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十五章(修)
第十五章夏予澜的鬼音重重, 高亢和低沉来回交织,仿佛蒙了层山雾,在万海亮的耳朵里蠕动着。万海亮脸色雪白, 惊恐的盯着夏予澜。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喘音,被眼前这个鬼物的压迫感侵袭着自己的五感,让他感受到了如万年坚冰一样的寒冷。万海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夏予澜:“你不是鬼胎么?区别于一般正常人的存在,就连半鬼王也看不出来了?”万海亮又没死, 自然不如冤魂和僵尸们的感知力。在听到夏予澜半鬼王身份的时候,万海亮的眼瞳紧缩,表情里充满了诧异。半鬼王?那他刚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就你有祖宗?不光是万海亮,暗处操控着冤魂的李蛹也反应了过来。家园已经有了个继承祖坟的先例, 李蛹很快便产生了联想。谁也无法撼动薄临锋的地位,不正是因为他载物里的鬼魂,全是薄家先祖吗?内心顿时涌起惊涛骇浪,翻涌出巨大的水花。李蛹立即便舍弃了那几只冤魂,就连交给万海亮的道具也不想要了。走!得赶紧离开这里!他的确渴望半鬼王,但也知道什么能动, 什么不能动。李蛹根据墓穴地形图找到了另一个出口,大雨停下之后, 月光便透了出来。只可惜那些光线只将李蛹的后背照亮,他的整张脸依旧陷在浓厚的黑暗里,像是对光明的叛逃。至于垂直向上的洞口, 是裴铮那一群人, 唯有这边的出口才能令他安静离开。通讯道具的红光还在闪个不停,耳朵里传来苏媛的声音:“您进入鬼城了吗?队长上次尝试着吸取过冤魂, 但数量太少了。我们等到七月半, 也没能让队长变为半鬼王。”李蛹深深朝下凝视着, 亲手毁掉了这个出口,也不管三队有没有人落队。那双隐匿在黑暗的眼瞳充满了渴求和贪婪:“放心,我会让他成功。”他的鬼蛊坛子能装万数鬼魂,就算把这个C级场的鬼物给吸光,李蛹都在所不惜。至于殷长夏……待他让秦封成为真正的半鬼王,两边处于同等地位,再战不迟。李蛹:“你们在哪儿?”“无定客栈,手艺人。”说完关键信息之后,苏媛犹犹豫豫的问道,“殷长夏……”李蛹语气沉闷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苏媛:“尹越原本想拿到血玉里的阳玉,不但失败了,还葬送了性命,那东西现在在殷长夏的手里。”阳玉……竟然在殷长夏的手中?看来他们注定是要有一次交战。李蛹关掉了通讯道具,没再给苏媛提问的机会。“他会自取灭亡。”“那具身体是由他的骨血制成,一定会互相影响。尤其是这个游戏,食欲和爱意相互转换。”“那个怪物会影响游戏,同样也会影响殷长夏。”这也是李蛹为何要执着于杀了那只怪物的理由,因为他会和玩家有着特殊联系,实
力弱的还行,但殷长夏明显不属于这个行列。殷长夏的狂化值,快要冲破50%了吧?李蛹犹如夜枭般没入黑暗当中,用苍老粗嘎的声音说道:“他将成为这场游戏最大的boss。”—洞口内的水朝外逆流,在月光的折射下宛如一条巨大银河。冤魂失去主人控制,开始在墓室里狂窜,呜咽声响在整个墓室当中。万海亮眼底满是恐慌,折服于力量之下,脑子里想不出任何可以赢的办法,最终连手里的道具也不敢继续动用,圆形铁块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夏予澜不屑的说:“你刚刚不是想偷袭吗?现在不敢了?”瞧瞧别人的后辈,再看看他夏家那个小崽子。大逆不道是大逆不道,也不至于这么孬。夏予澜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反倒对殷长夏生出了欣赏。万海亮的腿本就受伤了,只是被夏予澜用冰给堵住罢了,如今封住他伤口的冰,竟然在血肉里长出冰花倒刺,深深扎到了更深的地方。万海亮抱住自己的腿,痛苦的哀嚎了起来:“呜——!”瞧见这一幕,夏予澜完全没有任何波动。他本就冷血,唯一的善意只留给夏家人。