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风光大葬(下)
如何形容这次汐见美实告织田作之助抄袭事件的风波。大概是一开始只是小部分群体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杂志读者以及一些好事的围观群众, 到现在不到两天,形势发酵,如同破坏力极强的病原体入侵, 网络形势一面倒。
织田作之助的书『迷』大部分『性』格和作者差不多, 也是相对避世或者『性』格温吞的。《文娱论坛》发表抄袭文章的事件之后,其实大部分的书『迷』还在乖巧地看《子守歌》或者等《青春的反证》出版。突然有一天自己逛的社交平台上全是有个叫做汐见美实的作者偷走了织田作的原稿《十二夜物语》,还写了一本《风中童话》,反而告织田作的《子守歌》抄了她的《风中童话》的热门文章。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作家被全民网暴,但是之前发言的人在真相出来之后,没有一个主动出来道歉。
cnm!
书『迷』『性』格暴躁的部分瞬间被点亮。
那不叫意不平, 简直气死人!
更有甚者,有人总结了这些天《风中童话》因为抄袭事件而获得的高热度——第一天就创下了网文首日点击十万+,评论四万, 更有大量的读者打赏, 还有踩着织田捧汐见的评论。但是法庭结果当天下来之后, 相关作品已经被删除了, 而且汐见的社交平台也被删号了。
失去发泄口的读者越想越气,四处开始分享网上发布抄袭事件始末的帖子, 一度引起网上新的热『潮』。连续好几天都像是小孩子的反复高烧一样, 总是有些新的爆料像是竞赛一样陆续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完全没有冷却的苗头,反而越演越烈。现在汐见美实直接被称为抄袭者, 路上说到“抄袭者”,知道新闻的都直接能反应过来“是那个抄了织田作原稿的汐见,我也看了新闻”。不到两天,汐见美实的名声彻底臭了,甚至有人投诉书店和网站贩卖抄袭者的作品,是在滋长抄袭者的气焰,强烈要求下架。
汐见美实不仅有连环的法庭要上,自己家里也很难生活下去,半夜三更也有人砸她家的窗户,因为审查的关系,她的银行账户都被冻结了,她也没有办法去找其他地方住,只好忍着,除非必要时候才出门。出门的时候门口全是油漆和垃圾,汐见美实也没敢收拾,戴着口罩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和邻居不敢对上眼睛。
生活过得很糟糕,工作方面更是完全都没有回应,甚至之前甲方提出的出版合同也单方面解约了,之后更别说可以接其他写作工作。
法庭过了一个星期,织田作之助就算是单独在外吃饭,也能够听到别人在讨论这件事。
“被这个汐见美实气到胸口发闷,人倒好,躲到其他地方一句话都不说,连公开道歉也做得敷衍。”
“这个倒打人一耙的作家真是垃圾,写的文也是垃圾。”
织田默默地放下筷子:“……”
当天晚上织田和河合编辑商量了一件事。
第二天,织田在网页上开始连载心理犯罪小说《青春的反证》,在作话里面什么也没有提自己经历,只是说道——
「我这段时间很好,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心情一直很平静,也不想各位沉浸在已经过去的事,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和心情。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仍相信所有作品本身都是无辜的,它们的诞生也并非是由它们自己选择的。无论喜欢哪部作品,也都是各位自己的自由。
遇到事情,是该针对人,还是该针对事,若是自己能有自己明确清晰的判断,就是再好不过了。
