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要你无我不欢（八）

“下车。”周渡说。

覃樱心复杂地走下来, 昨夜下雨，今天却晴空万里，天幕碧蓝, 镶嵌着几片软绵绵的云朵。

今天周渡没去律所, 一大早开车来覃樱楼下, 接她去领结婚证。到了民政局门口, 覃樱忍住看向身边的男人, 说道：“你再考虑下？”

以金在睿现在的疯魔状态，如果覃樱结婚, 金在睿一想让覃樱尝尝失去伴侣的滋味, 来偿还他失去关夜雪的感觉。

其他人倒是安全了，林唯司、棠梨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 包括覃樱, 都可以暂时不再受恐吓, 因为所有的危险都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周渡真和她结婚, 他没死之，金在睿一会让覃樱死。

周渡说：“我很清醒。”

覃樱道：“签个协议之类的吗，比如婚财产。”

他『揉』『揉』额角, 压住上扬的唇，难得出现一种无奈的绪：“分你婚后财产不乐意吗, 覃樱, 还是你资产比我多？”

覃樱就是知道他现在有钱有地位, 所以才觉得他傻了。他图什么啊, 图陷入危险，图假设将来离婚给另一个女人分钱？每一样都讨到好。

“你后悔怎么办？”

周渡说：“你后悔就行。”

“这件事真的很要命。”覃樱严肃地看着他，试图申明可怕『性』质。

周渡看她一眼，低低道：“是挺要命的。”

覃樱还能没能动摇他, 两个人在外面掰扯了一会儿，见周渡坚持，她也心一横，他都不怕，她怕什么啊！

他们走过去，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来登记结婚的人并多，面只有一对新婚夫妻在准备拍照。

他们都很年轻，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女孩子很紧张，男孩笑着给她理头发。咔嚓一声，两个人的结婚照片被定格下来。覃樱看见，他们都笑得很甜蜜，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难以掩盖。

两人相携走出来，路过覃樱他们，女孩好奇地看眼。

无他，实在是比起来结婚的他们，覃樱和周渡站得太远，两人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女孩的手放在新婚老公掌心，频频回头看。

覃樱也知道这样很奇怪，他们这对貌合神离的准新人，男的神『色』淡淡，仿佛是出门谈公事，她自己则十分凌『乱』，甚至有些茫然。

周渡伸出手：“证件。”

把证件上交以后，两人坐在桌子填写《结婚申请登记书》，覃樱名字好以后，忍住去看身边的周渡。

他已经到了后面两栏，男人的字潇洒隽意，十分落拓，没有丝毫犹豫。她心很奇怪，当然说上高兴，如果是六年，有人告诉她，将来她会嫁给周渡，她指兴奋得在床上打好几个滚，自己名字的时候都会哆嗦。

可现在她祸水东引，一想到身边这个人为了帮她抗压和她结婚，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会出意外，再讨厌怨恨他，覃樱心里也喜悦不起来。

只要是变态，没人会因为别人可能死亡而心。

她岌岌可危残存着的人『性』上涌，忍住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重复道：“周渡，你再考虑下。”

他把她的手移开：“考虑得很清楚。”

现在人人避她及，覃樱觉得周渡恐怕在犯病。到了拍照那一步，工作人员忍住说：“靠近点，笑，哎哎，对，『露』出笑容，很好。”

覃樱也没敢去看身边的周渡笑没笑，她扯开嘴角，勉『露』出这段时间第一个笑容。照片拍下来某一个瞬间，她忍住想，如果自己还是六年倾慕周渡的少女该多好，此刻会会也有很强烈的幸福感？

两本结婚证拿在手上的感觉滚烫，周渡伸手从她手中抽走一本：“走了。”

覃樱看一眼淡然的他，忍住翻开结婚证瞅一眼，看着两人的合照，她微微发怔。本来以为会十分和谐，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温暖。

照片里，女人笑容明媚灿烂，眉眼弯弯，嘴角高高扬起。身边的男人唇角弯着，眼睛里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他笑得比她还自然好看，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覃樱第一次见周渡这样笑，没想到是从一张照片里看见，还是结婚证。

她坐上副驾驶座，狐疑地看看身边沉静如水开车的周律师，忍住怀疑，是不是趁她不注意，工作人员给他p个图。

覃樱忍住凑近他：“你刚刚笑啦？”

他低眸看她，转移话题道：“今天我去律所，你想去哪里，现在还早，要要去吃个饭？”

覃樱说：“金在睿在监视我，出门不安全。”

“没关系，我在。”

那当然好，覃樱很久没有出过门，她点开导航：“去这个商场看看吧。”

周渡启动车子，嘴角微不可查上扬。覃樱回国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吃完一顿饭。从餐厅走出去，周渡停下脚步，突然道：“覃樱。”

“嗯，怎么啦？”

她小跑回去，发现周渡站在一家婚纱店，他说：“去试试？”

覃樱不自在地说：“我们好像不太需要这个，难不成你还想办婚礼？”

“一辈子只结一次婚，为什么办婚礼。”

覃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一辈子只结一次，万一还有二婚呢？”

他偏头看她，目光没了暖意，带着几分憋气的沉冷。周渡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里面走：“覃小姐，是不是结婚第一天，你就想气死我。”

覃樱不服气地说：“周先生，我只是在提出假设。”

“会出现这样的假设。”他顿了顿，说，“你以为金在睿是个傻子吗，领个证他就会相信？”

说得也是，哪怕做戏都得做全套。导购员小姐热情洋溢地迎上来，询问覃樱的要求。

结婚结得太突然，她完全手足无措。本来就没想过做新娘，还是嫁给周渡。覃樱只好听听导购员怎么说。

“我们这边有款r.k新款婚纱，很适合覃小姐，您要试试吗？”

