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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结契之音对他好啊

江念与谢清欢悄悄跟在两只蜃兽后面。

蜃以为没人看见它, 一改刚才高冷沧桑大佬的模样,朝小蜃骂骂咧咧:“蠢材!蠢材!都活多少年,怎么还敢单独人类修士对上, 是嫌自己还死得不够快吗?”

小蜃:“呜呜呜蜃爷爷你不要凶我嘛, 你凶我就哭啦。”

蜃气呼呼甩尾巴, “哭,哭不死你小兔崽子!”

小蜃发出婴儿的啼哭声:“哇哇哇,蜃『奶』『奶』不在,没蜃疼我。”

蜃突然沉默,没有骂它。

江念围观这出家庭剧,跟着它们翻几座高山,来到山脉央。两头蜃兽摇摇尾巴, 忽然消失不见。

江念环顾四周, 这里草木葳蕤,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她在两只蜃兽上下咒术,本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这时什么也感应不到,好像被硬生生切断联系。蜃没有发现咒术, 江念捻起地上一抹土, 感受到土壤刺骨的寒意, 心想,多半是这里特殊的缘由。

谢清欢隐隐能感受到前辈的气息, :“就在前方,这儿被蜃布下『迷』阵, 师尊,你……”他伸出手,看江念一, 黑眸流光幽邃,仿佛无声邀请。

江念握住他,“你怎么进去?”

谢清欢“嗯”一声,“遗骨在指引我。”

江念跟着他一路沿着溪谷来到垒起的石壁前,溪水银线般涌入拱起的巨石。石块犹如拱门,迈拱门,江念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变,具体说不上来。

连五感敏锐的妖怪也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看到。

江念把目光落在昏『迷』的洛瑶南身上,搓搓手正跃跃欲试,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唤一声师尊。她望去,少年站在水边,青『色』衣摆被水流湿,风姿如玉。

他:“师尊,你若信我,就闭上睛,我带你去。”

江念诧异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谢清欢摇头,又点点头,取出那枚莹白如玉的骨珠。江念『摸』『摸』,骨珠微微发热,很是温暖。

谢清欢说:“他在指引我们,是他带我们去。”

江念思考片刻,决定暂时先不用出男主这张探宝牌,她握住谢清欢的手,掌心便是那颗发光发热的骨珠。触及骨珠时,江念心神一『荡』,情不自禁闭上双。

骨珠上充满清灵气,不似上次时暴戾,江念奇怪:“你对它做什么?为什么『摸』上去,感觉它上面的魔气少很多。”

变得通体清灵,恢复成青鸾本该有的平静宁、宽容温柔的模样。

谢清欢也是茫然:“我并未做什么。”他顿顿,推测出缘由:“也许是因为在幻境,我并未抛下他的关系。”

江念笑着说:“看来是我错,我不该让你丢掉他?”

谢清欢连忙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念笑弯睛,拍拍他的手背,“我,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做得很好。”

她闭着睛,漆黑的世界里,好像又出现少年平静宁的眸光。她的心微微一动,又说:“那时我让你丢掉这颗骨头,只是有点气不,你说它死都死,还到幻境里来祸害人干嘛?”

掌心的玉骨又变得发烫,对她的提出微弱的不满。

黑暗,她听到谢清欢轻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谢清欢眉掩不住缱绻欢喜,轻声说:“我为什么,师尊是……”他顿顿,偏头,盯着潺潺水流,阳光照在溪水上,折『射』出金『色』的光。

他扣紧江念的手,慢慢说:“那时候,师尊只是心疼我,才一时负气。”

江念:“我才没有!”

跟在他们身后的小黄仙扛着洛瑶南,双爪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们醒悟罢。”

江念杀气腾腾地回头:“闭嘴。”

小黄仙想想,还是鼬命重要,于是识趣地闭嘴。

江念跟着谢清欢往前走,她看不见前面,只能感到鞋底被水流浸湿,应该是走到溪水。奇怪的是,小溪看上去又浅又窄,一看得见尽头,始时她试着涉水,水只及她的脚踝。

但是现在,她闭上睛时,能感受到水越来越深,一直到她的腰际。

一始时,水流还是温暖的,越往前行,温度越来越冷。

就算江念用这具傀儡的身体,也感受到寒气一点一点沁透肌肤,渗进经脉。好在她后来常常改进这个傀儡,把霸地改造成防冷防热防水防火的高级偃甲人,因此现在感觉并无大碍。

她有些担心自己娇气的小徒弟,问:“清欢,你还好吗?”

