一个台。
有主持人坐在台前，看着镜头认真报道：“虚拟偶像正式参与颁奖，对而我们而言可以说是划时代的变化。但不得不说，面前为止的十三位虚拟偶像，全部都属于幻梦娱乐，赵白芷或成最大赢家……”
再换一个台。
主持人和几个嘉宾坐在一起，讨论着：“我觉得赵白芷女士在财富排行榜上的位置实在是低估了她，每年，所有使用裸眼3D技术的人都要向她缴纳一笔费用，光是这笔费用，以及尚在连载的幻梦世界，就足够让赵白芷女士排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另一个嘉宾点点头：“对，但十三位虚拟偶像也是入了排行榜的，他们除了交税，其实不用任何开销，也因此，他们十三位虚拟偶像的收入，其实是全部归于赵白芷女士！”
“据不完全统计，她或许能排到第一的位置，幻梦世界以及十三位虚拟偶像的价值无法比例，不管粉丝们承认不承认，十三位虚拟偶像，全都是赵白芷女士的所有物，都是……”
“砰！”关掉了电视。
薇安神情非常不耐烦，暴躁地说：“谁让你看她的？”
仲荣贵幽幽开口：“为什么不能看？我总要看看，当初你招惹上的是什么样的大魔鬼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是带着怨怼的。
郝秋凤已经死了，当初他们从监狱里面出来，本想着可以过上好生活，他们的大明星女儿一定能够赡养他们，让他们回到以前的富裕生活。
却没有想到……
出来后提到赵白芷，所有人都认识，但提到薇安，却没几个人知道。
知道的都说——哦，是那个臭名昭著，故意陷害赵白芷妈妈邓惠的薇安啊！
两人当时就是身体一晃，险些没有站稳。
他们老了，而且因为在当初的那场火灾当中烧伤严重，看起来有些吓人，也找不到工作。
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薇安，彼时她正因为给人当小三，被原配当街暴打。
见到他们的时候，薇安也显然没有想起自己的父母已经出狱，她满脸错愕，视线呆滞地看着他们。
之后，他们跟着薇安到处租房子，住小破楼，有时候薇安遇到金主，他们日子可以稍微好过一些。
但这种日子通常很短暂，她的名声烂了，谁都知道她是什么人，没人愿意真心待她，给她好日子过。
后来薇安年纪大了，由于几十年没有工作，年纪又大，就算是常青藤名校毕业也没有用，只能仗着有个文凭，去给人当保姆，勉强还能带着父母在这个城市生活。
这样糟糕的生活，这个家里总是互相嫌弃以及互相厌恶。
几年前，郝秋凤熬不住，生病死了。
因为没钱，他们甚至没把她往医院送去抢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死不瞑目。
郝秋凤和邓惠年纪一样大，当初那个被他们吆五喝六的保姆，在郝秋凤缠绵病榻的时候，正被她的女儿赵白芷带着，前往国外度假。
——他们每年都要去。
赵白芷不管多忙，每年都会抽空陪她去旅游。
她想要的东西，赵白芷全都给她实现。
她后来爱上做慈善，赵白芷给她成立了一个以她命名的邓惠慈善基金会，每年大笔大笔的钱放进去，让邓惠安排。
岁月在她脸上也留下了一些痕迹，但比郝秋凤看起来至少年轻十几岁。
她已经蝉联十年“年度你最想成为的人”榜首，她是国民妈妈，人人都夸她……
郝秋凤是带着不甘和后悔死的。
她死的时候想的是邓惠，想的是自己当初的高高在上，想的是自己当初对邓惠的看不上，仿佛对方一辈子都不会比自己站得高。
然而，世事无常，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活着的仲荣贵和薇安也不好受，无尽的后悔和苦痛，折磨与挣扎。
仲荣贵瞪着薇安，眼神带着讥讽。
他老了，也更加尖酸刻薄了，尤其他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就更加肆无忌惮。
年轻时候还能克制，现在老了，一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女儿，就忍不住对薇安的怨怼。
薇安闻言，微顿，半响才沙哑着声音道：“是你们自己没处理好厨房，才导致爆炸……如果当初没出事，就不会……”
“就算没出事，因为陷害邓惠我们也要坐牢！你也要完蛋！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娱乐圈，不该听你的，更不该帮你瞒着！你答应我们的好日子呢？你看看这几十年是什么日子！”仲荣贵大骂着，浑浊的眼睛带着恨意地看着她。
