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陆烬朝的家

乌图星央医院。

抢救室的灯光经持续亮起数个小时, 不算宽敞的走廊上或坐或站着不少。

宫川兰斯坐在椅上，将头深深埋在支起的双臂之间，秘书坐在他旁边, 连大气都不敢出。

对于一个哨兵来说，没什么比他的向导出事更让发疯的了。

得知玛嘉莉所在飞船失事的消息，宫川兰斯直接议会大厅里跑出来, 顾不得此举会不会成他政治生涯上的污点，坐上来乌图星的超速飞船。

急促的脚步声远处迅速靠近，引得不少看过去，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年轻哨兵身上带着鲜血和夜风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因来的太过匆忙, 出现了一点意, 他脸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血痕。

巫柔抬起头，认出了来。

而林啸鸣同时也看了她, 在实验室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性』哨兵研究员此时此刻满脸倦容, 双眼红肿，显然哭了很多。

他来巫柔身边，低声道：“陆烬朝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巫柔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她稍微向着旁边坐了坐，道, “先坐吧。”

林啸鸣在巫柔身边坐下, 深吸口气，忍住迫切想要知道陆烬朝具体情况的心情。

十二个小时之，他刚刚完成任务，将饱受严刑拷打的尼科拉地牢救出，在洋馆爆炸的轰然巨响声，跃上克伦威尔早就准备好的飞船, 把尼科拉放进治疗舱。

任务顺利完成，他就此返航，尼科拉需要立即接受治疗。

但在路上，林啸鸣收了噩耗。

塔派出做巡讲的向导飞船数个小时之于乌图星的极地失联，推测遭受了导弹的追踪袭击，飞船上乘坐的，是宫川夫玛嘉莉，以及很有能在未来成首席向导的陆烬朝。

林啸鸣立刻要求乘坐另一艘飞船往乌图星，就算克伦威尔告诉他此种决定能导致他回格勒尼苏后遭受处分，也无法更改哨兵的决定。

最终克伦威尔继续带着尼科拉回去首都星，林啸鸣独自往飞船失事的乌图星，找寻陆烬朝。

得知消息后的这十个小时，林啸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一直都想着也许某一天，自己会悄无声息死在黑暗的某个角落，因此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和陆烬朝发展更加亲密的关系，这样有朝一日他死掉，陆烬朝也不会伤心太时间。

但林啸鸣怎么也想不，率先出事的，竟然是陆烬朝。

抢救室的门启，医生走出来，霎时间所有都纷纷站起身，气氛乎要紧绷爆炸。

“陆烬朝的家属在吗？”

巫柔赶在林啸鸣面道：“我是他师姐，他是孤儿，没有家。”

林啸鸣的脚步生生顿住了。

他和陆烬朝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无论陆烬朝再怎么对声称两是兄弟，他也不是陆烬朝的弟弟。

也不是恋，就算很多次暧昧极致，至始至终，谁都没有真正表『露』过心意。

两甚至一个在哨兵学院一个在向导学院，算不上同学。

现在的他对陆烬朝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和陆烬朝无论在法律还是道德上，都不存在任何关系。

这是他一直以来了保护陆烬朝特地维持的状态，却在此时此刻，成了径直『插』在他心口的一刀。

医生看了脸『色』突然更加难看的哨兵一眼，对巫柔道：

“他情况非常不好，胸腔严重感染，左侧肺叶失去功能，右侧肺叶只剩下分之一还在工作。不过现在经解除了失温，上了ecmo，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您是温荣兮教授的学生对吗？我想征求一下您对下一步治疗的意见。”

巫柔作专业士，怎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有多严重，她深吸口气，迅速道：“先维持住现在的状态吧，明天就转去首都星，让师看看具体情况，实在不行的话，我会给他换肺。”

医生点头，就要转身回去，宫川兰斯将他拦住：“玛嘉莉呢？她情况怎么样？”

“她没事，经醒来了，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宫川兰斯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跌坐回椅上，终于能够松了口气。

大气都不敢出的秘书终于能偷偷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因宫川兰斯的途离场，他的终端经快要被来自各种的消息轰炸掉了。

宫川兰斯吊着的心放回去，终于有功夫去注意周围情况。

除去塔过来的，其他都是位伤员的家属，宫川兰斯认识巫柔，知道她是科学事会的，器官自体再生项目的核心员，巫柔身边的那个哨兵也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林啸鸣当然发觉宫川兰斯正在观察他，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宫川兰斯，放在以往，他会思考世的有关信息，根据今状况进行分析和调整，做出短期或期的计划。

