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裴轩回到家之后就要准备筑基了。

他本想等刘灏他们回来后再筑基, 邵团子道：“这里有我, 你担心什么。既然已经感觉到了契机, 真元又足够雄厚，就要顺势而为。”

裴轩这才闭关。

有足够的灵石，裴轩在地下室摆了一个聚灵阵之后，就开始冲关。

突破筑基只有自身变化，没有外部天劫, 于室内不担心房屋损毁。而且筑基引发的天地异象也不强烈，不需要特意遮掩。

裴轩突破筑基之后, 还需要闭关稳固境界才会出关, 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完成。邵团子啃了两天竹子之后，觉得只吃竹子的日子没法过了, 让徒弟敖钦去兑奶粉买甜点。

敖钦：“？？？”

虽然伺候师父是徒弟应该做的事, 但你觉得我这只能绕人手腕一圈的大小，能做什么事吗？

邵团子白了敖钦一眼，废物徒弟。然后他就变成人型给自己定外卖了。

或许他应该再收一个会做饭的徒弟。不知道刘灏会不会做饭。

邵团子一边吃着外卖的鲜奶油大蛋糕一边思考，然后给刘灏打了个电话。

刘灏沉默了一会儿，道：“会。”

“那你快回来给我做饭。”邵团子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刘灏苦笑道：“现在暂时走不开, 他们要安排专家给我会诊。”

“诊什么诊，搬出我的名号，直接回来啊。”邵团子不满道, “难道他们还不信任我不成？”

刘灏道：“总不能说的太明白。邵前辈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人都是贪婪的，他能受得了诱惑, 别人不一定能。若得知有进一步的机会，邵前辈那里一定会受到打扰。即使被告知资质不够，也会报侥幸之心。

就像是习武之事刚被世间所知时，那明里暗里的试探和防备一样。

人对于特殊的能力，总是心存戒备和贪婪。

邵团子嘀咕：“好吧好吧。希望我饿死之前你能回来。”

说完，他吃了一口蛋糕。

刘灏听着邵团子咀嚼的声音，无奈应道。

裴轩闭关，邵前辈没有人哄，他的确应该早点回去。

正在闭关的裴轩不知道邵团子正在被吃饭问题所困扰（其实并没有），他已经入定，开始冲关。

聚灵阵聚集的大量灵气从裴轩周身毛孔灌入，裴轩经脉立刻有饱胀之感。

他无悲无喜，“注视”着丹田内那灰白的光球，以及光球下的灰白色液体聚集的小小水洼。光球如同有心跳一般脉动着，很快，经脉中灵气似乎也跟着震动起来，然后裴轩耳边听到一声嗡鸣。

那嗡鸣时而低沉，时而清越，仿佛是世间最美妙的乐器，合奏一曲从未听见过的美妙乐曲。

但裴轩现在状况可一点也不美妙。

那嗡鸣居然是身上骨骼震动时发出，而一些骨骼开始在震动中龟裂，破碎。裴轩的皮肤渐渐渗出血色。

随着灵气的注入，裴轩体内光球震动幅度越来越大，骨骼经脉随之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裴轩感受到浑身内外如同被刀割一般的痛苦，但因为神魂够强大，又有灵气滋养，还不至于承受不住。

裴轩浑身一些骨骼在震动中渐渐支撑不住，纷纷化作粉末，仿佛之前骨骼只是虚影，被人一碰即碎。骨骼粉碎，裴轩身体就像是放了气的皮球一样，跟着干瘪，连人型都看不出了。紧接着，裴轩连面上那层皮都消失不见，整个人只剩下一团灵气，仿佛一个发光的幽灵。

这幽灵中，有两处最亮，一处是一根脊柱，上面依稀可见九块骨骼；一处是一颗光球，下面有细小光点组成小小水洼。

那九块骨骼便是裴轩仙骨。他也是九分仙骨，而且是变异了的九分混沌仙骨。

九分仙骨仍旧在震动，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激越，仿佛在和什么战斗一样。从仙骨处衍生出无数线条，与光球下小小水洼相连。那线条便是裴轩经脉。

这经脉非真正意义上的经脉，他非**组成部分，而是如仙骨一样，依附原来**，又超脱于原来**。

经脉中发光的亮点，就是裴轩之前积累的真元。

最后，被点亮的经脉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仿佛连成网络，组成一个人型的模样。

这就是经脉和仙骨对于筑基重要性的原因。仙骨为基，筑基就是以仙骨为基筑起道体。经脉为河道，在筑基之前吸收够多灵气压缩成真元。真元的多少能左右道体的好坏。点亮的经脉越多，之后吸收灵气就越快。