不像是女儿，像是仇人。
薇安满脸苦涩。
她不后悔吗？
她也很后悔啊。
不想再看到父亲的这种眼神，薇安转身离开，拿着十几块钱的买菜包，往外走去：“我去吴太太家了，他们家大小姐今天回国，我要提前去做她喜欢吃的。”
说完，她不顾身后的骂声，走出门。
房子很小，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一起，她出门时扫了眼镜子，里面满脸皱纹的苍老女人，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合上门，她朝着雇主家走去。
今天雇主家在国外读书的女儿要回来，她身为住家保姆，必须提前去准备，否则主人家从监控看到她没在家，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邓惠是在一百零二岁的时候去世的，真正的寿终正寝，她前几十年很辛苦，但后几十年，她是这世界上最让人羡慕的存在。
她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她出去晒了太阳，又回来打开电视，和女儿一起看了最新的《幻梦世界》。
和其他人不同，她不期待大结局，她觉得这样很好。
看完之后，她笑着看了女儿一眼，轻轻闭上眼睛，离开人世。
不少网友自发悼念她。
不得不说，哪怕没有赵白芷母亲这个头衔，她这些年做的慈善，也值得网友的敬佩和悼念。
然而，在邓惠离开后，突然传出消息——
“赵白芷身体不太好了，可能不久于世。”
晴天霹雳！
“啊啊啊！怎么可以这样？！赵白芷怎么能死呢？！”
“对呀，幻梦世界还没大结局呢？！”
“不要这么对我！！求求白芷大佬了！！”
“……你们不要这样吧？人年纪这么大了，干嘛还逼着人家继续拍幻梦世界？”
“前面的，你是不是没追过？”
“……对，我今年十三岁，我爸不让我看。”
“怪不得呢，你不懂我从小追到大的感受！你不晓得！！我追了四十年了！”
“前面的，追六十年的我说什么了吗？”
……
幻梦世界六十年了，和赵白芷一个年龄的，都追了六十年。
年轻一辈的虽然没有追到这么多年，但幻梦世界也是伴随着他们长大的，怎么可以没有结局就完了呢？！
他们不能接受！！
全世界的观众们一起呼吁，要采访赵白芷女士。
于是，这一天，国家电视台最优秀的记者就被派去采访赵白芷。
白芷接受了采访。
当天，无数记者等在幻梦娱乐的大门外，等待着采访的记者出来。
然后……
他们就等到一个满脸泪水的记者走了出来。
拿着全球直播摄像头的某个记者赶紧上前，问道：“陈老师，您为什么哭了呢？是赵白芷老师没办法再继续创作了吗？！还是她已经……”
弹幕一片哀嚎。
陈记者摇摇头：“不是，赵老师说，幻梦世界本来就没有大结局，但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这一季的最后一集，就是大结局，会有给大家的交代。”
弹幕瞬间转悲为喜——
“哈哈哈哈！六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了大结局！！”
“我爷爷没等到，我爸妈也没有等到，但我等到了，到时候我一定烧给他们，哈哈。”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好，但是我庆幸我比赵白芷老师活得长，她在死前总算给了我们一个结局。”
“嗯，赵白芷老师毕竟已经八十岁了，完结了是好事，我们也放心。”
……
虽然赵白芷的即将离去是一个噩耗，但因为幻梦世界要完结了，对广大群众而言，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他们可终于等到了结局！
哈哈哈！
但他们要憋住！
如果让赵白芷那样霸道的人发现他们在开心，或许她一生气，幻梦世界就不放大结局了，那他们多难受啊。
没有看过幻梦世界的人，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但全世界无数人都看过，所以他们都能互相理解！
所有人都忍着，所有人都在发希望赵白芷老师身体康健。
但从语气中，还是能够看出他们的雀跃。
当然，也有些人不忍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发出——