夏予澜用力量将圆形铁块碾压得扁平,朝着水面望去,如镜子一般平铺在水面上的膜终于消失。道具失效了。殷长夏总算能够探出脑袋,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刚才他在水底,发现根本无法浮上来,只得不断用手敲击着水面。他没有听到夏予澜的话,却能猜到是夏予澜在救他。原本是针锋相对,此刻殷长夏只觉内心复杂:“……谢了。”夏予澜:“哼,别道谢。”殷长夏手臂上的伤口,经由雨水这么一泡,涌出了不少的血丝,分毫不落的被万老爷给吸到了肚子里。万老爷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陶醉于养灵体质血液所带来的战栗和满足上。厉鬼永远会感到饥/渴,这是驱动他们作恶的本能。明明都已经死了,失去了五感,唯独感受饥饿的能力被保留了下来。万老爷虽然是僵尸,这一点已经比厉鬼好上太多。但他并非完全感知不到的。吞下养灵体质的血之后,万老爷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所有的鬼魂都会对他趋之若鹜。还有传闻中的鬼王,也不会卸磨杀驴去伤害养灵体质。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万老爷想要渴求更多,悄然间靠近了殷长夏。水纹在身后波动,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出来。夏予澜原本以为殷长夏安全了,在看到水里的血丝消失了,便立马猜到有东西在趁机取巧。夏予澜气不打一出来,迁怒似的掐住了万海亮的脖颈。“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再敢偷袭,小心他的狗命。”万老爷浮到了水面,底下的僵尸已经完全被他吃光了,又有养灵体质的血液,他的身体重新充盈了起来,失去了老态,变得十分年轻。万海亮眼底满是热泪,渴望的看向了那边:
“祖爷爷……”万老爷终于从那种痴迷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戒备的盯着夏予澜。“吼——!”夏予澜掐得更狠,眼中已浮现血雾:“你以为你威胁得到我?”万老爷咬破尖锐的手指,血珠渗了出来,在手指的指甲里来回滚动。僵尸的血是见血封喉的毒,哪怕落下去一滴,都会让这片水域被毁,里面血肉之躯的殷长夏自然也逃不掉。夏予澜一时半会儿无法将所有的水给抽干,再加上万老爷不比刚才,已经成功晋级为更高级的僵尸,血毒的威力自然比一开始来得强大数倍。夏予澜:“……”双方陷入了僵持当中,夏予澜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小小僵尸威胁。他没能得到阴菇,鬼力已经快要用没了。眼看着万老爷即将动手,某个东西出现在殷长夏的身后。他们二人竟然十指相扣,使得殷长夏的右手骨手周围,再度生出了幽蓝的鬼火,瞬间点燃了万老爷手上的那滴毒血。夏予澜见状,捏着手里最后一张符纸,飞快拉近和万老爷之间的距离。夏予澜和殷长夏一前一后,刺穿了万老爷的身体。一个是用染上鬼火的匕首,而另一个则是直接用尖锐的手指。万老爷痛苦的嘶吼了起来,没想到之前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没有死,而如今却死在了刚刚晋级的时候。殷长夏和夏予澜两人同时从他的身体里拔了出来,这诡异的默契令两人共同沉默。殷长夏:“……”夏予澜:“……”纵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的的确确是一同杀了万老爷。夏予澜想起鬼种还在吸食殷长夏的阳寿,顿时一个激灵,杀千刀的樊野,怎么可以让他欺负夏家的人?少一天阳寿,都让夏予澜感同身受的肉痛。夏予澜:“你身上的骨哨,最好戴在脖子上。”殷长夏:“……”他虽然觉得古怪,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殷长夏难得的听了夏予澜的话,结果真的控制住了吸食他阳寿的鬼种。