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半步传奇

所谓文明，原来不过如此啊！！

艾伦在这座人类小镇，暗中偷偷观察了半个多月，眼看着小镇中各种腌臜之事层出不穷，混乱残酷程度其实并不逊色于荒野，

有钱有势的人家，每天都是大鱼大肉，佐以各种美酒佳肴，从来不用为了一日三餐发愁，还有各种的娱乐活动：酒会、牌局。没有钱的流民，便只能躺在暗巷小道中忍饥挨饿，在时间中慢慢煎熬，直到活不下去。

豪富之家，可以用金钱、物资去替代他们服役的义务，将这些危险的活计统统丢给那些普通人家、乃至流民，甚至于可以借此机会打发横财，盘剥那些本就没有多少余钱的人家，让他们家破人亡。普通的百姓、无依无靠的流民，却要用那一身吃不饱穿不乱的消瘦身体，前往前线阵地，对付那一群凶残而恐怖的恶魔。

权贵之家，把所谓法度视若无物，私下里各种肮脏龌蹉的事情没有少干，却没有人敢去追究他们的责任。那些被抓捕劫掠的幼童少年和妇女，大多都沦为了这些人家的玩物，许多人也都心知肚明，但是

在荒野，一个人只要够努力、有天赋，他的实力基本能决定他们在族中的地位；但是在这个所谓的文明世界，光有实力与天赋决然不够，那些所谓男爵、爵士等等人物，好多都连一把武器都施展不出来，但是却能使唤那些进阶的职业者，甚至连施法者都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艾伦冷眼旁观这么久，看着眼前那一幕幕人间惨剧，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感慨。

所谓弱肉强食，艾伦本以为不过只是荒野的生存法则，其实这些所谓的文明世界，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弱肉强食啊！只是在文明世界里，那些所谓的文明开智的人种，将这一个道理包裹了一层外皮，让它展露出来的色彩与内容不同，可实际上本质还是那个本质，没有太多的差别。

文明世界的强者，已经不只是个体实力的展现，而是有着地位、经济等等因素影响，甚至还会遗传给下一代的子嗣，反而不如荒野来得直接而干脆。

看来，这个世界上最本质的规律，从来就没有变过，即便它披了所谓文明、道德的外衣，其实质跟荒野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想到这里，艾伦的整个精神世界仿佛再次通透了许多，往昔对于文明世界他还有着许多的遐想、崇敬，但是在这一刻的艾伦心中，文明世界或许有他值得学习的地方，可已经失去了让艾伦继续照着他们的方向，追逐前进了。

也是时候，由他艾伦，给他的绿野部落开辟出属于他们部族之间的道路了！！

回到庄园后，艾伦把自己关在了小楼中，开始一点点回想着当年最早时的记忆，再到与前任族长裂爪决斗，拼死夺得了部族的族长地位……

太多让艾伦难以忘记的战斗场景，还有石头、大江、阿枭这些伙伴们死亡时的悲伤与沉痛，艾伦其实一一都记在了心中，只是从来没有向人表露过。当这些尘封的记忆、画面一一出现在艾伦脑海中，感受回味着每一刻自己所做出的抉择，福至心灵的艾伦此时就好像在旁边看着当时的自己，看着事情一步步的走向。

搏命厮杀时的自己，果敢而心无旁骛，即便面对强大的敌人也是勇往直前，从来没有过胆怯与懦弱；经营部落、培养族中少年时的自己，一腔心血挥洒其中，把族人与部落当做了自己精神的寄托与传承，地精终究会有一死，但是由地精组成的族群与部落，却能够万年延绵繁衍生息，拥有永不断绝的机会。

突然间，艾伦仿佛开窍了一样，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又要做些什么了！！

艾伦心灵在这一刻真正地澄净下来，精神突然间变得更加敏感，身边周围、天地之间那无数亘古存在的能量，此时在感知中更加的明晰。无尽星空，一颗颗星辰闪烁光芒，挥洒着涓涓能量，勾连着费曼世界与星空，就好像这星空上的星辰本身便与费曼世界有着什么联系一样。

丝丝缕缕的星芒，在此时的白日下，并不能让外人察觉，但是在艾伦的精神世界中，它们就好像一双双眼睛，一眨一眨地在注视着费曼世界，关注着它的一举一动。

身体四周的能量，仿佛有着自己的性情，有活泼而好动的、有冰冷却纯粹的、有温馨而暖人的……它们安静地围绕在艾伦周围，在窥探着他、陪伴着他，但是艾伦这些年却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现在，当精神感知到它们的存在时，就仿佛给艾伦打开了一道们门，一条可以给他们沟通的桥梁。

只可惜，如今桥梁、门户似乎还没有彻底完工，艾伦还只能感受到些微的情愫，却不能做到真正的沟通。或许，这些能量本身，才是传奇强者那与一般战士战斗实力有着天壤之别的原因所在。

