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可我不是男人

周五晚上, 半夏在育英琴行朋友上课。学生是一刚刚读学二年级的女孩，叫甜甜。长得珠圆玉润，白白胖胖, 穿了一件精致的裙子，很是爱。

提琴刚入门的阶段是很枯燥的，反反复复拉空弦, 正姿势, 拉出来的音像是锯木头一样, 十分难听。练得久了，姑娘在听课的时候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脑袋一顿一顿地, 些犯困。

“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半夏问她。

“不用，不用。”姑娘勉强坐直了，顺便打了哈欠, “一会去上奥数课, 路上以在妈妈车上睡半时。

“这么辛苦吗？接着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课？”

“是啊。”甜甜掰着白嫩的指数了起来，“今天晚上是提琴奥数，明天早上画画跳舞。下午还主持人英语。妈妈说周天以留我玩，但前提是必须写完学校的作业。”

眼前的姑娘打扮精致, 被父母亲精心安排好了生活的一切。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幸福。

半夏就问她：“甜甜，喜欢学提琴吗？”

姑娘眼珠转来转去，支支吾吾不肯说, 显然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老师的面说实。

“那奥数, 跳舞，画画那些，喜欢的吗？”

这回甜甜便毫无压力地迅速遥遥头, 还冲半夏做了鬼脸：“没一喜欢，都是我妈『逼』着我去的。”

“那喜欢什么东西？”

姑娘想了一下，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最喜欢看说。”

“啊，是网络说吗？”

“对啊，夏老师喜欢的说吗？我特别喜欢‘玉面人’的说，他的新连载太好看啦。”姑娘说到这，顿时精神了，偷看了一眼坐在隔音玻璃门外等候的母亲，趴到半夏的耳边说起来，

“我觉得这位作肯定是一位温文尔雅，斯文俊秀的男生。隐居在深山里，不染红尘，才能写出那么仙气飘飘的文字。”

现在的朋友，都这么的成熟吗？半夏呃了一。

很是不巧，这位“玉面人”她居然认识，就是住在她那间廉价出租屋对面的邻居。现实中是一位邋里邋遢，昼夜颠倒的抠脚大汉。唯一的爱好是在连载结束之后，下楼英姐一起搓两把麻。

不忍心打击姑娘好的幻想，半夏她打了商量，“甜甜看啊，如果下一节课，能把这次教的赫丽利音阶练习熟了。我就帮要一份‘玉面人’的写to签，怎么样？”

“好耶！”甜甜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急急忙忙地坐好了，“是真的吗？”

半夏伸轻轻她击一下掌。

临下课的时候，脸蛋红扑扑的姑娘边收拾琴盒边问半夏，“夏老师，是从就这么喜欢提琴，所以才能考上音乐学院的吗？”

“哪，我最开也过一段时间，一样觉得练琴实在是一件很枯燥的事。”半夏伸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但是熬过这段时间，我拉得曲子越来越好听了。就以在周围的伙伴面前显摆，还以……以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享受音乐。慢慢我就真心地喜欢上提琴了。”

“嗯嗯，我想我说不定也那么一天。”甜甜背上琴盒，用下巴指了指窗外的楼下，“夏老师说的朋友，就是楼下那位哥哥吗？我看见他在外面转悠了一晚上了。”

半夏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朝窗外看去，琴行上课的教室在二楼，透过窗户正好看见楼下马路边的一株榕树下，一年轻的男人在树下遮遮掩掩地打转。

***

魏志明站在马路边的树下，搓着再三犹豫，拿不定主意是该上楼去找半夏，还是直接回去算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傻子一样，明明在校门口看见半夏时就想要喊住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喊不出口，一路跟到这里，白白吹了一晚上的风。

这是一位养在温室里长大的少爷，不曾体验过一丝来至荒原的风沙。被学长算计了一下，导致自己失约丢人，就感到万分委屈。算得上是人生头等尴尬难堪的大事了。

“在这里干什么？”半夏的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魏志明被吓了一跳，飞快转过身，看见自己找了一晚上的半夏正背着琴盒站在不远处。

“我……我就是想来道歉。”第一次处理这种事的男孩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别别扭扭地说道，“我那天本来没想要多喝。都怪晏学长他们几，他们偏要故意灌我酒。”

树荫下的光线很暗，站在他眼前的半夏平静地看着他，透彻的眼眸里倒映着城市细碎的灯火。

“是哪一年出生的？”半夏突然这样说。

“我？”魏志明愣了愣，“我不是同年吗？”

半夏叹了口气，“难道都到了这年纪了，连责任两字的意思还不能明白吗？”

“不是的，这不能怪我。”魏志明几乎要跳起来，“都怪学长太过分了，我后来才知道，明明他们自己也第二天要比赛的！”

“所以是真的觉得抱歉，还是只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句安慰的？”半夏看着他说，“不就想让我温温地说，没关系的，反正我最后也赢了，还大出了风头，所以一点不怪，千万别放在心上吗？”

魏志明的脑袋焉吧了，“好吧，是我错了。骂我一会好了。”

