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十五章(捉虫)
第十五章“用道具鉴定, 查一查他还剩多少阳寿。”通讯道具中,传出一个清透若梨花的声音。他说话的语气时常带着些局促,与他命令式的句意形成鲜明对比。焦兴凯不敢有一丝怠慢,迈动着脚步朝殷长夏走来。同对流风声一起涌来的, 是鞋子和水泥地板的摩擦声。明明不算遥远的距离, 却每一下都踩在别人脆弱的神经上。殷长夏捏白了手, 不由的紧张了起来。陆子珩对他的态度出奇的怪异。这不禁让殷长夏想起了陆子珩多年来一直挂在嘴里的话。——只要你乖乖的,我永远都会保护你。地上的废报纸被风吹得卷在了殷长夏的腿边, 风声呜呜,犹如鬼泣那般。焦兴凯已经抵达了这边:“失礼。”他拿出了类似芯片一样的蓝色片状物, 放到了殷长夏的额头皮肤上。殷长夏:“……”他略一抬头, 便能看到附近布下了杀机重重的道具。看来, 想跑还得看时机。殷长夏的神经高度紧张, 万一这道具测出了鬼骨, 陆子珩便会立即翻脸。陆子珩笑出了声:“阿祈,你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仿佛是信号连接不良,陆子珩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宛如坏掉一般的沙沙声。殷长夏:“没有!”陆子珩:“你小时候每次这么急促的辩驳,一定都是在说谎。”殷长夏:“……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我早就不是小时候的习惯了。”额头的芯片在飞快分析着, 发出微弱的蓝光。殷长夏心跳极乱,一旦芯片测出鬼骨,便立即做出反击的准备。在这段期间, 他一直观察着四周, 已经摸清了周围埋伏的道具有多少。陆子珩:“阿祈, 别紧张, 我不会伤害你的, 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测试。”他的语气温和,像是虚幻的梦境一样。陆子珩就像是那阴惨惨的月光,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殷长夏眼神微闪:“你为什么会得到焦兴凯的掌控权,是寒鸦队长给你的?”陆子珩笑道:“是A级玩家的特权。”殷长夏:“……”杀了就能有?高位玩家的特权未免也太离谱了吧!陆子珩:“这个游戏副本的难度等级变为F了,家园乱成了一团,不知道多少人在寻找这个引发特殊的玩家。”殷长夏心虚极了,知道陆子珩是在试探他。陆子珩轻声道,充满了血腥:“我也在找。”殷长夏:“……”焦兴凯终于将芯片收回,芯片也随之裂开。在游戏当中,根本不能随意测试别人的资料,这种道具都是十分难获取的,且又只有一次机会,使用的时间还长,基本就是鸡肋。一般都是进入高级队伍……类似寒鸦这类组织,才会在新入成员身上使用。焦兴凯:“测出来了。”殷长夏掌心都是汗,肌肉也紧绷了起来,他悄然将右手放到了身后,摸到了冰冷的匕首。焦兴凯一板一眼的说道:“阳寿还
剩三天。”殷长夏:“!!!”鬼骨并没有被测出来,成功的掩饰住了。通讯道具中迟迟没有发声,仿佛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所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似的。陆子珩闷闷的说:“你之前明明还剩三个多月的阳寿。”“你怎么知道……?”殷长夏胸口上下起伏,装得贼像,“你监视我?”陆子珩强调:“是做哥哥的关心弟弟。”殷长夏:“……”陆子珩:“你的载物每使用一次,花费的单位是月?”殷长夏:“……嗯。”瞒下去也没意思,在陆子珩面前,绝对无法解释阳寿为什么会减少的。除却载物之外,就找不出其他理由。倒不如这样半真半假,或许能蒙混过关。焦兴凯忽然插了嘴:“以月为单位的载物,是最差的载物,还容易遭到反噬,的确和他说得不差。”殷长夏心口咚咚直跳,还不清楚有这个规矩。遭到反噬,不过是他信口胡诌。不过焦兴凯的样子,好像是在帮他?殷长夏立即就反应了过来,焦兴凯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郑玄海!陆子珩:“规律都是玩家摸索出来的,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特殊。”