我曾经被问过为什么要戴上纸袋,不以真面目示人。
是怕被撞破什么秘密吗?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因为我觉得,作者本身就是会带给自己的作品一定的影响。有好的,有坏的,都可能让人失去看待这部作品自身就有的价值的客观心。
举个简单的例子。
我在创作过程中接触到很多犯罪者他们的孩子。
他们从诞生的时候就被贴上了标签,失去了很多公正的对待。
我也担心因为我本身的事情而让我的作品多受到其他的偏见。我做不到约束别人,对他人不会多置喙。但是也正是因为作品就像是我自身孩子一样,身为它的父亲,我也会严以律己,不让它蒙受因我而起的错待。
同样的,我不希望喜欢我作品的人也跟着卷入无妄无休止的舆论纷争里面。
这不是我写文的目的,也不是我写文时希望看到的。
美国作家马尔兹曾经说过,人们都是容易脆弱的人,自我失败和他人的行为都容易伤害到自身,但我们生活的意义在于今天。
《青春的反证》今天正式开始连载,我会认真写的。
接下来的日子请喜欢的各位可以愉快看文,
谢谢各位。」
织田作之助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必须要为自己的所言所行负责,如果能够顺利阻止形势恶化,哪怕只是一句发言,也应该说出来,而不是任由形势发展。
文章发表后,网络底下全是鼓励织田作之助的话,也有恭喜他开始开坑的。就像约定好的一样,没有再提这件抄袭的事情。当天点击二十万+,评论五万,创下同年下半年网文最高首日点击的记录,评论下面一片平和,激烈的多是在讨论文章的剧情或者是催更,问什么时候可以买单行本。
因为织田把自己称作是自己作品的父亲,于是织田作又被网民们取了一个「织田作爸爸」的名字,在文章底下催更时,一个人喊着“织田作爸爸,今天加更吗!”底下一群人也跟着喊织田作爸爸。
当天的百科上对织田作的介绍,附注了他的别称「织田作爸爸」。
这把赤司他们给笑死。然而,对上织田严肃的表情,他们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继续写检讨书。
因为他们把抄袭事件始末的事情全部贴到网上煽动网友的事情被太宰治告发,织田让他们好好自己反省一下。而赤司他们也举报太宰治在网络上引导网友发言,于是太宰也被压着写了保证书。
里包恩老师说道:“他们为你出气,你怎么反而不开心呢?”
“我知道他们的好意,但是现在影响太多人生活了。”织田作之助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一群小孩子呢——”
以后该怎么办呢?
“你只是太照顾其他人的想法。”里包恩喝了一杯手中的咖啡,淡淡地说道,“你这种怕给人添麻烦的『性』格才会让人憋屈。要知道,他们里面除了那个夏目以及弱气的司瑛士,没有一个是『性』格弱,擅长迁就别人的。现在愿意听你的话写检讨和保证书,你想想谁才被当做小孩子哄了。”
里包恩见织田没办法接上话,又继续说道:“你既然让他们处理这件事,你就放开手让他们负责全部的事。觉得太过分的话,提醒一下就是了。”
织田作之助被里包恩点醒之后,想了想借着吃水果的目的去慰问一下他们:“……那我去给他们送点水果吃。”
才拉开门,几个差不多十八岁的孩子挤在客厅的桌子上写保证书的样子,莫名有些像正在学习的高中生。
自己被当做小孩子哄了吗?
然后他发现中原正在抄赤司写的检讨书,只是把名字换了一下,看到自己过来,急忙把赤司的检讨书藏在桌子底下。
织田:“……”
假装看不到吧。
放下水果之后,织田作之助叹了一口气:“适可而止,好不好?”
“就最后一次。”
抬起头的少年脸一张比一张熠熠生辉。
为什么有种阻止他们玩游戏的感觉?虽然知道他们一定不可能乖顺地听自己的话,但这种态度真的没有关系吗?
