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二合一我治
“怎么回事?!”
仇祎气愤的声音在殿内四处回『荡』, 可惜,忙着躲避坍塌殿的众人根本注意不到他的怒吼,而最逃回报信的手下又让房梁给砸得生死不明, 一时间, 竟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仇祎的疑问。
在场的众人多少都有修为傍身,不是殿人轰塌罢了,倒也不至于于无措,只是有些狼狈地四处躲闪,匆匆往外跑。
然而跑着跑着,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句。
“是九晟尊!一定是九晟尊了!!”
空气寂静了一瞬。
但马上,就像是平静的水扔入了一颗炸弹,场一下子混『乱』起。
原本还算得上冷静的众人一听这直接炸锅, 二十年九晟尊屠杀的回忆也升腾而起, 所有魔族皆是悚然一惊, 随后, 恐慌就无法抑制地自头蔓延。
他们有不少人都经历当年之事的, 因此惧意更深, 当即无头苍蝇般逃窜起。
“『操』!”
这变故得突然, 本就在气头上的仇祎怒骂了一句, 抬手一挥, 强劲的灵力直接拖住了摇摇欲坠的房梁,连带着正在下坠的残砖碎瓦也一并停在半空, 与此同时,一道用上灵力的满是怒意的爆吼响彻地。
“都给老子站那!!!”
仿佛石破惊,余音绕梁间,人群倏然一静。
原本忙着跑路的众人僵硬地停在原地,看上去尴尬而又滑稽, 有人还没反应,依旧奋力地往外,但下一瞬,伴随着着血光一闪,还在逃跑之人身体依旧在动,人头却已经飞得老高,刺目的血『色』刺激着所有人的内。
至此,原本因为听到九晟尊四个字而疯狂跳动的脏终于渐渐平静下,众人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残留的恐惧。
见状,仇祎脸『色』铁青。
他知道魔族对于九晟尊的惧意极深,但没想到,已然深到了如此地步。
这让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的仇祎中一沉,意识到路或许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但其实,如果现在有镜子的,仇祎便会发现,他的『色』比之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去。
沉默地扫视一圈,触及到他目光之人皆是惭愧地垂下了头,仇祎一言不发,独自出了殿。
以刚才那一击的强度,搞不好还真是九晟尊了。
尽管里清楚,这样的可能并不,毕竟九晟尊在位的这千年以,除了布下几道法则以外,几乎都没有出他的九元殿,一副凡尘琐事皆不『插』手的架势,唯一一次的行动,还是在因为当初郁穆拐了他的女儿岚姝,并生下了郁詹的时候。
但知道是一回事,慌不慌,怕不怕,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起,四墟陆之所以如此在乎血缘,排斥杂种的风气,最始,就是九晟尊带起的。
作为四墟陆上唯一一个渡劫期,此人简直就如同神明一般,所有人尤其是人族之人狂热地推崇崇拜,曾经甚至一度夸张到因为九晟尊的一句批评,举派上下集体引咎自刎,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而九晟尊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杂种。
世人皆知杂种出生不易,由于父母两方灵力的冲突差异,部分杂种在孕育之时便会胎死腹中,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一,而出生后,更是由于不足,存活率不足千分之一,这个数字,称得上一句恐怖。
但其实,之所以杂种生存率如此之低,是有猫腻的。
者是事实确实如此,混血的确不易孕育,甚至孕育之时强的灵力冲突还会伤及母体,但后者,却跟不足根本没有系。
出生后的混血之所以一个接一个夭折,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九晟尊,曾经布下了一道专门针对混血血脉的法则。
这道法则很简单,就是会催身怀两种以上血脉之人体内的灵气冲突,本身算不上多么高深,稍微有点修为懂得『操』控体内灵气之人其实都可以与之抗衡,但才刚刚出生的,没有一点修为傍身的混血婴童却是不行。
强烈的刺激会冲击他们年幼的身体经脉以及五脏六腑,使得他们常年缠绵病榻,都活不到一两岁,就会相继离世。
而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的,也基本上都是生就拥有超强赋,对体内灵力控制力极强的才。
郁詹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别看。”
