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给爷爬
席母和阳莎手挽手出了商场。
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一路上有说有笑。在旁人眼中，年长的女人外表看上去依旧年轻，气质经过岁月沉淀， 那种温柔优雅仿佛刻在骨子里。
站在一起， 她们其实更像姐妹。
颇为相似的眉目让一些行人羡慕地感慨，这对母女感情真好。
“妈您别担心， 小也要是知道您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明天又是周末放假，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A市嘛。”阳莎安慰笑道：“爸也说了，您最近身体好了许多， 可以多去走走活动活动，整天待在家里那多无聊。”
“我们这样过去不告诉小也真的好吗？”席母看了眼手中买的东西，温柔的脸庞带着一丝愁绪，“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小也从小就懂事， 对他来说，我这个母亲应该当得十分不合格。”
“妈， 您别想太多，小也肯定不会怪您。”阳莎耐心道：“您亲自给小也挑的衣服他也一定会喜欢， 我们不告诉他不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吗？”
“现在小也应该早就放学回家了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晚饭，要不我们再去买点菜？”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男孩子嘛， 肯定不怎么会照顾自己，说不定晚上得吃外卖呢。”
想到席也会一个人在家吃外卖，席母顿时心疼地皱眉，愧疚的情绪几乎把她淹没。
她们先打车去了席也家附近的超市。
另一边。
云棠正在接电话。
“我们在XX这边的商场， 没有买东西，就随便看了看，已经逛得差不多了。”云棠道：“姐你要来接我们啊？行，那我们去路边等你，嗯嗯……”
通话挂断。
她看向两人：“走吧，该回去了。”
林让动了动唇，还是放弃了继续过问原因。
算了，现在不是又挺好了吗，没必要再搞得人心情不好。
三人在路边只等了几分钟。
很快，云濯开车过来。
云棠上车前特意朝四周和车内打量了一番，发现沈砚不在后，悄悄松了口气。
云濯则看破不说破。
她神情微柔地叫几人上车。
回家先送的林让和席也。
亲眼看到两个男生进小区，等看不到背影后，云濯才开车回云家。
夜色如幕。
天空暗沉沉的，望不到一颗星。
云棠沉默了一路。
到时，姐妹俩默契的没有着急下车，反而就在车里安静坐着。
“怎么了？”先打破沉默，云濯解开安全带侧身问神情难得沉重的妹妹，她从对方上车后就发现人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他们惹你生气了？”
云棠摇头，认真注视着眼前的人。
她明明知道姐姐亲生父母的样子，但因为私心，她没有把事情告诉任何人。那对夫妻在帝都，家世应该很好，如果真要去找，肯定能找到，哪怕为此花费几个月的时间。
总归是她自己不愿意。
不想云濯离开云家。
所以她想着，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在记忆中，不是要等她车祸去世后才被找到吗？并非故意咒自己，而是她想着，在时间上还有一年多，等那时候再说。
可就在不久前，意外遇到可能是她姐亲生母亲的女人让云棠整个人一懵。
哪怕认错的概率极大。
但却让她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心底的那些自私。
这只是她的想法，云濯不一定这样想。
或许在她姐的内心里，其实一直很想找到亲生父母。
真相认后，她姐会离开云家吗？
血缘关系和相处那么多年的亲情该如何比较？
她根本不清楚那对夫妻是怎样的人，如果他们有其他孩子，对她姐的态度又会如何？一个在外养大只有血缘没有相处的孩子，能比得上身边亲自养大的孩子吗？
是，按照小说套路，女主的亲生父母一定会真心疼爱女主。可小说是小说，哪怕这个世界是小说衍生出来的，那也是一个真实而完整的世界。
云棠忽然发现她陷入了误区。
