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圆头圆脑一只酥皮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超人。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拿出勇气，穿上斗篷。”

伴随着弘大而悲悯的乐曲，一片废墟的舞台上缓缓飘落下一件带着灰的斗篷。鲜红的布已被脏污损毁得破烂不堪，静静地披盖在那具高大的、已倒下的钢铁之躯之上。

大礼堂静默一片，乐声渐渐褪去之后，渐次有啜泣的声音呜呜地响起来。慢慢地，这些稚嫩的哭泣声便连成了一片。

舞台的帷幕拉上，幼儿园的老师们忙站起来熟练地安抚这些敏感又伤心的孩子们，宣扬完了超人的事迹后，强调在舞台剧的最后，那个扮演人间之神的男人说出的那句话。

“英雄虽已远去，但英雄的精神不灭！还记得超人说的话吗？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拿出勇气，穿上斗篷。好孩子们——勇敢一点，擦干你们的眼泪。超人可不会哭。”

观众们看不到的帷幕之后。

那个俯倒在废墟布景上的身影动了动，动作带着些疲惫的爬了起来。

“演得不错，这是今年最后一场巡演了。”儿童剧院的老板呼出一口烟，给爬起来的红斗篷男人递了张卡，“演出费我额外多给了点——丹，你没事吧？”

丹眼角发红。他没说话，像只沉默的大狗一样摇了摇头，微颤着手努力尽快将红斗篷摘了下来，侧过脸在领口蹭了一下，声音带着沙哑：“没事。谢谢。”

“走吧，大都会今年的冬天不太好过。”老板没再多问，像是没看到对面男人发红的眼睛和鼻尖一样，叼着烟离开了。

大都会的冬天是不好过。

但不止是这个冬天，也不止是大都会。

最终一战中，超英陨落了大半，许多城市的守护神都牺牲在了战场上，包括大都会的人间之神。

大都会的街道边现在还时不时摆放出新的白『色』花束，像是在宣告这些被英雄们保护过的人，还倔强地铭记着这位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蓝天白云下的人间之神。

超人广场最中心的那捧花束每日都有人亲自来更换，驾驶着昂贵奢侈的车，顶着那个大都会所有人都认识的光脑壳。

莱克斯·卢瑟会一个人慢慢穿梭过白『色』花束铺成的道路，无视任何人投来的各样眼神，将自己亲手挑选、剪下的花束放在超人雕像之下，然后又默默地离开，三年来每一天都风雨无阻。

丹沉默着收拾了东西，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撑开伞离开了儿童剧院。

天空下的雪，冷彻的风冻得丹的鼻头更红了。他走得有些不稳，高挑的身躯佝偻着，厚实的棉衣将整个人都裹得臃肿笨拙，和他方才在台上披着红斗篷时的笔挺和坚毅全然不同。

丹使劲擦了擦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睛，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雪，一路走回家门。

他住的地方很小，门开在一个狭窄黑暗的后街巷里，夜晚没什么灯光照明，视线模糊间就算是有什么人藏在阴影里也分辨不出。

丹精疲力竭地轻轻呼出一口气，掏出冰凉的钥匙，捅进门锁里，刚拉开门——

什么东西被撞得吭叽了一声：“叽——”

丹：“……”

丹：“？！”

他的眼神猛地从泪眼朦胧变得惊恐警惕，手往口袋里一『摸』，就掏出一把枪来：“什么人？”

他一脚踹上了自家大门，把门重新踹关起来，同时摁亮了手机。

柔软的雪轻轻的飘下，落到了门前那个东西——或者说人——或者说三头身——总之丹很难定义那是个什么——身上。

那是一个红蓝相间的三头身……娃娃？大概也就丹的膝盖那么高，圆润圆润的，从头顶的小卷『毛』到『迷』你版的红靴子小脚丫，再到短短的红斗篷，再到胸口s形状的红蓝紧身衣，都说明了他在扮演的是超人。

但超人一般……不会这么小只的。

也不会有这么q、看起来毫无威力可言的小脚丫小手手，还有这么圆嘟嘟的小肚子和脑袋。

这只圆头圆脑的小酥皮站在雪堆里瑟瑟发抖，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头顶的小卷『毛』都被风吹的中分成了两捋。那双蹬着小红靴的脚脚时不时轮流地跺几下，吧嗒吧嗒的，哪里有一脚就能摧毁整个钢铁城堡的样子，看着倒像是小『奶』猫的爪垫在雪地上踩『奶』，就连留下的jio印都小小的，最多也就丹的三分之一个巴掌大。

雪花飘到了小小的鼻尖上，红蓝相间的三头身超人已经拿红斗篷包裹住自己的圆肚子了，却还是被冻地打了个喷嚏：“啊~嚏！”

『奶』声『奶』气。

“你是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丹咔嚓一下挑开了枪栓，瞪大了还带着湿意的眼睛，『色』厉内荏地大声道。