难不成樊野是因为自身缺失了一块骨头,才会拼命吸收阳寿?看来鬼种的事,还是得从夏予澜的嘴里问出情报。万老爷倒在了地上,时的时候还不肯瞑目,瞪着狰狞的眼瞳,仿佛是对所有人的诅咒一样。此刻墓室里的所有暗河水,已经涌出去了大半,水位由胸膛减少至小腿。万海亮着急忙慌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拖着受伤的腿,努力向着那边的通道走去。快了、就快了!万海亮的眼中迸发出渴望,告诉自己不要紧,他的身体里还有鬼胎,就算祖爷爷死了,只要他能活下来,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个暗影从通道里探了出来,正是方才被他抛弃隗茹茹。“万郎……”刚才水位太深,根本无法看到底部的情况。现在被抽干之后,所有的脏污都裸/露了出来。眼前的东西高度腐烂,脸上的肉深深的凹陷下去,发髻已散,头发上的水滴不断下滑,脸
上满是坑坑洼洼的黄脓。万海亮惊得朝后退了好几步,没想到她竟然还没死:“你……”隗茹茹走得更近,阴惨惨的喊道:“万郎、我的好万郎,你怎么不下来陪我啊。”子铃也被万海亮吸到体内,隗茹茹完全恢复了清醒。万海亮:“啊啊啊,滚啊!别靠近我!”如此凄厉的喊声,惊动了通道里的玩家。正走到一半的时瑶往回看去的时候,发现墓室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从第六扇门里飘出了无数浮灯,不知是什么燃料,竟然至今都未熄灭。那些灯盏上写满了字体,上面的编号若是配合殷长夏用画卷拓印下来的仙娥图,怪谈一的故事便会完全解剖出来。时瑶:“真像是彼岸浮灯……”惊心动魄的七月半,终于要落下帷幕。这些浮灯就像是要牵引着无家可归的亡灵,万老爷墓被陪葬的‘女儿’全都现身了,她们穿着华丽的衣裙,犹如飞天的仙灵,跟随着每一盏浮灯。“回家了……”“爹……娘……”她们徘徊于暗河之上,误以为那是可以使她们超度的幽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干涸沙漠里的行人看到了海市蜃楼。一切皆是虚幻。她们却沉溺于这样的假象。那些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浮灯,那根本就不是托着她们升仙的浮云,而是让她们主动愿意变为阴/穴养料的诱惑物。她们撞上了石壁,浮灯如触礁的小船,一盏盏沉入更深的水底。阴/穴也得到了滋养,不再如刚才那么苟延残息。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阴/穴竟然是靠着吞噬亡魂的办法进行循环的。想必那个万老爷,也明白这一点,才会在自己的墓室里堆出浮屠塔吧。时瑶有些不忍,不愿再看下去。一个人影,终于绕过了将墓室分割成两边的碎石,来到了这个地方。郑玄海也担心的凝视着那边,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过来了。”时瑶飞快转过头,望向了那边——底下的数盏浮灯,却像是飞蛾扑火般的迎向了他一样。原本浮灯在暗河上空游荡,惶惶不可终日,就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而现在总算是有了目标和方向,不再一味的陷入虚假当中。殷长夏站在那上方,旁边的夏予澜很是不情不愿:“都说了不好超度,教你的符纸和口诀也用得不对,小崽子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殷长夏:“那你还想不想要回阴菇?”夏予澜:“……”看样子不太感兴趣?殷长夏改了口:“情报交换。”夏予澜仍然盘坐在半空,似乎被殷长夏给气到,又无可奈何的只得重新再教了他一次。殷长夏抽出了怀里的画卷,让她们将浮灯上的文字全都拓印下来。殷长夏捏着符纸,学着夏予澜教给他的经文,低声念了起来:“元元之祖气,妙化九阳精,威德布十方,恍恍现其真……”四下是如此黑暗,以至于让殷长夏的声音也衬得温柔了起