一处无人的角落里,郁詹紧紧抱着怀里的时故,按住了他想要向后扭的脑袋。
而在时故身后,几具仇祎一击毙命的尸体还无人处理,鲜血流了满地。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打晕时故,于是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香囊,里装的,是他花了不少功夫弄的可以安神静的灵『药』。
尽管这香囊比起阎罗香的效果要稍微差上那么一点,但在此时此刻,依旧发挥了不的效用。
闻着香囊,时故乖乖转回了头,一颗急速跳动。
经了两的休息,他已然恢复了很多,至少幻听幻视已经几乎没有了,只是状态依旧不稳,稍微点的刺激就会让他再次发病,这一点让他自清醒后,就一直觉得特别不安。
但这种不安在郁詹抱在怀里以后,忽然就神奇地消失不见。
他是今早晨才恢复正常的,而一经恢复,几的回忆便将他砸得措手不及。
去的每次发病几乎都人第一时间控制,这还是时故第一次,如此规模地爆发,破坏力之甚至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而在这之,时故对自己的实力其实是完全没有概念的,毕竟他连四墟陆的等级体系都没琢磨明白,也没有人给他做系统的测试,因此,当发现自己居然能将一干佬统统秒杀之时,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惊讶的同时,他也有些忐忑。
他又伤了好多好多人。
但是,好奇怪。
去的他犯了病,时常都还不及伤人,就人死死控制,等清醒后对的,也无不是恐惧害怕带着防备的眼神,可这一次,这一次却完全不同。
紧紧将侧脸贴在郁詹的肩膀之上,时故眷念地蹭了蹭,环在郁詹颈后的手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角。
忽然蹭的郁詹一僵,旋即又『摸』了『摸』时故的头发,轻声道:“怎么了?”
时故摇摇头,没有说。
这个人,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是时故梦里的另一只“怪物”,却哪怕亲人厌恶,世人排挤,依旧永不屈服,抗争到底。
他好像么都会,会教他好多好多奇妙的功法,会告诉他一些道理,会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还会在节的时候带他出去玩。
时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尽管他都没有表『露』出,但其实,他最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病情会郁詹发现。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当真的发现了他的病情,自己又将他打成那个样子的情况下,郁詹还会安慰他,帮他找『药』。
006说的果然没错,徒弟,真的是像亲人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顿。
006……好像他给解绑了?
『迷』茫地睁了眼,时故始绞尽脑汁地回忆006的踪迹。
见状,郁詹还以为时故是遇到了么事情,忙轻声道:“怎么了?还是头疼?”
时故摇头。
于是郁詹又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殿。
殿内众人正仇祎的几个直系下属组织着又回到了原位,此刻脸『色』都差得可以,几个懂筑造的紧急魔族则始紧急修复残破不堪的殿,一切都算得上井然有序,只除了气氛有些于沉重和安静。
郁詹知道他们脸『色』为么这么差。
这些人不少都与二十年那场九晟尊单方的屠杀有些系,中积怨已久,因此后很轻松地就仇祎一通煽风点火,仆后继地了九晟墟。
他们打着报仇的旗号,当初出发的宣誓也是喊得一个比一个响亮,却不料,方才竟是叫区区一个名字便吓破了胆子。
对此,郁詹只是冷笑。
他们也不想想,若是九晟尊当真那么好对付,为么另外两个魔帝说么也不愿意派人参与这次行动,也就仇祎这个傻个,一门思往九晟墟钻,满满眼统治陆。
而仇祎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迷』之自信,也是因为当年他运气好,赶到时战争都已结束了半,九晟尊懒得在他身上多费功夫,只随便给了他一掌。
虽然这一掌让仇祎至今伤势未愈,但概是没用全力的缘故,并没有让仇祎如另外二位魔帝那般吓破胆子,反倒是一直蠢蠢欲动想要证明自己,也让郁詹有了可乘之机。
脖颈始微微发红,郁詹知道,那是酒劲上了。
尽管他方才已经用灵力挥发掉了不少酒力,但魔族的酒一向极烈,郁詹本质上又并不是一个酒量好的人,现下便有了些醉意。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酒精的影响,郁詹看着时故,忽然口道:“无聊吗?”
