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对不起
惠觉得很苦恼。
自从前几天五条先生单独一个人进病房里找了佐助,佐助的心情就相当不好。
并且之后的几天,佐助可以说是单方面地拒绝了五条先生,几乎不主动和他说话。
而出乎惠意料的是,面对这样类似于“冷战”的情况,五条悟也没有做出任何的举措。
五条悟照常跟兄弟俩吃饭、照常跟他们聊天,只是在佐助不理他的时候很默契地不继续追聊下去。
像是在主动给佐助空间一样。
面对这种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的情况,惠想了很久,决定从五条悟那边下手。
毕竟在惠的认知里,他弟弟是一个性子很倔的人,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东西。
所以惠在早餐后主动扯了扯监护人的袖子,要他蹲下来,抬起头犹犹豫豫地问:
“五条先生,那天你跟佐助说了什么吗?”
五条悟很感兴趣地看了看惠的绿眼睛,笑眯眯地说:“没有哦~惠觉得我说了什么吗?”
“请不要戏弄我,”惠鼓起了脸:“我看你们最近都不一起说话。”
“诶,惠很敏锐嘛。”悟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说:“没关系的,佐助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会自己调整的。”
来来回回扯了很久,惠只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五条悟着实是一个深谙推拉术的男人,他从不同的角度去追问,竟然一无所获。
于是最后没能从狡猾的大人那里套出来任何情报。
但惠觉得自己不能轻言放弃,尤其是这两个人彼此的半无视已经很明显地影响了家庭氛围,就连周末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津美纪都悄悄问惠“他们吵架了吗”。
看着佐助还是完全没有要跟五条悟说话的意思,惠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去问他弟弟怎么回事了。
兄弟俩谈心的地点一向是他们俩共用的床,所以还是某个睡前的晚上,惠先爬了上去,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面无表情地盯着佐助,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样子。
佐助:……
他知道惠要跟他说什么,毕竟这几天他和五条悟闹得太明显,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不对劲。
那天,在五条悟跟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佐助第一反应是好笑与不可置信,然后是愤怒。
佐助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人说:他活着是为了另一个人。
认识佐助的人对他的评价往往不太一样,鼬说他是一张白纸,鸣人说他表面看起来冷漠实际上很柔软,大蛇丸说他太倔强、太自我……
但在一件事上,所有人的看法都很趋同:
佐助是一个听从自己的心去做事的人。
从年幼想当警卫队的一员,到后来成为彻头彻尾的复仇者,再到手刃仇敌团藏、五影会谈宣战、秽土转生火影,最后与鸣人决战,即使曾被蒙骗,佐助素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他甚至因为太过自我,被人讽刺“傲慢无礼”、“我行我素”。
就连对他来说算得上“宠爱”的大蛇丸,都曾语重心长地同他说:你这样自我,总会要吃亏的。
而像他这样一个从头到尾都被“个人主义”定义的人,五条悟却说:
在活着这件最重要的事上,他没有自我。
这对佐助、一个骄傲的宇智波来说,是毋庸置疑的侮辱。
在听完这句话之后,佐助怒不可遏,他几乎是不由分说地结束了这段对话,并拒绝与五条悟进行交谈。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他想。
可大概是五条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如此不容置疑,他看起来相当有把握——这让佐助无法忘记这番谈话。
冷战的这几天,佐助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他想莫非五条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然后开始反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想法。
从最开始的什么都不在乎到后来愿意活下去,他的生活重心不仅仅是惠、肯定还有别的什么……
有什么呢?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瞬间,佐助只感到悚然一惊。
——在这个世界一年多的时间中,他仅仅亲近惠、仅仅在乎惠,也仅仅相信惠。
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宇智波素来最看重家人,佐助仅仅重视惠一个人其实并不奇怪。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对佐助来说,是为了惠,他愿意活下去;也是为了惠,他才开始修炼查克拉;甚至在哮喘发作的时候,他想要放任自己去死的时候:
他的脑海里只有惠。
曾经佐助为了复仇活着,后来他为了自己的理念活着。
