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亲亲你,晚安
翌日，周五。
广告二班下午只有一节课。
上课时，方严和林鹿溪坐在教室后排。
方严懒洋洋望着教室外的银杏树发呆。
林鹿溪则在做着明天的郊游计划，这是他俩几天就前就说好的。
“明天去梅湾农场摘石榴的时候，防晒霜要带，明天温度还很高呐。”
自己嘀咕了一句，林鹿溪在小本本写上了‘防晒霜’。
上了大学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妈妈放松了对自己的管控，所以郊游只是开胃菜，未来林鹿溪还有好多好多计划。
当然，这些计划中都少不了方严。
“上次方叔叔帮我们申请的韩国B2签什么时候可以办好呐？要是10月前能下来的话，十一长假你陪我去看宝儿的演唱会吧......
若男姐刚买了一辆车，上次说要带我们进山玩......
等到了寒假，咱们带上家人去琼岛过年吧......
明年我们......”
林鹿溪伏低身子小声吧啦吧啦个不停。
但兴致勃勃的她，却没注意到心不在焉的方严根本没听进去。
一人计划着未来，一人计划着离开。
.....
下午4点下课后，家在本市附近的同学纷纷离校回家。
方严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师傅，云西路九溪园小区。”
“好嘞。”
出租车师傅边热情回应，边悄悄打量了方严一眼。
九溪园是吴都最早一批商业别墅地产项目，有一定知名度。
2001年开盘时，大众曾对4000平的售价嗤之以鼻。
而方严的老爸方卫东却对建宅置业有着异常浓厚的兴趣，开盘当年便买了一套地下一层，地上两层半带前后院的独栋。
方严去了京市以后，父母一直住在这里。
所以就算周边环境变化不小，也不至于找不到家。
不过即便他有心理准备，见到老妈时还是愣了一下。
严玉芳是一所中专性质艺校的舞蹈、形体老师，可能因为工作关系身材保养比较得当，乍一看实在不像已经四十岁的人。
“小鹿呢？没跟你一起回来？”正在厨房忙活的严玉芳看到儿子一个人回来了，疑惑道。
“她又不是没家，哪有当妈的见到儿子先问别人女儿的？”方严吐槽道。
“你们不是明天要去玩么？今晚住咱家，明天一起走多方便了。”
严玉芳一边给儿子解释，一边把菜板上挑好虾线的对虾装重新装进了袋子里。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去玩？”
“中午我们娘俩打电话了。”
说起这个，严玉芳就来气：“谁像你！在学校一个星期都想不起来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容易主动打一次，张口就问‘你和我爸都还活着吧？’。
兔崽子，你是盼着我跟你爸都死了还是咋地？”
方严讪讪一笑。
‘这不是昨天刚重生回来，太激动了么......’
“明天你们玩过了，带小鹿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严玉芳命令道，然后拎着装着对虾的袋子打开了冰箱。
“妈，这些虾是干嘛的？”
“虾能是干嘛的？当然是吃的了！本来想给你们做油焖虾的，可惜小鹿没来......”
“？？？”
方严定定看着自己亲亲的娘亲：“妈，她没来，但您的亲儿子回来了啊！我也想吃油焖虾！”
“想吃自己烧去。”
“我不会啊。”
“白灼很简单，水里加葱姜，煮一下就行了。”
“我想吃油焖的......”
“油焖的我也不会做。”
“......你刚才还说给林大鹿烧油焖虾。”
“啊哈~”
严玉芳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施施然上了二楼：“晚饭不用叫我了，昨晚加班太晚了，我去补个觉......”
“妈！你一个形体老师加的哪门子班？”
‘嘭~’
二楼主卧的关门声代替了严玉芳的回答。
......
从严玉芳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对林鹿溪有多偏爱。
没有女儿算是严玉芳这辈子的一大遗憾吧。
其实方严之下本来可能有一个妹妹的，但当年的特殊情况......