通讯道具当中,传出漫长的喝水声。一口又一口,轻抿着吞入腹内。这声音宛如一场折磨,好似来自远方的审判。陆子珩:“掌控者信息呢?”焦兴凯心跳变得紊乱,阴寒的冷意沾染到了皮肤上,逐渐渗入四肢百骸。他并不想告诉陆子珩,有关郑玄海的信息。可一旦陆子珩动用那条规则,使用命令执行,他也必须把郑玄海的名字说出口。焦兴凯额头渗出冷汗,粘腻湿滑的黏在皮肤上,他竭力迫使自己平静。危险逼近,仿佛悬在头顶的那把刀。趁着这短暂时机,殷长夏动了!殷长夏飞快起身,猛的朝着焦兴凯袭去,像是想抢走他怀中的道具。焦兴凯立即反应了过来,身手灵敏,将殷长夏一把推开。他可不敢踹,就算殷长夏此刻拿刀捅他,他也还是不敢踹。通讯道具当中,陆子珩会把游戏里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是殷长夏的哥哥,踹殷长夏岂不是自己找死?就连推的动作都怕过重了,害怕殷长夏这单薄的身体会被他给弄成重伤。焦兴凯正准备动用道具,身后便有什么东西,满怀恶意的盯紧了他。是杀人狂的鬼魂!可他手里有两个号码牌,按理来说……焦兴凯立即反应了过来,暗骂了一句:“上当了!”殷长夏刚才不是要袭击他,而是借着袭击的模样,抢走了他身上的号码牌。分明刚才他还是优势,可一转眼便陷入了劣势当中。杀人狂已经朝他袭来,周围埋伏的道具,不得已用来保护自己,去对付杀人狂的疯了那样的进攻。失去号码牌保护之后,杀人狂便盯上了焦兴凯,怎么都不肯放开。通讯道具里传出声音:“我都说了,他脑子转得快,不要小瞧。”这话又像是叹息,又像是炫
耀。焦兴凯:“……”陆子珩:“副本降级的原因大致清楚了,放手去做吧。”通讯道具时间已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坏掉了那样。直到最后,焦兴凯听到了一个声音。明明是温情的语调,却是最残酷的话语。“给他换一个人绑定,我查过,郑玄海的阳寿太少了。”“他可配不上我弟弟。”—殷长夏和唐启泽两人飞快走入楼道,里面的潮湿度明显大于七楼。天花板不断渗水,墙皮也染透了一大片,承担不住里面的水分,开始脱落。紧凑狭窄的回旋楼梯里,满是两人脚步抬落的声音。唐启泽脸色难看:“你哥也太可怕了吧,我腿都软了。”殷长夏故意问:“那宗昙和我哥谁可怕?”唐启泽斩钉截铁:“宗昙。”人生阴影永远滴神,做噩梦来回加深印象,不能这么比的。宗昙对他而言,永远是洪水猛兽。甚至只要一想起那个名字,都让唐启泽犹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哈哈哈哈哈。”殷长夏突然笑出了声,刚才的紧张情绪莫名一扫而空。两者对比之下,他忽然想喊老婆老婆天下第一可爱。不过不能让宗昙知道。两人继续向前进发,唐启泽大口喘气:“我们要跑到哪里去?”殷长夏:“四楼杀人狂的家!”唐启泽:“可焦兴凯……”殷长夏忽然停下了脚步:“我发现了一件事。”唐启泽满脸疑惑的朝他望去。殷长夏:“焦兴凯最开始只告诉我哥阳寿的事,明明那个道具已经谈查出了我得了郑玄海的掌控权,他却没有主动告诉我哥。”唐启泽刚才满脸惊恐,哪能想到这样的细节。殷长夏这么一提点,唐启泽也反应了过来。就连陆子珩逼问之后,焦兴凯都在抵抗似的,并未立即将郑玄海的信息道出。焦兴凯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顺从陆子珩。唐启泽:“那陆子珩到底想做什么啊!我完全看不懂!”最开始以为是敌人,哪知道只是里里外外的给殷长夏来了个身体检查。而后又觉得是朋友,却对他们步步紧逼。唐启泽的问话令殷长夏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陆子珩。“我哥……恐怕想把副本难度恢复。”唐启泽一脸懵逼:“窝草,他疯了?”殷长夏:“他是想恢复副本难度,把阳寿奖励扩到最大,然后……”越是顺着陆子珩的思路猜测下去,殷长夏的表情越是难看。唐启泽:“然后……?”殷长夏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然后命令焦兴凯杀了所有不相干的玩家,让我独享这个游戏的阳寿奖励。”唐启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哥也太病态了吧!”无论控制欲和保护欲都是。殷长夏:“……”唐启泽:“还好还好,你夺走了焦兴凯的号码牌,这下子杀人狂的鬼魂能牵制焦兴凯,他好几夜都没能下手,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殷长夏:“……嗯。
