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番外3后来(三)
番3视线一点点变暗,殷长夏和宗昙便抵达了现实世界。天空繁星密布,带着初冬的严寒,吐息间满是白『色』雾。任叔手提着玻璃煤油灯,正神情切切的注视着前方,一动也没动。他的身上披染了风霜,也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在瞧见殷长夏现在视野的时候,任叔悬吊得无法安放的终于落下。“小祈!”任叔眼含热泪,喊了殷长夏的名字。殷长夏:“任叔,让你担了。抱歉,我先去家园见了宗昙。”现在喊他小名的人,已经只剩下任叔了。任叔仿佛他和过去的唯一关联,于是这种蜘蛛丝一样的温情,便让殷长夏格珍惜。任叔看到殷长夏,呜呜哇哇的向着前方跑去,还差一点摔倒,丝毫见道门大佬的风姿:“你真的醒了啊。”这可仅仅是任叔有这样的反应,那些队友……甚至包括宗昙……失而复得,让所有人对待殷长夏的态度,都小翼翼了起来。失去一次,往往让他们更为珍惜。殷长夏笑得『露』虎牙:“嗯,醒了。”任叔深深的看着他,头弥漫着酸胀的滋味。鼻头被寒风吹得发酸,快要落下眼泪来。但殷长夏醒来,已经是万幸。殷长夏:“任叔,你等了多久了?”任叔:“从你那天进入游戏之后,我……”殷长夏吓了一跳:“那岂是一天多了?”任叔拿烟杆敲了下他的脑袋,鼻音浓浓的说:“等多久都值得!谁知道你小子是是一去返,要昏『迷』两年。”殷长夏捂住了脑袋,神『色』显得几分无辜。下一秒,宗昙便拽着殷长夏按到了自己的胸,完全的保护姿态,拧眉扫向了任叔:“他现在身体没以前好。”这眼刀子,让任叔身体僵硬。鬼王……这是由小祈亲手培育来的鬼王?单单以鬼王两个字,足以吓到道门所有人。但宗昙护犊子的行为,还是让任叔放了少。任叔抓到了重点:“没以前好是什么意思?”殷长夏连忙说:“我昏『迷』了两年,身体机肯定有退化,宗昙是太紧张了。”宗昙:“……”任叔恍惚着点头,完全被鬼王骇人的势给吸引了注意力,根本分任何脑子思考殷长夏是否在掩饰和撒谎。在鬼怪实力被无限弱化的现实世界,宗昙便是大的恐惧之源。这两年里,本比以前更加太平。若是被道门那些人知道宗昙的存在……恐怕疯吧?任叔感受到如针刺一样的疼痛,原来是他的肌肉紧绷太久而的痛感。此时暮『色』四合,苍穹翻墨。夜风异常寒冷,将山也吹得荒芜。任叔打了个寒颤,也知道是因这夜风,还是对宗昙的恐惧。任叔:“别站在这里了,下山吧。”殷长夏点了点头,仰头看向了宗昙,发现他浑身绷紧,有本流『露』来的保护欲,也有以这种姿态初临现实世界的僵硬。“宗昙?”听了殷长夏的话,宗昙这才反应了过来,发现自己魔怔了太久。宗
昙:“走吧。”他长久以来的执着,忽而在这一刻实现了。但他并未有愿望被实现的充实,反倒感到了适应。或许是死了太久吧。‘死’占据了他人的大半,‘活’反倒是少数。一味追求活,却并知道怎么活。殷长夏看他的想法,艰难的走在湿滑小路上面:“你感受山间清风,得知月『色』幽静,这都可以算是‘活’。如果……你非要用什么事来确认活着的话……”他话音一顿,回答得格认真:“那用我,我来作为你活着的证据。”宗昙:“……”一手缔结了他的‘活’的人,的确是殷长夏。宗昙的紧绷渐渐得到舒缓:“嗯。”两人的氛让人看了便想要『露』笑容,任叔也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而后连忙板着一张脸,感觉自己太莫名其妙。笑什么笑?任叔微微唾弃着自己。他们沿着熟悉的山路下山,一路上任叔始终在喋喋休的说话。“这次回来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你遭此大劫,好容易醒过来,可别再什么意了。”殷长夏体力有些支,却仍然一句句的唠嗑着家常:“任叔,你这么惯着我,怕我以后越来越没大没小?”任叔:“混小子,怎么长了张嘴。”氛难得的温馨柔和,这对于时常处于危险的他们而言,十分难可贵。走着走着,殷长夏差一点朝前摔倒。宗昙接住了他的身体,触及到他皮肤的时候,才发现有几分滚烫。身体……还真是虚弱了好多。为什么自己没立即发现?看到宗昙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殷长夏烧得发红的双眼看向了宗昙,笑着说道:“我在进入游戏之前,本来有点容易发烧,没什么大了。”