轻灵而澄净的感觉，在艾伦看来，好像只是短短一瞬间，但是等他重新恢复对身体的感知时，天色已然从之前的中午，直接变成了深夜。而看天空中赤月的位置、周围环境的变化，艾伦相信此时恐怕距离第二天的早晨，也不会太远了。

精神中，一颗种子正在萌芽，这是艾伦在认清了自己，明白了自己所需要的、为之努力的信念之种。冥冥中艾伦有一个感觉，等到自己内心中那一颗种子真正生长出来，能够撼动这个世界的时候，便是自己踏足传奇的那一刻了。

原来所谓传奇之路，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艾伦突然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都说传奇之路各有不同，其实便是让人去审视自己的内心，去真正搞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在过往的经历中，每一个人对于自己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其实都是自己内心的写照，却又通过现实的影响、后果，反馈给内心，从而对内心带来拷问、鞭挞、安抚……

“呼！！！”

艾伦长出一口气，觉得这一路的艰难困苦已经收回了成本，甚至可以说收获颇丰。

他并不怕生死线上的挣扎与厮杀，这本来就是荒野生存的一部分，即便没有这一路的麻烦，在绿野平原中他又何尝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反倒是这一直没有头绪的传奇之路，让艾伦产生了深深的迷茫，这次出来说是找找感觉、历练历练，可实际上艾伦自己都不晓得，具体该从什么方向上，去寻找那属于自己的传奇之路。

虽然已经是深夜，艾伦却因为这意外的收获，怎么也睡不下去了，那旺盛得精力催促着他，去寻找点事情来发泄一下。故而，大半夜中，艾伦提着他的斩骨者，独自一人便开始在演武场上，缓慢而有节奏地，做着基础的、已经化为本能的劈斩动作，一直到东方天际泛起一道道红霞。

又是半个多月之后，艾伦的一身伤势也终于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在这段时间里，距离战场前线不过数十里的小镇中，艾伦亲眼看到了无数次恶魔的侵袭，还有无数次人类军队的调动与布防。远处，那看不见的战场上，时不时便有一股股响彻天际的厮杀声传来，以及传奇人物交手时，所激发出来的种种异象与威能。

“尊敬的公爵大人，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我的伤势现在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去报道了。”

难得在庄园中，遇到了安杰洛公爵与夫人散步，艾伦便找上前去，准备向对方请辞。

这一趟任务下来，满打满算艾伦已经耗去了整整2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知道蔻儿她们这群年轻人，如今如何了。加上前些日子，精神上的升华，眼看着晋升传奇的门扉已然打开，艾伦出来的最大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也亏得艾伦记惦着安杰洛这些日子的招待照顾，这才按照人类的理解，跑来跟对方道别，否则按照以前艾伦的做法，那绝对是会一走了之旁人都不知道的。

“艾伦勇士既然这么急着回去，我们自然也不好挽留，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建议艾伦勇士再过几日上路最好。”

安杰洛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一直都有派人关注艾伦在庄园中的一举一动，因此对于艾伦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判断。此时听到对方提出离开的事情，他倒是没有一点的惊讶，早就有了准备。倒是一旁的公爵夫人，多少有些惊讶，有些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呢。

“哦，这是为什么呢？”

艾伦有些诧异。

“艾伦勇士只管放心，我这建议对你只有好处、没有恶意，至于接不接受，艾伦勇士自己做决定好了。”

安杰洛眼神平静，嘴角微微上扬，作为传奇他能低下身段跟艾伦和蔼地说话，已经是很给艾伦的面子了。

也因为对方的地位与实力，所以艾伦在听到对方模糊地回答后，也干脆地点点头。

“恩好，既然公爵大人这么说，肯定是有这样做的道理，我便听公爵大人的好了。”

“正好，这次你返回人马草原，有没有兴趣接受一个任务啊？”

安杰洛微微点点头，如果艾伦不接受自己的提议，那么他也不会将自己的打算跟艾伦说，但既然对方同意了自己的建议，那么早就为了给家族留下一线血脉，也是时候跟对方聊聊了。

“公爵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只管说，我艾伦能帮的一定不推辞。”

安杰洛身为一位地位尊崇的公爵，能以这样平静友善的语气，向艾伦寻求帮助，于情于理艾伦都不觉得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力的事情，艾伦并不介意以此来获取一位传奇的友谊，甚至他还有几分窃喜，如果能跟安杰洛保持这样的情分，未来或许有一天便能用到这份情谊的地方。

在看到了传奇的曙光后，想想传奇那长达数百年的生命线，艾伦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保不准便会跟安杰洛这位人类传奇打上交道。

“我们春之国这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怕实话跟你说，战局对我春之国很是不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恶魔的大军便会突破我们的防线，攻陷我们的王都了。”

