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游戏像是坏掉的老式磁带那样, 不断重复着那句话——[第二步,请竞价。][第二步,请竞价。][第二步,请竞价。]空间是扭曲歪斜的, 像是被强行缝合在一起的布料。殷长夏所站立的地方, 像是一座小小的中式法阵。只不过笼罩了黑暗, 阴气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源源不断的为这个地方提供养料。——这便是游戏内核。头顶是连排的闸刀, 锋利光滑的刀尖对准了两人。那口绿棺并未完全打开,只是许许多多的蜘蛛堆积了起来, 形成了一个类似人类的形状。明明盛乾即将要触碰到殷长夏的身体了, 那堆类人的东西, 竟然拧住了盛乾的手腕, 不想让他继续靠近。极其惊悚的触感。盛乾呲目欲裂, 说话时女音高昂:“到底是谁!?”游戏里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然而那由蜘蛛所组成的可怕玩意儿,竟然使劲儿拉扯着盛乾的手,然后微微弯下了头,仔细的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连眼睛鼻子都没有的家伙,竟然在模拟着人类的动作?盛乾瞪直了眼,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早就吸收了内核的一部分, 所以才敢在殷长夏面前现形。盛乾张合着嘴,声音里带着重音,男音女音一前一后交叠纠缠着:“殷长夏, 你在耍什么手段!?”盛乾的手臂裹满了黑雾, 衣衫被那不祥之物一点点溶解崩坏。他举起了手, 然后朝着那边一拳打了过去!无数蜘蛛如朔雪纷纷摔落, 露出了被包裹住的, 里面的东西来。殷长夏怔怔的看着江听云:“你……”——那是一个全身都裹满了白纱的人,双手双脚都被裹住。他的身上还贴满了诡异的符纸,连面部的每一个空隙都被裹紧,只露出两只鼻孔。他看不见、听不着、触摸不到。只是……在嗅。这就是江听云?似乎觉得味道不对,江听云在接下盛乾的这一拳后,身上的白纱扭曲了起来。江听云不耐烦了,掌控着白纱,猛然朝着盛乾击去。白纱的力道极大!盛乾的身体被击得朝后跌出,扬起无数铃铛,一并玲玲作响,犹如白雨跳珠、敲冰戛玉。头顶的斩头刀再次下滑——[第二步,请竞价,若无玩家竞价则自动判定为失败。][三。][二。][一。]殷长夏趁着盛乾还未反应过来,立即高举了一枚黑色硬币:“出价一年阳寿!”[已受理。]手里的硬币骤然粉碎,化作一堆白色齑粉消散于四周。殷长夏根本没机会做选择,身边就是个大威胁。他只得随意拉拽起一根木棍,头顶的斩头刀果然下滑,说明他选择的木棍是错误的!果然没那么顺利吗?“该死!”与此同时,殷长夏身旁的江听云,突然转过了身,缓缓朝着殷长夏的方向袭来。殷长夏身上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喘,浑身的感官都颤栗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缩。可身后就是那口绿棺,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程度。江听云便浮在空中,缓缓朝他走来。殷长夏吞咽着口水,呼吸间都在发颤,纤弱的脖颈往后仰去,稠黑的眼睫微微轻颤,有种易折的美感。江听云:“啊……”他的嘴里发出几句含糊的字样,仿佛是想说什么话。殷长夏心脏咚咚直跳,这家伙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吗?仅凭……嗅?咚咚、咚咚——耳膜里处处充斥着这混乱的心跳声,连殷长夏都在暗暗祈求,希望心情平复下来。江听云:“啊……”仍是那含糊不清的语调。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远处的盛乾已经回过神来,眼中生出怨毒,控制着那些黑雾,疯了似的朝着江听云和殷长夏袭去。这样险恶的招数并未影响江听云,身上漂浮的白纱组成了防护,阻挡了那些黑雾。盛乾的表情变得扭曲,声音骤然尖锐后,听着竟像是女音:“为什么不起作用!”殷长夏眼皮直跳,觉得现在和自己作赌的人,既是盛乾,又是杨爱生母!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江听云可完全听不见,仍然我行我素,沉溺于自己的思绪当中。黑雾侵袭、盛乾敌意、都未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反而……令他嗅得更仔细。殷长夏:“……”时间足足过去了十秒,漫长得却像是一整年。江听云根本不在乎对面的攻击,却只是在嗅着他?是在找什么吗?光是这个认知,便让殷长夏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莫大的恐惧与惊悚感,直直的朝他袭来,像是被死人的手所抚摸过一样。[第三步,请竞价。]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盛乾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他低下了头,那些身上的黑雾,像是在添添补补,逐渐组合成长发、衣裙、高跟鞋、以及胸部。