握住她的手很冷,好像比寒潭水要森寒。江念皱紧眉,喊几声谢清欢,没有人应答,四周滴滴答答,有水不停滴落在潭水,晃起涟漪。

江念意识到不对,问牵住她的人,“你是谁?”

她,如果是谢清欢的,肯定会回应她。

那人不说,沉默地抓住她涉水,水位越来越高,好像要把她拖入水溺死。

江念按在自己的右手上,左手手指抵在右手关节,用一按,直接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她后退数步,睁睛。

她处在一个昏暗的山洞,四周点点青『色』的流光散,照在幽黑潭水。

前方不远处,一人影立着,握住她的半截手臂,微微睁大眸。

萤火他们飘,照亮他的眉。这位通身阴寒,冒着摄人寒气的神秘人,长得十分狰狞可怕,脸上是被火烧灼的痕迹,烧伤与魔气侵蚀的伤痕交错,毁去原本出尘绝伦的美『色』。

他抬起头,看着江念神态自若地储物袋取出几条断臂,选个美甲款式后,熟门熟路给自己安上。

神秘人表情有一瞬的崩裂:“你……”

江念反来问:“你是谁?我徒弟呢?”

“你睁睛,”神秘人身上寒气越重,一丝一缕的黑气他身上冒出,黑袍无风自动,整潭深黑的湖水底下冒出黑红火焰,把山洞照得耀耀如同白日,“你不相信他。”

一块块巨石头顶落下,溅起巨大的水花。

神秘人站在水央,神情痴怔而癫狂,轻声说:“骗子、都是骗子。”

江念本来想一琵琶劈这些石块的,但又忌惮这是什么幻象,『迷』『惑』她对谢清欢对手。她只好抱住琵琶,踩在石块上腾挪闪躲,最后找个安全位置蹲下来,观察水的神秘人。

火焰在水底燃起,照亮昏暗的地洞。

他穿着一袭黑袍,黑发垂落在水,表情有些癫狂,只是就算面目全非,远远看着,依旧觉得他气质出众,有身美人骨。

神秘人站着的水里,有深黑的血『色』漾。

江念见此景,微微眯起,地火烧得一切亮如白日,她注意到青年身上的黑衣原本并非黑『色』,而是由于被魔气与血『液』侵蚀,被染成深黑。

现在黑袍被寒潭水浸染,血『色』『荡』,『露』出一丝原来的颜『色』。一点澹澹的青被火光照耀,华锦般在水底铺。

江念抬手一挥,头顶灵气交织成网,挡住落下的飞石。她一跃而下,跳到神秘人面前,“喂?”

青年表情怔忪,魔气与火焰啃噬的伤痕让这张脸上布满血红伤疤,斑斑驳驳,可怕如鬼。只有双眸子,秋水般柔软多情,羽睫微颤,『荡』起粼粼的光,显得脆弱而美丽。

江念想起自己与谢清欢同时握住的那枚遗骨,心想,果然是那枚遗骨指引,带着他们穿这处山洞,才能进入蜃兽的家。

若是她不睁,也许此刻已经到。不她也并不后悔,如果她不睁,也就不会看到前的青年。

书说,天地间只会存在一只青鸾,这只已经死去多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着青年身上冒出的丝丝黑气,抬手抓住一缕,很快就明白,前的东西并非青鸾,而是青鸾死前心凝结的苦痛,与魔气交缠在一起,形成一丝千万年来也难以消散的执念。

连鬼都不算。

江念扶住隐隐作痛的额头,皱着眉,想起青鸾以美貌着称,看看前这张脸,一时不忍抡起琵琶去砸他。

好惨一美鸟。

她抱起琵琶,想到一事,“啊!要不我给你弹个曲儿吧,我徒弟故乡的古曲,可以凝神静气的,你且听好。”

江念犹豫片刻,还是抱起琵琶,努回忆谢清欢教她的指法,一爪子扒拉下去,震得她自己都耳朵发麻。她很努按照徒弟教她的去弹,可惜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拿起琵琶轻轻一弹,就是美人初上琵琶弦,弹破碧云天。

而有的人……

江念叹口气,她注定要做一个摇滚歌姬,电音琵琶手,这个仙气飘飘的修仙世界格格不入。对面人没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就觉得燥起来,蠢蠢欲动想要人。

这就是音乐的量吗?!

青年似乎被音乐的量震醒,不发狂,一脸麻木地看着江念。

江念:“清醒吗?不清醒我给你弹一曲?”

