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国粹第十三天
父女两人上了车后, 司机一路往开。
路上的交通算好的,汽车不算多,黄包车多一点。沈声默一双睛不动声『色』打量窗外的情形, 大致记下地形,后没有再注。
这里的风土人情,她还有很多时间来感受, 下最重要的, 是要想想金从善的事情。
沈声默安静了,沈槐却热络起来了。
他此时的表现像个小孩子, 虽还能坐得住, 但神一直滴溜溜转着, 明显是看车窗外那些巨大的广告牌, 还有走路上的摩登女郎们。
沈槐没有坐过汽车。
他风光那会儿, 坐得最多的还是轿子、马车, 像汽车这样的洋玩儿是只有大人物才能坐的。哪怕是当时的金从善金老板也买不起一辆汽车。
偶尔,金从善还会私底下偷偷的倒苦水,羡慕那些来戏的富家子弟, 糟蹋车, 还不如给他开,他保管好好疼爱得像自己的崽。
到了如今,金从善不仅有了自己的车, 还有了专的司机,自己只需要舒舒服服坐后座享受行。
沈槐心中感慨, 时也很惶恐。
若是放以, 他还没觉得自己和金从善有这么大的差距,金从善是戏堂子的老板,而沈槐是台柱子, 两者互相合作,互相成。
到了如今,沈槐感觉自己和这个繁华的都市格格不入。
哪怕坐后座,面有司机开车,沈槐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忍不住偷偷扭过头看一沈声默,发现沈声默无比淡定。
小女孩的脸上还有婴儿肥,细皮嫩肉的,长得十分清秀好看。此时她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与年龄毫不相称的沉稳和淡。
沈槐毫不怀疑,她这幅面貌摆这儿,哪怕泰山她面崩塌了,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心中的烦躁奇迹般被安抚了下来,沈槐悄悄探过头,问沈声默:“小默,你怎么能这么淡定的?”
淡定?
不淡定还能怎么样?
越是到了紧要头,越是要冷静,不容易功亏一篑。沈声默深谙这个道理,哪怕她心不定,也会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不容易一路走到这里,出了岔子可怎么了得?
偏过头看到沈槐因为紧张而沁出的一点点汗水,沈声默心中了,知道沈槐大抵是心里没底,紧张了,害怕了。
沈声默淡淡一笑,没有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而是神秘说道:“爸爸,其实也害怕,不过是装淡定。”
“真的?”
“真的。”沈声默用力点点头,“没准金老板见们,他心里也没底呢。要是爸爸你『露』怯了,他知道们也没底。还不如们装得淡定一点,让他没底。”
这样一来,不管要谈什么合作,都能最大限度的把筹码放自己的手掌心,不会把自己送上任人宰割。
虽金从善对他们父女很好,也会做人,但既是要谈合作,那是谈生,谁知道是不是糖衣炮弹呢?保持一定的警惕心是有必要的。
沈声默学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还有很多奇奇怪怪杂七杂八的验,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上了。
商人无利不起早,金从善和沈槐哪怕交情再深,如果沈槐身上无利可图,金从善不会极力邀请他来香江。沈槐还没正确认识到自己身上的价值才会这么没底,沈声默是一直都知道的。
不管是沈槐还是她自身,都代表着巨大的潜力和价值。
能吸引别人靠近他们,联络他们,是他们父女两人的本事,而不需要把金从善的帮助当成施舍,也不需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当做合作可能更好一点。
显沈槐还没有识到这一点。
这也不怪他。
不管是谁,来到了异他乡,一个全陌生的地方,都会失本来该有的勇气和判断力。沈声默能一直保持冷静,是久历练的结果。
沈声默的,把沈槐说服了,他跟着开始装淡定起来,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对沈槐来说并不难。
