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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归程路如题

敬则则赶紧解释道:“是用臣妾的头发丝自己贴的胡子。”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一眼就看出皇帝为何皱眉的原因了。

“那也不能用,丑。”话虽如此,可沈沉的神『色』已经松缓了不少。

敬则则就知道皇帝是受不了其他臭男人的东西出现在自己嫔妃身上。当然既然皇帝认死理, 她也就从善如流地变成了一?个白面无须的俊俏小生了。

沈沉换了件暗竹青团花玉兰富贵纹的袍子, 两『色』金绲边,也是一派清华富贵气息的公子模样, 敬则则往他身边一?站, 俊俏的模样就被衬托得可有可无了, 因为气场相差太大。一?看就是做弟弟的。

到出门时, 沈沉见敬则则跟着自己, 才想起自己刚才忘记驳斥她的话, 只关心胡子去了,这会儿也只能『揉』『揉』鼻子, 默认了。

敬则则窃喜地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边, 从府衙的后门出去,绕了几条胡同,到了府衙门口的空地上。

为了能让更多的百姓看到审案过程, 那同知将“大堂”搬到了这个空地上, 很是让老百姓赞叹了一?番。

敬则则踮着脚尖站在人群里,得使劲儿伸长脖子才能看到前方以白『色』粉末划出范围的空地上跪着的人。

老这么踮着脚, 即便是她常日有习舞强身也是累得不行,亏得景和帝伸出一只手掌支撑在她腰上, 帮她省了点儿力气。

敬则则侧头朝皇帝甜蜜地笑了笑,眼里有光的人,笑起来总是叫人觉得阳光明媚,心情舒畅。敬则则感?觉自己腰上的手似乎更有力了些。

一?时衙役开始宣号,穿着大红袍的南翔府同知贺光远缓步出现在了人群中心的空地里, 脸『色』庄肃地坐到了审案的大案之后。

周遭的老百姓立即鸦雀无声,就等着这位大老爷开始问案。

“今日开审武威县令丁贞吉被害一?案,带原告。” 贺光远朗声道。他中气十足,声音洪亮,整个场中都能听到。当然也是因为他晓得皇帝肯定在关注这场审问,有心要在皇帝面前博个好印象,这可是别的官员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丁乐香走入场中时,人群里立即开始发出了嗡嗡声。美人告状,本就是很有讲头的故事?,何况丁乐香的美貌还是罕见的艳丽。

敬则则已经听到附近有人说,“原来是这样的美人啊,是老子,老子也得铤而走险。”她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男子已经在把驿丞杨得乐杀人的罪名转嫁给丁乐香,说她红颜祸水了。臭男人总是这样,好似女子生得太美,就理所?当然为她杀人似的。

场中丁乐香已经开始状告驿丞杨得乐杀她父亲丁贞吉一?事?,她说得一?口官话,虽然不是南翔府的方言,但官话易懂,稍微有些见识的老百姓也都基本能听懂。

作为女子,她几乎从没面对过这么多人,且在这么多人面前告状,心下的忐忑不安自然是不少,但神情却很镇定,说话也井井有条,敬则则听得暗自点头。难为她被人指指点点,还能如此。

敬则则抬手『揉』了『揉』脖子,老这么伸着着实?有些累。忽然身边有些微动静,她转头一看,却是侍卫鲁天霸不知从那儿弄了个一尺来长的小凳子过来,弯腰放到了她的脚边。

敬则则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朝鲁天霸感谢地笑了笑,算是谢过,一?脚踏上了凳子,瞬间觉得一?览众山小,整个人都舒坦了。

沈沉本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场中审案,察觉敬则则这边身体?动静有点儿大,侧头一?看才发现她脚下多了条凳子,如今已经能俯视自己了。

再抬头时,人犯驿丞杨得乐已经被带到,他说的可就不是官话了,乃是南翔府的地方话,叽里呱啦的沈沉听得一?头雾水了。再看敬则则,她却是听得目不转睛,不由奇道:“你听得懂?”