而来到这个世界,他竟然只为了一个人活着,即使这个人是惠,是他的家人,这对佐助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佐助的自尊不允许他把自己的性命悬挂在一个人身上,因为他深知,被一个人牵着活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就像年幼的他,满心满眼只有宇智波鼬,最后在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甚至一度失去了存活的意义。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佐助发现,如果就这么放任下去,一旦惠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自己必不能独活。
在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佐助还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问题;但在来到这个世界一年以上的佐助看来,他已经愿意接受这个世界的人与生活,如果仍然如此不在乎,那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对惠、对五条悟和津美纪的不尊重。
于是此时,看着惠一本正经的小脸,佐助沉默了一下,也跟着爬上床,轻轻抱住了他哥哥,把脸埋在惠的颈窝里。
惠顺势把手抚上佐助的背,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佐助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蹭了蹭惠的肩膀,很小声地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擅自把你当成生存的依靠。
对不起,我竟然这么软弱,连自己活着的意义都没有找到。
然后佐助把脸抬起来,用他圆溜溜的、乌黑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看他哥哥:“这个事情是我错了。”
惠歪了歪头,把佐助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露出了一个笑容:“没关系,”他又把佐助紧紧抱住:“佐助自己知道不对就好了,我会一直支持佐助的。”
听了这番话,佐助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用手揪紧了惠的睡衣,感受着他哥哥温暖的体温。
两个小朋友就在床上倚偎在一起,彼此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光。
最后是惠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这样佐助是不是要跟五条先生道歉?”
他睁大绿色的双眼,严肃地说:“佐助这几天都不跟五条先生说话,他看起来笑嘻嘻的,但心里肯定很难过的。”
佐助:……不,我觉得他没有。
但他最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一个敢作敢当、勇于承认错误的人,只好答应道:“……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讲的。”
伏黑佐助是一个行动派,因此在兄弟俩谈开的第二天,他就僵着脸敲开了五条悟的房门。
白发男人一身睡衣,睡眼朦胧地给他打开门,看起来刚刚洗漱完,人还不太清醒。
打开房门的时候五条悟没看见眼前有人,往下一看才看到佐助圆圆的后脑勺,大梦初醒般念了一句:“啊……佐助,早上好?”
“早上好。”男孩一脸舍身取义的英勇表情,像在说“我来解决那个敌人”一样,跟五条悟打招呼。
“……你怎么了?”
等两个人能好好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大概是心虚,佐助在凳子上坐的笔直,一只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他认认真真的盯着五条悟,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才说出口:
“——对不起。”
“之前不跟你说话,我很抱歉。”
五条悟换了一身整齐的便装,撑着脸跟他说:“这个倒是无所谓啦……虽然悟先生看到小佐助这么冷漠还是有点伤心哦。”
完全没看出来,佐助僵着脸想。
“更重要的还是,”五条悟捏了捏小孩的脸:“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知道了。”
佐助抬起头,看着他的监护人。
“我会试着为自己活下去,也会自己寻找生存的意义。”
他想了想,有些纠结地加了一句:“不会再托付给惠了。”
“就是这样,小佐助这样我真的好感动!”他打了个响指,“嗙”的一声,又接着说:
“不管怎么说,你和惠已经是我的小孩了,无论怎么样会有我罩着你们的啦。”
五条悟露出了一个可靠的笑容:“小孩子可以任性一点,佐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知道了。”男孩难为情地偏过了头,小小声地说:“悟,你好烦人啊。”
“不要以为悟先生听不到哦。”
“……抱歉。”
就当佐助满心以为这件事已经就这么过去的时候,五条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眯眯地跟他说:
“佐助君,跟别人道歉的话,要有点诚意的吧?”
听到这句话,佐助心中顿时升起一片极不好的预感,他看着五条悟满是期待的脸,强行忍耐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
“……你想做什么?”
仅仅是一瞬间,五条悟的眼睛“唰”地亮了,那双让人难以直视的苍天之眼散发出强烈的、耀眼的光芒。
“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佐助一定能做到的吧?”
“真的只是——小小的——要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