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表演大师,这么一点小事情还难不倒他。
父女两人一个比一个稳如老狗,看上波澜不惊,很有成算的模样。
“公馆到了。”车子开进一条较为安静的街道后,一家公馆停下。
司机回过头来说:“金老板等二位,二位请吧。”
随着司机音落下,老爷车有人拉开了,一个身穿衬衫马甲的男侍者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沈声默和沈槐两人往公馆里引。
所谓公馆,是一座大型的别墅建筑体,和现代的独栋别墅差不多。
沈声默观察到,这一条街上,这样公馆还不少,一般公馆口都会竖起一块牌子,上书着“某某某公馆”,好方便辨认。
而进入这条街后,开的汽车明显多了起来,显居住的人非富即贵。
沈声默垂眸,知道自己大抵是进入了这个年代里香江的核心地带,周围的邻居们指不定都是什么大人物。
看来金从善这儿混得真是不错呀,沈声默心想。
沈槐走面,父女两人一个身穿长衫,显得特别温和儒雅,一个梳着两条油亮的麻花辫,娇俏又可爱。
一路走来,不管是沈槐还是沈声默,全是目不斜视,安静无比,沉稳中带着从容不迫,让引路的侍者高看了几。
不愧是金老板一早等的人,冲两人的沉稳做派,已比许多人表现好多了。没有『露』出窘态来,让人取笑。
很快,侍者带着他们父女两人来到客厅里。
金从善站那里,他穿着一件铜钱印的短卦,长袍,一顶黑帽,带着镜,留着胡子。体型微胖,看上笑眯眯的,十分和善。
“哎呀,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啊!”一看到父女两人,金从善站起来,和沈槐握了握手。
他的目光又略过沈声默的脸上,叫了一侄女。
沈声默倒是乖巧,叫了一声金伯伯,后让大人们谈,自己坐客厅里,乖巧得不行,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淑女。安静且温顺,但姿态又有点矜贵,不卑不亢。
很快帮佣上了点心和冰淇淋摆放沈声默面。
冰淇淋,沈声默真的馋了。
她分了一丝神大人们讲,但干饭的时候一旦也不耽误,一边吃一边。
金老板说哎呀老弟好久不见,说你飞黄腾达啦,现不是一般人。
沈槐说哪里哪里,金老板才是真的一飞冲天,节节高。
全是大人之间互相吹捧的,没什么思。
沈声默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想金从善家的厨子手艺还不错,这冰淇淋口感绵密,『奶』香『奶』香的,特别好吃。小山村里待久了,沈声默乍一见到冰淇淋这种食物,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不行,不能再吃了,小心肚子疼。别人家闹肚子不好看了。
自管理识这个时候起了作用,沈声默默默把盘子推开,不再吃了。
见她如此,金从善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不是没有用冰淇淋招待过内陆来的小孩亲戚,他们对冰淇淋稀罕得不得了,一入口像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一样,睛都亮了。
一开始还会忌惮点礼仪,可是口腹之欲面,那点礼仪失最后的矜持,吃起来真不像。
如果孩子一多,那场面必定好看。
金从善甚至享受于观赏孩子们为了争抢冰淇淋打起来的场景,这让他有种自豪感,优越感,很复杂,不能一言以蔽之。
沈声默让金从善踢到了铁板。
他看不到沈声默冰淇淋面丢盔弃甲的样子,便忍不住失望起来。
“怎么了,不合胃口?告诉伯伯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香草啦,水果啦,都可以,伯伯让厨师再做一份给你送上来。”金从善看向沈声默问道。
“不是。”沈声默摇摇头,解释,“好吃的东西不能多吃,适度好。爸爸说正长身体,多吃了身材走样,唱不了戏了,身段不好看。”
有较强的身材管理识。
只要沈声默认定了要做什么事情,绝对不会勉强敷衍,而是凡事做到极致。
金从善显被她的吓了一跳,哈哈笑道:“你一个女娃娃学什么身材管理?你不会也想当女明星吧?女明星都太瘦了,天天捣鼓什么减肥减肥,可不太好看呐。”
“要唱戏呢。”沈声默纠正道。
女孩子唱戏?
