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此生不再相见
撇了一眼菊花那冷冷的眼神,寒风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其实我倒觉得这是桩不错的婚事。小旭他之前是很荒唐,可是,他现在已改邪归正一心向上了,我问过他了,他对你的确是真心的。他出国留学是因为你,你大出血时,是他不顾性命救了你。小旭他之前是朝三暮四,用情不专,可是对你,他真的是全心全意了。他来求我劝你,而且向我发了誓,这一生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相信,他是认真的。寒家,在望城也算是有一席之地,嫁进寒家,有了寒家的庇佑,你这一生都会衣食无忧,平平安安。之前,我还担心爷爷和我妈会因为你的出身看不起你,为难你,现在有了许家替你撑腰,你和小旭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嫁进寒家,也就不会有人给你脸色看了。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桩不错的婚事。”
一二三四,寒风的逻辑那么清晰,像是在分析一个普通的项目,他的声音那么冷静,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外人客观地分析这桩婚事的利弊。
菊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盯着寒风,冷冷地问:“这些真的是你心中所想吗?”
寒风用力咽了一口唾液,深深吸一口,终于压住了悲痛难忍的心绪,咬咬牙,说:“是的。”
菊花长出一口气,终于死心般地闭上了眼睛,忽然,她嘴角微微一抬,似乎是在笑,只见她微微张了张嘴,说:“这的确是桩不错的婚事,就像你和许小姐的婚事一样,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是不是”。
“是。”寒风努力地挤出一个字。
哈哈哈...
菊花笑了,她真地笑了,她是在笑自己。
叶菊花啊叶菊花,你怎么就这么蠢,同样的错误要犯两次,你怎么就这么天真,还相信什么真爱,被伤过一次还不够吗,你非要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受伤,你才满意吗?
你明明知道人心是多么的现实,你明明知道财富利益是多么重要,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门当户对,你早就明白这段感情没有结果,你早就告诫自己无数次了,不过是一时的情急之言,不过是一时的冲动之举,你怎么就信了他呢,你怎么就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呢。
你是什么人,一个乡下丫头罢了,他是什么人,堂堂一枚大总裁,爱慕他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会认为他会独独看上你。
也许你是有几分姿色,他会对你一时兴起,但你怎么会相信他会真的爱上你,还痴心妄想和他在一起,更愚蠢的事,你居然还真以为他为了你会和许家决裂,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简直是这世上最傻最蠢的人。
现在好了,期盼落空了,美梦破裂了,你伤心了,心痛了,你活该,你自作自受。
哈哈哈...
真是太好笑了。
笑过之后,菊花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不爱,也不恨,不喜,也不悲,不气,也不怒,不伤,也不痛。当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后,菊花真的觉得自己心平气和了。
就算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爱你,你还有你自己,菊花想到了这句话。
是啊,她还有她自己,她也不是第一次被所有人抛弃了,她也是不是第一次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没什么的,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从此以后,她和寒风将不会有任何瓜葛,笑过之后,菊花下了这个决定。
菊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不会欠别人的,也不愿别人欠她的,之前,她总觉得自己欠了寒风一些恩情,可如今她觉得他们之间两清了,把话说清楚,是菊花一贯的作风。
于是,她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到:“寒风,你曾经给过我几千块钱让我免于流浪街头,我也为你熬粥养胃照顾好你的胃病,你曾教会我很多知识,我也用这些知识帮你完成了大楼的设计,你给我进一步发展的机会,我也利用这个机会帮你解了家族内斗的危机,你救我一命挨了一枪,我也救你一命给了你我的肝,如今,我们两清了,互不相欠了,也没有任何瓜葛了。所以,我要嫁谁,我会嫁谁,是我叶菊花一人的事,不需要你来过问,也不需要你来评论门当不当,户对不对。”
快刀斩乱麻一向是菊花的作风,斩断了与寒风的一切,菊花觉得自己该走了。
走到了门口,菊花忽然觉得特别憋屈,明明一开始自己打算隐瞒这份感情的,明明自己已经彻底离开,是寒风非要追自己到家门口,深情表白一番的,如今,却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捅破,想装糊涂就装糊涂,凭什么自己要陪着他演戏,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反正以后再不会相见了,不如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一吐为快吧。
于是,菊花又转过身来,盯着寒风的眼睛说:“寒风,何必对你说慌呢,我是崇拜你敬重你,也爱慕你,爱你爱到痛彻心扉,你知道我怎么想出水滴状的造型设计的吗,因为你于我而言,就像水一样,沉浸其中,舒适无比,沉溺其中,让人窒息,你就像那悬挂着的水滴,我就像那水滴中的倒影,完完全全淹没其中。或许之前我会溺水而死,可是现在我学会了游泳,我再也不会傻乎乎地让自己溺水而亡了。是的,我曾经爱过你,我想你也是爱过我的,可是从这一秒开始,我将停止爱你。我也不再敬重你,因为我知道你不爱许幽兰,你要娶她是因为你是个胆小鬼,我瞧不起你。我更瞧不起你的是你居然把我推给寒旭,你觉得这是在照顾我,补偿我,其实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你这么做只不过弥补你自己的罪业,让你心里能舒服一点。你放心,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更不需要你的弥补,我会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再见了,但愿此生不再相见。”
该说的说完了,菊花一个转身,走了,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此时,寒风再也撑不住了,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翻江倒海一般,终于,一阵血气上涌,‘噗’地一声,白色的被褥被暗红的血染得一片紫红。
寒风擦了擦嘴角的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寒风,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直呼其名,想来对我是恨之入骨了,以后我再也不是她的‘先生’了。
是啊,她定是对我恨之入骨了。
‘但愿此生不再相见’,这不就是她和那个周乐分手时说的话吗,没想到,今日今时,她又原封不动地送给了我。
只是,好可惜,直到今日,我才明白那颗水滴的意义。
我终究是不够懂她,她是如此骄傲之人,我伤她如此之深,她那般决绝,又怎会听从我的劝告,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看来,我终究不能护佑她一生平安了。
但愿吧,但愿她还能去爱,但愿她还会遇到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但愿还会有人照顾她一生一世,护佑她平平安安。
菊花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没有一滴泪,只是那双眼所有的神韵都被夺走了,曾经的生气灵动成了空洞深渊。
菊花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念。
和周乐分手时,她是气愤的,是伤心的,自己躲在被窝里一夜夜地流泪,可是现在,她竟真的没有一丝情绪,可以说是心如死灰,也可以说是看破红尘。
失神地看了天花板一个小时,菊花的脖子酸了,一个扭头,看到床头柜上一个寒氏集团特有的标志,黑色梅花标。
原来,这家医院也是隶属于寒氏集团的。
出院,明天就出院,菊花瞬间就下了这个决定,寒风也好,寒旭也好,寒氏集团也好,菊花再也不愿与这个寒字有任何瓜葛。
情绪冲动是一回事,现实理智又是一回事,当菊花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菊花清楚地认识到,她需要一个人接自己出院。
想来想去,也只有孙大姐了。
孙如凤接到菊花的电话时,很惊喜:“菊花,最近怎么样?”
