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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误区

卫窈窈想,没有人一生全都是顺风顺水的,总要遇到一些坎坷。

她明白这些道理,可她都已经失忆,失眠了,还要再经历没头发的苦楚,这个坎坷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卫窈窈还保持着胳膊抬起的动作,整个人僵硬地定在圆凳上。

“娘子,您别难过,包上纱布就看不出来了。”绿萼这孩子贴心地安慰卫窈窈。

卫窈窈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是啊!是啊!的确看不出来,要不是今天大夫来帮她换药,她根本发现不了呢!

看出卫窈窈的崩溃,徐大夫也说道:“等娘子伤口养好了,头发还会长出来的,您别太担心。”

卫窈窈闭了闭眼,那口气终于缓了上来,垂下了胳膊。

精致的下颚线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她骄矜地点了点头:“我不难过,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都是为了疗伤。”

徐大夫帮她处理干净伤口,涂上药膏,最后绕上几圈纱布,打完结,认真地说:“娘子伤口还在出血,平时一定要好生休息,三日后我再来帮您换药。”

末了顿了顿,又宽慰她:“娘子能这般想得开就好。”

卫窈窈送徐大夫到卧房门口,目送徐大夫远去。

卫窈窈细白的手指紧扣门框,指节发白,见徐大夫的身影从垂花门消失,对月娘她们道:“你们忙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说罢便把门拉上,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卧房里。

日头正盛,耀阳刺目的阳光穿过窗棂在妆台上投下一道道菱格花纹,卫窈窈周身蕴着一层柔光,她背对妆台上的菱花铜镜,手里还高高举着另一个铜镜,她微扭着脖子,正以别扭的姿势观察自己的后脑勺。

卫窈窈颅骨生得圆润饱满,裹上白色的纱布,很好地将她的伤口完美地保护起来,也因此遮挡了她暴露在外的头皮。

卫窈窈眼睛慢慢发红,她摇摇头。

不,她想不开!她没办法想开!

含着泪花的目光紧张地盯着镜面,似乎在观察自己有没有因为少了一块头发而变丑,可铜镜里的女子本就生得美丽,又因头上缠绕的纱布和未休息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丝摇摇欲碎的脆弱感。

卫窈窈从来都是明媚艳丽,甚至眉眼还有些娇纵嚣张,她从未露出如此我见犹怜的姿态。

卫窈窈慢吞吞地放在镜子,,神色古怪,嘟哝一声:“还挺漂亮。”

紧接着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番,忽然眨巴眨巴眼睛,又用力挤了挤眼角,终于泛出一抹的水光,感受到一丝潮意。

卫窈窈:……

算了!哭不出来了。

卫窈窈捏着绢帕拭了拭眼角,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伤心的。

白天孟纾丞和往常一样都待在前院,等到正院已经该用晚膳了。

孟纾丞站在院子里,看到了已经在厅堂等着的卫窈窈,她懒洋洋地倚靠在圈椅里,背对着他,支着手肘,托着粉腮,青丝松挽,素白的纱布格外醒目。

孟纾丞走进厅堂,那个身影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孟纾丞绕到她面前,她才慢悠悠地掀起眼皮,软绵绵的手臂撑着桌面,就要起身见礼。

孟纾丞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卫窈窈闻言立刻靠了回去,她这一整日心情跌宕起伏,昨夜又不曾睡觉,到现在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吧了。

用膳时,也吃的恍恍惚惚,漫不经心,好几次筷子都差点儿伸到孟纾丞的餐盘里。

孟纾丞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在卫窈窈吃到他的那份剁椒鱼头时撂下了筷子。

两份鱼头,卫窈窈的是清蒸的,孟纾丞的是剁椒的,一个清淡,一个辛辣。

那一筷子甫一送入口,卫窈窈就清醒了,她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热充血,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唇瓣抿紧,震惊地看着孟纾丞,就好像他暗害了自己。

孟纾丞没说话,无视她的眼神,起身,顺手抄起摆在他右手旁的绢帕,隔着的桌案,将绢帕递到卫窈窈唇瓣:“吐出来。”

他突然凑近,卫窈窈吓了一跳,喉咙一滚,没有鱼刺,煮得嫩滑的鱼肉裹着一块辣椒直接入了腹,她张开嘴巴:“没,没了。”

孟纾丞觉得好笑,手掌一捏,攥着绢帕,坐回他的座位,吩咐让厨房送碗牛乳来。

“斯哈~,斯哈~,好辣……”对面不断地传来声音,孟纾丞素来口味重,那份剁椒鱼头更多是加了辣。

失忆了卫窈窈不曾哭,失眠了卫窈窈也不曾哭,发现自己没了一块头发她也只是冒了一点儿可以忽略不计的泪花,结果如今竟败在了一块鱼肉上。

卫窈窈面颊上沾了眼泪,灌下一杯,两杯,三杯清茶才稍稍缓解了。

“你这能吃吗?”卫窈窈像经历了一场恶战,虚脱似的靠着椅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那碗鱼。

孟纾丞点头:“这碗鱼头,只剩下一半。”

还有一半当然是被他吃掉的。

卫窈窈心头微颤,接过月娘从小厮手里拿过来的牛乳,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才算彻底活过来了。

不过灌了这么多水,她也吃不下了,支着下巴,看孟纾丞用膳。

孟纾丞握着筷子的手指顿住,手腕悬在半空中,无奈放下碗筷,命人撤席。

“今日发生何事了?”孟纾丞问她。

卫窈窈自然不愿意说她头发的事情,摇了摇头。

孟纾丞锁眉看她。

卫窈窈撇撇嘴,告诉他,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能帮她什么呢?

