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林小满
《巫冥乐功》里边有学习引魄所有的要点!杜暖一拍大腿,心说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被自己轻轻易易地忘在脑后。
手中这书简一共有三十几卷,杜暖耐着性子一一翻阅,几乎从南魏初年一直记载到了大岳开国。其中提到的朝廷权谋之类,她是不在意的,倒是各地的禁术秘咒更有吸引力些。
其中最叫她感兴趣的并不是先前老岑头说过的南疆秘技引魄,而是北燕的巫蛊之术。
蛊术杜暖是接触过的,南疆村寨中有几位名望很高的老蛊师,地位相当于她如今在大齐,平日祈福占卜,也会收人银钱,替人做蛊下降头。
传说做蛊之事都是很神奇的,但是杜暖却从未见过真实被下了降头的人,因此也无法随意评判,只是抱着敬意远远观望罢了。
而书简中提到北燕的巫蛊不同于南疆寨子里常见的毒蛊,而是一种更加凶险的法术。
其中怨蛊比较普遍,做蛊的毒虫由蛊师亲自培养,日日施加咒术,而蛊虫的毒性也因蛊师的法术高低而变化。
情蛊也是很常见的,书简上记载的大多是与情蛊相关的事情。情蛊往往隐藏得很深,而且并不像杜暖从前听说过的那样,会使中蛊的两人热烈地坠入情网,而是在无形之中给两人身上套上彼此牵挂的枷锁。
虽为情蛊,却并不是服务于爱情,而是侧重在羁绊上,并且往往以悲剧收场。书简中详详细细地记录了南魏中期,北燕一位嫁入宫中的郡主为了独占南魏皇帝的宠爱,并想要借此登上后位,不惜请来家乡术士为自己和皇帝设下情蛊。
情蛊奏效,郡主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坐上心愿中的皇后宝座,却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候遭受了蛊虫的反噬,死相凄惨可怖。前后翻翻,其余的情蛊也大多是这样的下场。
而渡命蛊是最极端,最恶毒的一样。书简中只给它留下了大片的空白,并说除非是资历颇深的蛊师术士,再无他人敢于尝试这一类凶险的蛊术。
没劲。杜暖摇摇头,把巫蛊丢在一旁,开始专心阅读和引魄有关的事情。努力地寻找《巫冥乐功》的记载和线索,却失望地扑了个空。
比起刚刚记录北燕巫蛊的文字,有关于古南疆引魄的记载实在少得可怜。撰书人似乎并不愿意在引魄一事上多费工夫,只寥寥草草地写了一句:孕育自远古南境,传承自神女祭台,以乐为媒,以舞为引。
再往后便是大段大段的越城西妖术记载,甚是乏味。
杜暖在藏书塔坐了整整三个时辰,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深蓝的天空圆圆地悬着一轮明月,长宁街的两侧挂了许多灯笼,行人很多,十分热闹。
嘶,居然在藏书塔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她还和夏夏约好了去天泽湖呢。
上元看花灯迎天官赐福,中元放河灯,下元长明灯,这是中原一带自古以来传下的习俗。杜暖紧赶慢赶,总算约定的时间前与夏荷晚汇合了。
夏荷晚打扮得十分素净,脸上还遮了面纱,眼眶微微发粉,似乎是哭过。马车后边满满地堆了许多的金纸锭子,还有几盏精致小巧的河灯。
“走吧。”杜暖坐在她身边,又塞过去一只用写了符咒的黄纸折成的纸船,这是她特意从白天法会上留下的,为纪念,也为了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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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向湖边去,晚风越清凉。来天泽湖放灯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乘一只小舟,摇到湖中,或折纸船,或放明灯,以寄哀思。
杜暖本来就是是陪着夏荷晚来纪念她的亡母的,并不远打扰她思念母亲,便一个人单乘了一叶小舟闲渡。
