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卫窈窈眼睛眯出缝隙, 不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曾说话啊!
孟纾丞无法向她解释被她无心牵起的欲念,只让她安分躺好。
卫窈窈心底起了疑心, 睁开水润的眸子盯着他,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
孟纾丞知道她的机敏,又希望她能将这份机敏用到旁处, 指尖若有若无地摩挲她的眉尾,沉凝端看她,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明亮而清澈, 他不及她。
心存欲望的人, 如何坦荡。
孟纾丞波澜不兴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瞧见他眼中深意, 卫窈窈脑袋灵光了, 虽没彻底弄清楚,但预感警惕, 晓得自己现在该安安静静的为好,心头讪讪, 小声问:“那你还给我按摩吗?”
孟纾丞无声笑了笑,接着控着力道, 继续帮她揉摁额角和脑部的穴位。
卫窈窈习惯睡低枕, 靠着他的大腿脖子有些许不适,在他身边躺习惯了, 少了羞怯,调整姿势侧身面朝着他的小腹胸膛。
她闭着眼睛, 乖巧地枕在他身上,眉眼间透着满足和享受,难得多了几分恬静。
不过没一会儿,她又开始说话:“您这手艺真是不错, 便是没得今日的前程,落在市井做个按摩师傅也能受人尊重。”
头回听到这种不着调的浑话,孟纾丞微楞,倒觉得有些可爱,温和地说:“若如此,你我便无缘相遇了。”
卫窈窈一琢磨,心想也是,若他不是这般身份,哪能救下她。
便是他身份稍低一些,申维都不会把她交给他,她点点头:“那您还是做您的孟阁老好了!”
“您可得坐稳这个位置,我还得靠您撑腰呢!”
卫窈窈想了想,翻身爬起来,捏着拳头,上上下下捶打他的腿:“您辛苦了。”
感受着身上凌乱,力气不均的拳法,再看她真切的眼神,孟纾丞胸膛震动,闷笑出声。
国公府上下,孟氏族人,幕僚门生,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前程富贵系在他身上,哪个不盼着他能永远身居高位,倒没一个像她这般,理直气壮的当作愿望许出来。
孟纾丞握住她的拳头,含着笑意道:“知道了。”
卫窈窈嘻嘻笑,眼眸灿然,格外讨人喜欢,对底下人的心思孟纾丞不欲细想,人性如此,虽无趣,但他也不推脱,承担着他那份责任,但对她却不由得偏爱,问她:“头不疼了?”
卫窈窈眼睛一眨,还贪念着他那套按摩的好手法。
“疼呢!疼呢!”
孟纾丞抬手臂让她躺好,袖管挽起,漂亮精致的腕骨从卫窈窈眼前闪过,他的拇指指腹探到她脑侧。
卫窈窈望着他的线条流畅紧致的下颚,冷不丁儿地说:“谢谢你。”
不等孟纾丞看她,她自己就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起来。
埋的地方却是孟纾丞的腹部,关键是她埋着还蹭了两下。
卫窈窈隔着寝衣能感受到他块垒分明的腹肌散发出的热度,她缓了缓,才发觉自己滚到了他怀里,她脸蛋轰染涨红,转头躲开,不敢瞧孟纾丞。
孟纾丞面容沉静稳重,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仿佛就只当是一场意外,但为她疏通筋骨的手指迟迟未有动作。
卫窈窈嘴唇动了动,低声为自己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孟纾丞摸了摸她的发丝,目色沉沉,他知道。
卫窈窈这下真老实了,不乱动,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腿上,由着他动作,在他温柔的抚按下昏昏欲睡。
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孟纾丞又为她按了半刻钟才停下来,指腹捏着她软绵的耳朵轻轻地揉了揉,心头竟生出了一丝岁月绵长静好之感。
睡梦中她都敏感地缩了一下肩膀,将身体团成她最喜欢的睡姿,侧卧着蜷缩起来,孟纾丞眼底温软,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角,犹豫片刻,抬手在她背后轻柔地拍了拍。
不担心她因为晕船而头痛,只怕是由于当初撞击头部,留下了隐患,她现在虽看着与常人无意,好像只是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一切重新开始便是,但孟纾丞到底无法完全放心。
思及此,待她便不免多有怜惜纵容,不愿步步紧逼,只由着她随心所欲,何况他也并非想贪一时之欢。
远处的落地羊角灯爆了一声烛花。
孟纾丞看了一眼卫窈窈,见她睡熟,微俯身横抱起她将她放平在床榻里侧,拉过一旁的银红暗花被为她盖上。
等灭了烛台回来,卫窈窈已经习惯性地滚到他枕头旁,额头抵着他的方枕一角。
“只卫家自己人知晓,并未到处宣扬。”
景碤沉默的听着下面的人汇报,暗自思忖,大老爷和大太太是否知晓二爷与他老师的女儿订过婚约之事,不过如今镇国公府和忠顺侯府已经谈拢了二爷的亲事,为他定下了忠顺侯府的四小姐,只等三老爷回去再过礼。
到这个地步,和两家默认的板上钉钉的婚约相比二爷原先的婚约好像也不重要了。
景碤看着护卫递过来的信函,眼神划过卫祎两个字,将信函搁置到一旁,这件事可大可小,将来二爷要入朝为官,此事处理不好便会影响到他的名声。
他不好做主,只等回京后先禀告给孟纾丞。
景碤刚要叮嘱他们不许说出,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拿起前几日带回来的名册,飞快地翻找,终于在一页又看到了卫祎两个字。
这上面记载着,江阴县近五个月办理过路引的人员名单。
册子上面的人员已经分派下去,由护卫们调查,不过景碤也粗粗浏览过这本册子,大致有些印象,仔细看资料,卫祎年十六,家住江阴县康亭桥东会卢巷,父亲卫明贞永平二十六年进士。
景碤略感意外,二爷老师家的女儿竟会出现在这本册子上?他鬼使神差地翻开下一页,红玉。
册子上面和红玉一个读法的名字有十几个,景碤扫过这个红玉的信息,女子,贱籍,幼时卖入卫家做侍女。
景碤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起身,握紧册子,再对比两页记录,娘子约莫十五六岁,而这个卫小姐正是十六,更巧的是她身边也有个叫红玉的,而且还是她朝夕相处的贴身婢女。
娘子要是记得这个名字再正常不过。
一切仿佛都有迹可循,只是有些细节对不上。
“她就叫卫祎。”景碤问。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回道:“属下找卫家放出府的老人打听,听说卫家小姐还有个乳名,叫,叫瑶?”
这类鸡毛小事,护卫便不曾记录,猛地被问到,有些不确定。
景碤心里咯噔一跳,试探地问:“瑶?还是窈?”
“属下忘记了,您放心,属下这就再去查查。”护卫忙道。
景碤拦住他:“等等。”
他坐回椅子上,呼出一口气,这件事他要亲自去查探。
茫茫人海中带着一些不确定的线索找一个人着实不容易,景碤原以为会在江阴耗上几个月,但不曾想这么快就有了苗头。
只是一旦证实了娘子就是卫家小姐……
景碤在外替孟纾丞办事已经有了些年头,头一回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他甚是有些不敢往下细想,卫家小姐原是二爷的未婚妻,现在又成了三老爷的人。
若是被三老爷的政敌知晓,怕是会拿出来大做文章,指责他罔顾人伦,若是国公府的人知晓,更是不能善了。
最重要的是届时三老爷要是知道自己的女人与自己的侄子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那该情何以堪。
还有那位娘子……
景碤撑着胀痛的额头,举棋不定,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