”不能硬碰硬,也只能这么做了。唐启泽:“不过有一点我算是看懂了……”殷长夏有些好奇:“?”唐启泽:“焦兴凯不敢踹你,也不敢推你!肯定是陆子珩在旁边,他有所忌惮!”殷长夏:“……”高窗外传来蝉鸣声,惹人心烦意乱。那是一只趴在窗框上的蝉,误入了不属于它的世界。薄薄的月光无法爬满楼道,却仍是无法驱散黑暗,仍有大片大片的阴影。殷长夏的心都悬紧。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从墙皮一点点的渗出,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唐启泽喊了句:“是白裙女鬼!”殷长夏:“追上去!”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和陆子珩抢时间,尽早结束这个游戏。不能拖时间了!此刻两人的目标更加明确,急忙朝着前方跑去。他们一路跟随白裙女鬼绕到了四楼,殷长夏心里直犯嘀咕,还在猜测着白裙女鬼是不是想去杀人狂的家。正准备进到四楼时,忽然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吊着一根丝线,直直的立在四楼的门口。殷长夏吓了一大跳,猛然朝身后仰去。唐启泽在后方,哪能知道殷长夏停得这么猛?他被殷长夏的后脑勺给撞了鼻子,立即就捂住了受伤的鼻子,被撞得头昏脑花:“你怎么停下来了?”殷长夏吞咽着口水,侧着身体,紧贴在墙壁,缓缓挪动着脚步。“唐启泽,你悠着点,别惊动了它。”唐启泽才反应了过来,突然看到门口的蜘蛛,眼瞳骤然缩紧。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这东西拳头大小,悬吊在四楼楼道的正中央,上面只由一根脆弱的蜘蛛丝连接了身体尾部,像是随时都会断掉。被风一吹,蜘蛛的身体也轻轻晃动。唐启泽牙齿上下打架,跟着殷长夏的脚步,后背紧贴着墙壁,小心的挪动着身体。地方太窄了,殷长夏本就瘦削,纵然挪动得艰难,好歹是通过去了。唐启泽就没那么走运,他的胸膛离蜘蛛的距离只有两三个拳头远,窗外刮来的风还在呼啸的吹着,让蜘蛛在轻轻摇晃。眼看着蜘蛛被晃悠得即将贴到他的肌肤上,唐启泽身体越发僵硬,是殷长夏死命拉了他一把,才让唐启泽安全通过了那扇门。唐启泽后怕了起来:“……妈呀,好险。”这也太吓人了!原以为殷长夏会和往日那样嬉皮笑脸的回击,可唐启泽却瞧见,殷长夏却单膝跪在地上,眼瞳满是暗淡,像是失去了神采。唐启泽的表情凝固:“殷长夏!”难不成这蜘蛛还有什么古怪?可唐启泽的声音,却完全没能传达到殷长夏的耳朵里。殷长夏的手不断扣紧,捏住了唐启泽的手,力道大得连唐启泽都暗暗吃疼。殷长夏恍惚间抬头,本该在四楼的景色却完全变了。那是凶宅。他进入游戏的地方。月光薄薄的从屋子裂开的缝隙间透入,宛如破碎了一样,地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银霜。地上的符文
也就此裂开,七口悬棺如今只剩其六。而那口本该严丝合缝的绿棺,却好像是错了位,棺口被挪开了一个细小缝隙。殷长夏浑身冰冷,像是被里面的东西缓缓打量着。一寸又一寸。不知过去多久,一只蜘蛛从那细小的缝隙里爬了出来,由于是悬棺,蜘蛛便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肉泥。一只不行,就换另一只。更大的蜘蛛从绿棺里爬出,这一次的它更加小心,爬行着来到了殷长夏的身边。殷长夏:“……”他僵硬到不能再僵硬,这蜘蛛怎么也是嗅他的样子!?原以为这只蜘蛛要狠毒的咬上来,可除了嗅的动作之外,便再无其他动作了。殷长夏忽然想起,宗昙在沉睡过去之前,似乎提到了第二口绿棺的江听云。难不成……江听云醒过来了?不!不会的!宗昙也说过,必须喂食三次过后,江听云才会苏醒。殷长夏一直控制着量,他才喂食两次!这么一想,眼前的画面便骤然消散。殷长夏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耗费了大量的精气,手臂和双腿酸软得不像话,身体只得软软的靠在墙壁上。唐启泽凝重的说:“你入障了。”殷长夏这才反应过来:“……啊?”刚一说出口,才发现他的声音有所沙哑。