时故一愣,呆呆地抬起头。
二人的距离极近,是个时故踮一踮脚就能亲到的角度,郁詹不动声『色』地挪眼,假装出一副看着殿的样子,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时故的嘴唇。
其实此,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郁詹都有点怀疑时故是不是在装傻亦或者故意撩拨,直到几,得知了他其实只有二十一岁的真相后,郁詹才明白,这人原是真的啥也不懂。
甚至于由于与社会脱节时间长的缘故,时故比起正常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都还要单纯些许,这让郁詹疼的同时,也是非常的苦恼。
对上这样一双懵懂的眼,郁詹总有一种自己在犯罪的感觉。
可偏偏,他还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好在看时故这副懵懵懂懂,完全状况之外的样子,应该是么都没有察觉到。
一时间,郁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时故胳膊上捏了捏,郁詹淡淡道:“想不想出去玩?我听说今有庙会。”
时故眼睛倏地一亮。
但下一刻,他又垂下了眸,有些犹豫。
“我听范宏胤说,你还要参加庆功宴。”
他声道,但说完,他看了看已经让他一掌毁掉一半殿,又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庆功宴他搞砸了。
“你没做错。”
轻轻拍了拍时故的后背,郁詹声音依旧柔和,是那种但凡有个老熟人在这里,都会郁詹惊掉下巴的柔和。
“下次再有人上赶着找死,你直接动手就行。”
说完,郁詹又是一顿,犹豫了一下才口道:“你的这个病,一般么情况下会犯?”
时故抿嘴,将脑袋再次缩到郁詹怀里,不吭声。
郁詹没有『逼』他,他能感觉到时故再一次加速的跳。
了好一会,就在郁詹以为时故不会再说的时候,他却又了口:“有『药』的……见到血,或者感觉到有人要杀我,就会犯。”
郁詹:“那没有『药』呢?”
“没有『药』的,如果情绪稳定,别人不动手就没事,如果情绪不稳定,一靠近就会发作。”
时故的声音特别特别,说完,还忐忑地看着郁詹。
郁詹见这样的眼神,那还是很久以,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狼狈地坐在地上,怕周围人嫌弃排挤时『露』出的眼神。
没有人比郁詹再清楚,这样眼神之下蕴含的恐慌与害怕。
他眸光渐深。
郁詹不是个会煽情的人,一直都不是。
但现在,或许是喝醉会让人意识不清,也或许是时故的目光,准确地戳中了他儿时少有的软弱时刻。
于是他顿了顿,轻轻松了时故,直视着他的眼睛。
时故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郁詹半强迫地捂住脸,强行转了。
“你很好。”
一片残破狼藉的背景之下,郁詹的神『色』严肃认真:“特别特别好。”
平时的郁詹虽然也有些不苟言笑,但部分时候都是嘲弄的,嚣张的,亦或是静静地站在角落,用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有些懒散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严肃认真这个词语,似乎和他并不太搭边。
——这一点其实他和时故很像,时故也总是一个人发呆,并将周遭事物尽收眼底。
而现在,这样的严肃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并不让时故感到紧张,反而有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医师,寻最好的灵『药』,他们会治好你的病,然后,你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便是九晟尊也没有办法和你媲美,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
时故好像愣住了,一动不动,可仔细看的,会发现他肌肉有些紧绷,就这样傻傻地看着郁詹。
而郁詹的还在继续:“你还会交到很多朋友,会有自己的爱好,会在太阳底下怀的笑,会成为最耀眼的一道光。我知道,你很想要自由,对不对?”
自由……
当然想要,想得要疯了。
可是……
可是,没有人跟时故说这些,所有人都让他接受命运,叫他乖乖听,骂他是个怪物,害人无数,同时却又想他身上获得利益,虚伪至极。
也没有人……哪怕一个,告诉时故,他会有很好的未,就算偶尔遇到一个好人,也只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摇摇头,转身离去。
郁詹……是要帮我?