来。浮灯不再徘徊于暗河,竟然一跃腾空升出洞口。她们作为陪葬之物在地底待得太久,不愿在腐烂于此,朝着晨光而去,才算是往生。殷长夏终于收集完了所有信息,走到了万海亮和隗茹茹的身边。这两人依旧纠葛着,隗茹茹不肯放过万海亮。时瑶不放心的再度从通道中下来,郑玄海本来也打算下来,又想起队伍里还有曹登,有些不放心,最后只剩下时瑶先行回到地底。时瑶:“殷考核官……”殷长夏:“怪谈一很快就要完成了。”时瑶:?殷长夏:“因为天就快亮了。”他展开了画卷,一幅幅的看了过去。字画结合在一起,才能将整个故事完整解读。那边的隗茹茹正扑倒着万海亮,像是小女儿撒娇一样。可万海亮已经毁掉了隗茹茹体内的鬼种,对她毫无爱护之情,隗茹茹已经不再是他的育成者。隗茹茹仰头想要亲吻万海亮,却听到他刺耳的哀嚎:“啊啊啊——!”这个反应,也让殷长夏明白了。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万海亮能亲吻身体溃烂的隗茹茹,而毫无任何反应。原来是鬼种。殷长夏越发对鬼种感到好奇。不过他已经不愿再拿万海亮和隗茹茹当观察对象了。殷长夏一幅幅的解读出来,他的声音里,还伴随着万海亮的尖叫声,一前一后可谓是讽刺。“万老爷的墓建在别人的墓穴之上。”“他在死之前找到了阴穴所在,又不敢动“那些女儿是在他垂暮之年收养的,全是些孤女,只教导她们苟且之事,从小调/教。渐渐的,收养孤女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开始寻找着那些有父有母的女孩儿。”“在万老爷死后,她们被仆人带到墓室之中,同皮肤褶皱,满身长着蛆虫的万老爷躺在了一起。”“她们不被允许穿衣服,浑身裸/露着,以这样恶毒的方式和万老爷肌肤相亲。”听到这里,时瑶的脸上止不住厌恶。身后万海亮凄厉的喊声,像是为这番话配上了背景音那样,将时瑶带入更深的遐想当中。她还能从殷长夏的话当中,感知到那个画面,恶心得捂住了嘴唇,即将无法忍耐呕吐的欲望。万老爷真是该死!“那个陪葬墓的浮屠塔,正是万老爷所建,他要用浮屠塔来滋养底部的阴/穴,这才才能使阴/穴能够长久的养起两个墓穴。”“他不仅死前对女儿们作恶,死后也不让她们得到超脱。”“之前来不及探查,能看见那上面缺了几层。”时瑶这才回想起来:“这些都放在六号石门里?”难怪殷长夏能选中六号门,原来是这样。上下合起来,才是一座完整的浮屠塔。殷长夏目光幽深,话音微顿:“你觉得,这个邪法是谁告诉万老爷的?”时瑶脑子嗡嗡作响,突然觉得无比干渴,像是缺水的鱼儿,快要窒息而死。故事缺了一环。殷长夏垂眸:“万海亮……不,鬼胎,你还不肯舍弃这
具身体么?”万海亮浑身僵硬,压在他身上的隗茹茹,突然撕烂了他的衣衫,柔软的肚子露了出来,隗茹茹用冰凉腐烂的手指,在上面不停的抚摸着。万海亮牙关发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隗茹茹:“万郎……狠心的万郎……”下一秒,隗茹茹便剜掉万海亮肚子上的那层肉。万海亮:“啊啊啊!”里面的东西终于露了出来,却不是一个婴儿的头,他已经大得犹如成年男子了。这都归功于隗茹茹,她提供的不仅是阳寿,还有从四方吸来的精气。殷长夏原以为是鬼胎占据了万海亮的身体,正如万老爷如蛔虫般寄生在别人的墓穴之上,他鸠占鹊巢,玩弄着万家。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是共生!万海亮痛得在地上打滚,隗茹茹剜下他的肉,竟然笑嘻嘻的一口口的吃了起来。万海亮呲目欲裂:“你这个……毒妇!”隗茹茹吃得满嘴都是,手突然停了下来:“万郎……万郎你怎么能说我是毒妇呢?是你说爱我,也是你说必须要娶钱乐君,才能让我们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啊……”她跪在地上,凑到了万海亮的面前。万海亮同她的距离,不超过三个拳头。