当初一起来望城的四个人,如今只有她一人还在原来的工厂工作,崔小红找了一个更好的工作,也走了。
菊花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孙大姐,我生了一场病,住院了,明天出院,在望城我没什么熟人,就你了,明天你能来接我出院吗?”
“明天啊,明天有我的班。”孙如凤没多想,张口就说了实话,可是转念一想,菊花这么傲气的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会来求自己,于是立刻改口说:“不过,没事,我加班时数很多,明天请调休好了。”
菊花赶忙道谢:“太谢谢你了,孙大姐。”
孙如凤还是那句老话:“谢什么,咱们一个地方出来的,你又是被我带出来的,我帮你不是应该的吗。”
菊花要去办出院时,值班护士死活不愿意给办理手续。
笑话,二少千叮咛万嘱咐,这位叶小姐一定要好好照顾,什么时候出院,他来决定,要是二少知道是她把人放走的,她的工作还要不要了。
见菊花坚持要出院,护士只好采取了迂回手段:“叶小姐,要不你在这等一会,我这就给二少打个电话,他应该很快就来接你。”
菊花就是不想再见这个寒旭了,所以才急匆匆出院的,怎么可能等他来接。
见护士已经开始拨号了,菊花索性直接走了,也不办什么手续了,反正她住院的费用是寒家的人负担的,反正这也是寒家的医院,他们想怎么结算就怎么结算吧。
叫了个出租车,菊花和孙如凤直接到了菊花的住处。
从一听到二少这个名字,孙如凤就好奇地要死,可她一直忍着,直到到了住处,看了菊花的住宿条件,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菊花,那个二少是谁啊?”
菊花想着孙大姐也不是爱多嘴的人,就如实回答说:“是寒家二少爷寒旭。”
“是望城第一名门那个寒家吗?”孙如凤张口就问。
菊花很好奇,没想到孙大姐知道的还挺多,当年自己在风寒居住着都不知道望城第一名门是寒家,于是问:“孙大姐,你怎么知道寒家啊。”
孙如凤笑了:“不管怎么说,我在望城呆了也有好几年了,望城的人几乎都知道望城寒家,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没想到孙大姐知道的还挺多,菊花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开始整理东西。
孙如凤见菊花不愿再谈这件事,于是换了一个话题:“菊花,这一两年你都在做什么工作?”
菊花想了想,回答说:“之前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帮厨,后来学了点本事,去个一家公司做了职员。”
“现在还在那家公司干吗?”孙如凤问。
菊花回答:“因为生病,刚辞职了。”
“这样啊。”孙如凤叹了口气,看看菊花的小屋,接着问:“那你现在交男朋友了吗?”
“没有。”菊花赞钉截铁地回答。
孙凤听了试探性地问了问:“为什么,难道你还忘不了那个周乐?”
“怎么可能?”菊花想都没想张口就说。
看到菊花那个态度,再想想小红的婚礼上菊花的表现,孙如凤觉得菊花应该是已经放下周乐了,她笑了笑,说:“也对,都过了那么久了,你应该早就放下了。不过菊花你今年也二十多了,就没想过将来,就没想找个人结婚成家?人,特别是女人,不可能不结婚成家的。”
听孙如凤这么说,菊花一愣,忽然想起母亲当年对自己说的话。
她们都说,女孩子迟早都要嫁人的,可是她嫁给谁呢。曾经,她想嫁的,都将她抛弃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再去爱了,如果没有爱,她宁愿此生不嫁。
菊花知道孙如凤更传统一些,也是真心为她好才劝她,于是对她说:“孙大姐,你听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如果今生不能遇到属意与我,我也属意与他的人,我今生宁愿不嫁,一生一人。”
孙如凤听了笑了笑,摇摇头,叹道:“菊花,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对夫妻彼此之间不但没有感情而且怨恨着对方吗,但他们还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维持着他们的婚姻,谁不盼着两情相悦呢,可那毕竟太少太少了。”
“你现在还年轻,不明白婚姻家庭的重要,等你渐渐老了,你就会明白,哪怕没有太深的感情,能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就是一种幸福了,更不要说孩子能给一个家庭带来多少幸福。”
“菊花,听大姐一句劝吧,嫁不了你喜欢的人,能嫁给一个喜欢你对你好的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