就像是被精怪话本里,吸取别人精/气的鬼魂缠住了似的。他明明又没干什么坏事。就是在幻觉里,被蜘蛛嗅了一口。凄凄惨惨。唐启泽:“我大哥说过,阴气越重的地方,越容易引起幻觉。”殷长夏:“那为什么报名场不会?”唐启泽发出善意的警告:“你也说那是报名场啊,和正式场比不了的!别胡思乱想,在游戏里没好处。”这恐怕就是正式场和报名场的差别,就算是难度等级为F的游戏,也不能小觑。不过唐启泽解释过后,殷长夏的心反倒放下来了。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总是在意那七口凶棺,才会在那一瞬间入了障,还产生了古古怪怪的幻觉。所幸殷长夏的身体反应并不严重,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恢复了过来。唐启泽将殷长夏扶起,可刚一起身,唐启泽便呼吸紊乱的扯了扯殷长夏的衣角:“殷长夏……”刚刚他不还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想太多,怎么自己又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殷长夏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却瞧见原本该用背部面向他们的那只蜘蛛,如今借着蛛丝的力,缓缓转动了过来。它将那冰冷的蛛瞳对准了两人,却只是观察,没有任何行动。殷长夏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咚咚、咚咚——心脏不规则的跳动着,惊悚感随着那只蜘蛛的转身,附着到了皮肤的每一个角落,完全无法剥离下来。刚才的画面,难道……?殷长夏屏住了呼吸,这么同那只蜘蛛对视着。浑身的感官神经都被调动起来了,耳朵里仿佛蒙了一层塑料膜,所有的声音都被放缓,只剩下眼睛里的画
面。唐启泽推着殷长夏:“你快看,那只白裙女鬼又进楼道了!”殷长夏这才回过神来,这一次他们看得更加真切。白裙女鬼穿透了墙壁,比起刚才的漫无目的,这一次她的动作却急迫了起来。如此模糊,若非副本降级,根本无法看清楚。是白裙女鬼!看那样子,似乎想去一楼。殷长夏:“快追!”现在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么多,抢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唐启泽痛苦的说:“早知道就不穿过来了,现在又得穿过去!那只蜘蛛这么诡异,会不会一口咬过来?”殷长夏:“不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会。唐启泽表情充满了惊疑,殷长夏很少这样斩钉截铁,不加思考。白裙女鬼就要逃脱,再犹豫下去,今晚恐怕就废了!唐启泽咬咬牙:“好!我相信你!”这一次是唐启泽先穿过去,那只蜘蛛摇晃了两下,充满了威胁性,唐启泽是真的很害怕这类昆虫,比鬼还要害怕。然而当殷长夏的手放到了唐启泽身上时,蜘蛛晃动的样子,就骤然停歇了。两人安然无恙的穿到了另一边,唐启泽万分诡异的说:“我突然觉得你很受蜘蛛欢迎啊。”殷长夏:“???”“那不然它在你面前,怎么一副无害的表情?专门吓唬我!”唐启泽哭唧唧的说,“我愿称你为万蛛迷。”殷长夏:“王冠太重,受不起,我愿把这个称号交给你。”唐启泽:“……”殷长夏:“……”来啊,互相伤害啊。殷长夏:“别抱怨了,赶紧追白裙女鬼。”唐启泽收拾好了玻璃心,背上行囊再度出发,将悲壮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殷长夏跟哄小孩儿似的:“要不你也试试被蜘蛛喜欢的滋味?”唐启泽打了个寒颤:“……”可怕。殷长夏是魔鬼吗?两人不敢再耽搁,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追了上去。楼道气温极低,阴气极速加剧。脚底满是潮湿,角落的霉菌都像是在增殖似的,比第一夜看到得多出许多。好不容易抵达了一楼,他们瞧见白裙女鬼缓缓飘入了小卖部!殷长夏来了个急刹车,没有继续追进去,脸色泛白的喃喃自语:“第五个男人死亡的地方……”唐启泽瞧出了他的犹豫:“我们还进去吗?”殷长夏低低喊了句:“进!”一楼变得格外湿润,墙皮也不断渗水。将手覆上墙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不断冒着水珠的感觉。可那些水珠极凉,像是要刺痛手骨那样,令人不自觉的瑟缩。小卖部是由住房改建的,外面拉了一层卷帘门。那门早就坏掉了,无法彻底合上,店主还未来得及去修,就惨遭横死。殷长夏除却戴上怒面被狂气侵染时,鬼骨的力量会扩散,其他时候都是个弱鸡,自然拉不动卷帘门。唐启泽早就贴心的理解到了兄弟的需求,奋力将门往上拉扯。——尸体竟然还悬吊在天花板的风扇上面。两人眼瞳紧缩,大半夜看到