这无疑是诡异的。殷长夏看着这一幕,头皮都在发麻。黑雾和人类的身体进行连接,以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异常分明。肉/体是肉/体,黑雾是黑雾。可的的确确是混合纠缠在一起了。盛乾已经不再是盛乾了,他没有思考,没有理智,只知道一味的报复。盛乾笑了起来,双眼弯起:“嘻嘻嘻……”纵然游戏规则会保护玩家,他并不能取殷长夏的命,但除此之外做什么都可以。断手、断脚。他在内心幻想着,殷长夏在他面前求饶哭泣的样子。殷长夏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沾满鲜血之后,会不会美得更加惊人。盛乾满怀恶意:“出价五年阳寿。”[无人竞价,已支付。]盛乾再次随意拔出了一根木棍,此时头顶的斩头刀已经下降超过两米。原本就只有五米高度的空间当中,斩头刀几乎是触手可碰了。情况越发危急,接下来的七步已经不能再忍让了!殷长夏目光微冷,对盛乾越发恶心反感。焦兴凯总共三十年阳寿,全部耗在这个游戏当中了,
就算是拿回焦兴凯的身体,他也会立即去死。盛乾是在拿别人的阳寿在玩弄他。随着拔出的木棍,地板也在开裂,像是失去地基的楼房,倾倒仅在那一瞬之间。浓雾重重,来回间有呼啸而过的风声,犹如千万只鬼一同鸣泣那样。江听云从刚才起,便一直站在殷长夏身边。他周身的气场在一点点变得极具压迫力,终于嗅清了殷长夏身上的气味,似乎有些失望:“啊……咕。”殷长夏的心沉到了谷底,江听云在找什么的感觉,越发明显了。——他不是他找的人。那失望的语气当中,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意思。江听云的双手也是被绑住的,但并不影响江听云动手。那些像是有生命的白纱,缓慢覆上了殷长夏的脖颈,犹如死人的双手那样。然后……死死捏紧。殷长夏眼底发红,没想到江听云竟然想杀了他!不仅是盛乾,所有靠近江听云的东西,都被他所敌视。这无疑让事态更加雪上加霜。江听云简直是无差别攻击!脖子被白纱搅得生疼,呼吸间空气也在一点点抽离,到最后连肺部也跟着疼痛了起来。那白纱拽着殷长夏,到最后殷长夏的身体也离了地。“放……咳!”这个特殊空间并不能使用载物和道具,在即将失去意识前,殷长夏来不及多想,伸出右手之后,死命的握住了缠住他脖颈的那根白纱。那些白纱的力量极大,连黑雾都无法腐蚀,不过……右手却足够对抗了!这是半鬼王和半鬼王之间的博弈。殷长夏涨红了脸,病白的面颊染了层殷红,那一刻像是燃烧着自己的生命那样。只听撕拉一声——两边拉扯之间,竟然真的扯了下来。白纱崩裂成了好几段,散落在地板上。殷长夏右手的第二个手指头开始变成黑色,这是他借用宗昙力量的证明。在白纱崩断之后,殷长夏也摔在了地上。他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喉腔里都满是鲜血的味道。江听云:“鬼……骨。”他终于有了反应,嘴里吐出一团闷音。然后下一秒……无数白纱猛然覆上殷长夏右手,死命的拽扯了起来,像是要把右手和殷长夏的身体进行分离。盛乾在此时已经缓过气来,哈哈大笑了起来:“殷长夏,我还以为这是来帮你的,原来也跟我一样,是来杀你的。”他主动参加,便是要借由焦兴凯的身体赢下游戏,并且得到完整的内核!如果真能那样,他将在最短的时间里强大起来。说不定……还能成为B级场的boss,去凌/虐玩家呢。嘻嘻嘻。随着那些白纱不断拉扯着他的身体,殷长夏感受到撕裂一样的疼痛。盛乾依旧在看戏那般的嬉笑着,那眼神充满了恶意:“身体即将分离的疼痛不好受吧?”附着在盛乾话语里的女音变得婉转,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殷长夏疼得哆嗦,自从鬼宴怨池后,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感受到这样的疼痛
了:“我继承了……咳咳,凶宅,江听云……”可江听云根本无法听见,他全身上下的感官除却嗅觉以外,便再没有其他可言。等等,嗅?既然如此……殷长夏紧咬牙关,在这危险之际,他解除了鬼骨的禁制。宗昙在沉睡之前,早就把控制权交给了他,殷长夏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解除!只有嗅觉,那就给他感受个够!养灵体质便这样暴露出来。原本要极近的距离才能知晓,可这里是老楼的内核空间,不管是负面情绪、还是怨气、一系列的东西都在被辐射增大。自然……也包括这股味道。不仅是江听云,连盛乾的脸色也变了,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嘲热讽。他直勾勾的盯着殷长夏,口腔里的津液不断溢出。咕噜。盛乾不断吞咽着口水,眼神由震惊转为渴求。之前还活着的时候,他无法理解,那些恶鬼为什么争前恐后,非要凑到殷长夏的面前。而直到如今,盛乾才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过来。