“赵白芷老师也算是寿终正寝，我很悲伤。但不得不说，我们终于不用再熬更新了，终于不用再被幻梦世界支配了！也终于不用每天绞尽脑汁想怎么夸她了！！”
长达六十年的追更，长达六十年的被“花式夸赞赵白芷”支配，终于结束！
悲伤，但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一点小开心。
直播镜头里面，那人继续问陈记者：“那您为什么哭呢？是因为赵白芷老师身体很不好吗？”
陈记者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啊，赵白芷老师说、说因为其他科学家的技术支撑不起虚拟偶像，所以……她死了之后，幻梦娱乐解散，裸眼3D技术免费捐赠，二十一位虚拟偶像，同她一起离开！”
刚刚才转悲为喜的弹幕一瞬间懵了，所有人都呆滞了——
“？？？”
“什么？！”
“她在说什么？！”
“？？？”
“我、不、相、信！！”
“我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我还在做梦……肯定是！”
……
很多年前就有人质疑过，虚拟偶像不会老去，那他们是不是就永远存在？
当时赵白芷的回复是——不会永远存在。
他们以为她这句话是说一些虚拟偶像如果没了人气，就会被淘汰。
粉丝们心里把她骂成狗，但面上还是露出笑容疯狂夸她，生怕得罪她，导致自己偶像被淘汰了。
可以说，那段时间的所有人都很分离，私下聚会疯狂骂她，在人前和网上又都是疯狂夸赞，用世间最好的形容词来夸她。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
她所谓的不会永远存在，是因为除了她，没有人拥有能够继续支撑虚拟偶像存在的技术。
陈记者哽咽着说——
“赵、赵白芷女士说、说，她会把自己制作二十一位虚拟偶像的笔记公布在网上，希望以后粉丝都好好学习，努力上进，好好科研，等你们自己做出虚拟偶像的时候……就是他们与你们重逢之日……”
顿了顿，陈记者终于忍不住：“呜呜呜，我舍不得我的虞风崽崽！妈妈不能接受！！”
陈记者哭到失态。
没人在意。
因为此刻，全世界都在哭泣，都在疯狂。
第二天凌晨。
赵白芷辞世，她在微博打出最后两个字——
“再会。”
与此同时，二十一个虚拟偶像，一同在微博打出——
“再会。”
幻梦，幻梦，如同一场迷幻的梦，赵白芷死了，二十一个梦就醒了。
梦也碎了。
要想和梦再会？
好好学习，好好搞科研，自己做出虚拟偶像来吧。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
“不要死，我舍不得！！！”
“呜呜呜呜！！”
“赵白芷！啊赵白芷！赵白芷，我恨！！”
声嘶力竭。
全世界都在哭泣。
虚拟偶像不是真实存在，所以他们没有墓碑，没有葬礼。
于是，那一天，全世界的各大城市，全都在举办——赵白芷追悼会。
在她死的那天，全世界都在流眼泪，为自己的偶像，为自己的梦流泪。
在她的灵堂前，不知道多少人哭瘫在地上，撕心裂肺，悲怆到了极点。
她死的那天，到她下葬那天，那一段时间，整个世界都如同被眼泪淹了一般。
原本高兴她死前幻梦世界大结局的众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他们比他们的上一辈幸运，他们等到了大结局。
但没有谁比他们更不幸，偶像离开，梦碎。
那一年，无数人开始发愤图强，努力上进，学习科技，研究笔记，势要将虚拟偶像做出来。
那一年，科学家们发现自己和赵白芷的科技水平至少隔着一百年。
那几十年，整个世界多出无数科学家，科技腾飞。
然后他们发现——
他们和赵白芷科技水平其实隔着五百年！
白芷是在全世界的哭声当中回到系统空间的。
444钻出来，光团在系统空间安安静静待着，一句话都没说，甚至动都没敢动，乖巧得很。
余光偷看白芷一眼，它都要瑟瑟发抖。
白芷摊开手，系统空间响起全世界的哭声，各个国家数亿人在悲鸣，444僵住。
白芷说——
“444，你瞧，他们就是这么舍不得我，我活着的时候，他们用最好的形容词称赞我，我死的时候，轰轰烈烈，全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起悲鸣，一起为我哭泣。原主的心愿，我完成的非常好，快，让原主出来看看，听听全世界对赵白芷的不舍。”
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