青年有与他狰狞面容不相称的清柔声音,“你怎么会这首曲子?”

江念见他现在可以正常交流,就放下琵琶,她发现自己收起琵琶的时候,对面人身子微微松弛下来,好像终于松口气的样子。

一时间,江念有些挫败。

她弹得有这么可怕嘛,都是这个修真界的错,是他们不懂摇滚。

青年朝她伸出手。

黑袍下伸出的手也斑斑驳驳,无一处完好,“我带你走去。”

江念:“为什么你要帮我们?因为他没有在幻境丢下你?”

青年一怔,『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双眉弯弯,衬得脸上伤痕也没那么可怕。他声音低低,好像一声叹息:“本『性』如此罢。”

江念跟着他穿冰冷的寒潭,这次她不必闭着睛,就四处张望这个山洞。青『色』的灵光萤火般飘在周围,为他们引路。

当年青鸾是在火山终年被铸成神剑的,这儿就是他的埋骨地?

“要小心。”身前人先口。

江念:“小心什么?”

青年:“当年青鸾死前积攒的魔气太多,又太苦痛绝望,因此让附近百里都成冰封地。后来一对蜃兽来,制造蜃景,抚平伤痛,把坟茔与十万大山隔,这座山脉才重新恢复生机。”

饶是这时,他还记得好心为蜃说,“他们阻止其他妖怪靠近大山深处,也是这个缘故,你别太……”

江念马上说:“我不他们。”

青年轻咳一声,“也别弹琵琶。”

江念:……

“穿这儿后,会有很多交织重叠的『迷』障,”他笑下,“蜃兽就是这样,没事便爱吐出蜃景,送人一场好梦。有时候,就算明是假,还是忍不住沉『迷』其。”

“『迷』障幻境融在一起,像一个复杂的『迷』宫,很难走出。”

“我想帮你们,只是我大概走不出这里,抱歉。”

江念听他真诚的歉声,皱皱眉,“抱歉干什么?难不伸手去帮人,就应该歉吗,哪有这样的理。你帮我们,不应该是我们来谢谢你吗?”

青年沉默着低低头,默默瞥她一,眸浮动幽幽的光。

“你好凶。”

江念:???

“也没他说得那么好。”

江念:“啊哈?”

“但,确十分特别。”他伸出残破的手指,拨前黑暗,光线像水一样缓缓流淌进来。他回头望江念一,“那首曲子,是结契音。”

青年逆着光,江念恍惚一瞬,好像看见他原本的容貌。

但一回神,青年的身体化成青『色』的流光消失在泄进的白光,只留下一声叹息:“要对他好啊。”

……

“师尊?”

江念『揉』『揉』睛,白光刺目,谢清欢抬手遮住她的睛,“乍然走进雪,睛会被雪光刺痛,师尊,你先闭着睛。”

他等江念适应一会后,才慢慢放手。

江念睁,诧然望着掌心的骨珠,“我刚才没有睁?”

谢清欢摇头,“师尊不是一直就在我身边吗?”他江念神『色』发现异常,紧张问:“可是发生什么?”

江念扶额,“算,也没什么。”

他们现在站在一座雪山前,视线所及,都是茫茫的白雪。

风雪大作,风声呼呼,卷起他们的衣袍。雪山上很明显有一个洞口,江念抬头,看见两头蜃兽摇晃着飞入洞。

小黄仙扛着洛瑶南,俯身扒白雪,一层白下,是另外一种黑红颜『色』的雪花。

它轻叹口气,“难以消解的怨念,居然能使气象反转,让地火炽热地变成一座雪山。唉,我要念一段地藏经,希望亡灵能消弭遗憾,归往彼岸。”

说着,它盘坐在地,真的自顾自始念起经文。

江念望上方的洞口,看上去似乎很容易就可以飞入其,但她想到石洞青鸾的,先停下来观察一下。

除异常的气象,其他看上去很正常。

她抬手接起一片落下的雪花,雪花落在她的掌心,久久没有融化。江念察觉到雪花的不对,凑近仔细看,用上灵以后,在雪花的结晶里,望见许多飘的幻影。

一个冰晶是一个幻境,许多幻境才组成一片雪花。而她们交错的雪景,是几只蜃兽在漫长的岁月里织出的无数幻境。

谢清欢皱眉:“贸然往前一步,我们就会沉『迷』在其。”

江念:“是个问题,不……”她回头看倒在地上昏睡的洛瑶南,袖飞出条红绫,缠在青年的腰上,“有个带路工具人,小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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