她下意识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且糟糕了。
事实以她姐的性格，哪怕真找到亲生父母，她作为云家大女儿的身份依旧不会改变。是那段云濯和云家断绝关系、与云父云母彻底闹僵的记忆影响了她。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落在云濯眼中，则是妹妹正傻兮兮地盯着她发呆。
刚要开口再次询问，云棠忽然轻声开口：“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云濯挑眉。
“如果，我是如果。”云棠低着头，十指紧张地交缠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亲生父母，你会离开我们回另一个家吗？”
云濯蓦地一怔没回答。
半响，她才轻笑道：“原来棠棠你一脸凝重，就是一直在想这个？怎么忽然这样问？”
“姐！我很认真的！”云棠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神情冷淡、显然对这事提不起兴趣的云濯，不死心道：“你想找到他们吗？”
“不想。”云濯食指敲在妹妹额头上，微眯着眼语气平静：“棠棠希望我离开吗？”
“当然不想！”
“所以家这里，我能去哪儿？”她眉目柔和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找他们，或许他们在某个地方过得很好，有自己的生活，而我现在也过得很好。”
“若是有一天偶然遇到了，我们彼此应该也不认识，血缘关系其实并非很重要。”
在她心里。
她仅仅是云濯而已，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有一对严肃但温柔的父母。
小时候的确因为父母偏爱伤心。
但云濯很清醒。
妹妹身体娇弱性格乖巧，更疼爱她是应该的，她非常感谢云家收养了她。
此时云棠思绪乱乱的。
听到云濯说的话她自然挺高兴，可又不由去想另一种情况。
根据小说原理，女主的父母一定找了女主，只是剧情需要肯定找不到。
“……姐，万一、万一他们始终在找你呢？到现在也没放弃。”
云濯一愣。
默了默她说：“这只是你的假设，好了别想了，在车里坐着舒服吗？我们回家吧。”
云棠顿时泄气。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
难道要告诉她姐说，她知道她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吗？这话说出去鬼相信。
她也不可能单独去帝都。
哪怕去帝都也不一定能在一两天里运气好遇到对方。
席也回到家，站在门口打开灯。
入目的便是一如既往空旷又安静的客厅，头顶灯光明亮如白昼，静谧的空间却透着一丝冰冷。
他一脸平静地打开电视。
听到广告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后，整个人懒散地倒在沙发上，一副困倦的模样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传来。
席也悠悠睁开眼。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他？
林让？
他慢吞吞起身，结果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的几人，目光落在眼前表情温柔的女人的脸上，他反应慢半拍地眨眼，“……妈？”
“小也。”席母笑道，抿了抿唇心情瞬间变得紧张不安。
她心思敏感。
察觉到席也除了惊讶以外，似乎没有其他情绪，开始后悔来之前没有告诉对方。
说起来，她竟然连自己孩子住哪里都不知道，原来她对小也的关心那么少吗？
“您怎么过来了，爸知道吗？”席也问。
“知道的。”席母只觉得嘴里的苦涩在蔓延，她扬起笑容温声道：“他让我多出门走走，我和莎莎就来看看你。”
席也没说话。
气氛陷入莫名的尴尬。
阳莎连忙道：“小也，妈是特意来看你的，还给你买了好多东西。”
“先进来吧。”席也把门更打开一点，接过席母手上的东西往旁边一站，让他们进去。
而跟在后面一直没吭声的大叔帮忙把东西放到屋内门口便离开了，等席母和阳莎到客厅后，席也才把她们买的大包小包提到茶几上放着。
这也是阳莎第一次进来。