无法描述,却又深入骨髓的吸引力。却只针对鬼魂。盛乾红了眼,呆滞的看着殷长夏。而后又像是争食一样,疯了似的朝着殷长夏袭去。他方才还笑话着殷长夏,此时自己也成了众鬼一员。黑暗寂静的空间里,木棍上开始长出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养灵体质……”“是养灵体质!”“嘻嘻嘻,竟然把养灵体质关进来了。”到最后,木棍上的眼睛齐齐对准了殷长夏,充满了渴求而又贪婪的目光。盛乾自然不会明白什么是养灵体质,他早就失去了神智,全凭那种负面情绪在行动。思考混乱,逻辑混乱,记忆混乱。唯有那深刻的恨意,牢牢的扎根在心里!他便是凭借着这些,才吸引了杨爱生母的众多负面碎片。在殷长夏展露出养灵体质后,盛乾也开始无比渴求着殷长夏,想要将他一口吞入腹中了。随着盛乾朝着这边冲来,无数铃铛再次响起——黑暗之中,竟然形成一股无形力量,将盛乾的脚步阻挡。那些猩红的鬼手,扯住了盛乾的双脚。“不能杀他……”“不准吃。”“他有足够的阳寿。”这些声音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互相重叠起来,凄厉又阴冷的传达着他们的意思。然而殷长夏却发现,这群厉鬼对他的态度变了。起初在鬼宴时,喜怒哀惧四鬼,总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可惜他阳寿不多了,要不然……’后面的话殷长夏根本没能听到。明明那些鬼都追着他杀,可此刻却因为殷长夏的阳寿充足,他们甚至控制住了那些可怕的食欲。鬼在保护他!殷长夏手心都是冷汗,紧张到了极点,根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还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盛乾可顾不了那么多,他已经急红了眼。“继续进行游戏。”“拦住他……”“别让他靠近!”[第四步,请竞价。]盛乾冷笑起来,笑声里伴随着尖锐的女音:
“如果我赢了游戏,得了内核所有的鬼力,你们这群鬼不得伏跪在我脚边!?”他已经得到其中一部分了,剩下的自然也如囊中取物。赢下游戏就能将殷长夏捏在手心里了吗?盛乾的眼神更加渴望,周身黑雾所形成的裙摆被阴风吹得飞扬,连行走之间也能听见那高跟鞋哒哒哒的声响。这声音踩在别人脆弱的神经上,让殷长夏耳膜都在发疼。江听云终于有了反应,没再继续对殷长夏动手。与此同时,那些鬼为了保护他,在殷长夏面前献殷勤,甚至以鬼力立出了一道屏障,将殷长夏紧紧包裹在里面。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殷长夏的脚边忽然间伸出一双手,暧昧的从他的脚踝,一直延展到小腿。殷长夏吓得脸色都白了,却瞧见那张鬼脸缓缓咧开一个笑容。“爸……”还未叫完那个字眼,便被殷长夏给踹了回去。爸你大爷!吓唬谁!?老子没有你这种儿子!做完这件事情过后,殷长夏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应当是这个空间太过扭曲,阴气又太重,导致恶鬼现形,他还能用脚直接踩上去。如果是在外面,情况就不一样了,踩是没用的!“真狡猾……”“竟然献殷勤。”“我也……”这些声音此起彼伏,将一句又一句的话语组合起来,才大致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这些鬼都已经失去了神智,除却杀戮和食欲以外,就没有其他反应的恶鬼,竟然还生出了一种新的情绪——争宠?殷长夏牙关打颤,抖得犹如风中落叶,觉得自己想多了。可……就是很像争宠啊!又有一只恶鬼进入到保护圆里面,原本狭窄的空间,被无数力量所挤压。殷长夏刚刚觉得这里面安全了,就被狠狠打脸。安全个屁!随着那狭窄的空间越来越多的恶鬼,几乎要塞满每一道缝隙。殷长夏一直倒退,挣扎着想从里面走出去。危机关头,半圆被打破,犹如蛋壳那般碎成几大块,而浑身被符纸封印束缚着的江听云,控制着白纱伸出,抵达殷长夏面前。殷长夏肌肉惊颤,满脑子都是危险信号。然而刚才伤害他的那些白纱,却没有勒过来,反倒是轻柔的将他捆住,力道十分舒服。“半鬼王……”“抢……”“抢不过……”殷长夏嘴角抽搐,这还纠结起来了?那些白纱将他越拉越近,渐渐已经抵达了江听云身边。“他一个人就想独占?”“不能原谅……”“就算是半鬼王……”更可怕的是,那些鬼竟然嚎叫了起来,鬼鸣声阵阵,伴随着黑暗之中的铃铛声,犹如背景音那样合奏了起来。“八……”殷长夏吓懵了,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忽然间想起了那个伸开双手想让他抱抱的纸人。不!别多想!江听云始终沉默,浑身被白纱所包裹,密密匝匝没有丝毫缝隙。而他身上的一圈黄色符纸,却宛如诅咒一般死死压制着他。那是一种无声的