就在道体成型的时候，突然裴轩识海一动，感觉有一种玄妙之意突然降临。这种玄妙之意，和他悟出先天阵法的时候类似。

裴轩的神念聚集成笔，开始在身前描绘先天阵法。

一笔，两笔，三笔……第五笔，第六笔，第七笔……裴轩当描绘到第八笔的时候，身形摇摇欲坠，开始无力为继。

变成熊猫团子趴在地下室门口的邵团子耳朵动了动，冲进地下室，操控神念飞快将已经全部变成粉末的灵石换了一遍。浓厚的灵气重新朝着裴轩涌去。

裴轩艰难的画完第八笔，第九笔，然后神念破碎耗尽。

邵团子晃了晃熊脑袋。可惜可惜，还是没画完。罢了，多了四笔也算不错了。

当第九笔成型时，面前不知图案飞速扭曲，邵团子正准备将其消去时，那图案浓缩成一个光电，涌入裴轩仙骨中。只听裴轩一声闷哼，他第九节 仙骨上慢慢身上，居然长出第十块仙骨。

天道有缺，九为极数。

剩余其一，气运补全。

裴轩是承载这个世界残存大道之人。待他离开之后，此方世界再无可修炼之人。他便意味着“极数”。是完美，也是终结。

邵团子看着裴轩的道体渐渐成型，渐渐变回了原来人类的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此道体称“绝”，除了指这道体完美程度，无可挑剔之外，也表明这道体的诞生，是一个世界大道的终结。

或许那个世界还存在，但已经不是原来世界。原来世界的规则已经死去。若规则是世界的灵魂，那世界已经死亡。

之后新生的，便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只有世界大道终结，才会结出完美的道体，预示着无路可走。

邵团子挠了挠耳朵。罢了。反正对小师弟而言，只是有了一份完美的资质，可以让他在今后修道之路上走的更加顺畅而已。

这是世界最后的馈赠。

裴轩道体成型之后，没有结束闭关，而是继续修炼。

他积累足够，对道的理解又超出常人。这一次闭关，说不定能直接越过筑基初期。

筑基初期，不过是真元积累而已。

邵团子又替裴轩换了一轮灵石，然后将灵石交给敖钦，自己睡觉去了。

敖钦摆动着小尾巴，呼哧呼哧的换灵石，其效率别提多慢了。幸亏裴轩现在只是巩固境界，吸收灵气没有刚才那么恐怖，且还有聚灵阵，所以不需要一次性换掉所有灵石，只要让聚灵阵维持运转便成。

敖钦曾经尝试吸收灵石中的灵气，但他吸多少漏多少，知道没用后便放弃了。遇上裴轩之后，他发现境界没有倒退，以龙族本身的寿命，可以再支撑个几千年，他便已经满足了。

修炼什么的，到另一个世界再说。他先把小命保住便成。

至于裴轩能否在千年内修成元神，敖钦除了信任之外，也做不了其他什么。

好吧，他还能帮裴轩换聚灵阵上的灵石。

※※※

裴轩一闭关便是半年。

这段时间，天枢派终于放弃了治疗刘橙和刘灏。当邵团子表示可以让刘橙和刘灏加入自己门派，其代价是半妖，不能再与俗世接触时，刘橙和刘灏欣然同意。

刘灏是知情者不用说，刘橙答应的这么爽快倒是让邵团子有些惊讶。

“华国损失了一位先天，一位妖族前辈。”刘橙道，“国外又不安稳了。若多两只半妖，虽比不过敖钦前辈的震慑，但总有些用处吧。至于俗世……我又没死，爸妈不会伤心。可惜他们抱不上大孙子了。”

“谁说不可以。”邵团子挠了挠自己的毛肚皮，道，“又没让你出家当和尚，你去结婚生娃呗。”

刘橙最终还是没有急急忙忙找个人结婚生娃。为了生娃找人结婚，这种事他做不到。

刘橙在这方面居然还有些浪漫，觉得非要找个喜欢的人结婚不可。

但刘橙又是个花花公子。

邵团子讽刺：“玩够了就找老实人结婚，老实人招你惹你了？”