隗茹茹高度腐烂的面颊上,流出了两行血泪:“我帮你害了这么多人,你现在反过头来嫌弃我了?”万海亮哆嗦了起来,连同嵌在他脏腑之中的鬼胎也睁开了眼,看着隗茹茹的目光里,竟然满含深情。“呜呜……别让她再靠近我。”万海亮凑到了殷长夏的面前,“你要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殷长夏身边的宗昙一脚踢开了他。连碰一碰都觉得脏。殷长夏默默收回即将踢过去的脚,反正有人帮他做了,不必劳烦他动脚。殷长夏翻动着第二幅画卷:“结发两缕……看来第二座墓室的主人,和钱乐君的遭遇很相似,皆是被丈夫害死。”万海亮之所以能对身体腐烂的隗茹茹亲下口,一方面是因为隗茹茹身体里的鬼种,另一方面就是深深嵌在他内脏里的鬼胎。第二位墓主死时便已怀孕,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蓄意,她的墓室建在了阴/穴之上,受到阴/穴的怨气滋养,让自身□□不腐,体内的鬼胎也在缓慢长大。万海亮娶了钱乐君,便是怀着恶意。然而共生的鬼胎,却怜爱着钱乐君,这个和自己母亲同样遭遇的女人。时瑶发出疑问:“钱乐君能教养那么多孤女,真的是个没有脑子的恋爱脑?万海亮的虚情假意做得再好,她真的毫无所查?”殷长夏:“……”这种事情,就只有钱乐君本人知晓了。也许她所感知的爱意,源自万海亮身上的邪物。万海亮的确矛盾,时而精明阴冷,时而如草包。她又怎么可能完全分不清呢?画卷依旧在翻动,就像是在看着一本传记。这些画作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却为他们画出了另外一个结局。倘若不是为鬼胎,被其母
用阴/穴滋养数年才得以存活,他应当长成翩翩少年。相遇的日子,就定在春风微醺的某个时刻,他们会为对方所吸引。他们相识、相依、相守。画作上面,署名乃是钱乐君。这只是她的遐想,鬼胎如果真的长大,会比她早几百年出生。这个相遇相守的故事,只存在于画卷当中。她的哀思,也只被允许于画卷当中。兴许是钱乐君死后,鬼胎又在万海亮体内壮大,将她的画作挪到了母亲的墓穴里。原来如此……这个故事虽说依旧千疮百孔,许多细节仍然不曾得知,却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钱乐君在万海亮的身上追寻着鬼胎的影子;万海亮又利用钱乐君和隗茹茹厮守。[怪谈一:夫妻。][恭喜所有玩家通关。][请在规定时间,尽快前往鬼城无定客栈,寻找手艺人。]直至散场,怪谈一的故事名字,才为玩家所知。隗茹茹饥饿无比,看向万海亮的眼里满是爱意,她凑到了万海亮的面前,终于一口口的把他拆吞入腹,吃得干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隗茹茹抱着那具尸体,万海亮体内的鬼胎也闭上了眼,乍一看去,便是钱乐君的尸身在抱着她的夫君一样。也算作生同穴死同寝了。七月半已经快要过去了,没必要再待下去。殷长夏和时瑶废了极大的力气,才爬到了地面。宗昙暂时还未恢复,幸亏牵着手的时候,他收敛了所有的戾气,显得十分安静。夏予澜仍未跟来,只是地面震动,万老爷墓已经塌陷了一部分。原来是夏予澜在吸取阴/穴最后的力量,看着架势是要把它吸干。天边有一缕阳光穿透了乌云,便犹如落下的金屑,璀璨耀眼,照得墓前的一株小草伸懒腰似的抖动着叶片。郑玄海:“原来我们在三队的人除了郑玄海和李玖,已经不知去往何处。周围除却地上被泡发的黄纸,显得空旷无物。地上是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水洼,被昨夜的雨水冲刷,水质干净澄澈。那些烧给鬼物的黄纸泡在里面,倒像是被净化那样。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殷长夏的身上,等着他接下来的行动。“夏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叫什么夏哥,叫夏队!”龙罡打了陈泉的后脑勺一下,陈泉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真能从C级场活下来。纵然错过了深渊时间的阳寿加倍,但通关C级场之后,还有阳寿结算等着他们。不仅不亏,反而赚了。陈泉:“夏哥,咱们直接去无定客栈,找手艺人吗?”殷长夏:“怪谈一和怪谈二有连接点,隗茹茹的父亲和手艺人有联系,画卷人皮便是手艺人托隗茹茹的父亲收集的。也许触发第二个怪谈后,怪谈一里的怪异点才能被解释明白。”陈泉:“这……还有哪些怪异点?”殷长夏眼神微闪:“那座浮屠塔的用途还未得知,以及谁把鬼胎从