*
次日,又一则关于汐见美实的新闻出现在网络直播上,不到一个小时就成了本日的播放率第一。那是在汐见美实的母校,文学部学生自发穿着黑『色』的西装服,为首手里抱着汐见美实微笑的黑白照片,在他之后分别有学生抱着她的作品集,在大学『操』场进行□□一圈后,回到预定好的礼堂里面。
人人表情肃穆,紧跟之后的横联写着「哀悼前儿童文学大家汐见美实英年早逝」。
这明眼人一看哪会不知道,这是在举行汐见美实的生前死祭。这是在讽刺汐见美实再也没有办法在文学路上写下去连葬礼的花朵也已经好了,给每个路过的同学都递了一朵花,而汐见美实的作品集则放在白『色』的两排长桌上摆着,充当她的儿女。
文学部还请和尚坐在礼堂中间念经敲木鱼,把整套流程做得像模像样。
好事者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解气,也表情严肃地参与了葬礼,把花放在桌子上,还投了一百日元或者五百日元不等的散钱放进名为「葬礼礼金盒」的失学儿童捐助金集资盒。
这场葬礼持续了一整天,直播一整天,到晚上的时候,人越来越多,还有从校外听到消息过来的,也有人专门写着小短篇来送别前儿童文学家汐见美实。念完之后,旁边的有个火桶可以让他们把小短篇烧了。
就在这个葬礼举行得如火如荼,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冲进了礼堂,把堵在她面前的人推开,扫开了照片面前堆积如山的白菊。
“到底是谁做这种事,也不怕遭天谴!”
女人的声音全是悲愤又狼狈。
来的正是汐见美实。
其实她不摘眼镜和口罩,也有人猜出可能是她了。
应声走出的是大学学生会会长赤司征十郎,他定定地站在门口,冰冷地看向汐见美实:“这位女士,请不要在学校里闹事。”他的身后还有两名校园保安紧跟着。
汐见美实歇斯底里地朝着他吼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我们只是单纯地在给抄袭者一个警醒,但凡抄袭者都注定不会有好下场。若早知有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赤司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汐见美实。他的赤瞳没有平时的温和,充满着上位者的凛然。“今日葬礼之后,我们学校为了清洗前校友汐见女士给学校带来的坏名声,会成立日本第一个以大学为单位的反抄袭维权组织,专门为日本因为着作权受到侵丨犯的创作者们提供维权渠道和法律支持。你要知道,我们并不是针对你。
当然你要认为我们针对你的话,也可以通过法律渠道维权。”
汐见美实双眼噙着泪。
她也不知道这些泪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因为这些众叛亲离的日子而心酸?
还是来自他人的讽刺、排挤、针对?
亦或者,
她着实感到了后悔,不由地捂着脸痛哭起来。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被保安夹持着送出校外的汐见美实遇到一个黑发少年——那正是骗了他们,把她的一切都毁掉的太宰治。
汐见美实眼里充满着恨意,正要双手不顾一切地掐上去,太宰治不慌不忙地从腰上拿出一把枪,在汐见美实的脚边“砰——”地一声打了一枪,汐见美实应激式地往后一跳,身体失衡,完全吓软在地,错愕地看着太宰治一扫之前清澈见底的鸢瞳,转而冰冷至极的眸『色』。
黑发少年的表情依旧嬉笑着,但完全没有让人有想亲近的感觉。
“你该感谢你还是个人。
蟑螂只是出现就会被打死,你到现在还活着,难道不是该值得庆幸吗?
毕竟你连蟑螂都不如。”
汐见完全陷入了呆滞:“…………”
太宰看向礼堂方向冒起闪烁的火光,突然转过头对汐见『露』出奇异的微笑:“这个葬礼对你来说,应该算是风光大葬了吧,此后你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处,也得不到那么多的花,很不错吧!?”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恨我……”
汐见眼神空洞,绝望地问着。
“为什么要毁了我一切,明明我们根本就是无仇无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太宰治面对这样凄厉的话语,并没有任何心底的触动。
真是会自我抬举。
若不是织田作之助不喜欢看到太过分的事情,这人现在已经吊在公海上喂鲨鱼了。
不过既然让她活下来的话,那就——
“好好活下去吧。”
活着,才有罪受呢!
太宰治轻笑道。
话音刚毕,他便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往lupin酒吧大步走去。
织田作之助终于从流鼻血事件后禁止晚睡的禁令走出来,又可以有夜生活了。
这次的事少不了坂口安吾帮忙,刚好三人可以再次借此聚会一次。
这样想着,太宰治的脚步更加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