敬则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那杨得乐自辩时说的是南翔的方言,皇帝当然听不懂,毕竟是小地方的方言,朝中三品以上官员里并没有南翔的人,所?以皇帝的耳朵得不到历练。

于是敬则则就开始尽职尽责地给景和帝翻译了起来。杨得乐诚惶诚恐,说的都是狡辩之言,沈沉听了只撇撇嘴,反而好奇起敬则则来。

“你怎的听得懂南翔话?”

“家中仆『妇』里有说南翔这边方言的。”敬则则因为要跟皇帝说话,便从凳子上下来了。

“你们家一?个仆『妇』是南翔的,你就听得懂南翔话了?”沈沉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这个理由不靠谱。

是的。敬则则并没骗皇帝,她是不会为些许小事?而犯欺君之罪的。但这其中也有刻意训练的成分。

宫中的太监、宫女来自五湖四?海,说什么话的都有,虽然表面上都得说官话,但私下说小话时都会用家乡话。敬则则的母亲以为,未免敬则则在宫中被人加害,能听懂各方的话或许会有帮助,敬则则私以为她母亲可能没少听下头人背后的议论,所?以得出了这种经验。

所?谓技多不压身,身为才女的敬则则,多学几种方言不是难事,这并不是要让她说那些方言,只是让她听懂而已。所?以她周围伺候的人都是被刻意挑选过的,而且规定只能说家乡话。

沈沉虽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但略想想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定西侯一?家在敬则则这个女儿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各种教养都算成功,就是脾气养得倔了点儿。

丁乐香父亲一?案并不复杂,她之所?以告状无门是因为南翔府官官相护罢了。如今人证物证都被沈沉的人找了出来,杨得乐是辩无可辨,毕竟丁贞吉和那婢女的尸体都被找到了,仵作验尸确证了丁贞吉是被毒害的。

按说这案子到这儿就该完结了,恶人有恶报,而丁乐香也沉冤得雪,老百姓也看了个热闹畅快。

谁知丁乐香却道:“求大人明鉴,民女还要状告县令朱光深包庇杨得乐,民女屡次递交状纸却无果,县令朱光深还派衙役帮杨得乐四?处搜捕民女。”

衙役自然是有的,当日沈沉的侍卫就捉拿了几名闯进客栈的衙役。不过真正让他动怒的却是卫所军队居然也出动了,但这件事却不能在此处审问。所?以丁乐香只是状告县令,当然这也是沈沉授意的。他是想给南翔府的老百姓找回一?点儿对朝廷的信任,同时也要让寒窗十年读圣贤书的朱光深颜面扫地,以警戒那些后来人。

果不其然,当同知开始审问县令时,所?有老百姓都开始喝彩,这可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以往他们哪里看得到县令这种级别的官员受审的呀。

沈沉看了一?会儿,没等案子结尾便领着敬则则离开了,一?路沉默。

好一会儿之后,敬则则才听见沈沉道:“这是朕选出来的县令。”他是在自责。

敬则则没试着安慰皇帝,也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安慰,她需要做的只是陪着不说话,让他思考如何去纠正错误而已。

但敬则则又实?在是好奇,皇帝会如何处置南翔府知府,还有就是卫所的都指挥使。“皇上,那擅调卫所兵的事?儿你查清楚了吗?”

沈沉瞥了敬则则一?眼。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结果皇帝却开了口,“没有仗打,武官就没钱了。”

没钱了,所?以才会派兵出来赚点儿零花钱。往好了说算是好事?,至少不是谋反,往坏了说,则可见本朝的卫所兵已经烂到根上了。

“明日咱们就启程回避暑山庄了,朕决定从今往后,每两年北上去青索草原与诸王会猎。”景和帝道,他这是要重?整兵备。

敬则则一?听眼睛就亮了。

沈沉道:“你听了这个,是觉得又能出去玩了是吧?”