墓穴里带出来,放到万海亮的身体里的?”陈泉挠了挠后脑勺:“这不都是故事吗?用得着这么追究细节?”裴铮忽而开口:“E级场、D级场的NPC都是数据模拟,只有鬼怪是真实存在的,鬼怪所经历的故事也是真实存在的。到了C级场,这里连NPC……不,或许叫世界原住民,他们也是真实存在的。”裴铮没兴趣做什么队伍里的引导者,他本来就嫌弃这些人麻烦。裴铮看向了殷长夏,恶声恶气的说:“我不是提醒你,懂?”殷长夏闷笑:“懂。”裴铮心里舒坦了点儿:“李蛹会把道具交给万海亮和隗茹茹,就是因为他们不再是数据,能够使用道具牵制我们。你们用游戏心态轻视他们,以后一定会吃大亏。”殷长夏若有所思,原来裴铮是想告诉他这一点?毕竟他刚才必须专注通关怪谈一故事,让李蛹这个后患逃走了。鬼城玩家众多,原住民也众多,自然得小心这一点。殷长夏:“我明白了。”众人不再耽搁,朝着鬼城赶去。一队玩家虽然在内心认可了殷长夏,也不太敢接近他。尤其是殷长夏身边的宗昙,眼神空洞得宛如一具人偶。但看过他发疯的模样之后,他们可不敢再这么想了。远天已经快要彻底亮开,时瑶赶忙撕了块儿布料下来,依旧不敢把眼神放到宗昙身上:“天快亮了,这具身体最好别照到太多阳光,给、给你……”殷长夏正要接过来,此刻宗昙却像是有了反应一样,和殷长夏十指相扣的手指微动,眼珠也扫视了过来,浑身透着‘不稀罕’三个大字。殷长夏沉默,怀疑是自己脑补。哪知道时瑶真被吓住,递了一半又立即缩回了手,僵直着走到了裴铮身边。时瑶眼泪汪汪的看向裴铮:“裴大佬,我再也不敢说你吓人了。”裴铮恶声恶气:“哈?”时瑶束起大拇指:“亲切!”裴铮:“……”殷长夏:“……”敢说别人眼里的大魔王亲切?殷长夏嘴角抽了抽,便扯了自己身上的一层布。他看向了宗昙,也不知道宗昙能不能听到,纠结的说了句:“你低一点?”宗昙竟然真的有了反应,微微弯下了头。众人看到了这一幕,对殷长夏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知。这怪物连李蛹那样的A级玩家都不屑,现在能对夏队这么乖顺。看看,这就是牌面!眼看着阳光要更大了,殷长夏赶忙用布料盖住了宗昙。宗昙此刻的样子,还让殷长夏想起了报名场的时候,憋笑憋得面颊涨红。这次的盖头是他亲手盖住的。待快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鬼城。进入气势磅礴的城门过后,他们便朝着最中心的无定客栈走去。这里面热闹非凡,来往皆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建筑鳞次栉比,卖杂货的挑货郎吆喝了起来。位于中心的无定客栈显得十分嘈杂,在他们走到里面过后,声音忽而就停下来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昨夜通报的深渊时间。多少来C级场的玩家,就是为了触发这个环节。他们大多是亡命之徒,需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没想到唯一一次的深渊时间,却被新来的给夺走了。他们当然要查查对方的身份。“你们看那边,是C级玩家里的齐枫,这次难道是他带队吗?”“不仅是齐枫啊,旁边那可是烈雨二把手李玖!”“等等,我虽然是之前就进入了游戏,但也留意着家园的消息。我从后来进入游戏的玩家里面打探出,那边有个连赢两场考核官任务的郑玄海!”他们不由暗露震惊,把想要打探挑衅的心给暂时按捺下去。能带领这么多C级玩家……为首的莫不是个B级?