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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颇为扫兴

“这位夫人恐是有了身孕”几个字兜头盖脸地袭来,谢湛太阳穴突地一跳。

有孕么?扶萱和他的?

呵。

这般拙劣的试探伎俩,亏这江乔也使得出来。

他略一思忖,像终于从半晌怔忪的状态回神一般,站起身,朝大夫身前一步,大声问:“此话当真?”

声音虽大,语中到底是喜悦还是不喜,倒是听不大出来,只能听出震惊。

不就是要看他的反应么?猜猜罢。

以他对周阅的了解,妾室有孕,他顶多说句“有就有了呗”。不,周阅甚至连妾室也不会有,于他而言,百花丛中过,身心潇洒,乃是最佳。

周御史的“爱妾”本就是临时安排的,按不得常理出牌,不若他随意装装。

见他如此,江乔起身朝大夫佯怒:“周御史问话,还不快答!”

“尚不大确切,只是观现下症状与脉搏,极像是将将有孕之时。”大夫回道。

“极像”一词用地巧妙绝伦,留了诸多余地,后头即使再来个“误诊”,也有几分说的通。

一时不知江乔这番安排是何意,谢湛索性双手负于背,“嗯”了声,在屋里踱起步来,显出一副矛盾神态。

江乔挥退大夫,走至谢湛近处,开口道:“下官恭喜周御史,小夫人当真是有福之人。”

谢湛苦苦一笑,应了谢。

见他苦笑,江乔心中有了几分答案,面上却是揣摩着问:“下官瞧着,周御史似乎对这孕事不大满意。”

谢湛答:“我呢,本是要带她多地玩乐一番,现下如此,倒是颇为扫兴啊。”

子嗣上毫不在意,竟还惦记着玩呢,江乔眉眼一展,“小夫人孕事为重,且得好生歇息。下官届时安排些旁的,定不教周御史失望。”

谢湛心头一震,果然,是为从他身边支开扶萱。

他从善如流,眉尾挑起,风流的桃花眸看向江乔,眼中蕴含“你懂我”的意思。

他本就虚虚披着睡袍,胸腹袒露,这般作态一出,通身便都透着欲念不羁。

江乔心中大喜,拱手告辞,“周御史且先好生歇着,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

谢湛一品,手抵唇,暧昧地低低笑出声。

**

七月初一,一月之头。

这逢一和十五,便是一月两回郡守江乔回主屋歇息的日子。

江夫人梁氏早就焚香沐浴,穿着与年纪不大相衬的艳丽亵衣,外罩轻纱薄裙,静候在了屋内。

江乔喜爱鲜嫩的美人,她岂能不知?

她年近四十,身子自然已经比不得那些嫩花儿娇俏,为了在房事上得到挑剔丈夫的满意,她也是回回想尽了法子,使尽了招式来的。

一家主母,姿态上,放地与秦楼楚馆的妓子一般低,谁人不叹一句可怜?

可,人啊,但凡有点旁的路,谁又愿意卑躬屈膝地仰人鼻息,再受尽屈辱?

不都是别无他法么。

他这个丈夫手眼通天,有数不尽的本事。她梁家一家人的荣华富贵,甚至是身家性命,全数捏在他一人手中。

除了顺从,她还能作甚?

江乔进门,梁氏连忙迎接上前,满脸笑意,“老爷,受累了。”

江乔坐在桌边软凳上,接过梁氏递来的热茶,开门见山问:“前几日叫你查的事,可查到了?”

“查了。建康城那头的所有花楼里,皆是没有一位叫‘萱娘’的花娘。倒是百花楼有位叫‘俪娘’的花魁,被周家人赎了身,说是要带出建康城游玩的。”梁氏回。

江乔略有皱眉,梁氏知其不悦,又补充道:“还查了周家六郎,年方二十五,尚未娶妻生子,平素最爱于花楼逗留,是个风流不羁,玩世不恭的性子。”

这倒是与他查到的信息也对上了,周六郎此人是无疑了,只这多出来的萱萱,而不是俪娘,不知又是如何一回事。

无碍,名字嘛,并不要紧,人,才要紧。

江乔点了点头,又道:“过几日那头要送来东西,你叫兄长接收时多加当心。此时那御史在戈阳郡,必得万事小心,不能给东家寻出多余的麻烦。叫他若发现异常,即刻取消,手下人隐蔽返回。”

江乔说正事,梁氏只有听从的命,便无有二话,乖顺应下。

江乔又补充:“还有,明日叫嫂子再送来两份‘魅心’。”

梁氏双眸突然瞪大,露出惊慌神色。

“魅心”此药,物如其名,魅惑人心。

其有两种效用最为明显:一种效用类似迷药,使人神志不清;另一种效用是催情之用,能使人心智全无。但凡喝下,没得到真正纾解,便会生不如死。

她有些犹豫地商量道:“老爷,那东西我不喜再用,虽是有用,可事后……”

“夫人多虑。”江乔打断道,“非是给你用。”

“那……”梁氏怯懦发问。

江乔呵呵一笑,目露期待,“夫人,府里来了贵客,夫人也得设宴招待招待女眷才是。”

梁氏立刻理解了丈夫的意思,怯怯提醒道:“那周六郎可是周家郎君,非是小门小户之人。咱们动他的人怕是……还是莫要招惹罢。”

江乔脸色一变,露出极度不耐,“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

梁氏连忙改口,道:“老爷自然自有考量,是我多话了。我明日便着人请嫂子过来。”

**

七月初五,天色将明。

谢湛一行已在戈阳郡逗留数日,该是游玩的地儿,皆全数游了一遍,这江乔却始终不动声色。

因爱妾孕事在身,江乔提议周御史独身一人出游,可那爱妾不应,梨花带雨地一阵数落,周御史无法脱身,只得又在江府困了几日。

今日,正是醋味大的爱妾高抬贵手,要放这迫不及待去享受的“周御史”出门的“好日子”。

骄矜享乐的贵公子又在小榻上屈就了一夜后,按时起身,往扶萱沉睡的床上去,伸手将她推醒。

被谢湛推了好几回,被迫转醒的扶萱坐起身,捂嘴就是一呕。

“没喝药么?”见她如此,谢湛问。

扶萱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没闻出来,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药味么?我连流出的汗里都是药!”

为了配合江乔的安排,她需得一日两次地喝安胎药。又为了解这身上的毒,还得再喝两碗谢湛暗中带来的大夫开的药。

此事说起来,还得感叹上一句: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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