怕水的人行舟也是很谨慎的,杜暖不敢直立着撑船,只是盘腿坐着,用一只短桨慢慢地拨着水,静静地从莲叶间渡到开阔之处。抬头看微黄的明月亮而圆,低头瞧月影映在湖面上,被来往小舟荡起的涟漪揉碎又重聚。
不远处更靠近湖心的位置,有一人也在静静地仰头看月,孤独的身影甚是眼熟。杜暖慢悠悠地把小舟划过去瞧,正是许久不见的定远亲王薛如忱。
黑衣长褂,打扮朴素,长发没有束冠,只用银丝扭成的细绳系着,在月光下很是显眼。微微垂着的凤眸目光黯然而悠远,配他瘦削的鼻骨和轻抿的嘴唇,看上去冷漠而严肃,又多了许多忧伤的意味。
看来是在思念亡故的亲友。杜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上前打扰,然而船桨划水带出的波纹已经吸引了薛如忱的注意力,叫他扭头向这边望过来。
“好、好巧。”杜暖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嗯。”薛如忱瞥了她一眼,半跪在船中开始摆弄河灯。木制的莲花河灯十分精巧,里里外外都镂着细致的花纹,又在上边灯罩处镶嵌了许多玉琉璃。玉琉璃又薄又脆,且不说烧制所花费工夫,光是镶嵌这一盏灯罩就要百分之百的精细和耐性。
油烛点燃,烛光便透过琉璃和花纹间折射出宝石般细碎多彩的光dian,好似明星沉入水中,在粼粼波光间沉浮。杜暖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
“这灯做得好精致。”她脱口赞道,又靠在船里看着薛如忱放灯。
除开那盏莲花灯,薛如忱还放下了许多纸船在它周围,纸船中托着一支小巧的水烛,就算纸船沉入湖中,它也会静静地随波漂流,直到燃尽。
“中元赦鬼定善恶,寄哀思,怀旧人。殿下也有思念的亡亲?”杜暖屏息看着他被月光描绘得深邃的面孔,轻声问道。
“一位故人罢了。”薛如忱叹了口气,湖畔微风吹起他未束的长发,仿佛要随着那盛着水烛的思念的船儿一起飘向湖心。
一滴泪极缓极缓地从那高而窄的鼻梁旁划过,如同清晨草叶间滚动的露水。杜暖很惊异地发现,薛如忱!哭了!
完了完了难道她事说错了什么话??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某人表示自己很慌,毕竟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是只负责搞笑的,莫名其妙把人搞哭就有些紧张了。
“...”
薛如忱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痕。
“过几日本王想在栖霞阁设宴,敢问观主可愿赏本王这个面子?”他收敛起刚刚惆怅悲戚的神情,又换回平时那副万变不动的笑模样。
“?”杜暖还沉浸在“自己把薛如忱搞哭”的慌张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观主是瞧不上栖霞阁?”薛如忱垂眸,似乎是受了挫折有些委屈。
!真的是栖霞阁
嚯!管他刚才为什么哭呢。杜暖眼睛一亮:“不不不不不栖霞阁甚好、甚好---”
瞧瞧,那眼睛亮得都放光了,天上的的月亮拿来比一比也要自惭形愧。
色坯。薛如忱无语,他早知道杜暖贪吃好色的毛病,本来还想着自我牺牲一下,用一用美男计,眼下瞧着是可以省了。
“小道多问一句,”杜暖目光有些躲闪:“殿下可还邀请了他人?”她小心翼翼问道。
这里的他人特指着国公府的大青鹰,杜暖没敢明着问,她猜薛如忱能懂。
“观主想让本王邀请王上同去?”薛如忱勾起唇角,有些玩味地看着杜暖的忽然煞白的脸色,觉得很是有趣。
那表情叫他想到,好容易摸进鸡窝的狐狸美滋滋地扒开稻草,结果发现里头坐着的却是一条猎犬,又惶恐又失落。
“亲王殿下既是懂我的,又何苦特意为难。”杜暖做了个很丑的鬼脸给他看。
啧,薛如忱一笑准没好事儿。不过呢,他就是去请大青鹰也是没有用的,来帝京这么些年了,杜暖就没见过完颜朔青去过烟花柳巷。
“本王只是觉得,杜观主惊慌失措的样子甚是好笑。”两只小舟靠的很近,月光如水如银,在薛如忱如画的眉眼间渲染了几分迷人而幽冷的美。
嘶,不行不行靠得太近了。杜暖的脑袋已经卡壳,她在数薛如忱的眼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