还处在E级玩家的殷长夏兑换了房牌,发现了自己身后的目光,和善的朝他们露出了笑容。众人:“……”所有人不约而同,齐刷刷的瞥开了眼。他们不断在内心搜索着心里的资料库,皆是一无所获,B级C级都对不上号。好怪。对方难不成是个陆子珩第二?在短暂时间里升上来的?待殷长夏几人都已经走入了房门,他们拧紧了眉头,又忍不住转动了自己的脖颈,朝着那边望去。好怪,就再多看一眼!“夏队,裴大佬,他们……”裴铮:“不用理。”待一队所有人都走入了各自的房间休息,这边才炸开了锅。“裴大佬!哪个裴大佬?”“还能有哪个裴大佬!”“窝草,A级玩家都没当上队长,那个什么夏队,到底是谁!”“这一批是最新进入游戏的玩家,家园里一定发生了巨大变动,肯定是我们信息落后。”所有人在此刻都不约而同的想——他一定是个大人物!—殷长夏走到了房间内,无定客栈的规矩,队员2-3人一个房间,队长则是单独一个房间。本来应该去找手艺人才对,长期的神经紧绷,却让他们无一不疲倦。见状,殷长夏便定了晚上再集合。屋内还点着香龛,袅袅烟丝漂浮于半空。这总让殷长夏想起了唐书桐,他在九区的会馆,也时常点着这些香。也不知道唐启泽现在怎么样了。殷长夏有些心事重重,怎么样都睡不着。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夏予澜那边,等他吸完了阴/穴里的怨气,一定会过来和他汇合。毕竟自己手里还有二分之一的阴菇,里面蕴含着庞大的鬼力,夏予澜不可能放过。殷长夏躺在床上,右手和宗昙十指相扣,也不敢松开,便悬吊在半空。宗昙站在他的床头。殷长夏晃了两下:“这具身体就这么好?还不想毁掉?那你在墓室里选择救我做什么?”这只是自言自语。谁知道宗昙竟然真的有了反应。他突然间靠近了殷长夏,单膝跪在了床沿上,用手撑着身体,缓缓的朝他靠近。殷长夏吓了一大跳,立即坐了起来,竟然下意识的朝着床内缩去。然而他没发现的是,自己和宗昙此
刻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进攻,一个躲避。殷长夏:“宗昙?你醒了?”宗昙将头凑到了他的脖颈处,那块盖着他的布料太大一块,不慎被殷长夏给碰倒,就这样拉了下来。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宗昙的脸了。拉下的瞬间,殷长夏心跳乱了几拍,就像是亲手揭开新娘的盖头一样,底下是如同艳鬼一般惑人的面容。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气氛犹如沸腾的水,迅速开始升温。这样的姿势,莫名暧昧。夏予澜已经吸干了阴/穴,鬼力又恢复了一些,已经可以凝结出三张符纸,正用特殊手法隐藏了自己身上的死人气息,进入到了无定客栈里。刚想要殷长夏按照约定把阴菇还给他,就瞧见了这样一幕。夏予澜:“……”好家伙,真是好家伙!他们在客栈里干什么呢?夏予澜:“你你你……给我出来!”殷长夏:“介绍一下。”夏予澜:“?”“你不是问我有无婚配吗?”殷长夏干笑了两声,想要分散刚才那过于暧昧的气氛,“我老婆。定了婚契,掀过盖头的老婆。”夏予澜脑子嗡的一声,犹如烟花炸开。脑子里不断交替着两句话‘时代变了’、‘天要亡我夏家’,像是走马灯那样在脑海里浮现。这下子夏家不会再有后代了!那他之前还美滋滋的想着,小崽子有后代,就可以牺牲养灵体质的他的计划岂不是无法实现了?梦想破灭了!夏予澜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指,不知是惊是气,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里。“你俩……”夏予澜又瞧见他们二人衣冠不整,宗昙还和他家小崽子睡在一张床上,真是好不要脸。刚想连着两人一同骂了,便瞧见殷长夏身上的衣衫凌乱,漏出了锁骨处的牙印,宗昙的手还放在上面。夏予澜突然悲从中来:“摸什么摸?给我把手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