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碗泡面

新学期开学好几天了，座位都还暂时没换，钱若霖跟梁玖越坐在一起还算开心，不过后面是林灏总让她觉得后背有些凉。

大家年纪相仿，很多人其实也早就互相知道对方，只是一直不太熟悉，十几岁的年纪总是很容易跟新同学混熟，甚至不需要什么过渡。

梁玖越说分班以后大家的混熟速度像是渣男拔x无情，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而钱若霖也不得不跟林灏和顾相建立“友好”的同学关系。

开学第一周，南城下了一场大雪。

鹅『毛』大雪从天上降落时，钱若霖正在认真看手上那张地理试卷。

【下图是南城某日的海平面等压线天气图，那么此时南城的天气状况为。

a.受台风影响，狂风暴雨。

b.受冷锋影响，寒冷大风。

c.受暖锋影响，阴雨连绵。

d.受高压影响，晴朗干燥。】

她刚刚看完题目，突然听到梁玖越在旁边说了声：“啊，下雪了。”

钱若霖抬头看，有些入神，窗户被风吹得咣当作响。

她再一次回过神看试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就选了b。

明明她已经分析出来了正确的答案，只是因为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就顺手按照天气选了个答案。

钱若霖把答案顺手填上以后都没发现有问题，自习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以后，她还在看下一道题，班上的很多同学都没动。

高三一班是这次分班后最成绩最拔尖的班级，按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成绩好的学生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隔壁班的学生刚听到下课铃声响就冲了出去，而一班大部分的人都没动，认真地继续做着手上的题。

其实也不是有多热爱学习，只是大部分人都有一种奇怪的强迫症，一定要把手上那道题做出来才休息的强迫症。

下课不知道几分钟后，钱若霖起身去接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站在自己的桌前，他似乎在她的桌上放了什么东西。

钱若霖刚走过去，还没出声，林灏回了头，他的神情很淡，看不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陆遥让我放你桌上的。”林灏说着，迈步往窗口走。

钱若霖垂眸看到放在自己桌上的一包暖宝宝，她抬眸去看门口，并没有看到陆遥的身影。

她一直怕冷，南城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钱若霖都是又爱又恨，她觉得下雪天很漂亮，但是自己这副身体又不抗冻。

陆遥买什么东西都是随手买很多，暖宝宝也一样，她发现自己用不完以后就给她们塞，每年天气冷了陆遥都会送很多暖宝宝给钱若霖。

背后呼啸的寒风突然声音变小，钱若霖回头看到林灏去关了窗户。

他关了窗户以后回来坐下，钱若霖看了他一眼，刚打算说谢谢，林灏突然抬眸。

“对了，你第五题选错了，那道题很简单，你不应该做错。”他的眉头似乎轻蹙了一下，“这种题丢分的话有点不划算。”

钱若霖：……

这种突然被人教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仿佛是听到了老师跟她说，“这么简单的题怎么会有人做错？不该丢的分就该拿到！”

整天听这样的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钱若霖听着这种语气和用词莫名的一阵烦躁。

“你这人怎么还偷看我的答案啊？”钱若霖说到。

“没偷看。”林灏淡淡地回答，“刚才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就发现你做错了。”

钱若霖话锋一转，突然发问：“林灏，你挺爱吃鱼的吗？”

“？”

“我看你挺会挑刺的，路过一眼就看到啦——”

林灏懒洋洋的垂着眼帘，慵懒随意地接话：“我不爱吃鱼，挑刺功夫确实不错，你爱吃？”

“要我帮你挑吗？”

钱若霖：？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相听了以后狂笑不止，抬手拍了两下林灏的背。

“林灏，你这人真的很烦，人家做错就做错了，你一副严肃指导学习的样子干什么？每天听老师唠叨还不够，还要听你唠叨一次？”

钱若霖捧着杯子，轻哼了一声坐下，看了一眼自己选错的题，这才发现自己的确选了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错误答案的选项。

……话都说出口了还能收回吗？

说到底好歹也是同班同学，钱若霖又不能对林灏的敌意太过于明显，其实林灏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是他这个职位跟她有点水火不容，让她带着一份天生的敌意。

钱若霖说这是来自对金钱的保护欲。

不过看在林灏真的什么都没做的份上，钱若霖也觉得自己要好好爱护新同学，至少……

要不还是少怼他两句？

-

下午下课，钱若霖收到一条新消息。

有人秘密采购四盒泡面，这周钱若霖没带太多，只带了泡椒牛肉和红烧牛肉两种经典口味，对方各要了两个。

她的交易都是秘密进行的，大家都是在一个匿名的群里跟钱若霖说需要什么，她就会回寝室“备货”，再安排给自己的手下去送。

匿名群的群主是个qq小号，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神秘人，南城一中只留下了这个关于泡面商的传说。