这么惊悚的场面,吓得浑身一哆嗦。殷长夏缓步踏了进去,吞咽着口水:“白裙小姐姐,我拿了你想要的东西过来。”唐启泽频频侧目,跟鬼还喊什么小姐姐?地板满是掉落的棒棒糖,以及七彩的糖豆,可惜上面都沾染了血迹,这些五彩缤纷的颜色被黑夜所包裹时,生出许多惊恐之感。身后有无穷无尽的寒意朝他逼来,殷长夏的身体越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肩膀上。一个声音阴嗖嗖的传来:“还给我。”殷长夏猛然回头,竟发现白裙女鬼趴在了他的后背,双手长出了尖锐的爪子,在朝着他的耳朵吐出寒气。两人就此吓了一跳,殷长夏立即将十字架递了上去。白裙女鬼恢复了些神志,空洞的眼瞳紧盯着十字架。她忽然伸出了手,想要触及到十字架,可她忘记自己是鬼,如何能触及到实物呢?白裙女鬼眼瞳赤红,俨然一副要发怒的征兆。唐启泽都把手放到了身后,准备掏出匕首一刀刺过去,却被殷长夏伸手阻止。“别。”两人静静看着,趴在殷长夏后背的那只女鬼,一遍又一遍的身手去挠十字架。这反应……怎么有点呆萌?唐启泽张了张嘴,又看到殷长夏浑身哆嗦得厉害,双腿双脚都在打颤,整一个立马就要被吓得晕厥的状态。都这样了,还喊他住手呢?白裙女鬼似乎恼羞成怒,忽然便看到了风扇上悬挂的那具尸体,猛然朝着那具尸体袭去。殷长夏和唐启泽根本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结果没多久,便看到尸体动了。是鬼上身。殷长夏:“……”唐启泽:“……”脑子坏掉的女鬼,还是头一遭瞧见。殷长夏恨不得双手捂脸,姐姐啊,那具尸体还被人挂着呢,你上了他的身,不还是挂着的吗?还张牙舞爪,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悬挂的那具尸体,扭成了个八爪鱼的样子,好像在空中跳了一波太空步。唐启泽憋着笑,脖子都一片涨红。恐怖游戏经历得多了,被吓的不少,可被鬼逗笑,这还是头一次。白裙女鬼双目赤红的看着两人,双脚一直往下瞪,伸出双手不断向前:“还……给……我。”夏天肉食腐烂的速度太快,那具尸体也是如此。她所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难听的,低哑得几乎分不清其中内容。殷长夏将十字架高高举着,递到了白裙女鬼的面前。这一次她总算是能够着十字架,突然眼眶大颗大颗泪水滴落,发出一声又一声的低鸣:“嘤……”哎,可悲可叹。唐启泽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殷长夏指责道:“一点儿同理心都没有!”唐启泽憋了口气,又重新压抑着自己的笑声:“对不起,我以为我憋笑是专业的,其实我是业余的。”白裙女鬼边哭边蹭着十字架,完全没把两人的谈话放在心上。一边哭声嘤嘤,一边笑声哈哈,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殷长夏深
吸一口气,做好了思想斗争,轻言细语的问:“看在我把十字架还给你的份儿上,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唐启泽指了指太阳穴,暗示殷长夏女鬼脑子有问题。他们之前不是在杀人狂的屋子看到过吗?白裙女鬼死得太惨,已经没有理智了。结果被吊着的那只女鬼,竟然真的磕磕碰碰的开了口:“颜……艾。”唐启泽:“!!!”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殷长夏。这交流能力?殷长夏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这完全得益于昨夜的骚操作,迫使游戏降级了。游·可怜虫·戏。