反正没保住。
90年代国棉厂破产后，林经纬夫妇同时下海，各自经营了一摊事业，忙碌的不可开交。
而严玉芳的工作不忙，经常把林鹿溪接到家里同吃同住。
某种程度上，小时候的林鹿溪弥补了严玉芳心中的缺憾。
以至于后来，方严和林鹿溪分手时，最难以接受的就是严玉芳，甚至一个月没搭理儿子。
其实方严差一点英年早婚。
大学刚毕业时，双方家长就征求过两人是否要马上举办婚礼的意见。
不过，那时的方严还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总觉得自己一身本事要出去闯荡闯荡。
于是毕业当年他去了申城，林鹿溪自然夫唱妇随。
但离开了家人的羽翼，两名初入社会的小白非常不适应。
方严在坚持了一个月之后逐渐进入状态，而林鹿溪却因为应付不来复杂的职场，成天像个受气小媳妇，后来干脆辞职在住处休息。
两家的家庭情况在哪放着呢，方严也不在乎女朋友挣不挣钱，但林鹿溪不工作之后却心心念念想要回家。
并且也非要方严辞职和她一起回去。
但方严离家时可是在朋友和家人面前吹嘘过‘要混出个样’的，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本来这也不算件大事，完全可以靠沟通解决。
不过当时两人都因为各自原因淤积了不少负面情绪，于是别别扭扭的过了几个月后，两人爆发了相恋以来最严重的争吵。
他骂她没出息，她骂他矫情......
然后林鹿溪自己回了吴都，方严接受了她提出的分手。
起初，两人的确有年轻气盛都不愿先低头的赌气成分，双方家长也觉得俩孩子闹过这一阵还会和好的。
直到方严遇到了阿羞......
“难搞啊。”
电视里播放着电视剧《中国式离婚》，方严期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分手的启发。
‘叮~’
方严迷糊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从口袋里摸出诺基亚3220，方严点开了短信。
‘老公，你明天别睡懒觉哈。我明早8点在小区门口等你，咱们早点去，摘完石榴，中午去川味观吃火锅.....嗯嗯嗯~或者去银泰吃椰子鸡也行，下午再去打电动。
晚上去你家吃饭，芳姨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明晚做油焖虾给我吃，嘎嘎＞.＜’
方严举着手机看了半天，突兀的回了句‘小鹿，你觉的我这个人怎么样？’
半分钟都不到，林鹿溪的回信就来了。
‘你很好呐，因为你又好又喜欢我，嘎嘎＞.＜。’
“......”方严。
......
“就出去玩一天，搞的像出国似的。”
林鹿溪家里，林妈章芸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女儿忙碌的背影，忍不住笑着道。
“墨镜、防晒霜、零食还有防潮垫......这些都是必须的啊。”
林鹿溪和妈妈说着话，又检查了一遍。
黄黑配色的芬迪小怪兽包包被塞的满满当当，包包里甚至还有一盒她偷偷放进去的中华烟。
因为她今天发现方严开始抽烟了。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aremysuperstar......”
林鹿溪哼着的歌被一声‘HelloMoto......’打断。
“妈妈，你看到我的手机没有？”林鹿溪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手机。
“你刚刚还和小严发短信呢，是不是试衣服的时候随手丢哪了？”章芸道。
“哦~我找找.....”
在床上的衣服堆里刨了几下，林鹿溪找到了自己那台粉色的摩托罗拉V3。
看到来短信的人果然是方严，林鹿溪的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但短信内容却让她意外。
‘其实我这个人毛病多的很，比如不爱干净，一双袜子穿三天；好脾气也是装的，我暴躁、嗜睡；满嘴混话，思想龌龊，还好色......’
林鹿溪的嘴巴慢慢嘟了起来。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方严，她大概会把电话打过去和人骂上一架。
偏偏短信是方严自己发来的。
‘你没有，袜子多买几双就好了啊，你也不暴躁，小时候我第一次来......’
林鹿溪打了这些字之后，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呆，然后摁住了消除键，唰唰唰把前边打好的字都撤销了。
想了想，她又重新编辑到：
‘我也有很多缺点啊，我又懒又馋又爱花钱，还不会做饭；
我小心眼，脾气也不好；说到好色，其实我也有一点点啦，你上次让我扔掉的rai
海报，我还偷偷放着呢。啦啦啦，不许骂我啊！嘎嘎嘎＞.＜’
这条信息之后，林鹿溪直到洗完澡爬上床再没收到方严的回信。
钻进被窝里，林鹿溪望着窗外的斑斓夜色，忽然又翻身摸到手机再次编辑了一条信息：
‘老公，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不对劲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啦？虽然我有点笨，帮不了你，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要记得，宝宝永远永远永远爱你呐。
Mua~Mua~
亲亲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