果然,他是需要凶宅和游戏的。对于殷长夏而言,这是毒/『药』,也是解『药』。宗昙:“我背你。”这话一,任叔瞬间用惊恐的眼神回望过来。让鬼王屈膝啊,他从来没见过!!小祈也算牛『逼』第一人,还让鬼王服务。殷长夏有些尴尬,倒也没拒绝。殷长夏乖乖的趴在宗昙的后背上,侧着头靠在宗昙的肩上:“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被你背着。”宗昙轻哼:“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背人。”殷长夏:“那我是第一个了?嘿,真荣幸。”两人一句一句的对嘴,这副画面在任叔眼里看来,无疑是刀尖跳舞,老虎头上拔须。任叔里咯噔一声,怕宗昙哪里爽,因此始终用余光观察着他们。宗昙眉头紧拧:“……以后还有的,给我乖乖的睡。”殷长夏侧过头,呼吸间的热一直喷在宗昙的脖颈处,他已经无法撑起眼皮,知道这里再是需要他时刻紧绷的游戏。世界上安全的地方,是宗昙的身边。他完全放任自己的软弱。殷长夏闭着眼睛的时候都在笑,意识快要陷入沉沉的黑暗当。“尽管这是深渊,你也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共享你的黑暗吧,宗昙。”—恍惚间,殷长夏发
觉有谁在『摸』着他的额头。凉凉的,让人舒服。“他苏醒之后,那些半鬼王也逐渐苏醒过来,为他的身体造成极其严重的负担。”“渐渐的,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差到难以支撑的地步。”“所以……他必须进入游戏,断的赢。”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跟鬼王对上话。任叔沉默良久,一的抽着烟,知自己荣幸还是悲惨。任叔:“没有别的办法吗?”宗昙咸淡的抬眸:“如果有别的办法,你觉得我放任这种事情发?”任叔:“……”据刚才的观察,肯定。任叔吐几烟圈,一下下锤着自己的跛腿。他忽然想起了陆子珩那小子。陆子珩或许便早考虑到了这一层,才停的阻挠小祈吧。真是巨大的代价。管是任何东,凶棺,凶宅,小祈的身体,半鬼王,全都和家园密密麻麻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一的前进,永远停下。”任叔鼻音浓浓,“太苦了。”“但他已经做选择了。”宗昙注视着床上的殷长夏,“只要这是他的选择,我都在他身边。”任叔:“……”宗昙眼神变得锐利,看穿了他的想法:“陆子珩是觉得他退缩,强硬的要将他隔离保护,用这样的名义满足自己,确定自己存在的价值,你也要这么去想?”任叔:“我……”他得照顾小祈啊。宗昙:“他和其他人一样,对游戏甚至称得上喜欢。破解新东和探索的时候,带着和常人同的好奇。越难,他越狂热。”所有人都忽视了殷长夏本身的想法。只是一味觉得……我是为了你。光是这几个字,便已经足够沉重了。灯泡忽明忽暗,仿佛快要坏掉。总有一些飞蛾从窗扑进来,拍打着快要彻底熄灭的电灯泡。任叔满复杂,一直注视着沉睡的殷长夏。他单薄的双肩,终是支撑起了一切。正如他刚才问的那一句——苦吗?苦。但小祈依旧要选择前行。任叔:“我……明白了。”这是对宗昙方才指责的回答。屋子里显得格安静,连呼吸声也安静可闻。殷长夏躺在床上,显得虚弱而无害,神『色』却并痛苦,反倒嘴里嘟囔了几句:“红……绸……消灭。”任叔:“他在说什么呢?”宗昙:“我们接下来前进的目标,消灭家园周围二十七个游戏里的支配的血管。”被这样毫无保留的告知,倒是让任叔有些受宠若惊。但殷长夏在睡梦仍然担这件事情,让任叔只剩下疼:“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然而下一秒,殷长夏翻了个身,便嘟囔着念道:“宗……昙……”宗昙一下子便『露』了笑容。非常短暂的一瞬间,果然如昙花绽现,很快便消匿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一瞬间过是旁人的错觉。很可爱是吗?睡着了,都还在念他的名字。原来他的梦里有他。任叔:“……”刚说你事业苦,你搞起了小恋爱。任叔叹了,被殷长夏两句截然同的