该有的难度维持不住,一切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殷长夏声音放得更温柔了,生怕吓着白裙女鬼:“那你知道这栋老楼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吗?”颜艾瞪大了眼,像是受到了惊吓那样。她又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耳畔满是这刺耳的鬼叫声。若是旁人,恐怕早就受不了,离开了。然而殷长夏却没有动,忍耐着这一切,给足了颜艾耐心:“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说,我一直听着。”颜艾哭哭啼啼的说道:“杨爱,生母,万人坑……内核,杀了她。”殷长夏:“你是想说,杨爱生母成为了老楼内核,必须杀了她才能破障?”颜艾:“她……未婚生子,受尽辱骂,身体不好……把孩子给了陈家,可她很爱……应聘了陈家佣人……但陈琳妈妈……半年后有了陈琳……”这断断续续的话里,已经让殷长夏完全明白过来了。在那个年代未婚生育,杨爱生母大约面临了极大的压力。或许是因为杨母身体不好,或许是她不想让杨爱遭受白眼,或许是她不想杨爱跟着她饿死,或许是一个不得不放手的理由。不论怎样……最终的结果,是她托人将孩子交由陈家抚养。她又舍不得,优柔寡断,只感在暗处躲着,窥探着自己闺女的成长。陈家经过介绍人领养的杨爱,大约不知道杨爱母亲的样貌。陈家雇了佣人,这人便是杨爱的母亲。她不放心,辗转又回来了。殷长夏轻声追问:“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颜艾却没回答,反倒断断续续的说着:“杨爱母亲……她……疯了。”这断断续续的话当中,每一个字都透着母亲对孩子的爱。每一首摇篮曲,每一个怀抱,每一份早餐,以及那贪婪的,阴暗里的,不断滋长而出的爱。爱不停息,报复不止。殷长夏:“三十年后又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杀人狂忍了三十年,按耐不住自己的杀意了,所以才让三十年后的凶手察觉到当年他并没有报复干净?”颜艾像是卡壳的老式录音机,张了张嘴,无声的吼叫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惊恐,吊式风扇在这一刻旋转了起来,连同尸体一并转动。门口响起开关的声音。灯亮了——尸体恢复成了原状,仿佛刚才的鬼上身,不过只是他们的臆想和错觉。殷
长夏回过头去,便瞧见秦叔背着手站在门口的模样。他阴冷的注视着这两人,灯光照在他干瘦的身躯上,肌肤上的每一寸的老化纹理都清晰可见。“大半夜还偷偷跑过来看尸体?”明晃晃的灯光,刺得眼睛酸疼。那一瞬间的晃动,无数细小尘粒在灯下飞舞,像是要燃尽自己的所有那样。殷长夏用手挡住了眼睛,心里忐忑不知该如何忽悠过去。殷长夏哭丧着脸:“秦叔,我们……我们七楼闹鬼了。”秦叔:“……”殷长夏:“是真的啊,晚上都能听到嗡嗡的电锯声,我老害怕就逃下来了,谁知道转眼就抵达了这里!”秦叔将目光挪动到唐启泽的身上:“我记得……你们并不是一个屋的,怎么也跟他一样?”唐启泽:“我梦游!我、我老毛病了。”唐启泽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觉得自己跟殷长夏待得久了,也被他给教坏了。忽悠的话,张口就来。秦叔重哼了一声:“真当老头子眼瞎?”他虽然这么说着,却让开了路:“滚吧,再让我捉到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殷长夏和唐启泽哪儿敢再耽搁?他们赶忙朝着门口走去,殷长夏在和秦叔擦身而过的时候,秦叔突然走入了小卖部当中,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这么好的书,被染了血,真是可惜。”殷长夏觉得奇怪,秦叔怎么突然提起书的事儿了?秦叔掀起低垂的眼皮,透着冷漠的目光:“这上面有一句话,正义虽然迟到,却从未缺席,是我做法医的座右铭。”殷长夏:“迟到的正义还叫正义?”秦叔:“……”他依旧佝偻着身躯,七十岁骨头都已经弯曲了,整个背部像是无法承载自身的重量那般。头顶就是灯光,可他站在灯光之下,影子的面积应该最少,却因为他佝偻身躯的模样,令他的影子被扩大。灯下黑。殷长夏不禁想到了这个词。