大家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这经济头脑以后一定毕业了肯定会赚很多钱。

钱若霖的手下有好几个，男女都有，在聘用他们当手下的时候钱若霖就事先跟这些人签了保密协议。

所以除了这几个手下和钱若霖的室友，其他基本没有人知道钱若霖就是南城一中那个神秘的泡面大佬。

晚自习上课之前，钱若霖去了趟隔壁二班找自己的某个手下，跟他说今晚交易的事情，约定的是下晚自习后二十分钟左右在固定交易地点拿货。

钱若霖有时候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个特工，这辈子卖个泡面都这么像间谍。

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广播站的播报员缓缓地念着稿子。

“今天给大家放一首很有青春气息的歌，she的恋人未满，在每个大家懵懵懂懂的青涩年纪，大概都有这么一个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人吧……”

钱若霖走得很快，旁边的人『潮』拥挤，喧闹的打闹声在耳边回『荡』，她站在二班门口往里面看，认真地捕捉着那道身影。

她一直没看到人，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了她一声，钱若霖回头看，发现是秦熙然。

秦熙然手上还滴着水，她一边擦手一边问：“我们小富婆找谁呀？”

“找我的手下。”钱若霖冷静平淡地吐出一句。

秦熙然：？

“钱若霖。”她吸了口气，“你能不能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放松一点，我老是觉得你是个杀手，来做人命买卖的。”

明明只是卖泡面，却一股杀气。

秦熙然了解了情况，朝钱若霖比了个“ok”的手势，还对她挤眉弄眼地说：“我知道了，马上帮你把人找出来！”

秦熙然的面部表情一向很丰富，大概是因为是个coser，在模仿表情和使用面部肌肉上特别擅长，时不时地会给出十分让人无法理解的表情。

钱若霖经常跟秦熙然说二次元跟现实还是有差距的，人家的眼睛能掉地上，你的可以吗？

秦熙然的效率倒是不错，进去很快抓到了人出来，外面走廊依旧吵闹，广播站今天音量开得格外大，钱若霖平时说话本来就很轻，旁边又有人吵闹。

男生比较高，她说话的时候对方根本听不太清，钱若霖说了两遍对方都没听清以后，她皱了下眉，勾手示意那人弯腰下来听。

娇小的女生微微垫着脚跟面前高出她一个头的男生说话，侧脸乖巧，大概是因为着急说话，憋得耳根都红了。

林灏跟顾相从楼下上来，耳朵里听到的还是广播站背景音的那一句。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再靠近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歌还没唱完，林灏跟顾相的脚步同时顿住。

他们看到的就是小姑娘努力垫脚跟人说话，耳根还红了的样子。

钱若霖没看到他们，她跟人说完话，交代完事情往另外一个方向抬头看了一眼在头顶的音响。

“今天的播音员是经历了什么绝美凄惨的爱情故事？也不至于放这么大声吧？”

震得她耳朵都疼了。

钱若霖没继续理睬，想着事情安排好了，今天又有小钱钱进入自己的口袋，哼着歌就往教室走，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站着两道修长的身影。

顾相看着钱若霖的背影，若有所思，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小富婆谈恋爱了？”

“她跟刚才那个男生很亲密的样子啊？还凑在耳边说悄悄话，看看这小姑娘，耳朵都红了。”

林灏沉默着，还没接话，身后突然响起另外一道熟悉的声音。

祁纪阳站在后面添油加醋。

“哦对，我还看到有个女生对她挤眉弄眼的，一副看透『奸』情的样子。”

女生之间的交流方式，大概就是帮朋友叫喜欢的人出来的时候，会给对方一个“和善的眼神”。

祁纪阳的手搭在林灏肩上，说：“会长大人，你同学早恋管不管啊？”

林灏的眼神没人看清，只听到他的声音冷静，说着：“学校确实是有规定不允许的。”

祁纪阳嘁了声，刚好同班的程栀在叫他，他三两步就跑过去了没再理林灏。

林灏也看了眼钱若霖走的方向，侧头对顾相说了句：“走了。”

-

天『色』渐沉，连空气都变得安静，晚自习上课后大家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后两节晚自习大家偶尔会讨论些题目，班上开始变得有些细语嘈杂，钱若霖想着开学开门红，不由自主地哼了点小调。

她自己都没想到，哼出来的竟然是下午广播站放的那首“恋人未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正想跟梁玖越吐槽今晚这歌太洗脑了，她的音节一个还没发出，突然被身后的人用笔轻轻戳了一下肩膀。

钱若霖转头，她看到林灏正以一种沉闷的表情看着自己，薄唇抿着，因为有些蹙眉，连柔和的双眼皮都快被拉成直线。

她偏了下头，“怎么了？”

林灏没答。

钱若霖垂眸瞄了一眼林灏的草稿纸和试卷，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他空着没解，旁边的草稿纸胡『乱』画了很多团。

哦。

原来是不会做这道题了。

虽然是林灏，但还是有点可怜，做不出题还不得不问别人的时候最可怜，特别是对于林灏这种常年考高分的。

钱若霖觉得他肯定不好意思问自己，毕竟那道题也不难，他没解出来可能觉得有点丢人。

小钱同学，心怀天下，虽然你每天影响我做生意，但是在这种时候我还是应该出手相助。

钱若霖想完，握着笔把林灏的草稿纸抽过来了一点，一副严肃认真地样子：“这道题我会做…解法是…”

她刚刚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字母，头顶上方悠悠地传来了幽灵般的低沉男声。

“钱若霖。”

“学校不许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