“帮”这个字实在是太陌生了,以至于了好一会,时故才意识到这一点。
“可……可是……”
时故的手不知何时有些许的颤抖,他慢半拍地用另一只手按住,却发现两只手都是一样的抖。
几缕阳光裂的建筑物中渗透进,洒在二人身上,郁詹那双向攻击力十足的眼睛现下却坚定中带着温柔,将时故眼中的慌『乱』与犹豫全都看了进去。
去的十几年,时故承受很多痛苦。
但或许是遭受的足够多了,渐渐的,也就麻木了。
可现在,在郁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光之下,铺盖地的委屈却倏地包裹了时故,好像一个在外受到了欺负的孩子,一回到家看到亲人,就骤然破防。
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忽然变得沙哑,就连眼眶都有了些许的红。
“我求医生的……”
时故喃喃着,不知道是在同郁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求的……我跪下……求了好久好久……”
“他说……他不能给我治……”
“他还把我……抓……”
极致的痛苦让时故的语变得断断续续,时故紧紧抓着郁詹的胳膊,巨无比的力气让骨骼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咔咔”声,但沉浸在痛苦里的时故没有发现,温柔看着时故的郁詹也仿佛感觉不到。
郁詹一把将时故再次搂进怀里,在他背上轻拍。
“他不给我治……”
时故还在喃喃自语。
“为么……”
“为么啊……”
“我是……坏孩子吗?”
空洞的声音仿佛一把尖利的刀,刺得郁詹如刀绞。
“不是的,你不是,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他们都说我是怪物……”
“不是的,那只是他们太弱了。”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时故的背,郁詹轻声口,眼中光芒一闪而,带着厌恶与阴狠,但声音依旧温柔。
“世人都是这样,非我族类其必异,你太强了,所以他们害怕,怕你会抢了他们的地位,夺了他们的权势,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时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于是他眨了眨眼,却发现眼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模糊。
一滴滚烫的水珠落在郁詹的肩上,他拍打时故背部的手一顿,随后,又一次轻轻推了时故。
低下头,郁詹直视着时故泛红的眼,以及眼中的『迷』茫与无措。
但这一次,时故没有躲闪了。
尽管看得出,他目光依旧慌『乱』,还带着淡淡的,无能为力的悲哀。
郁詹忽然笑了笑。
黑『色』的魔纹一点一点自颈后蔓延,逐渐侵蚀了他半张侧脸,看上去邪诡异,却又有种奇特的俊美。
随后,他又牵起了时故的手,将抬到与自己脸部平行的不远处:“你看,我才是怪物,非人非魔又非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时故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直视郁詹脸上的魔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恐怖许多。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么,但却么都没有说出口。
最后,他么也没说,而是伸出手,在魔纹上『摸』了『摸』。
那魔纹凹凸不平的,感受到外界的压力,甚至还会微微扭动,像一只只钻入了皮肤的诡异长虫,有些瘆人。
郁詹任他『摸』索,甚至还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你不是。”好半晌以后,时故才轻声道。
闻言,郁詹挑了挑眉,握住了时故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他的手很,尤其是在时故这么个骨架的对比之下,直接就牢牢地将其包裹在了手下。
忽如其的触碰让时故顿了顿,但却并没有将手抽出。
“对,我不是。”
阳光下,身材高的黑衣青年目光平静,那是对路清晰无比,并不怕承担其一切后果之人才会『露』出的平静。
“我会让所有觉得我是的人统统闭嘴,会让曾经对不起我,伤害我的人跪下道歉,我也会……治好你的病。”
破了的殿有些漏风,吹起了二人的长发。
可能是参加庆功宴的缘故,郁詹平时半扎的头发今完全绑了起,高高的马尾让他看上去英姿飒爽,银白『色』的半边具也给他增加了一分神秘,配上那一身华贵的玄衣,既像个神秘侠客,又像个高贵公子。
“时故,你相信我吗?”
仇祎半都还没有回,也不知在忙着作甚,其余魔族则纷纷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这个隐蔽的角落里,两个分别自于两个世界的怪物,正在进行一番对。
时故没有回答郁詹的问题。
轻仰起头,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的黑衣青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二人都是外貌极为出众之人,一黑一白站在一块,仿佛一张绝美的画卷。
“你会陪着我吗?”
时故的声音很轻很轻。
郁詹笑了。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直都陪着你。”
“所以,不要再活在去了,好不好?”
时故一颤。
但很快,他也笑了。
这笑容是他犹犹豫豫照着郁詹学出的,看上去有些别扭与古怪,但依旧让他平里显得有些呆板的脸生动起,异常好看。
时故摩挲了一下放在郁詹脸上的手,缓缓点头。
“好。”他低低道,“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