卫窈窈刚要哼声,忽而眼睛一亮。

他帮不了她长头发,还帮不了她入睡吗?

卫窈窈一双未褪红的眼睛,期盼地望着他:“您可以给我摸摸手吗?不,不,是握握手。”

孟纾丞沉了眼眸,面色凝重,有一瞬间怀疑他听错了:“你……”

“窈窈,您叫我窈窈就好,”卫窈窈笑容灿烂,“哎呀!难道您忘了那夜我告诉您,我想起我的名字了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窈’呀!”

孟纾丞脑袋发涨,虽不知为何,但清楚了她对他的手好像格外在意,她第一次闯进他的小室,掀开他的被子后抓的就是他的手。

“我可以问原因吗?”孟纾丞沉吟片刻,说道。

卫窈窈咬住唇瓣,本不想说,可又担心日后每夜都要握握他的手才能安稳的睡觉,有些犹豫。

“老爷。”闻谨从前院跑过来,在孟纾丞耳边低声禀报,“湖广来人了。”

孟纾丞颔首:“我随后就去。”

闻谨点头,先去去了前院。

“临时有事,你慢慢想。”孟纾丞对卫窈窈说。

前院正堂

一穿着褐色衫子的男子跪在地上,对孟纾丞喊道:“这是我们老爷的亲笔信,求大人救救我们老爷。”

另一人也急忙跪下。

来人的家主正是湖广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此次在乌鸣山沉船的黄船和漕船皆是来自湖广,是湖广上供上缴的贡品和漕粮。

孟纾丞示意闻谨把信接下来。

等再回去,夜幕早已降临,而卫窈窈还坐在厅堂翘首以盼地等他,不过她看起来已经沐浴过了,换了一身颜色娇艳妩媚的海棠红薄衫。

“怎么不去睡?”孟纾丞光从见到她的那一刻数起,她已经打了三个哈欠。

困啊!可就是因为困才等他,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卫窈窈已经尝试过入睡了,别管她在下面是如何打瞌睡,眼皮子打架的,一躺倒床上,就死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还要做噩梦。

孟纾丞停住脚步,垂眸看她疲倦的小脸,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你在等这个?”

卫窈窈眼睛眨也不眨的,虔诚地盯着他的手瞧,然后猛点头,同时还不忘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又快又稳地握住他。

触碰到他手的那一瞬间,卫窈窈餍足地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了!

要不是怕他又有事离开,卫窈窈都想回去重新焚香沐浴再来摸他的手。

气氛很诡异,她……很不正常。

孟纾丞薄唇微抿,抽了一下手。

卫窈窈偷瞄他一眼,极有眼色地撒开手:“好啦!我去睡了。”

孟纾丞盯着她眼下的乌青看了两眼,没有拦住她。

这夜卫窈窈睡得格外香甜,补回了前一天的睡眠,也错过了第二日的早膳。

她是被外面热闹的声音吵醒的。

卫窈窈神清气爽,精神饱足,有心思操心别的事情了,她用着早午饭,好奇地问:“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般热闹?”

“是,是有人给老爷送,送人了。”月娘觑着卫窈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卫窈窈脑袋一时没转过弯:“送什么人?”

月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卫窈窈却反应过来,有人来给孟晞送美人了!

卫窈窈待在府里没出门,却不知兖州城早就传开了她的名声。

孟纾丞在兖州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热切地关注着,这几日,先是有成衣铺的掌柜上门量衣送衣,又有孟府管家亲自出门采买家具,看孟府门口来来往往的马车,数一数,便知就这几日怕是已经花去了几千金。

又传言说那些都是孟纾丞送给他新得的美人的。

这一下子可就炸开了锅了,孟纾丞是何人寻常人不知,官场上的那些老狐狸可一清二楚,最知道他素来清贵正经,别说沉迷女色了,连谈事应酬的青楼都不踏一步。

兖州的官员们一边好奇是何人让他破了例,又一边加急搜罗各种美人送过去。

月娘见卫窈窈沉默着不说话,以为她正伤心难过,悄悄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娘子这个身份也无法和老爷置气,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吞下所有的酸楚了。

月娘觉得娘子可怜,不过好在老爷宽厚。

若娘子趁着老爷还未回京,把握机会,只要赢得老爷两三分的欢心,就能哄得老爷接她进府,得个姨娘的称号,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也算好归宿了。

若娘子不能跟着回京,被老爷留在兖州,想必老爷应该也不会在钱财上亏待她,只是余生要在寂寞中渡过罢了,或许日后老爷还会渡过兖州,可那也有可能是许多年之后了。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这宅子里只有娘子一个人,若再来几个分宠……

月娘暗自祈祷,只盼老爷别收下那些美人。

月娘自顾自地想得长远,卫窈窈也想了许多。

她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她想左了。

那些人的出现提醒了她,她现在是可孟纾丞的外室,她想摸摸郎君的手难道还要找理由吗?

卫窈窈咬着筷尖,克制住笑意,一双明眸闪闪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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