强大。江听云身侧的一切都是安静的,仿佛风声来到他的面前都会凝固不动。江听云:“养……灵……”他并未表现太多的波澜,但到底是有了一点儿反应。殷长夏眉头紧拧,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江听云到底想要做什么,已经捏紧了右手,犹豫着要不要先出击。这个空间起了新的变化,无数恶鬼为殷长夏拓展出更大更广的空间。他们纷纷组成那些空间里的基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外延展。空间越来越宽,越来越高。外面的世界,便如同深渊那样。危险!殷长夏浑身都紧绷着,大脑里不断散发着这样的讯号。明明刚才那么大动静都没能将宗昙惊醒,可正要靠近江听云的时候,宗昙却睁开了眼。这一次不再是由殷长夏主导,而是被宗昙控制着右手,一拳朝着江听云那边打了过去。“要打就对准灵台。”那一拳正对着江听云的脑门,使出了十足的力量,震得江听云身上的符纸都飞扬了起来。铃铃铃——随着空间距离增大,铃声也显得更加幽怨空荡。江听云两边受敌,被动防御过后,却忽略掉了那些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鬼魂,连身上的白纱都被灼烧了一大截。与此同时,盛乾终于摆脱了束缚。他原以为总算能触碰到殷长夏时,一袭刺目的红衣出现在黑暗当中。极具侵占性的红色,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要占据所有视线。宗昙目光极冷,扫视着盛乾和江听云。“你是……!”盛乾浑身僵硬,女音高昂。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殷长夏和宗昙竟然是共用一只右手!这事简直闻所未闻!冷汗附着在了皮肤上,盛乾犹记得自己刚死的时候,被内核所捕获,又在众多恶鬼当中反杀吞噬,还吸取了一大部分杨爱生母的负面碎片,都没能生出这样的感觉。那是天然的畏惧。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令他喘不过气来。脑子变得清醒了许多,连盛乾身上的黑雾都像是被吓住了似的。原本满身心都叫嚣着报复,此刻也不禁忌惮了起来。殷长夏:“你怎么醒了?”听到他的声音,宗昙总算是收回了目光,却在瞥到殷长夏脖颈的伤痕时,变得不悦起来。殷长夏的肤色像是雪养出来似的,以至于一些细小的伤口,在他身上都会变得格外严重。曾经被勒过的地方已经红/肿,还能想象受了多大的痛苦。宗昙:“谁?”殷长夏:“?”宗昙目光从众多恶鬼、盛乾、以及远方的江听云身上不断划过。这眼神令它们浑身僵硬,立马缩在暗处,抖动得犹如风吹落叶。好吓人呐!比洪水猛兽更可怕!殷长夏摸着脖子的伤,嬉皮笑脸的说:“你难道想给我撑腰?”宗昙没有反驳。殷长夏:“……”不反驳更可怕。宗昙又感知到了那日的烦躁,还是鬼骨被人夺走后,心里的那种窝火感。——自己看中的猎物,怎么被这些蝼蚁欺负了?那
边江听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宗昙高高在上的冷讽:“江听云,你早就醒了吧?一直等到我沉睡才敢接近他,你的忍耐力可真强。”宗昙举起了手,一股幽蓝鬼火窜了出来。殷长夏立即喊道:“不能烧了这里!”宗昙面色微沉:“啧。”不过到底是劝住了。那些躲在暗处的鬼魂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它们原以为养灵体质只是传闻,毕竟若是谁说出控制鬼王的话,简直是最好笑的笑话。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它们才明白何为震撼。半鬼王这位……竟然真的听了?虽然很不情愿,一脸烦躁,但真的听了!再也没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了。宗昙一直在等这一天,不然也不会让殷长夏投喂,让他在短暂的时间里恢复实力。江听云的时机抓得太好,他的确没来得及‘消化’,但手里的力量……足矣!宗昙看着殷长夏:“把怒面拿出来。”殷长夏:“……这里不能使用道具。”宗昙勾起唇角,一个狂妄又冰冷的弧度,朝着殷长夏伸出了手:“那么,就和我共享。”殷长夏心脏咚咚直跳:“什么意思……?”宗昙宛如恶魔般轻声低昵:“我不是说过,放纵你自己就行了嘛?”殷长夏呼吸急促了起来。宗昙:“这里的阴气那么浓,普通人早就受到影响了,也就只有你……哼。”心湖翻涌。落在耳朵里是烫的。殷长夏无声的笑了起来,这是宗昙在认可他吗?殷长夏捏紧了心口的衣衫,很奇怪,身体的血液都好像沸腾了起来。那种让人上/瘾的感觉,无法剥离,明明没有使用怒面。可一句放纵……就如同心理暗示。这个地方的每一寸都被众鬼侵染,维持本心很难,但若是想彻底放开……那大约只用一秒。宗昙:“殷长夏,我不喜欢你输给那些蝼蚁,你只能输给我。”殷长夏哑然失笑,什么叫做只能输给他?明明就从未输过!他不再犹豫,触碰到了宗昙朝他伸过来的那只手。宗昙是灵体,若不是极其浓郁的阴气,绝不可能让他现形。殷长夏无法触碰宗昙其他地方,却唯有右手……所有感官神经随着右手连同而交织在了一起!心脏颤栗。身体被鬼力充盈,变得轻飘飘的,宛如身处云端。狂气值开始转移。怒面本就只是一个引线作用,真正使殷长夏接近这种状态,是因为鬼骨的作用。但凡宗昙的骨头在殷长夏身上,鬼力就会在殷长夏身上发挥功效。这种感觉不仅令人上/瘾,还直冲而上,爽到了脑门。到最后……浑身都颤栗起来。殷长夏知道,这是宗昙想让他独自面对盛乾,所以才会主动激发鬼骨。从那些梦境里面,便明白宗昙和江听云之间约莫是有仇的。殷长夏:“你是想专心对付江听云吧。”一句最简单的陈述语调。宗昙重重的哼了声,眼底却带着几分欣赏:“什么时候察觉的?”殷长夏:“