梦话打了脸。任叔将后一个问题吞了回去,宗昙这样阴晴定的个『性』,对世上万都感兴趣,却因为殷长夏的一句梦话而流『露』情绪。这便已经足够了。任叔退了这个房间:“等小祈醒过来……请您转达给他,我准备好了纸钱冥币,也该去看看老朋友了。”—夜晚静谧,这里临靠山边,开始下起了薄薄的白雪,像是一团蓬松的柳絮,很快消融在地面。知睡了多久,额头的温度略微退了下来,殷长夏才缓缓睁开眼。嗓子好干。殷长夏正准备起身,却注意到了床边的宗昙。他很快便立直了身体,没想到自己这么睡着了。殷长夏有些新奇的看着宗昙,宗昙在他眼里是叛逆的,乖戾的,难得这样平静的样子。他忽而想起,这具身体是他亲手创造的……殷长夏看得久了,下意识的朝着宗昙的面颊伸去,得说宗昙长了一张极其具有攻击『性』的脸,哪怕一句话说,也让人无法忽视。等随后反应过来的时候,殷长夏的面颊才一点点涨红。差一点偷『摸』。或许是发烧的缘故,令他今天格的情绪化,完全控制住自己。过还好,宗昙睡着了,并没有被发现。殷长夏想要绕过他下床拿水喝,却很快被宗昙拉住了手:“怎么继续?”宗昙睁开了眼,鸦羽般的发丝下垂到床上,眼神却带着股攻击『性』。殷长夏耳根发热,有些窘迫,头一回做坏事被发现了。宗昙:“我可是一直在等着。”殷长夏:“你是在装睡?”宗昙默认,突然立直了身体:“你刚才梦到了什么?”殷长夏紧抿着唇:“梦到……我把你丢下了两年……”大约是经历了第三阶段融合的缘故,宗昙的某些过度的感情和记忆,时而流向他。包括凶宅恢复如初,独自守在八悬棺的孤独,都清晰可知。宗昙:“等待的人,委屈的人,几欲发疯的人,都应该是我啊。”为什么是你在更咽?可他越是这样,宗昙便越是尝到了侵骨的甜。那是一种令人上瘾的味道,骨骼、血肉、全身的感官,都像被泡在蜜水里。他的活向来是没有意义的,只有他的死才给所有人带来利益。无人期待他的活。而如今……他活的证据,将成为殷长夏。宗昙的眼神一直紧盯着殷长夏,甚至故意要将他拖入一场巨大的沉沦一般,暧昧的在他的手指上啜吻。他完全默认了方才殷长夏的举动。“这具身体,每一寸都是你做来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厉鬼擅长引诱。但终的目的,皆是为了把猎一吞下去。他等得太久了,一直想要殷长夏适应他的存在。原以为逗一逗,殷长夏缩回去,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模式。只过这一次,更加过火了一些。怎么样都可以?是说的刚才的偷『摸』吗?殷长夏面颊泛红,却难得的没有动弹,手指触及到了宗昙脸上的皮肤,光是这一个动作已经让他
觉得滚烫炙热。脏像是要炸裂。宗昙承认殷长夏拙劣的动,便对他造成了暴击。温热的触感,已经足够让人贪恋,更何况这还是来自他想了太久的人。痒难耐,原来是这种感受。宗昙眼瞳幽深的看着他,自觉带上了几分侵略『性』。他对他的抵抗力太差,很快一个吻便落到了殷长夏的唇上,像是要献祭一般,要与之缠绵至死。氛变得暧昧,有什么东忽而一发可收拾。夜晚愈发安静,只剩下了两个模糊的影子。他们在寒夜里拥。—这一觉,知睡过去多久。殷长夏从床上起身,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昨晚的事,突然里哀嚎了起来。早知道……早知道胆子这么大了!为什么腰这么痛?殷长夏侧过身,便瞧见了身侧的宗昙,那份记忆再次浮现脑海,令他的身体顿时一颤,连在危险的游戏里都没给他造成这种反应。任叔站在门,脸黑的问道:“日上三竿了,你们还要搞多久?”殷长夏反应极大的从床上撑起身体,莫名其妙显得慌张。宗昙的手还箍着他的腰,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散漫的说道:“你要想去,你可以自己去,我们今天要休息。”仍是完全给商量,命令般的吻。殷长夏:“……”原来宗昙一直醒着?殷长夏息畅,被水呛到咳嗽了起来,这远比他想象得更让人害羞。宗昙这才睁开了眼,拿起床前的水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无声之间,更有种暧昧。宗昙什么时候这么照顾人了?殷长夏脏有点发麻,被触碰到的皮肤都更加发麻,他以前对宗昙的反应是是没这么大?或说现在正处于第三阶段的融合状态?脑子『乱』糟糟的。任叔:“……今天是去看小祈的父母。”