如果没有和席母一起，她怕是又会被拒之门外吧。阳莎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难受。
“小也，你吃晚饭了吗？”席母打量着家里环境，忧心问道。
饭厅桌子是空的。
空气中没有烟火气，沙发茶几等地方干干净净，屋内所有东西摆放得一丝不苟，说这里没人居住怕是都有人信。
“吃了，和朋友一起。”
“哦哦那就好。”席母有些拘束都坐在沙发上，温柔笑道：“我和莎莎还去超市买了一些菜，本来以为你没吃呢。”
“还有衣服！”阳莎接话，翻了翻几个袋子，期待说道：“这些都是妈亲自挑的，小也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们明天可以拿去退的，要不你穿上试试？”
说着，她准备把衣服拿出来。
“不用了。”席也打断，他见母亲微微失落的样子，又再次补充地轻声道：“我很喜欢，不用试。”
“那就好。”席母心里松了口气，握紧的手慢慢松开，她神情如水般温柔，小心询问道：“我听说小也的好朋友和你住在同一个小区？可以去拜访一下吗？”
“很晚了，明天吧。”席也垂眸，语气一顿，“您准备在A市待几天？”
“三天？”席母温声反过来问：“我等你周一上学再回帝都，可以吗？”
席也嗯了声，“我去收拾客房。”
……
席母两人来A市订了酒店。
她和小也关系本来有些僵硬，再加上莎莎和小也关系也不太好，所以为了避免添麻烦，她其实没有想过要住下。
见小儿子离开，席母刚想开口就被阳莎阻止了，对方低声道：“妈，把酒店房间退了吧，我们和小也住方便一些，而且要多相处感情才能变好。”
席母答应了。
阳莎和席母一起住的客房。
房间很干净，所有东西几乎都是崭新的，也没有女孩子在这里留过夜的痕迹。
睡觉前，阳莎似是不经意的和席母提起道：“妈，你说小也一个人在A市上学是不是太孤单了啊，都没人照顾。他性子又冷淡，生病了我们也没人知道，来看他还要从帝都过来，小也为什么不继续在帝都上学呢？”
“若是在帝都读书，他每天放学都可以回家，而不是像现在，要放假才能见到人。”她心跳稍微加速，试探性提议：“要不我们回去跟爸说，让他帮小也转回帝都的高中？A市的教育水平虽然不错，但比不上帝都吧？”
“不行！”席母直接拒绝，难得语气严肃。
“……为什么啊？”
见女儿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她放柔说话方式：“莎莎，我知道你是为小也着想，但这件事不行，也不准再提。”
“小也性格独立，来A市读书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们不能不顾他的想法要求他转学。”要是她去提了，小也爸会同意，或许小也也不会对她说什么，可他们之间的裂痕就无法缝合了。
“我不是个好母亲，但我得学会尊重他的选择。”席母声音变得微微沙哑。
阳莎沉默，“对不起妈。”
“今天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早点休息吧。”
“嗯。”
大概过去十几分钟，身旁渐渐传来熟睡的浅浅呼吸声，阳莎隐隐听到客厅有动静后，犹豫了会儿，她轻悄悄起床穿上衣服，才小心地走出房间，生怕把睡觉的人吵醒。
“小也。”
灯光下，男生眉目如画，低头神情莫名温柔，那双修长的手指拿着保温杯，如玉一般白皙，对方抬眸朝她看过来时，她心跳仿佛有一瞬漏拍，表情恍惚了一下。
……明明比她小。
等阳莎回过神，就发现温柔什么的果然都是错觉，男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如深渊的眸子装满了冷漠，似有千年寒冰无法消融。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妈已经睡着了，我也是起床出来喝点水，没有吵醒她。”
见席也收回目光准备回房间，阳莎急忙又问道：“席也！你是不是在早恋啊？”
男生脚步一停。
以为被说中了，她压下心底忽然升起的不悦，故作调笑道：“我猜的，之前过年的时候我记得悦悦和一个女生聊天很开心。”
“不过席也，你现在已经高二，下学期就上高三，应该以学习为主比较好。”她耐心劝告：“早恋容易分心，那个女生万一成绩下降了怎么办？到时候她只会怪你的，谈恋爱其实可以等高考以后或者上大学再说。”
闻言，席也终于舍得开口了，表情一贯冷淡，漫不经心问：“你以为你是谁？”
阳莎脸色瞬间一变。
“我早不早恋关你什么事？”他微勾起唇，似笑非笑，“跟我在一起，她不会有成绩下降的机会。”