一开始,你要求我投喂的时候,因为你不是这种喜欢受制于人、和人谈条件的性格。”宗昙:“……”可真是……宗昙恶劣的笑了起来,和聪明人谈话向来不需要多费口舌。宗昙不再跟殷长夏交谈,他猛地抬起手,将江听云一并卷到了整个空间最上方的位置。从他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底下那些恶鬼互相堆叠的众生百态。宗昙:“怎么了?被驯服的狗狗找不到主人,着急了?”江听云嘴里含糊不清,无法发出过多的声音。江听云的确听不见,浑身都被那些符纸所封住。但同为七口凶棺之一的厉鬼,他和江听云之间能够对话。“夏家?”宗昙眯起眼,“他们以凶棺养着家族福祉,早就遭到反噬了吧,后代恐怕一个个全都死绝了。”这话惹怒了江听云。纵然醒过来这么久,什么记忆都不剩下,过往恩怨完全不记得,但唯有‘夏家’这两个字,他像是要刻入骨头当中。无数白纱朝着宗昙袭去,仿佛要撕烂宗昙的身体。宗昙随手一扬,鬼火便蹿了起来,很快将那些白纱给烧了干净。但他仍然记得殷长夏的话,不想把这个地方毁掉,鬼火精准的控制着量。宗昙眼神极冷:“醒来就嗅来嗅去,想找夏家的人?你可真是一只好狗啊。”可惜啊……江听云注定找不到。因为江听云没机会走出游戏!江听云:“啊……”宗昙拧眉,总觉得江听云有些奇怪,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人好像也蠢笨了一点,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毕竟他以前可不是这样!两边再次对持了起来,互不相让。宗昙恢复了些许力量,按理来说足矣赢了江听云,可江听云就像是不要命的发疯一般,和宗昙形成对抗之势。底下的殷长夏看着这一幕,心脏微微收紧。然而此刻却不容他多想,因为失去那些束缚的盛乾已经朝他袭来。很奇怪,那些恐惧被一点点抚平。右手在微微发热,令他的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许多。就连方才因为恐惧而混乱的思维,也变得清晰了不少。[狂化值增加……18。]盛乾手上的利爪伸长,已经赤红了眼。殷长夏挑眉:“游戏规则说,玩家之间不能互相伤害,盛乾……你难道忘了自己用的是焦兴凯的身体了?”果不其然,刚一触碰到殷长夏,盛乾便狠狠摔倒在地。游戏规则!盛乾被那股力量死死按在地上,耳旁突然响起了一个久违的声音——[第四步,请竞价,若无玩家竞价则自动判定为失败。][三。]殷长夏慢悠悠的坐到了绿棺上面,单手托腮:“第四步已经开始竞价,出数吧。”盛乾的下巴滴下了汗水。啪嗒——这声音像是要砸在他的心尖上,引来身体无数颤栗。[二。]盛乾眼底满是愤怒,他手里剩下十五枚代表阳寿的硬币,殷长夏只有九枚,再怎么也是自己碾压。呵……也
好,赢下游戏过后,他不仅能得到内核增强实力,还能得到殷长夏。一想到这里,盛乾就吞咽了下口水。咕噜。那种噬心的饥饿感,快要把他逼疯。内心空虚到极点,想要被填满。尤其是……在他面前还有殷长夏,那种诱惑力可想而知!那点思考能力很快就被食欲掩盖了过去,盛乾只剩下一个念头——赢下游戏!强烈诱惑力,让盛乾几近本能的喊:“出价一枚阳寿。”那声音总是附着女音,一前一后的响起。殷长夏忽然间明白了过来,眼前这团怪物到底是什么。万人坑的鬼魂是被杨爱生母心底的爱所吸引,才会不断向她聚集,形成一个庞然大物,最终变成了老楼内核。杨爱生母已经没有完整的鬼魂了,被切割成了一片又一片。而盛乾所得到的,正是杨爱生母的所有负面碎片。“这就行了,不是要跟我玩游戏么?我最擅长玩游戏了。”殷长夏笑了起来,“跟一枚。”盛乾心头发紧,殷长夏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为什么可以这样轻描淡写!殷长夏和郑玄海共用阳寿,刚才他在兑换硬币时,还抠抠索索,只敢拿出十年。盛乾冷笑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庸人自扰。反正他就算是赌上所有,也都是焦兴凯的阳寿,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加两枚。”随着盛乾的话音落下,那枚黑色硬币就此消散,预示着两年阳寿的消失。殷长夏勾起唇角,眼底止不住的兴奋,声音放缓道:“这样……就对了。”什么?盛乾怀疑自己听错了。殷长夏:“两枚。”又有两枚硬币从殷长夏的手上消失,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盛乾,兴奋的情绪导致他面颊泛红,漂亮夺目,像是三月含苞的桃花色。殷长夏真当这是一场游戏了!一场……令他放纵愉悦的游戏!盛乾瞪直了眼,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硬币都重愈千斤。他的气势由高转低:“……我,我跟!三枚。”殷长夏闷笑了起来,双指之间拿起三枚硬币,朝前一抛。