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谈书

她还在看书？寒风条件反射似的想到。推开门，果然，菊花在捧着一本书看。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寒风问。

菊花转头一看是寒风，放下书，笑着说，“先生，你来了。”

“看什么书呢？”寒风虽然这样问，却不等菊花回答，自己拿过来，把书合上，看了书名，“《西方哲学史》？怎么想起看这个？”

“我看教课书上经常出现一些带有人名的定理、单位，什么欧几里得，毕达哥拉斯，牛顿。就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世界历史书上只是简单地提到了几句，说的不是很详细。我记得你这里有几本史书，就过来翻翻看，看了几本，觉得还挺有趣的。这本《西方哲学史》之前看过，一点都看不懂，现在再看，虽然还不是很懂，但觉得也有点意思了。”菊花慢慢向寒风解释。

“那你对人类的发展史都大致了解了？”寒风饶有趣味地问。

“重大事件基本都知道了。”菊花如实回答。

“那你怎么看待人类历史？”寒风接着问。

“人类历史就是政.体血腥变革和文明曲折发展的历史。政.体好了，文明就会迅速发展，政.体坏了，文明就会停滞不前。古希腊，古罗马的灿烂文化，中世纪的文艺复兴，中国的汉唐盛世，以及近代科技的迅猛发展，无不是因为有了给文明发展的良好的政.治制度。”菊花把这把时间的读史心得总结了出来。

听到菊花说出这样一段话来，寒风是无不震惊的。她没有受过多年的教育，只不过自己读了些书，竟能总结出如此至简至真的道理，实在让人吃惊。她不是在简单的了解历史，她不是在背书，她会整理，会对比，会思考，会总结，会分析，能做到这一点需要有良好的记忆力和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如果说之前寒风之与菊花是同情是怜悯是关爱，那么现在寒风对菊花是欣赏是佩服，寒风忍不住想，如果菊花有自己那样的教育条件，她一定能成为一位集大成者。

政.体的变更，战争的血腥，那是人类历史残酷鲜血淋漓的一面，寒风不想多谈，于是寒风接着问：“那你又怎么看待人类文明的历史？”

“人类文明的发展史就是科技和艺术你追我赶的历史。科技带动了生产力，帮助人类更快更好地生产生活必须品，艺术则是人类无聊时打发时光的奢侈品。”菊花接着说出自己的感悟。

艺术是人类无聊时打发时光的奢侈品?

寒风第一次听到这样思维奇特的定义，但寒风更感兴趣的是菊花的态度，笑着问““你似乎更偏爱科技？”

“科技就是生产力吗，生产力提高了，吃穿住行这些东西生产的就够快够足，这样就没人挨饿受冻了。吃饱肚子当然是第一位的。当你饿着肚子的时候，你哪有心情去附庸风雅，去谈什么诗词歌赋。”菊花理直气壮地说。

听菊花说得如此直白如此可爱，寒风忍不住笑了出来，可很快又摆出一副一本正经地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艺术，虽然是有人吃饱了喝足了，闲得蛋疼，无聊至极时摆弄出来用以打发无聊的时光的，而偏偏就是这些打发品成了人类文明的硕果，将人与动物区别开来。科技当然重要，可艺术也同样重要。人吃饭是为了活着，可人活着不只是为了吃饭。菊花，我这样说，你懂吗？”

菊花认真听着，忽然想起那天寒风所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所以先生那天说，‘我想要的不是它们的果子，而是它们未经修饰的美丽’。”

寒风听了心里一惊，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自己从未想过现在的他为何是这么一个样子，菊花的一句话让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似乎别人那么羡慕自己，自己却总是郁郁寡欢，因为他从没有过衣食所累的烦恼，他有的只是自己的梦想不得实现的失落，而绝大多数人仍然过着衣食所累的日子。一直以来，寒风有一种自以为清心寡欲的高高在上，总觉得自己的品性比周围的人高了一些，看着别人蝇营狗苟，总有几分瞧不起，虽然自己也是在商场上巧取豪夺，但他总为自己开脱，那是为家族所迫，并非己愿，岂不知自己之所以能够清心寡欲地追求未经修饰的美丽，不要那些果子，正是因为自己的家族已经给了自己足够多的果子了。

寒风有些自嘲地摇摇头，说起来，自己竟没有眼前这个没多过几年书的小丫头心思通透。想通了，寒风心里舒服了很多，那常年郁郁不得志的压抑感减轻了不少，多亏了这个小丫头。想到这，寒风问：“那些教材毕竟枯燥无味，你还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书，或者什么想要的东西？”

“有些课程是挺无趣的，不过数学我特别喜欢。”菊花想了想说。

“你喜欢数学？”寒风惊讶地问。女孩子一般不是更偏爱文科吗，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

“是啊，从小就喜欢。你不知道当初幸亏我数学好，去集上卖蘑菇的时候，才没被人家给骗。你别看我只上了一年学，我心算很厉害的。两位数的加减乘除，很快就能算出来。”菊花骄傲地说。

“数学可不止加减乘除。”寒风笑着说。

“是啊，是啊，我也是学了之后才知道的。什么抛物线啊，方程式啊，曲线啊，函数啊，好多东西，好有趣啊。”菊花越说越激动。

看来她是真喜欢数学，寒风心里想，说：“我只给你买到高三的教材，数学远不止这些，还有极限，微分，积分，导数，矩阵，概率，统计学，很多很多，你想不想学？”

“想啊，想啊。”菊花眼里都冒星星了。

“好，那我就再给你些数学相关的书籍。”寒风说。

“多谢先生了。”有了之前的经验，菊花也就不客气了，给寒风道了谢。

“好了，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睡吧。还记得吗，你以前对我说过熬夜对身体不好的。”

菊花想了想，终于想到这是自己在给寒风做护工时说过的，乖乖回答：“嗯。不过先生也早点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胃不好。先生，你可不别忘了你可是得过胃穿孔的。”

寒风本来是想用菊花说过的话劝菊花，没想到反而又被用来劝自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好，好，听你的，我也去睡。”

第二天，于管家接到一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任务，把理科高校用的数学教材买来一套，再买些数学相关的专着，比如数学思想，数学史之类的。

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对数学感兴趣了？于管家满脑子问号，觉得越来越不了解他们家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