那是一件极其漂亮的白『色』花朵婚纱，光头纱就有五米长，覃樱本来对婚礼没什么热情，只觉得怪怪的，然而当她穿着婚纱抱着捧花，看见镜子里的人，仿佛再次看见当初拥有少女心、十九岁的自己。

导购发自真心惊叹道：“您看上去真美。”

没人喜欢被赞扬，覃樱笑着轻声说：“谢谢。”

导购员说：“让您的先生看看吧。”

你先生，这三个字莫名让人难适应。猝及防，纱帘拉，覃樱看见等在外面的周渡。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腿，在翻一本婚纱杂志。黑『色』西装笔挺，他冷淡的神颜惹得好几个女孩在店铺外驻足偷看。

周渡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她清晰可见地看见他眼睛里带上怔忪，放下手中杂志，漆黑的眸专注看着她。

覃樱脑子空白了一瞬，刷的把帘子拉过来。

身边的导购员愣住，然后几个女孩闷笑出声：“覃小姐，您这是害羞吗？”

覃樱恼怒道：“谁害羞！”赶紧换下来，她不要穿这个了！

换好自己的衣服，覃樱才出去，听见导购在询问周渡，是否还满意。见周渡要说话，她咬牙说：“我要再看看。”

周渡微抿嘴唇，垂下的睫盖住眼里的笑意：“嗯，听她的。”

有车之鉴，覃樱不再试婚纱。买戒指的时候十分迅速，用“都可以”、“随便”来代替。

周渡看她一眼，挑枚漂亮的女戒，握住她的手，推入她的无名指。覃樱本以为他随便拿的，没想到尺寸竟然刚刚好。

她有种莫名的惶恐感，事发展到这一步，相当复杂。她一面恨他当年薄寡义让她给楚安宓输血，一面又不得感激他如今的相助。

她似乎怎样做都不对，因为他舍命相护，她不能又当又立对恩人甩脸『色』。得承认，是因为周渡去抗压，对抗金在睿，她和亲人才能正常生活。

另一面，如果全然忘记过去，再次喜欢上他的恐慌，会让她想起六年输的一塌糊涂的自己，还有死去的父亲。人哪能这么蠢，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她陷入茫然中，无法再憎恨他，却也敢对他再生出感。

钻戒刚刚好。

周渡看她脸『色』，说：“喜欢我们再试别的。”

覃樱收回手，叹了口气：“就这个吧。”她瞥了眼，与精致钻戒相匹配的，是贵得像话的价格。

周渡刷了卡，拿了一对的男戒，带她离开商场。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覃樱矛盾的心态，没让她给他戴上他那枚戒指。

路过小公园，周渡出声道：“明天周六，我来帮你搬家。”

“嗯？搬什么家……”覃樱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现在是合法夫妻，应该住在一起。

周渡握紧方向盘，动声『色』说：“我在西郊有套房子，去年装修的，你过去很安全。金在睿暂时不会找你麻烦。”

覃樱尴尬地说：“哦，好。”证都领，矫情有什么用呀。

他手指微不可查松了松：“嗯，我十点来。”

*

晚上十一点，渡衡律师事务所的微信群炸开锅。

【渡衡-周渡：通知一件事，我结婚。】

【渡衡-小杨：哈哈哈哈，这一看就知道又是殷par在冒充周par，殷par，这个把戏你上次已经用过，我们不会再上当。】

【渡衡-王婷：是啊，殷par你玩笑好歹选个靠谱的，周par怎么可能结婚。他发消息肯定是工作相关。】

【渡衡-赵双双：哈哈哈哈哈。】

殷之衡点开，发现很多人提到自己，他莫名其妙地回复。

【渡衡-帅的殷之衡：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我玩笑？】

他往上翻，怀疑自己看错。

【渡衡-帅的殷之衡：卧槽！！！渡哥结婚！】

这时候也有人反应过来不对，这个出现的是殷par，刚刚那个是谁？

紧接着，周渡一个红包发出来。

比脑子更快的是手，点进去好家伙，一个99999的红包，随机分。再也会有人觉得是开玩笑。

所以，传闻有女朋友，实际没有、解风、只懂工作的周par真的结！婚！！

还是闪婚，大方到发了个全是九的大红包。这得多『迷』信长长久久，才能发这样的红包啊！

有人上道试探地说句：“周par，新婚快乐，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

【渡衡-周渡：嗯，谢谢。[红包]】

这下所有人都懂，疯狂祝福。

小群里也炸开锅，这个群没有严肃的周par，也谈工作，是律师们灌水的地方。平时谈八卦吐槽就在这个群，连殷之衡都不在，老板毕竟是老板。

有人忍住说：“我就说周par闷『骚』，你们看，这得高兴成什么样，才自己官宣啊。”

“对，我以为周par要和case过一辈子的。”

“如果现在去问周par的心，你们猜他会怎么说。”

“我猜他会说，一般，还好。”

“一般，还好+1。”

“+10086。”

“作：一般，还好。读作：老子心好到炸裂！”

与此同时，覃樱突然想起一件事，给周渡发短信：“我还没给我妈说，你呢，给你姥姥和朋友们说吗？”

发完她才想起，周渡是那种大肆宣扬的人，这对他来讲也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说不比自己还低调，算是白问了。短信能撤回，覃樱只好再发一条。

“没说的话，改天我们想想，怎么和大家说吧。”

周渡拿着手机，看看覃樱发的短信，又看看已经普天同庆、给他们送祝福的律所同事。他沉默许久，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给覃樱发过去。

“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