金从善『摸』『摸』下巴,再次认真打量沈声默。
小女孩长得唇红齿白,细皮嫩肉,说句实,比当初沈槐登台的时候还好看。
只是……
从古至今,唱戏都是男人的活计,从没有女人唱戏的。
也不对。
也有女人唱戏。
女人的戏班子,那些演员那叫坤旦。
但坤旦们生不好,生凋零冷清,是一个极难养家糊口的行当。只有男旦们才备受追捧,能成角儿。
总之,金从善从来只和男旦打交道,没和坤旦打过交道。
“侄女啊,唱戏可是要吃苦的,不好唱。你唱戏,还不如当女明星。”金从善说。
“学得一身本事,当要上戏台唱了。”
一老一小,一问一答。
金从善又道:“可是……可是坤旦不好唱呀,没见过哪个坤旦大火过的。唱念做打,都是硬功夫,只有男人才能做。”
沈声默正视他,问道:“男人唱戏,也是男人唱旦角,男人扮女人。以是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所以让男人来扮。可现『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为什么还让男人来扮女人?女人不可以扮女人?女人不可以当女人?”
金从善被说得哑口无言。
此时他才识到,面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生一张伶牙利嘴!根本说不过她!
金从善含糊道:“只不过是你现年纪还小,不知道其中辛苦,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等你以后大了知道伯伯说的是对了。”
“……”
这招沈声默熟。
每当和长辈理论什么,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总是这一套说词。
不管是古,还是今,都是一模一样,说不过你,糊弄你。
还说什么,等你长大了,你知道了。
呸呸呸,等长大了,谁还记得这点破事?
不过是糊弄罢了。
沈声默也笑了笑:“好,明白伯伯的苦心了。不过既是一行当的,这口饭还得让有本事的人来吃。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本事,能吃得了这口饭。身怀美玉,不怕别人不识货。伯伯的戏班子若不收,也有处的。”
金从善挑眉,“哦”了一声,心底本来平息下的好奇重新被勾起来。他又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父女两人刚刚来到香江,别说有一技之长谋生了,是找个能沟通的人都成问题吧光是语言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这种情况下,沈声默口气如此之大,金从善只能摇摇头,觉得小孩子心气不小,却忘了考虑实际。
“伯伯不收,电视台,剧组,跑跑龙套。时日久了,总能混得一两个镜头,镜头混得多了,红了。红了,自多的是人来看,到时候可以给他们唱戏,既能当女明星,还可以登台,不耽误。”
沈声默『摸』『摸』自己的头发:“反正还年轻,还有大把年华,耗得起的。”
这一番,不仅是金从善,连沈槐都怔住了。
……她怎么这么敢想哦!
这心也太大了!
金从善倒是哈哈大笑,拍手道:“不错,不错。”
随后,他没有再问沈声默任何问题,但是心底早对她刮目相看。
金从善当初也是独自一人来到香江的。
如果他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绝不可能短短时间内攒下这么多的家底,也不可能香江有一席之地。
温和友善的表象下,是一颗不断进取博取的心。
光是这份敢打敢拼的『性』格,已比许多人强出太多。
沈声默身上,让金从善嗅到了类的气息。
这个女孩,哪怕是不当女明星,不唱戏,也是大有可为!