老古董刘灏使劲点头。他就觉得这些小年轻太浮躁了。像他，除了守着保护中心一堆熊猫，从来不去找女人，清心寡欲……甚于和尚。

邵团子用熊爪子扶额。刘灏这样也是另一个极端吧。不过他也从没将心思放在情爱上。作为宗门同辈中天赋最差修行最晚的人，为了赶上同门，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哪有时间谈恋爱。

不过之后可以了。邵团子又用熊爪子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灏孤身一人，倒是没有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刘橙还有父母，他父母在经历一次几乎失去孩子的恐惧之后，并不愿意刘橙当什么半妖。

谁知道那半妖怎么回事，是什么邪术。就算没问题，他们也私心希望刘橙借此机会当个正常人，不再掺和那些危险事。

对于一些父母而言，什么抱负什么伟大都是虚的，最重要的是儿女的安全。

但刘橙却不能接受。

“我习惯了身为武者的生活和责任，现在变成一个被人保护的普通人，落差太大了。”刘橙笑道，“何况就算我想普通，也普通不起来。那些死在我手中的外国异族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与其战战兢兢，我更希望别人战战兢兢。何况这说不定是一场机缘。邵前辈可是说了，不是所有被毁掉经脉的人都能走这条路。说不定我能看到更远更美的风景。半只脚踏进先天之后，我便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事。那些感觉，真是美妙的让人无法割舍。”

儿子已经成年，父母即使再不乐意，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儿子手上。或许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能留下儿子。可让儿子憋屈的活着，郁郁而终，又真的好吗？

“去吧去吧。”刘钦骂道，“不要你了，滚滚滚。”

刘橙耸肩：“习武之人身体素质比常人优异，爸妈，你们要不再生一个？”

然后刘橙就被他妈打出来了。

刘橙委屈对刘灏道：“我是真心诚意的提议。”

刘灏嘴角直抽。就算能生，年纪都这么大了，说这个多不好意思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邵团子道，“他们不需要新的子女奉养，你的寿命很长，足够给他们养老。”

邵团子非常体贴的咽下了“送终”两字，不过刘橙听出来了。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提前悲伤一下：“呃……那自然最好。”

邵团子道：“好了，你们去处理世俗上所有事吧，以后就要与世隔绝了。刘灏就罢了，刘橙你能不能吃这个苦？你不是坐不住吗？”

刘橙苦笑：“现在坐得住了。”

经历了生死关头，大起大落，刘橙心境与以前很是不同。说通俗点，叫变沧桑了。

总觉得以前那些找刺激的事有些傻逼，为什么不把更多精力放在习武上。虽然知道即使到了先天也打不过那个宫廷法师，但速度快一点，说不定就已经把那个傻逼公主抓在手里了。他们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好吧，看你接下来表现吧。”邵团子道，“接下来就等小师弟出关了。来，敖钦，你把相关的事告诉他们，刘灏已经知道一些了。”

敖钦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我正在换灵石，灵石快用完了。天啦，师叔吸收灵气的速度太快了，这还是我认识的筑基期吗？”

“当然不是你认识的筑基期。”邵团子扭着小屁股，迈着小内八，朝着地下室走去，“我来还，你给他们讲解。”

比起给人讲解，然后回答一堆为什么，邵团子选择换灵石。

当敖钦从地下室飞出来的时候，刘橙指着敖钦，抖了半天。

敖钦缠在刘橙指着他的那只手上，一口咬在刘橙手指上：“小子，你这样很不礼貌。”

吃痛的刘橙连忙告饶：“前、前辈，你不是……”

“骗你们的。”敖钦虽然在邵团子面前气势很弱，但在这两人面前还是气势很足的，“好了，现在听我说，不准插嘴。我之后会给你们留下提问的时间。”

然后刘橙和刘灏就听到了修仙界、天地异变、规则变化等之类的事，刘灏早就知道了，接受良好，刘橙就一脸懵逼了。

“你说……半妖什么骗人的，其实我加入了一个很高大上的修仙门派，要修仙了？”刘橙结结巴巴道。

“高不高大上我不知道，我又没去过修仙界。天地异变前我还是个龙蛋，所有讯息都是从出生时的记忆传承中知道的。”敖钦道，“不过能将另一方大世界的人投入这个世界，肯定能力不小，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门派。”

刘橙又问道：“那……其他人也能修仙吗？”