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想。

脑子里全都是最后一次见陆烬朝时，对方的模样。

巫柔拍拍林啸鸣肩膀，轻声道：“信我吧，只要烬朝不是脑死亡，就算死神经在敲门了，我都有将他拽回来的能力。”

林啸鸣沉默片刻，低声问道：“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他乘坐的飞船在穿越极圈的时候遭受导弹袭击，飞船迫降，个带着物资包逃出来了，但烬朝应该被爆炸的冲击波撞，伤及肺部。”

“最始应该只是血气胸，治疗及时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他一直在严寒环境里，还挖了雪窝子避风躲藏，加重了伤势，导致感染，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还好在搜救过程及时发现了雪地上用鲜血留下的信号，不然一旦再晚上一点，个都活不成。”

巫柔顿了顿，继续道：“当然这些只是我根据现场状况推测的，具体什么样，还得等他醒了才知道，先不管受了多严重的伤，被发现的时刻他个乎全被冻僵了，但都还活着，确实是个奇迹。”

林啸鸣：“他当时……是什么情况？”

“他在地下的雪窝子避风，当时雪经快把洞口埋住了，导致洞内缺氧，烬朝他浑身都是呕出来的血，血被冻在脸和脖子上，加重了冻伤。”

巫柔深吸口气，强忍住眼的泪水，她简直都不敢再去回想当时的场景。

刚被送上救援飞船，稍微缓解失温症状，确定不会轻易就心跳失常，她和医护便一起给呼吸衰竭的陆烬朝『插』了管。

陆烬朝当时的身体状况脆弱不支持切气道，只能鼻腔『插』入，他本来都处在深度昏『迷』了，却被硬生生地捅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里涌出泪来。

但是没有办法。

痛苦总比死去要好。

林啸鸣点点头，不再说话，他仰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陆烬朝被推出来的那刻。

他来没想过会有在抢救室等待陆烬朝的一天。

林啸鸣早就做好了一辈子都不会对陆烬朝说出心那些话的准备，因他一直都觉得，随时能死去的是他自己。

但当身份倒转，林啸鸣才终于意识……这究竟有多么残忍。

他抬起双手，用力地捂住脸，深深地吸了口气。

同哽咽。

最先醒来的是玛嘉莉，在飞船失事时她没有受伤，一直以来都是状态最好的那个，解除了失温危险就不再有大碍。

驾驶员也很快脱离了危险，他虽然是个普通，但身体素质当之好，有陆烬朝和玛嘉莉的照顾，就算乎全程处在昏『迷』也没有冻死。

玛嘉莉被转移病房，宫川兰斯立刻去玛嘉莉床边，陪伴着自己的向导。

只剩下了陆烬朝。

等情况稍微稳定一些，陆烬朝被立刻转移，回去首都星。

林啸鸣跟随飞船一起回去，也是在这时，他终于又一次见了向导。

陆烬朝被躺在治疗舱里，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纸，『插』了静脉管，由机器辅助着进行氧合，胸腔乎没有多少起伏，因在皮肤、肌肉和肋骨之下，是乎丧失全部功能、无法扩张的受损肺脏。

他的嘴唇很干，手脚上全都是冻伤痕迹，经被处过，连成大片的红斑和冻疮布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那么刺眼。

明明上一次见面，陆烬朝还躺在床上，脸颊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微白的晨光洒在他脸上，沉静而美好。

同样是双眸紧闭，却差点阴阳两隔。

透明的舱门阻挡着界的细菌和污染，也阻挡了林啸鸣想要触碰却无法伸出的手。

巫柔拍拍他肩膀，当做无言的安慰，就算陆烬朝来没有说过，她也差不多能种种迹象里看出两的真正关系，她那算得上保守的小师弟不是会随便和谁住在一起的。

林啸鸣默默地坐在治疗舱旁边，视线没有一刻陆烬朝身上移过。

他帮助克伦威尔救下了尼科拉，却没能出现在陆烬朝最需要他的时候。

六个小时后，飞船回首都星，降落在了首都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楼顶。

此时正是首都星的深夜，八十多岁高龄的温荣兮却经准备完毕，他将亲自用陆烬朝肺部的组织培育新的肺脏，以防万一。

一个肺脏的成型需要42天，在这段期间，他必须竭力维持陆烬朝的生命体征，清除胸腔的感染，确定肺部状况无法逆转，再进行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