金从善暂时没想好怎么安置她,便先让帮佣带她客房休息。
自己则是和沈槐离开,商量着后续的事情。
-
“你这个女儿,主大得很!”金从善说道。
沈槐也无奈的笑起来,笑容中一半骄傲,一半苦笑:“可不是?大得都制不住她。”
现还算好的,这一路走来真正叫人跌破镜。
现不管沈声默有什么表现,沈槐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两人沈声默身上的题戛而止,而是说起了戏班子的事情。
金从善让司机把他们载到了一条街上。
这里,有一家正修缮的店铺。
店铺和周围林立的钢筋水泥建筑不,是中式木质的建筑,样式古朴,时透着一股沧桑感来。各种灯牌广告牌中,有种别样的魅力。
沈槐一看到这店铺,便“呀”了一声。
“这……这不是以那家戏堂子?”沈槐问。
这面,和以他以京都里唱戏的戏堂子,简直一模一样。
“是,但也不是。”金从善卖了个子,后带着沈槐走进了。
两人往里走,金从善娓娓道来:“这是之赢下来的一块地皮,重新建了一家看戏的堂子,打算重新开张,里面建个……建个乌托邦,要做,做香江独一份。里面还有一些小崽子,都是这几年让人领养回来的,但是都不成气候,一个两个全是吃白饭的。登不了台,唱不了戏,全都是废物。”
金从善不仅是个商人,自己还是个戏痴。
他爱看戏,爱戏。甚至自己也能唱上两段,是自娱自乐,远远达不到上台的要求。
人活了这么一辈子,能有个爱好不容易。
看着他如今声地位,什么都有了,唯独不了戏,心里难受得痒痒的,简直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别提多难受。
如今好了,沈槐来了,金从善的耳朵有救了。
先看看这群小崽子们,有没有一个能培养的好苗子。若是有,那边好好的栽培。他金从善能捧一个沈槐出来,能捧第二个!
走到大堂中,沈槐果见敲锣打鼓的声音,台上还有几个穿着西服的少年们正练功,排练。
现排的,正是白蛇传里水漫金山的戏。
白蛇正和许仙互诉衷情,气氛正是哀怨婉转时,却总是让人入不了戏。
演许仙的生还好,演白蛇的旦有点不行了。
身段过于粗壮,唱腔不够婉转,气息也不够稳。
真要挑『毛』病,能挑出一堆来。
两人站台下看了一会儿,连沈槐也忍不住皱眉摇摇头:“不好,不行。”
说起唱戏,沈槐可是个中行家。哪儿好,哪儿不好,是能说出几分道来的。
沈槐一说,金从善忍不住重重泄气道:“这帮王八羔子,饭都白吃,人也白长了!”
离开了孩子面,金从善暴『露』了一点本『性』,有点痞气,会爆粗口了。
沈槐见怪不怪,只笑笑:“这是一老天爷赏饭吃才能吃的活,金老板急不得,先让看看再说。”
老板来,本来正排练的一群人齐齐停下来,排队站好。
连打梆子的老师傅,拉二胡的乐师们,也全停下来。
等沈槐看过之后,说道:“唱生的这小子不错,旦的,不行。”
这不需要沈槐说,金从善也知道的。
旦角难找,好的旦角是能撑起一台戏的,旦是戏的键。
只是有天赋的人,如美玉,可遇不可求。
“你先将着,这里搜罗这么久,还没碰见一个好苗子呢。”金从善垂头丧气。
沈槐想说什么,忍住了。
好苗子不是没有,那是自己的女儿。
沈声默是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子,这一点沈槐深有所感。这些年小村庄里,她天天练功,天天捣鼓,已是小有成。
可刚刚金从善刚和沈声默一番理论,让沈槐有些犹豫要不要『毛』遂自荐。
正此时,外忽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娇俏的女郎,烫着一头大波浪,穿着旗袍,看上特别美艳,特别『性』感。
沈槐特多看了几,因为觉得熟。
他记得,这个女人他见过,是刚来香江时,贴广告牌上的女明星。
沈槐不说,只安静站金从善身后。
“哟,这不是老金么?”对方说的是粤语,故的,“这位是谁?这是你天天放嘴巴上夸的花旦?看也不怎么样嘛,都老掉牙了。”
幸好是沈槐不懂,不可真够难堪的。
只是金从善的面『色』依旧不好看:“你来这儿做什么?可不欢迎你。”
“说你捣鼓什么戏班子,下班了过来看看咯。”西装男说:“老掉牙的玩儿,你这么好的地皮,还不如给开电影工厂,怎么样?转让给。”
金从善本来心中烦躁,一这,知道对方『性』不改,直接把人给骂走了。
两人用粤语对着喷,那场面颇为壮观,沈槐虽不懂,但也一愣一愣的。
等人走了之后,沈槐才问道:“他是谁?”