硬币便坠落于地,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此轻盈的重量,一抛就下去了。如此沉重的重量,三年阳寿转瞬即逝。“三枚。”天边不断闪起幽蓝的鬼火,唯一的光线照在殷长夏的脸上,漂亮得分外耀眼。他半托着腮,十分惬意悠哉,那团火焰像是要为他加冕。殷长夏身上本就是复古的民国藏青长衫,这样的装扮令他根本不像是玩家,反而像是一个游戏里的boss。盛乾仿佛被扼住了喉咙,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内心如同翻滚的巨浪。害怕、退缩。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明明厉鬼是他才对,殷长夏只是一个人类!不应该他去怕惧,而是应该殷长夏来怕他!盛乾身上青筋凸起,虽然这样自我安慰,却仍旧紧绷着。殷长夏:“不加了吗?想认输?”盛乾:“不……”殷长夏轻笑,做出了一个请的姿态。盛乾呼吸
急促,不明白殷长夏到底想干什么。但不管怎样……他用的是别人的阳寿,又不会损失什么。盛乾厉声道:“四枚!”[没有玩家继续下注。][统计玩家剩余硬币——][殷长夏:三枚。][盛乾:五枚。]盛乾:“……”差距在缩小?盛乾冷了脸,随手拔下一个木棍,没想到地板竟有一块亮起。拔对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对话回响了起来——“他们搞师生恋,就是他引诱了我的女儿,害得我女儿怀了孕,他今天必须把钱给我!要不然我就把这件事情闹大!”“他家妈妈住院?呸,我管你呢!让他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一个怯弱的声音拦住了她:“妈,我求你别闹了……我是真的喜欢老师。”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不拿钱就算了,还胳膊肘往外拐?”原来是师生恋。殷长夏挑眉,终于明白了游戏的含义。这个房间就是庞大的记忆体,而地上的木棍,就是一根根插在杨爱生母心上的刺。他们在拔刺啊!而且……三十年后帮杨爱复仇的,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父亲。这些细小的记忆碎片,很容易就能将故事理清。殷长夏微微垂眸,稠黑的眼睫洒下一片阴影,单手托腮时掩住了唇边的半抹笑容:“这个游戏还挺有意思。”有意思……?这么危险的游戏,殷长夏却只说有意思?盛乾以为自己会愤怒,却未能愤怒。心底一点点升起的,不是别的情绪,而是……恐慌!盛乾的身上不自觉的发麻僵硬,总觉得自己和殷长夏立场对调。“我才是鬼……”殷长夏:“所以呢?”盛乾:“……”殷长夏:“游戏而已嘛,不要那么慌张。”盛乾:“……”[第五步,请竞价。]殷长夏缓缓道出:“一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盛乾身上的黑雾,在听到刚才的对话过后,像是在迟疑退缩。黑雾便是杨爱生母的负面碎片,记忆刺激到它了。果然……这东西的影响力在增大,令盛乾足足愣了十秒之久。在听到这些过后,盛乾的眼瞳放大又缩小,眼里的黑色几乎要占据所有眼白。[无人竞价,恭喜。]殷长夏随手拔出了一根木棍,没想到又亮起了一块地板。又拔对了?对话仍在继续——“哎……老师这辈子算是完蛋了,不仅被停职,爸妈都被唾沫给淹死了。他妈妈因为想凑出钱,就干脆不治了,回家三个月就死掉了,爸爸因为害怕别人的目光,竟然跳河死了。”“杨真家里也太狠了。听说杨真没打掉那个孩子,还跑了,真的假的?”“老师好像搬走了,听说改名了,也换了职业?整个人都毁了。”一个男音插/入了谈话:“话可不能这么说,没必要同情,他们之间相差十几岁,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发生!”殷长夏:“……”殷长夏弄懂了那个一直困惑在自己心头的问题——杨爱生母到
底为什么,非要把孩子送出去。大约是为了这个男人。在那个年代,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的确会葬送人生。那些流言蜚语是割人心脏的刀,插得人满目疮痍,在无声处流血,却要以微笑和温柔,去掩饰着自己的歇斯揭底。围观者。这三个字太重。难怪抵达内核之后,游戏的提示在说——找到故事的最后一枚拼图。盛乾的表情更加不对劲,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借着微弱的亮光,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啊啊啊——!”黑雾附着在他的身上,组成的是衣裙和高跟鞋,到底什么玩意儿?盛乾的眼神发狠,不能再拔对了!要不然那些组成他魂魄力量的东西,会被一点点分裂![第六步,请竞价。]游戏无声的做出提醒,盛乾抬头大喊:“我出三枚!”殷长夏手里只剩下两枚了,绝对来不及跟!殷长夏笑出了声:“噗。”盛乾:“……”殷长夏低声询问:“能加码吗?”[可。]殷长夏故作思考:“唔,那就……”盛乾急忙喊:“我手里的所有道具,我愿意全部拿出!”