这是绝对的自信。
没有反驳等同于承认。
阳莎差点都忘了，眼前这个男主有多优秀，他的成绩完全没必要担心那些对他根本不算问题的小问题。
如果那女生是学渣，席也的补课水平不比老师差，这种相处不正是高中生最心动的吗？
一种说不清的感受刹那在心间起伏。
她握紧拳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不再理会地回到房间关上门。
不算多远的距离。
但阳莎清楚明白，她无法靠近。
如果……如果一开始不是以这种形式认识，她不是席莎只是阳莎，他们关系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被她否认。
因为如果不是席莎，她不可能会认识席也这人。
无解。
阳莎深吸了口气，再次轻手轻脚回到客房。
床上的女人闭着眼依旧在熟睡中。
第二天早上，席母和阳莎提着水果和一些准备好的礼物，在席也的带路下去了林让家。
刚好林家只有林让和他妈在。
开门的人是林让。
“也哥，今天我们去……”林让的话直接卡在喉咙，眼前的两位女士很陌生，反正他不认识，于是他一脸茫然地看向站在她们后面的席也。
无声询问，这都是谁啊？
“你好，你就是小也的好朋友林让吧，我是小也的妈妈。”席母语气温柔道。
“我是他姐姐，席莎。”
“……”林让惊傻了地张了张嘴，见自家也哥始终一脸平静的模样，反应过来急忙点头，“对对对，我是林让，阿姨和席姐姐你们好，请进请进。”
他礼貌让开门口。
笑嘻嘻的欢迎他们进屋。
心里却在不停卧槽！
这应该是亲的吧？不是什么后妈继姐吧？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也哥妈妈耶，他早上洗脸没有？不对卧槽！他也哥居然有姐姐，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让让，是谁啊？”这时，林妈妈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她见到家里客厅里的两位陌生人一愣，好奇道：“两位是……”
“林夫人您好，冒昧打扰。”席母朝林妈妈优雅颔首，“我是小也的妈妈，一直以来多谢你们对小也的照顾，非常抱歉现在才来拜访，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礼物，还请林夫人收下。”
说完，她和阳莎立刻把东西递给近距离的林让，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照顾谈不上，小也和我们家让让是好朋友，住得又近，常来这里玩倒是真的。”林妈妈笑道：“小也是个好孩子，成绩又是年级第一，让让还要向他学习呢。”
两位母亲一来一回。
旁边林让完全插不上话。
等席母他们准备离开时，席母对席也说道：“小也，你和小让不是约好了今天要去哪里玩？我和莎莎先回去，等会儿再出去随便逛逛，要不你在朋友家坐坐？”
本来决定和也哥说去云棠家玩的林让下意识推脱道：“没事没事，阿姨和席姐姐来一次A市，也哥就多陪你们吧，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玩，不差这一次。对吧也哥？”
席也嗯了声。
最后他们是一同离开的。
而林让莫名感觉松了口气，他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云棠，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震惊与吐槽欲望。
云棠是被林让消息震醒的。
星期六在家，又不上学的，早上不睡觉起床干嘛？是被窝不够暖和吗？
叫让哥：！起床没！
叫让哥：告诉你一件事，刚才我见到也哥的妈妈了，还有他姐姐。
叫让哥：也哥他竟然有姐姐啊！还是亲的！我一直以为他只有堂哥！认识这么久他居然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事！我还以为他是独生子！
叫让哥：难道我不是也哥的好兄弟吗？
叫让哥：【难过得吃手手.jpg】
叫让哥：【悲伤逆流成河.jpg】
……
云棠被震动加声音提示烦得不行，迷迷糊糊摸着把手机拿到眼前，她十分困难地半睁开眼，见屏幕上的几个表情包，也回复：
【给爷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