“他呀?对街拍电影的老板 ,和不对付,惦记上个店面,天天过来冷嘲热讽戏班子开不下,气了。”
金从善喝了口水,继续道:“倒是要让他瞧瞧的能奈不可!这让人印票,下个月十五,咱们开场第一场戏,怎么样?”
虽是问句,但金从善可没打算和沈槐商量。
他等的是这一天呢!真是受够了鸟气,金从善是真一点也不想看到对方趾高气扬的样子了。
只要沈槐来了,有人指导,是一头猪都能导出来。
不过是区区一场戏,还办不成了?
有了第一次,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赶鸭子上架也得上。演员的本事磨练出来了,成不了角,但成为一个数得出号的戏曲演员,还是可以的。
这事情这么拍板钉钉了。
金从善说:“老弟啊,这个重任交给你了。让他们也看看咱们老祖宗留下的玩儿,不是只有洋人那东西才是好的。这戏,有很多人都爱着呢!”
一口气被激起来后,便很难平息下,金从善是执要和对方打这个擂台了。
沈槐自是满口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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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到下个月十五,还剩下二十多天的时间。
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沈槐需要化整为零,调整一下戏班子的各种问题,让他们戏台子更好的配合,能有更好的表演。
这是一项不小的工作,沈槐光是现场考察,『摸』清各种演员的脾『性』和优缺点用了两天时间。接下更累,沈槐不仅要言传身,要给他们示范,还要给他们纠错,一个戏班子除了主演还有跑龙套的,各个都要他来『操』心,每天一下班回家累得嗓子都哑了,恨不得倒头睡。
好有沈声默给他养嗓子的润喉水,才让沈槐好过一点。
每天鸭着声音回家,第二天起来又生龙活虎的了。
沈声默以无聊为借口,每天也跟着沈槐戏堂子里。
沈槐工作,她托着腮底下看,可以算得上是这一出戏的第一个观众。
白天看完后,晚上回来,沈声默会进入戏曲练习室里,把白天学到的知识全部检验一边。
白蛇传里,传统的白素贞形象是青衣旦,但盗仙草一折中,又是武旦,一席水袖要舞得起来,刀剑也要会舞。
所以这是一出极难的戏。
戏班子的旦角不会,常被沈槐揪住独自训练。沈声默每每静静的看着,自己私底下早把白蛇的戏份演熟了。
偏偏轮不到她上场,诶。
沈声默想着,等沈槐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发了工资有了钱之后,她剧组跑龙套吧。后混个熟脸,当个女明星,把粉丝都拉来戏。
虽弯弯绕绕,但也是一条可行的路,还能走。
现的沈声默最身无长物,但至少一张脸还是能看的。
甚至可以说,是漂亮。
这一张漂亮的脸,让她有了很多选择的余地。
沈声默戏堂子慢悠悠磕着瓜子,看起戏来。
戏班子里都是男孩子,正是青春少艾的时候,心思漂浮不定,吃不了苦,一天一天下来,心中对新来的师傅充满怨怼。
他们总是被师傅骂,而台下的沈声默那双含笑的眸好像看他们笑一样,加上每天骂他们的人,是沈声默的父亲,这更是让人忍不住心中火大。
终于过了几日后,男孩子们坐不住了,诚心想要找找沈声默的麻烦。
终于有一次,中午中场休息,沈槐找金从善报告工作进度了,戏班子只剩下训练的男孩子们,以及沈声默。
唱白蛇的那个旦角训练的时候,故舞着水袖,用力挥向沈声默的桌。
这一挥力道可不小。
直接把沈声默桌的瓜子们全扫落地。
吃的全没了。沈声默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白蛇忽来的这一出,让男孩子们忍不住高声喝彩起来,“呼呼”的声音响彻戏堂,搞得冷清的戏堂子里仿佛有上百人正看戏一样。
沈声默避开得及时,没有被这水袖打到,但她的瓜子被打落,这可惹到她了。
“喂,你们干什么呢?师傅是这么你甩水袖的吗?”