[已回收四个道具,三个C级,一个D级,总共三十枚硬币。]盛乾一脸的得意,这下子殷长夏总比不过他了吧?殷长夏:“那我就……”他忽然指着自己坐着的地方:“典当这口绿棺。”盛乾:“……”江听云:“……”还能再无耻一点吗?游戏似乎陷入了混乱,精密的计算之后,得出一个数字:[已确认,阳寿三十一枚。]殷长夏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三十一枚硬币,被他捏在了手中。盛乾气疯了,仅仅只是一口棺材而已,竟然比四个道具的分量还重!?他忽然间想起殷长夏刚才的行为,此刻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盛乾恨恨的说:“殷长夏,你算计我!”殷长夏捏着手里的硬币,在双指之间把玩,硬币也在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当中来回的转动:“这怎么能是算计呢?游戏嘛,自然要多加些筹码才有意思。”他在主动增加筹码,赌出更多。对面那人,像是一个不要命的赌徒。盛乾大口大口的喘气,心底再次生出了那种恐慌感。牙关在打颤,像是要把人拖入深渊那样。盛乾当时死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在深渊里面了,见识过最深的恐惧之后,已经不会再害怕任何东西。可如今他只觉得脸疼。颤栗的不止是神经,还有残破的灵魂。[第六步,请竞价。]盛乾已经发了疯,一定要赢下游戏,夺得内核。他将自己所持有的东西全都抛却出去,女音尖锐得回荡在空间当中:“我出全部!!”殷长夏:“你觉得会有我的多?”殷长夏松开了手指,硬币便自动掉落到了地上,化作一团白色齑粉。他一字一句的说:“除了这口绿棺,我还有两个B级道具,一个C级道具……”殷长夏每说一个字,都让盛乾心惊肉跳。原以为
差不多了,结果殷长夏的话还没完:“我还有载物凶宅。”盛乾:“……”殷长夏笑得露出小虎牙:“棺材也还有五口。”宅子里剩余的五口——凶·突然瑟瑟发抖·棺。盛乾眼睛的直了,听到最后几乎是有些麻木。就算是殷长夏此刻拿出更多,盛乾也觉得不稀奇了。[无人竞价,恭喜。]在之前两次拔对木棍当中,殷长夏早已经看出来,那两根和其他有什么区别了。它们埋得更深,更加尖锐。若是想明白这些木棍是杨爱生母心头的刺,拔对的那几根,自然就是扎得最深的。殷长夏走到最深的那根,然后狠狠一拉——那是一首歌——“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起初只是一个温柔的女音,而后孩子稚嫩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她咿咿呀呀,好像在学说话的年纪,连吐词都含糊不清。“睡叭、睡叭,窝亲爱的宝贝,麻麻的双手轻轻摇着你。”唱法和音节都有不同,两人的声音却异常和谐,温馨得让人想要继续听下去。可唱着唱着,两人的声音都开始卡壳。滋滋。宛如坏掉的录音机一样。“啊——!”尖锐的声音响起,又恐慌又愤怒。不断有血液涌出,染红了整个地板,像是一朵开出来的花。咔嚓——灯光全亮起来了。借着那些光亮,殷长夏才将这个地方看清。这是少女的卧室,杨爱的尸体就在不远处,玩具熊堆积着,墙壁也是淡粉的色调。如果不是那具冰冷如人偶娃娃一样的尸体,整个房间该是温馨的。杨爱的尸体上有掐痕,有擦伤,每一处都能联想到她当时遭受了什么。又一阵呜咽传来,房间开始传出剧烈的心跳声。“妈妈给你报仇。”到最后声音死寂了下去。地上出现了无数信纸,每一张都写满了爱怜,却没有一张寄出去。[我为女儿的名字取名为爱,当初是我太软弱了,没能阻止家人,害你家破人亡,我想要赎罪。][闺女满月了,我们都到了新的城市。我又听到了你的消息,听说你改名换业,不再当老师了?我不敢再毁了你一次,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以前的事。][也许是太累了,我生了重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来。陈家没有生育,说会好好待我闺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托人把女儿交给了她们,可半年后……陈家那位怀孕了。][陈琳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根本不好相处,但陈家对闺女还算宠爱。][陈家破产了……][我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那几个男人该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无数纸张上面写满了这个字眼,不知是对杨爱的愧疚,还是对杨爱生父的愧疚。在杨爱的尸体旁边,又出现了一具新的尸体。她的臂膀环绕着杨爱,紧闭的眼角流出血泪。殷长夏这才认清了那些鲜血从何处流出,一处是在杨爱的手
