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已经不爱你了——

记忆里的江水流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冰冷的字眼。

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曾经的江水流再爱他，也不代表现在的江水流就一定要爱他。

何况是他先提的分手。他不配被爱。

是他自私地存留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江水流还爱他。

“对不起。”叶星雨狼狈地说，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我马上走。”

“翡翡，我们走吧。爸爸带你去别的地方。”

他拉着叶翡的手，仓皇失措地就要离开，脚步踉踉跄跄。

叶翡好奇地回过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陌生叔叔。叔叔看爸爸的眼神真奇怪——

“等一下。”江水流还是认输了。

他几乎是立刻便改了口，冲了出来，拉住了叶星雨的手。

甚至因此把拖鞋甩了出去。鞋子可笑地歪倒在一边，嘲笑主人的失礼。

江水流松开手，指间还留有一点儿属于叶星雨的温度。

叶星雨的手很冰。

江水流立刻注意到了叶星雨身上穿的衣服并不算厚，而且还打湿`了，晕开了一大块深色。

他很冷。好想抱抱他。但是不可以。我没有资格。

江水流克制住想要拥抱叶星雨的念头，强迫自己只像个普通朋友。

“进来吧。”他客气地让开了门。

叶星雨犹豫。

他找到彬江小区只是走投无路下的无奈，实在没想到江水流不仅回国了，而且还住在这里。

他冒失地到来，看起来真像抛弃前任之后又想倒贴的蠢货。

“我还是……”

“星雨，你儿子——”

“他叫叶翡。”叶星雨抢过他的话纠正错误。

叶星雨的语气过于激烈，显得十分怪异。

“对不起。我只是……”

他只是——他只是不想看到江水流连宝宝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宝宝的名字是叶翡。你可以叫他的名字。”

江水流顿了一下，落在叶翡的目光微微一沉。

“你儿子叶翡看起来很困了。所以留下来吧。”

江水流看着叶星雨。他知道叶星雨会怎么选择。

叶星雨看起来就非常在乎他的儿子。非常在乎。

我真卑鄙。江水流在心底暗骂，我竟然利用一个孩子来勉强叶星雨留下来。

叶星雨果然如他预料地那般。叶星雨低头看了眼叶翡。

叶翡才五岁，正是缺觉的年纪。却要跟着他东奔西跑。小小的人儿，困得上下眼皮都打架了，还强睁着眼睛，小手紧紧抓着爸爸的衣角。

叶翡好奇地看着陌生的江水流，和透过玄关能看到的暖色灯光下的客厅。

橙色的沙发，几只蓝色的抱枕，放着红的绿的水果的茶几，挂着画的墙，挂壁的电视，兴许还能播放他喜欢的海绵宝宝。

和他向往的家一样。

叶星雨低声答应。江水流侧身，把这对父子让了进去。

叶翡终于有机会探索这个“向往的家”了。

他惊叹的目光，丝毫不知掩饰。

和幼儿园小朋友们描述的家一样，不，比他们的家看起来都好。

江水流看了眼叶翡。叶翡立刻收回目光，矜持地躲在他的爸爸身后。

这是叔叔的家。

“你们先去洗澡吧。我去给你们铺床。浴巾牙刷都准备好了。”江水流抱着一床新被褥走到了次卧。

房间是提前让人就打扫过的。盖的用的都买了新的。

没想到，就这么恰巧，迎来了他的主人。

或许也不算恰巧。

江水流一边铺床一边想。

他从一开始就存了能见到叶星雨的妄想。不然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了双份，用的全是叶星雨喜欢的蓝色。

他就是痴心妄想。

都是有预谋的。

热水让叶星雨僵硬的手指有了温度。父子俩一起把头发都搓成白色泡泡头。

叶翡咯咯笑了两声。

纯真的笑声顺着卫生间，传到了江水流的耳朵里。

他们父子俩感情真好。

他铺床的动作顿了一下，拍了拍铺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让它变得更加蓬松。

然后转身去了厨房，煮了点姜茶。接着坐在客厅里，等着一大一小走出来。

两父子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来。

“这里有毛巾和吹风机。”江水流坐在餐桌上，没有动，只是指了指放在桌上都准备了双份的毛巾和吹风机。

要克制，不能动。不能太积极。太积极就会陷入被动。

“谢谢。”叶星雨道谢之后，拿起毛巾给叶翡擦头发。

他自己的头发还湿着。水顺着他的头发，滴在桃木色的地板上，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水渍。

“你……”江水流开口。

“不好意思弄`湿你的地板了。”叶星雨立刻道歉。他注意到脚下的一片水渍。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给自己先吹一下吧。湿头发容易着凉。”江水流说，“你儿子——叶翡……我来给他吹头发。”

叶星雨怕叶翡怕生，但翡翡却主动地拿起一个吹风机走到他新认识的陌生叔叔面前。

“爸爸，你给自己吹吧。宝宝可以的!”翡翡举了举手里的吹风机。

叶星雨答应了。他心里也存着让叶翡多和江水流相处一下的心思。

然而，翡翡还是很怕生，等叶星雨自己吹头发了，他又不好意思让新认识的叔叔给他吹头发。

唔。他是五岁的宝宝了。可以自己吹头发的。叶翡给自己鼓气。

然后他垫着脚，笨拙地要去够墙上的插座，被江水流拦下来。江水流拿过他手里的吹风机。

“你的手上还有水……”

“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翡翡局促地说。

江水流插上插头，看见叶翡有些手足无措，像老师面前被罚站的学生似的。

“不是在怪你。”江水流柔声解释，“但是手上有水不能触碰插头，很危险。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叶翡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怪他犯了错呀。

爸爸平时工作，把他放在很多人家里带过。

有些阿姨叔叔会很挑剔，一旦他做错了什么就会凶他。

叶翡学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叔叔阿姨对不起。

江水流给叶翡吹着头发。大大的手掌很有力量，又不会过分用力，扯得他头发疼。

叶翡微微抬起头，注视着这个第一次见的叔叔。

叔叔好好看。比他见过的叔叔们都要好看。不，就连幼儿园小朋友的漂亮妈妈都没有他好看。

叔叔他有宝宝吗？

叶翡看得太仔细，让江水流也注意到了。

一旦江水流也看过来，叶翡立刻低下头，假装自己在看地上。

“你跟你爸爸长得真像。”江水流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