殷长夏微怔,那点旖旎顿时消失见:“我想去。”宗昙拧紧了眉头,他并想去看什么夏家人,接纳的、特殊的也仅有殷长夏一个。但毕竟是他们,牺牲了自己的命,将殷长夏送到了他的面前。“你的。”宗昙缓慢撑起身体,从背后抱住了殷长夏,略带着厌恶和勉强说道,“我也只感激夏家这一点。”殷长夏知道他说这样的话,已经是极大的忍让了。夏家对他做了太多可饶恕的事情。殷长夏反手『揉』着他的头发,有种『揉』着大型猛兽的错觉。他的除却父母,也多亏了宗昙。夏家本该命数尽了的。难怪……江听云和宗昙都总说他像夏家人。这种原因,自然有些像。短暂的温存后,两人这才起身。任叔准备好了一切香烛纸钱,看到殷长夏和宗昙从屋子里来的时候,把目光放到了殷长夏的脖颈上:“你脖子……怎么了?”殷长夏睁眼说瞎话:“被蚊子咬了。”任叔:“……那你被蚊子咬得,有点多啊。”殷长夏:“……嗯,是被多咬了好几。”任叔眼皮直跳,以为老头儿听懂他在说什么?任叔一阵闷,总有点好白菜被拱的惋
惜感,忍住要学一些人呜呼哀哉一番。但他到底是长辈,活了那么大的岁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哪里打得过宗昙?任叔自己的:“走吧。”殷长夏父母的坟,在离凶宅远处的地方。只过山路难走,需要从山脚的另一条路上去才行。昨夜下了雪,路变得更加湿滑。山上已经积雪,如被铺上了薄薄的棉絮般的景象。任叔难得穿了身正装,腰间却依旧别着杆儿旱烟。几人已经抵达了那边,殷长夏忽而在坟前站立许久,这才缓步靠近。殷长夏一边除着坟前荒草,一边笑着对他们说着话:“本来以为我很快陪你们的,所以一直没来看你们。”现在有这个必要了。殷长夏喉头更咽:“爸、妈,接下来,我还要活得很久很久。”他像是在承诺。宗昙站在雪风里,淡淡的说道:“我让他活很久很久。”而现在这份承诺,有了宗昙的参与。任叔叹了一,抽起了烟,并未和一般拜祭一样上香,而是把香烟『插』在了坟前。“知道你也好这一,抽吧。”殷长夏鼻头有些发酸,但到底回以微笑面对。他突然蹲下,缓慢的将纸钱焚烧了起来。他是供奉人,点燃的所有东恐怕都无法传达到父母那边,只传达给凶宅的七……八凶棺。过,陆子珩也在其。倘若收到好了。殷长夏:“还没有人醒过来,过我尽快重新开启凶棺,令他们彻底复苏。”头淡淡悲凉,却暖得像话。这种复杂的感情,交织着他,一如在满天白雪之下,山上仍有着焚烧而的烟火息,总是带给人希望的。宗昙原本抗拒,却走上前了几步。“放。”“我收到了,你的拜祭。”只要他收得到,凶棺里的其他厉鬼也收得到。果其然,随着殷长夏手上的动作,家园里的凶宅突然发了一些变化,那个被封存的房间里,竟隐隐产了动『荡』。只是细微响动,便惊动了所有玩家。然而这件事,是远在现实世界的殷长夏无法得知的。殷长夏缓慢站起身,和宗昙十指扣。他对着坟前做了承诺,像是对那些凶棺做的承诺一样——“以后每年清明,我都来看你们。”“只要我死,你们永远有人拜祭。”“我给你们一个家。”有朝一日……如果可以做到好了。他够给凶棺里的他们迁坟,并且亲手送他们下葬。下葬之后,他们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至于无名无姓,也至于永远被禁锢起来。雪风渐渐变得更大了些,有些刮骨的疼。但殷长夏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是永恒变的长夏。殷长夏:“宗昙,我们该回去了。”宗昙:“……嗯。”任叔浑身僵直,每一次殷长夏的离开,都让任叔胆战惊。可一想到宗昙之前的话,他努力奉劝自己莫要再阻挠。是还有宗昙吗?他已经需要再那样了。两人很快便携手离去,即将返回游戏当。任叔这才站起身,佝偻着腰,目送着他们的离
开。他已经老了,无法再向他们一样热烈的奋顾身。而任叔看得清楚,宗昙和殷长夏之间感情——他愿化作他脚下的阳光,任他踩在上面,只为了够迈向一个可属于两人的未来。他们彼此珍重,并视对方为命。任叔忽而有些更咽,因这份感情之深之重。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珍重的叮嘱,于是他祈求平安的对象里也多了一个宗昙。“小祈,宗昙,一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