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同门。

“当然不能。规则早就改变，这个世界本不应该存在适合修仙之人。就连是国外的异族，也渐渐朝着普通人类变化。”敖钦道，“居然出现你们两个可以修仙的人，资质还这么好，真是神奇。这大概是这个世界规则最后的疏漏了吧。或许也和小世界碎片有关。”

敖钦已经从邵团子口中得知了小世界碎片的事，以后他们会进入其他小世界碎片，他便将这事也告诉了刘橙和刘灏。

这件事刘灏是不知道的。

“原来我们不小心进入了小世界碎片。”刘灏叹息，“小世界碎片还残存着以前的规则，所以他们修炼的层次比我们高。怪不得了。”

“那上次去的那个世界，下次还能回去了？”刘橙眼露冷光。

“对啊，待你修炼有成，可以去报仇了。”敖钦甩着尾巴道，“但那法师境界类似于我们的结丹期，一颗金丹吞下腹，我命由我不由天。金丹之前，多少修士折戟沉沙，你能行？”

刘橙道：“总要试试的。哪能还没开始就泄气。比没有机会，没有念想好。”

半妖什么从来没有听过，刘橙不过是信任来救他的裴轩和邵团子而已。他真心是觉得华国损失太大，需要有些力量震慑外国黑暗界。刘橙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比如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比如有常人难以忍受的副作用，他甚至已经偷偷拜托同门好好照顾父母，最好撺掇父母再生一胎。

结果现实不但不黑暗，反而一片光明。

修仙啊，听听就好高大上啊，比习武什么的牛逼多了。

“叔祖，你早就知道了？”都已经离开门派，刘橙便换回了亲戚间的称呼，虽然他和刘灏之间的亲戚血缘关系已经非常远了。

刘灏点头。

刘橙沉默了一会儿，道：“叔祖，你经脉之事真的还是假的？”

刘灏道：“你发现了？”

刘橙嘴角扯了扯：“好歹也曾经半步先天，一点眼力还是有的。至少在离开那一方小世界碎片之前，叔祖你的身体应该没出问题吧？”

刘灏坦然承认：“是假的。邵前辈早就说要收我为徒。”

刘橙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责怪刘灏背叛门派？刘灏没有背叛。

责怪刘灏欺骗门派？不欺骗会有大麻烦。

责怪刘灏攀高枝？人往高处走，能打破先天限制，去更高的境界，为何不可？天枢派又不是刘灏责任，甚至刘灏进入先天靠的是瑞铃前辈，不是派内资源。倒是刘灏自己为天枢派奉献很多。

因刘灏自愿留守蜀州，天枢派其余长老一直都在外面游历，只有刘灏一直留在门派内教导晚辈，打理俗物。

现在刘灏要为自己追求更高层次的境界了，难不成还非逼着为天枢派奉献了近百年的刘灏留下来不可？

刘橙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最终，他挠了挠头发，道：“恭喜叔祖，不过以后就和叔祖同辈了，感觉好不习惯。”

刘灏坦然道：“久了就习惯了。修道一事，我两都是新入门，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向你讨教。”

刘橙扯开嘴角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一定好好修炼。”

刘灏微笑。

他知道刘橙肯定心里有一定别扭，刘橙对天枢派感情很深，也受到天枢派很大恩惠。但他没打算欺骗刘橙。见刘橙只是稍稍别扭了一下，很快释然，他还是高兴的。

说实话，这事他本来就没什么愧疚的，说谎只是为了保护邵前辈和裴轩不被人打扰。不然他实话说自己要跟着邵前辈追求更高境界，门中也会放人，并祝福他。

只是这样，盯着邵前辈的人就太多了。

他早就问过了，修仙资质十分难得。邵前辈目前只见到他和刘橙两人。若是见到其他有资质之人，若对方愿意，邵前辈也乐意传授修炼之法。

“不过几乎不可能了。”敖钦也道，“居然人类还能出现两个天资卓越之人，连我也吓了一跳，这也是异数了。”

刘橙心中遗憾，又同时升起紧迫感。

有这种运气，不好好修炼，真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裴轩了。

在两人期待中，裴轩终于出关。

一出关，裴轩便是只差一步进入筑基后期。这境界还是他自己压制的，担心进阶太快，境界不稳。

这速度，让敖钦再次咋舌，深深怀疑自己记忆传承中的信息是否正确。

这境界提升，跟吃饭喝水似的，也太快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道：我特么都把残躯给他了，更不快么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