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的不用担心,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大的更不用担心,死人再担心也活不过来。
白词听了她的话,本身是半信半疑,现如今心里的那杆秤越来越偏向相信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与她接触也不多,但总觉着她可以信任。
(真的不是因为人家长的好看吗?)
闽国的战况越发严峻,宫里每天都能接到新的战报,无一例外都是那座城被攻破了,哪个军营遭遇了敌袭,哪场仗又输了。
往日热热闹闹的早朝,今日没有一个人发言。金碧辉煌的大殿死一般的平静,老皇帝扶额,闭着眼睛,他跟前一片狼藉,满是奏折和信笺。
下面的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说是文武百官,其实武官除了打不动仗快要辞官的老将军,还有一些排不上名号的小将军,就只有一个卫钰。
卫钰大刺刺的站在武官阵容的最前方,最近距离的感受着天子的盛怒。
缓缓,他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好似这样能平复内心的怒气。他近几日,头上的白发愈发的多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萎靡,似乎就这几日老了好几岁。
“南方的水患,可有人自愿请命去治理?”声音沧桑沙哑,仿佛在隐忍着些什么。
堂下还是无人开口,水患的事,往年来都是武将带兵治理的,现如今闽国的武将都去打仗了,他们这些文官谁会干这事儿。
其中有个小文官,似乎是被一旁的大官强行推了出来。突然站出来的人,聚集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人平日里基本没有什么存在感,被推出来的那一下,还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子瑟瑟缩缩的望了一眼原来站的位置,好像看到什么猛虎野兽一般,马上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他弓着身子,有些哆嗦,许久都没有开口。皇帝等的越久,身上的怒气就越盛,在场的人冷汗的冒了一身,并不怀疑,这个人在不开口,磨完了皇帝的耐心,会把他丢下去胃口。
“臣……”嗓音也是哆嗦着,有些含糊不清,“臣认为……现如今,武官适合……出……出去治理水患的,可以让……让卫将军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里。
像是炸弹被点燃了火,老皇帝气的眉眼都在往上挑,气的哆嗦的手抓起一旁的奏折就丢在了那个文官的头上。
那文官身子本就单薄,再加上过度紧张,皇上这一奏折用了全力,直接把他打的跌坐在了地上,额头瞬间开了个口子,渗出了鲜血。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顾不上额头的伤,连忙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派卫将军去治理水患,敌军打到宫门口,用你的血肉去抗吗!”
“皇上息怒!”不知道是谁先扯开嗓子嚎了这么一句,满堂的人都跪了下来,大喊“皇上息怒”。
那个被砸了头的文官三四十岁,一家老小就靠着他赡养。刚刚推他出来的是国丈手下的一个文官。
国丈昨天找到他,让他说这套说辞,他已经觉着自己脑袋要搬家了。
他还威胁他,若是他不说,就让他一家老小都横死街头。若是他说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他定会保他全家后半辈子的富贵荣华。
这种鬼话谁都不信,但是他又不能跟国丈抗衡。方才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旁边的一个文官将他推了出来,他看过去,只见他无声的说着“国丈”二字,就知道他是国丈的人了。
国丈无非是觉着,皇后入了浮施殿就被禁足,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全都是那天带兵围困浮施殿的卫将军的错。
可是卫将军自那以后,脚好像是在皇城里扎了根,一直都没出去。国丈就想着利用这次水患的事情,将他调出去,好伺机下手报复。
这种事情国丈肯定是不会自己来说的,所以找到了他。
天子的盛怒是理所当然,众人皆是惶惶恐恐,让天子息怒。
最终皇帝还是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把手肘顶在椅子上,托着头,闭着眼睛不去看底下那群令人生气的脸。
平时没事一个个嘴强王者,现在出了事没人敢出声。干啥啥不行,贪污吹牛逼第一名。
全福得到指令,大声吆喝着下朝。
文武百官哪里敢就留,行了礼,兽作鸟散。
各国的攻打,加上南方的水患。本身充裕的国库,不到两个月,就基本见了底。
战况愈发激烈,三国已经有些兵力回合了,现如今,最近的兵马,距离主城,也不过短短一百里地。
他们就在那里扎了营,等着别的兵马。一举攻破皇城,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闽国众人人心惶惶,皇城内的兵马根本不可能守得住。那些吃了败仗的将军,被逼退了回来。除了少数回来的,其余的皆是马革裹尸。
大军未到,空气中却总感觉萦绕着一股子铁锈味儿。
已经逐渐入冬了,时不时的还会下一场小雪。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十分萧条。
时不时有些乌鸦从皇宫的上方绕过去,一切的一切,都有种象征着死亡的压迫感。
歌容在浮施殿内,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是终日板着张脸,往常那个爱笑的姑娘,已经不笑了。
她每日都会给佟姑姑上个坟,然后坐在坟前说会儿话。最开始日日都会哭上几次,后来也不哭了。
最终,坟前的墓碑上,歌容还是没有刻上字。时间太久了,她早不记得佟姑姑叫什么名字,也没问过她爹娘叫什么,她女儿也还没起名字就去了。
她不知道刻谁谁谁之女,也不知道刻谁谁谁之母,总不能刻歌容之佟姑姑吧。
卫钰每天都会来看看她,她一开始很抗拒,见他来也不说话,就让他待着了。
他每次来,要么送些吃食,要么送些衣物,她没有感谢的话,甚至没有一个好脸色,他也不介意。
今天算着下了朝的时间,听着回廊的动静,果然,他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