沈声默什么都吃,是不吃亏:“难怪金老板说你们蠢笨如猪,怎么都不会呢。天天看你们台上排练,都会了,你们却还不会。特别是你啊,小花旦。”
沈声默讽刺人的功夫那可不是开玩笑,她一双笑眯眯的扫向白蛇,把人家一张脸讽刺得通红起来。
“你——”白蛇离开了唱词,好像不会说了一样,气得面红耳赤,偏偏不知道说什么。
他又舞者水袖朝着沈声默的面甩来,那水袖的力道很大,水袖还没碰着沈声默的面,能感受道一股劲风。
……沈声默躲开了。
她是直接往后翻了一个跟头,漂亮又利索,后稳稳当当的站桌子上。
“好——”
有人要喝彩。
但被周围的人骂了:“好个屁!”
于是所有人噤声。
白蛇一双睛都瞪圆了,愤愤看向沈声默,水袖第二次又甩过来。
此时,沈声默又一个往后下腰,躲开。
她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时充满了力量感,光是看着都能知道,她的腰肢一定柔韧而充满了力量。她的四肢修长,如果手中有水袖的,指不定舞起来有多好看。
所有男孩子都睁大睛,看呆了。
沈声默冷哼一声,后从戏台子旁边的武器架子上,抽出一杆花枪,提身后。
她大声道:“一个欺软怕硬的小鬼,不是想较量吗?来啊!”
音刚落,沈声默双手一程,一个漂亮的翻身跳上了戏台子。
外行看口,内行看热闹。
她『露』的这一手,男孩子们也全识到,沈声默手底下是有几分功夫的。甚至……可能比他们还更利索些。
识到这一点,所有人的面『色』瞬间不好看了。
特别是白蛇。
白蛇有些恼羞成怒,他自诩自己是男子汉,是不该和小女子计较的,可如今人家都提着花枪找上来了。要是不应战,其他人肯定不服他了。
心想这么一想,当下水袖再一次舞起来。
舞得一点章法都没有,没有美感,没有力量,完全是恼羞成怒胡『乱』挥舞。
这一仗,白蛇败得很惨。
他不仅没有打中沈声默哪怕一次,还被她用长长的水袖……捆了起来。
捆了,起来。
包成一个粽子一样,台上动弹不得。
沈声默“哼”了一身,得道:“欺负,看你怎么办。”
说完,连续好几个后空翻,炫技一样,翻着下台。
她下盘特别稳,身形特别飒爽,光是看着她翻跟头,都是一场视觉盛宴。
终于,男孩子们基因里的慕强基因动了。
有几个人鼓掌,忍不住大喊一声:“好!”
沈声默头也不回,离开了戏班子。
戏台子上无比安静,十几个人聚一起,空气中好像凝固了一样。
他们七手八脚想把白蛇的水袖解开,可是白蛇拒不配合,自己扭来扭,不仅没有成功解开,反而倒地上,动来动,像条蝉蛹。
见他这样,明显还气氛难当,他的伴们劝道:“行了别气了,以后不惹她是,不是比你厉害点么?别这么小心。”
这安慰人的功夫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说便罢,一说,白蛇可真恼羞成怒。
他狰狞着脸,大喊道:“滚!”
青春期的少年郎,一点都伤不起。
沈声默可不管他们脆弱的心灵,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是不看他们演戏排练了,而是独自呆自己的戏曲练习室里,独自练习。
这里,她有最好的龙套,有最好的舞台,完全不需要看他们。
既不欢迎她,她不是。
这样,安静的日子过了十来天,终于等到了十五那日。
一早,戏堂子的牌很快挂出来,上书“今日演出:白蛇传”。
口也早有售票员售票,只不过今天的票没得卖。
为了预热这一出戏,金从善也早敲锣打鼓的宣传许久。基本上,所有内陆阔佬们全都知道,金从善的戏堂子今天开张。
第一天的生都是老朋友捧场,票全卖光了。
观众们看的都是金从善的面子,能不能成为回头客,还得看戏怎么样。
偏偏临出场,戏班子出了岔子。
白蛇他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