“公国与我梅森家族数百年的情谊，我不能背叛陛下与国家，所以我跟我的夫人、还有两个成年的孩子，会一直坚守在国都的土地上，除非王都沦陷、或者威廉王族举族灭绝。”

“但是，菲迪尔这小子年纪还是太小，留在这里没有什么作用，反而会成为我们的拖累。所以，我想着如果艾伦勇士不嫌麻烦的话，可不可以将我家这小子给带到蔓莎城去安顿起来。”

“未来我春之国沦陷、或者国土光复之后，我才会去把他给接回来。”

“艾伦勇士只需要将菲迪尔带到蔓莎……”

“公爵大人别说了，这件事情我应下了，我一定会安全将菲迪尔给安全带到蔓莎城的。”

艾伦突然打断了安杰洛的话语，在知道对方请求自己的缘由后，其他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说，菲迪尔也叫了我一个月的老师，老师给学生提供一点帮助，也是应该的。”

安杰洛往昔的做派，还有今日给艾伦的回答，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但至少让艾伦看到了一点值得让人尊敬的事情。在着人类国度中，艾伦看到了太多腌臜龌蹉的勾当，虽然荒野出生的他并不关心，可实话说心中某些幻想与追求破灭之后，终归是让人心中沮丧的。

突然，某一个人类身上，闪现出一种优秀的品质，至少在艾伦看来，此时心中多少还是有一点欣慰地。而且，在艾伦看来，只要是在对抗恶魔的事情上有所帮助，那么他都应该从旁协助一把。

在这一件事情上，艾伦却没有像其他的荒野土着那样，只想着远远逃离危险，而是把它当作了自己的一个任务与使命。因为，艾伦很清楚，如果恶魔入侵的事情不能彻底解决，反而越演越烈的话，那么对于他们绿野部落而言，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为此，艾伦还一反自己的性格，连对方会给出什么样的报酬都不问，就直接应了下来。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

公爵夫人心中大定，眼神中光芒闪烁，激动地说道。

自己丈夫是什么性格，几十年相处下来公爵夫人早就清楚，两个成年儿子被他送上了战场，夫人心中说不心痛那是假的，但是她却没有什么办法来阻止。如今难得地，丈夫想到了给幼子留下一条退路，对于本来已经做好了一家人同赴黄泉的公爵夫人来说，心中多少宽慰几分，好歹能活下一个儿子的性命来。

“这一枚狂斗士水晶传承，是我给予你的报酬，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安杰洛眼神中满是欣赏，同时眼眸深处，同样有一丝感激浮现，手中掏出一枚水晶来，带着歉意地说道。

“我其他的收藏，早已经被我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几枚早年收藏的传承水晶。不过我想，你作为狂斗士进阶，想来这枚水晶对你的帮助会更大，或许有适合你的专长。”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艾伦眼神中有两分挣扎，不过很快释然，平静地接过水晶收了起来。

原本艾伦是不打算收取什么报酬的，算是对这位值得尊敬的人类强者一点帮助，既然要获取对方的友谊，那就没有必要谈及报酬。但是艾伦再一想，如果不收取报酬的话，恐怕这人类公爵和他夫人还未必放心，担心自己只是害怕拒绝公爵后带来的报复。

“正好，我这里有一份魔法契约，知道公爵大人公务多，不如现在咱们把这契约条款敲定一下。”

艾伦主动提出签署魔法契约，这又让公爵与他斧刃两人有些意外，不过也因为艾伦这一副做派，反而让他们更加放心，认为自己的选择不差。

“好，夫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公爵微微颔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其实契约只是一个过场，彼此间如果有了信任后，一切都很简单，但是作为父母的肯定都有几分担心，公爵倒是没多提什么，也就是公爵夫人很是仔细，一连列出了十几条，事无巨细地把这任务给完善了出来。

等到艾伦与公爵夫人签署契约完成后，公爵他们对艾伦的态度却是又亲近了几分。

“老师，我都找你好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爸爸、妈妈，你们也在啊！！”

正说话间，活泼地小菲迪尔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打断了双方的聊天。

“我们英俊的小菲迪尔，今天有没有淘气啊？”

公爵夫人眼神中宠溺之色满溢，随着孩子的事情定了下来，她与菲迪尔之间相处的事前也就越短，说不定以后就再没有机会相见了，因此此时公爵夫人心中滋味复杂，一把搂过小菲迪尔就是一顿揉搓，抱在怀里跟他絮絮叨叨起来。

一旁，安杰洛公爵何尝不想多跟幼子亲近亲近，只是自己地位与性格释然，让他无法做到像公爵夫人那样情绪外露，只能带着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公爵大人，我还有点事儿，就先告辞了。”

艾伦还是很开窍的，见到此情此景，哪里不知道该是让出空间，让这一家人好好聚聚。

“恩好，艾伦，你就多准备准备吧，三天之后你来找我，我还有些东西要交代给你。”

“是，公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