腕上,一处是在杨爱生母的双眼中。[三块拼图已找出,本场游戏结束。][正在统计——][2:1。][玩家殷长夏胜出!]殷长夏沉默了下来,纵然早已猜出了故事的轮廓,也比不上身临其境的触动。这些信若是被杨爱生父看到了会如何呢?大约真是被看到了。殷长夏大概率猜到了凶手是谁,在杨爱事件后还敢买下老楼的秦叔。所以他才说……三十年前的事,他也再查。盛乾再也无法持有那股力量,他开始呕吐,黑雾从他的喉中疯狂外泄。他疯狂捶打着地板:“不——!”然而再怎么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他无法阻止力量的消散。盛乾开始咒骂起来,原本就靠着怨恨才凝结了这些力量,得到力量的同时,自然也失去理智。现在等到力量消失,才逐渐找回了自己。房间在坍塌,化作碎片。那些温馨的、血腥的、全都开始坍塌,一并消失在黑暗深处。寂静淹没了一切,仿佛一场戏剧的谢幕。[恭喜玩家殷长夏赢得本场游戏,您已拿到A级玩家内核之一:(1/3)]随着游戏声音的落下,所有不相干的人开始被排挤出去,包括宗昙、江听云、盛乾。最开始中招的是宗昙。他力量最强,内核也最针对他。宗昙面色微僵,又看到了地上的殷长夏。他长身而立,像是伫立孤山的雪松,于风中摇曳,脆弱又坚韧。那种美扣人心弦,犹如枯枝上的残雪,将化未化的倔强感。越是这样,越是想要把他剥离,看看那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让人忍不住想玩弄,然后看着他在自己手里堕落。宗昙的进攻只差最后一步,原以为自己会因为殷长夏的打断而愤怒,结果却出乎意外。江听云这个样子,大约真是没了记忆。比起报复此刻的江听云,他竟然对殷长夏更感兴趣。殷长夏恍然间察觉到了宗昙的目光,站在下方同他遥遥相望:“快回右手!”宗昙在快被排挤出去的时候,猛然朝殷长夏的方向而去。借着最后的时间,宗昙覆上了他的脸,有温度的,触碰到的时候又很柔软。宗昙入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微闪。可手上的动作完全不停,捏面团似的,揉了殷长夏的脸好几下。殷长夏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搓红了,露出凶狠的样子:“很好玩?”可这种反击也太软了吧?宗昙难得的勾起唇角,随后进入到鬼骨当中。然后……长久的沉睡。“殷长夏,除了我,别输给任何人。”宗昙又重复了这句话。那几乎是一句要把人的耳朵都烫伤的呢喃。殷长夏捂着耳朵,总感觉心里有点发痒:“谁要输啊。”宗昙除却那种鄙夷的笑容外,寻常时刻是不怎么笑的,甚至可以说得上冷。就在刚才……殷长夏是真真切切的看见他笑了。等宗昙的身影消失不见,内核又再次排挤江听云了。趁着这个短暂的时机,盛
乾已经完全恶鬼化了,眼瞳里只剩下一片黑色。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报复,却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吞下的力量也维持不住。盛乾不顾一切的朝着殷长夏袭去,就算是消失,也要让殷长夏陪葬。尖锐的指甲骤然伸长,殷长夏来不及躲闪,手臂被划伤。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然后……原本和他们站到对立面的江听云,猛然朝着殷长夏的方向望去。地上藏匿的蜘蛛朝着盛乾扑咬——江听云急忙抵达了殷长夏身边,像是总算找到了主人的狗狗,不停的嗅着那味道。“血……脉……夏家……”殷长夏哪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可江听云仍在断断续续的说:“找……到……了……”殷长夏:“……”江听云从刚才,就一直在寻找着什么。自从醒过来之后,连行动轨迹都是混乱的,也难怪宗昙会骂他,说他像是条找不到主人的狗。这样急迫的模样,和刚才的江听云完全相反。殷长夏头皮发麻:“我姓殷,什么夏家?”被剥夺一切的江听云根本无法听到这声音,他只凭本能,一遍又一遍的细嗅着从殷长夏伤口而出的血珠。殷长夏:“……”内核坍塌的速度更快,铃声在风中轻响。能够站立的地方并不多了,盛乾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周身的怨气浓郁得肉眼可见,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非要报复殷长夏。在他即将最后一击的时候,江听云身上的白纱刺了过去,将盛乾的魂体揪出,将他撕得粉碎。大约是因为宗昙和江听云力量体系不同,宗昙的力量暴戾无比,鬼火一烧恐怕这个空间都会毁了大半,而江听云的力量却不行。但江听云仍旧能做到宗昙做不到的事……比如揪出盛乾的鬼魂。盛乾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消失在一片黑暗当中。殷长夏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喉咙像是被一块石头给堵住,久久未能说出话来。不愧是和宗昙一样的半鬼王。这强劲的力量、出手又干脆狠毒。刚才江听云只是勒着他,还真是手下留情了。江听云一遍又一遍重复:“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