敬则则赶紧摇头,“哪有啊?皇上是去会猎,未必会带上臣妾,臣妾可没敢那么想。”

沈沉沉『吟』片刻道:“这一?次带你出来已算是破例,去青索便不好再带着你了。”

前朝讲平衡,后宫也是讲究一碗水端平的。

敬则则的小脸立即就垮了,现实得厉害。

既然要启程回避暑山庄,带不带谁回去可就成了个选择题。

丁乐香见华容忙里忙外地收拾行李,对自己的未来却感到了茫然。她父仇得报,一?时没了念想支撑,已经失去了方向。

沈沉问道:“丁姑娘,你老家还有什么亲戚,朕会命人将你安全送回去。”

丁乐香怅惘地摇了摇头,她父亲三?代单传,到了她这一?代连个儿子都没有,家乡倒也有些亲戚,可都是远亲,有时候亲戚比虎狼还可怕。

沈沉侧头去看敬则则,敬则则心想看她做什么?皇帝想要一?个女人,难道她做嫔妃的还能阻止?当然她也没那么自信觉得沈沉是在询问自己,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丁妹妹。”注意这称呼可就直接变了。

“这可太好了,不是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么?妹妹跟我进宫去吧,也算是佳话一?段呢。”敬则则说话时笑嘻嘻地瞥了眼景和帝,算是在明示丁乐香吧。

不过内心里,敬则则却是把景和帝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不想担好『色』之名,又想有好『色』之实?,就把自己推出来了,『逼』得她做“贤妃”呢。

丁乐香闻言立时涨红了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低着头把弄衣襟。

敬则则心想,这事?儿便算是成了吧?

谁知却听皇帝问道:“丁姑娘年岁也不小了,你父亲生前没给你订过亲么?”

听到这儿,丁乐香的脸却白了三?分。

敬则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另有隐情?不过丁乐香说明白之后,却并没什么大事儿,她的确订过亲,然那男子却未及弱冠而亡。这虽然不是丁乐香的错,但却怕有人觉得是她克夫。她也怕皇帝会介意。

敬则则也眼晶晶地看着沈沉,不知道他会否介意。

“既如此,那你便随我们回宫吧。”沈沉道,语气很随意。

敬则则却觉得皇帝这样肯定是装样子,内心别提多高兴了,毕竟得了个大美人,新鲜得紧。

回程他们先是走陆路,然后改换水道,坐船自然比坐车舒服百倍,人一舒服就容易思考一?些子子孙孙无穷尽的问题。

其实这一?路,敬则则都是与皇帝同床而眠的,当然是纯睡觉,到换乘船之后,景和帝似乎才来了点儿兴致。

“今日不累了吧?”沈沉走进船舱坐在榻尾看向敬则则。她的脸在烛光下白得发光,比莹莹烛火似乎还分明。

敬则则原是要行礼的,却被沈沉阻止了,“在外面没那么多礼数,朕去沐浴,你要不要洗?”

同车这么久,敬则则那儿能听不出皇帝的话外之音啊,只可惜她的小日子却不巧地刚上身。她的日子一?贯混『乱』,不是提前就是推后,所?以敬则则自己也拿不准那天就降临了。

敬则则不得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臣妾今日不方便呢。”

皇帝的脸『色』『露』出了失望之『色』,敬则则感?觉自己绝对没看错。其实她何尝不闹心呢,丁乐香铁板钉钉要入宫了,敬则则知道有些事?儿是迟早的事?儿,但如今在路上,船就那么大,要叫她看着景和帝宠幸丁乐香却实在是心里不舒服。

这几日景和帝都跟她在一块儿歇息,多少还是让敬则则心里舒服了些,但今晚这种情况,她就不好再留景和帝了,那样就会显得自己很不懂事?了,这是大忌。皇帝的宠爱从来就是说没便没了,看柳缇衣的遭遇就知道了。

敬则则少不得还得装出贤惠样子,“皇上不如去看看丁妹妹吧,她对宫里不太熟悉,一?路难免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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