“i am superman.”红蓝相间的三头身一脸严肃地说着，伸手捏住了自己的拳头，腾飞而起的冲力直击地面——

“噗叽”一声吹飞了一层小雪花。

然后被自己产生的后座力一下崩飞进路旁厚厚的雪堆里。

·

克拉克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丹从那个冷冰冰的巷道被带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小屋子，厨房、书桌、矮床……所有的东西都挤在一起，整个屋子只单独辟出了一个空间，修作浴室。

屋子虽然狭小，但却被布置的很是温馨，到处都是『毛』茸茸的，暖黄的灯光照得整个屋子都带着一种薰人、温暖的困意。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很喜欢打理家里，对『毛』茸茸的东西情有独钟。推论证据具体可参见克拉克屁股底下正坐着的那块几乎能淹没他的小短腿的长羊『毛』垫，还有绑在他身上的羊『毛』围巾。

——等等。

羊『毛』围巾？！

终于意识到自己居然被绑起来的克拉克：“——？！”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然后脑袋一沉，狠狠栽到了『毛』垫里。

去灶台给三头身超人热牛『奶』的丹听见闷闷的“咚”得一声，连忙转身过来：“你干什……”

质问的后半句弥散在唇齿间，丹看着小克拉克正在空中『乱』蹬的小jiojio，原本焦虑又紧绷的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无语。

这倒栽葱的姿势真是出奇的眼熟。

丹紧抿着唇看还在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小克拉克，过了一会，还是走过来蹲下身，伸手轻轻拨了一下，把挣动不已的小克拉克拨坐了起来：“你不要动了，会扭到脖子。”

“我脑袋好沉。”克拉克疑『惑』又有些不适地晃了晃脑袋，差点又一个没坐稳仰倒下去，幸好丹的手一只都虚扶在克拉克身后，“谢谢——但我这是怎么了？刚刚头还没有这么沉……”

丹没说话，只是伸手从床边抓来了一面镜子，放到了克拉克面前。

镜子里的克拉克，竟是比丹初见他时还要小只了。但不是整体的那种变小，而是原本的三头身比例再次发生了变化，缩水成了二头身。如果说，先前的克拉克站起来能到丹的膝盖的话，那现在的克拉克真的是得跳起来才能打得到丹的膝盖了。

有点惊悚。克拉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瞪大了眼睛，心想，该不会到最后，我的身体会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吧？

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在死后复活？为什么复活在这里、复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会越来越小？

问题太多了，克拉克一时之间有些思考不过来，他下意识地想：

——要是b也在就好了。

“咚！”

丹手中的盒装牛『奶』一下砸到地上。

克拉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方才那句话说出声了：“抱歉——”超人顿了顿，偏过头想了一下，“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身份，不是吗？”克拉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羊『毛』围巾。

变小以后，他的超能力都紧随着一块儿消失了，连这羊『毛』围巾都挣不出来。

“你可以帮我给蝙蝠侠传个讯，然后——”b一定会来找他的，到时候不管有什么麻烦，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克拉克是准备这么说的，但话才说了一半，丹突然惨白的脸『色』就让他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怎，怎么了？”

室内陷入一阵和暖黄的灯光截然迥异的冰冷静默。

在克拉克实在忍不住，想要再开口之前，丹突然猛地低下头去，带着几分狼狈地抬起手臂用力蹭了一下脸。

“蝙蝠侠已经死了。”丹埋着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在最终之战结束的第二天。”

“什……什么？”克拉克的眼睛不自控地瞪大。

丹：“在哥谭——”

“铃铃铃铃铃——”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丹的话。

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闭嘴从羊『毛』垫上爬起来，抬手接起了电话——克拉克从仰视的角度恰好能看清丹的脸，眼角、鼻头都通红通红的，那张英俊好看的面庞上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收拾掩饰好的痛苦和自我厌弃——丹低声应道：“喂？”

儿童剧院老板的声音有些激动：“嘿！丹！你绝对不会想到发生了什么——你交好运了，知道吗？”

丹连忙又擦了擦脸，捂住话筒用力吸了吸鼻子，又清了一下嗓子，好让自己的状态好一些：“什么好运？”

“我刚刚接到了一通电话——是莱克斯·卢瑟先生打来的！你这段时间做的巡演，莱克斯·卢瑟先生私下里竟然一直关注着。他说你演得不错，但还有值得改进的地方。他想要和你约谈，就在明天上午！”儿童剧院老板兴奋地提高声音，“他说，如果你在约谈之后，能将超人演得更加入木三分的话，他会亲自为你撰写剧本，并且全程出资让你的舞台剧在全国各个城市巡演，甚至是搬上电视，搬上荧幕！”

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地垫上被羊『毛』围脖裹成一颗胖球、乖巧坐着的克拉克：“——为什么？”

儿童剧院老板顿时不满道：“你管他为什么？又不是要你掏钱！总之，你如果还想出头，还和当时刚来我剧院时一样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大明星的话，明天上午九点，莱克斯集团，去和卢瑟先生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