秦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走吧,别来这里了。”殷长夏和唐启泽向他道别,也不敢停留太久。秦叔将小卖部的卷帘门关闭,手上明明握着那本染血的书,他亲手捡起来的,却又亲手丢了下去。他用全身上下最脏的脚底,踩在了那本书的上面。—夜色沉沉,老墙外的爬山虎,将月光遮住了大半。唯有几缕,从层层树叶之中伸展出来,稍有空隙便爬上楼道里的台阶。殷长夏一时有感:“光这种东西真是神奇,但凡有空隙,就会被浸染进去。”唐启泽笑了笑:“有空隙的东西多了去了。”殷长夏:“是啊,尤其是人。”唐启泽:“……”他挠了挠后脑勺,总感觉殷长夏意有所指。可若说这人……逃生游戏里,他没见过比殷长夏更温暖的人了。并不是因为他的性格,毕竟殷长夏的性格完全谈不上温暖!关心的话语,不过只够鼓励一时,人心迟早会被环境压迫所崩塌,变成行尸走肉。而殷长夏不一样,
他挣扎时是耀眼的,所产生的余热,便足矣引领着一群人,给予他们反击的勇气。他活成了别人的勇气。唐启泽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死皮赖脸的跟在殷长夏身边的原因。害,人就是应该多思考!唐启泽:“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殷长夏:“那只白裙女鬼说,杨爱的母亲成了老楼的内核,让我们杀死她。”唐启泽叹了好几声:“事件的受害者杨爱没成为内核,反倒是她的生母被困住了……”殷长夏沉默半天:“因为,爱啊。”唐启泽一脸懵。“鬼在生前都是人变的,他们在万人坑里互相吞噬,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混杂在一起,这种恨意甚至超越了杨爱被人奸/杀的恨。所以杨爱不足以吸引他们,令他们如飞蛾扑火一样的涌过来。”殷长夏的语气顿了顿,“但杨爱的生母可以。”唐启泽沉默了:“有道理。”两人没有继续在说话,只觉得方才的谈话,分量太重。他们这样的旁观者,都觉得重愈千斤,更别提深陷其中的人了。唐启泽又问:“那我们还听白裙女鬼的话,去彻底毁坏游戏内核吗?”殷长夏:“再看吧。”唐启泽点头,也没在追问,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活到回魂夜,并且找出当年的凶手,并没有让他们彻底消灭老楼的内核。楼道里静悄悄的,两人朝着上方攀爬。他们越走越觉得古怪,明明已经抵达了七楼,可走进去时,却变成了六楼。不对劲!两人再次退回楼道,继续朝前攀爬着。唐启泽:“……难道又是鬼打墙?”殷长夏:“不!”唯独这一点,殷长夏十分肯定。鬼打墙只会把他们困在一个楼层,然而这都已经走了好几次了,明明是七楼的标志牌,进去之后却始终是别的房间。殷长夏的表情一点点变冷:“杨爱生母……开始阻挠我们了。”十四楼的日记本,早就是一个警告。殷长夏不但没听,反倒堂而皇之的调查着三十年前的事。今夜他们去小卖部的所作所为,怕是惹恼了对方。唐启泽突然喊了声:“我想起来了,这是空间折叠!”殷长夏朝他望了过去:“???”唐启泽:“灵异故事里经常发生的空间折叠啊,尤其是容易发生在楼道里!”殷长夏:“……”唐启泽到底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怎么这么冷门的小知识都清楚?唐启泽摸了摸鼻子:“你以为我说要超越大哥,就是口头上吗?我还是忍着恐惧心看了不少东西的。”殷长夏:“……”好了,有画面了。唐启泽:“我手上有打火机,跟着光走就行了!”殷长夏点头,不管怎样,他们得尽快去到七楼,和郑玄海汇合。不知攀爬了多久,殷长夏的肌肤上都浮了一层汗水,苍白细致的面颊也染上了薄红。快点、再快一点。前方的唐启泽忽然停止了脚步,呼吸发颤的看着殷长夏。殷长夏:“唐启泽,你怎么
停……”他的话还未说完,瞳孔里映满了前方那诡异的场面。蜘蛛变多了。四楼的楼道门口之前明明只悬挂着一只,而此时已经变成了等同大小的两只,像是人体身上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殷长夏。他正在被观察。就算事情再可笑,再不合情理,可浑身鸡皮疙瘩的惊悚感,在提醒着殷长夏这是真的。耳旁传出机械音,冰冷间又带着几分急促。[请全体玩家注意,有半鬼王级别boss正在闯入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