“这时候怪别人都没用。既然报了比赛，就应该自我克制。差点让我一起错失了登台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差点让我损失了八千块。”半夏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拍拍衣服，沿着马路往前走，“行吧，我骂完了。现在不生气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魏志明追上她，不知道为什么被半夏这样直白地骂几句，心里的别扭反而少了点，“诶，半夏，等等我。”

半夏在前方的夜市口停下脚步，“说好的比赛完我请吃宵夜，包子豆浆行不行？”

“包……包子？”

从来女生吃宵夜不是在酒店，就是在咖啡厅的魏志明实在跟不上半夏这种行事风格。

“实在不行就加一份烤串，”半夏看着这位少爷，为难地叹了口气，“不能再多了。”

在路边烧烤摊坐下的魏志明，感觉到些茫然。他今天穿着的是范思哲的外套，脚下踩着纪梵希的鞋，却蹲在路边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旁，等着吃烟熏火燎的烤串。

“老板，来二十串肉串，两白果，两香菇，两秋葵，还一份茄子。”半夏点完餐，转过头问他，“要酒吗？”

魏志明心地问：“还能喝酒啊。”

“也不算能喝。”半夏说，“我们家乡从喝的是白酒，不过把喝到明天晚上都弹不了琴应该还是没问题。”

“别别别，不要酒了。”

半夏就点了一瓶冰雪碧，一人倒了一杯，就着刚刚端上来的烤肉串吃。

“原来路边摊还挺好吃的。”魏志明被新鲜出炉的羊肉串烫得直龇牙，“半夏，平时，很喜欢吃这些吗？”

“没的，平时我舍不得吃这些。今天是特意感谢。”吝啬的半夏丝毫没身为穷人的自觉，举杯魏志明碰了一下杯子，“谢谢陪我练习了那么多天，没能一起合奏，点遗憾。”

魏志明真被她整难过了，“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再干这样的事了。”

吃完宵夜回去的时候，魏志明执意要送半夏回家。

“我为什么要送？”半夏不解地看着他。

“是女孩子啊。”魏志明吃惊了，“这么晚回去，当然需要男生保护。”

“我每天都自己回家，已经很多年了，不差这一两次。”半夏看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同学，忍不住叮嘱，

“倒是一人回去的时候心点。这年头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魏志明垂头丧气地跟在半夏身后一道走，“半夏，知不知道，这人实长得挺漂亮的，但不能开口说。每次一说，真的是一点女人味都没，就一男的一样。这样不会男人喜欢上的。”

前方的半夏没回头，她那些清瘦的肩膀披着夜市里的阑珊灯火。她脚下的靴子点旧，踩在灯光里的步子却很稳。

“我从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一人回家。那时候回家一趟不容易，要很多满身是汗的大人一起挤上大巴，抢位置。下车以后，天已经很黑了，我还要自己走远的路。”

她的音平平淡淡的，像在说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

“这么多年，我都走得好好的。如今我长大了，为什么要为了让男人喜欢，反而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

魏志明顿时再说不出来。

但他最终也没离开，默默跟着半夏，陪她走到出租屋的楼下。

***

灶台前的凌冬刚刚出炉的米糕切成块，整齐摆进保温盒里。盒子的下一层是浇了牛肉汤头的咸豆花。

他些满意地盖好盒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就听见窗外传来了半夏的说。

很快，屋子的地板上瘫软着一件粉『色』的围裙一套男士的睡衣。

一只黑『色』的守宫扒拉着窗帘努力向上爬，几下爬到窗口，探出脑袋往窗下张望。

窗外的龙眼树下，半夏的身边站着一英俊而年轻的男人，正低细语地半夏交代着什么。

半夏点点头，挥他告别。

两人容貌登对，年纪相仿。最重要的是，都是正常而普通的人类。

在他们的头顶，灯光暗淡的窗子口，黑『色』的怪物用细细的爪子扒着窗沿，伸着黑漆漆的脑袋，沉默无言地看着楼下的这一幕。

回到家的半夏发现莲窝在他自己的睡衣上，尾巴绕在身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她先揭开桌上保温盒的盖子，哇了一，

“哇，米糕牛肉豆花啊。”她点惋惜地『摸』『摸』肚子，“但我今天吃过宵夜了，放到冰箱明天早上吃好了。”

窝里的莲轻轻嗯了一，没再说。

半夏收好了保温盒，洗干净水槽里来不及收拾的碗筷。坐在自己床边发了一会呆。

过了一会，她弯腰把蜷在睡衣上的莲抱起来，托在心里『摸』了『摸』脑袋。

“莲，我今天一男生吃饭。”半夏的音听起来点不太服气，“那人告诉我，女孩子晚上回家的时候，都应该一男生陪着。”

伤心难过的莲沉默地趴在她心，一点也不想说。

半夏接着说：“所以我觉得明天晚上开始，我应该带着一起出去。”

莲一时间愣住了，“我不是男人。”

半夏大吃一惊：“不是的吗？”

莲的瞳孔竖立，“不，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