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不可能成功

时故的实力有多强, 一剑的范宏胤是再清楚不的。

只是大概是这一个月和和气气的相处太舒适，兼之时故和郁詹呆在一起的时候又着实乖巧得有些，以至于渐渐的, 范宏胤又忘记了这个人的可怕。

而现下, 时故冰冷的神再一次唤起了当初的恐惧，有那一瞬，范宏胤竟觉得前的这个人，和当初无表情刺一剑时达到了惊人的相似。

冰冷，淡漠，感情缺失。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时的时故眸『色』是琉璃般无机质的灰『色』，而现在, 却是一片『摸』不到底的漆黑。

脑海突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一位当初为时故诊治的医师。

这位医师乃是当时所有医修修为最高的一位, 同时也是少数的, 有治疗精神上疾病经验的一位, 而对于时故的病情, 曾经说这样的一句话。

“多时候, 们会觉得病人发病时仿佛变了一个人, 但其实, 刨去无法抑制情绪这一点，发病的那一往往也是本『性』的一部, 只是平日深藏心底，秘不示人罢了。”

那个时候范宏胤并未在意这位医师的话，而现在，范宏胤瞳孔骤缩，连呼吸都仿佛被彻底冻住, 咬着牙才忍住了大腿的哆嗦，艰难看着时故。

别看范宏胤现下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但论见识，比之现下大部的所谓前辈高人都高出了不知凡几，甚至于便是太上长老级别的合体期，也见不下五个。

其间，要说最让范宏胤感觉到压力的，非郁詹爹郁穆莫属。

郁穆有多强，这个自不用多说，合体期大圆满，比之大乘也只稍稍低了一个境界。

可就算是当初全盛时期的郁穆，也断没有时故此刻的威势。

这就是大乘的实力吗？

一个神，就让人心惊胆战。

空气一片寂静，范宏胤鬓边不自觉渗出汗水。

而在范宏胤注意不到的方，点点若有若无的灰自时故升腾而起。

这是郁詹的朋友。

时故淡淡想。

郁詹的朋友……不能随便灭口。

随后，顿了顿，灰『色』渐渐褪去，一瞬间好像又恢复到了那个白羊的状态，而伴随着压力的骤消失，满头大汗的范宏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时故默默听着狼狈喘气的声音，却只垂着眸，一声不吭。

好半晌，范宏胤总算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正要开口，时故的一句话，又让瞬间惊疑不定。

“你不也不是九晟墟的？”

范宏胤猛抬头，却见时故静静看着前方，『色』平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轻而易举道出了范宏胤深藏的秘密。

其实时故对范宏胤的印象一直都算不错，可是现在，觉得范宏胤讨厌，非常非常的讨厌。

尽管心里清楚，这份讨厌更多的是于身份被揭穿的恼羞成怒，但时故还是看极其极其不顺。

“你是人和妖的混血，却采用了某手段，强行剥除了妖族的血脉。”

“这剥除血脉的方法不会损失你原本妖族漫长的寿命，只是让你灵力尽失，像一个普通凡人，却又比普通凡人抗揍一点，所以上次没有一剑把你捅死。”

“另外，你以前说，你来自浔县。”

时故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

别看时故每次进学必定犯困，但凡是课上讲的，基本都记得清晰。

其间，天凤墟的势力布，也是课堂内容的一项。

“郁詹不会跟弱者合作，你又能承受得了血脉强行剥离而活到如今，浔县又是白凤一族的盘。”

时故看向范宏胤，语气无波无澜：“你是妖王白鸿风的后代。”

范宏胤半晌无言。

认识时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时故说这多话。

只是这话的内容，却多少有些扎心。

“……郁詹到底是有多瞎，才会觉得你是个白羊。”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良久，范宏胤才苦笑叹了口气，并没有否认。

时故听到了的话，目光依旧不变。

本来，就没有说自己是白羊。

范宏胤却似乎陷入了回忆，笑了笑，道：“确切的说，不是的后代，只是一个实验品。”

“都说杂天赋强，你知道的吧。”

“当年，白鸿风为了培养势力，一口气抓了数百个人族女修，二十年时间，生了上千个后代，不可惜，最后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的，就一个。”

语气颇为嘲讽，末了还看向了时故，却发现时故垂着头，压根没有听说话的内容。

范宏胤：“……”

得，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对的身世没有一点兴趣。

范宏胤猜得没错，时故完全没有心听多说。

范宏胤是怎看出来的？

内心被一陌生的情绪填满，时故上不动声『色』，习惯『性』揪着衣角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忐忑。

范宏胤知道的来历，那……郁詹也知道了吗？

郁詹若是知道，会怎想？

会像接受的病情一样接受这件吗？

还是会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骗？

而如果不接受，自己又该怎办？

可以把抓起来，一直放在自己身边吗？

不、不行。

被起来的感觉痛苦，郁詹一定不会开心。

眸『色』忽深忽淡，时故的心也跟眸『色』一样混『乱』，直到这时，才忽意识到，原来不知道什时候起，郁詹的想法已经如此让在意。

但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范宏胤便打断了的侥幸。

“郁詹早就知道了。”

“……你别这样看着，不是泄密的。”

见着方才的压力再一次出现，范宏胤赶忙摆手，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

随后，范宏胤又叹了口气：“你以为，四墟大陆为什数千年来一个大乘期都没有？”

“九晟天尊，可不是什好东西。”

又是。

时故已经听到无数次这个人了。

“不知道到底是使的什手段，但也的的确确让整个大陆的人都永远冲不破大乘的境界，所以在知道你修为的时候就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郁詹……肯定更清楚。”

犹豫了一下，范宏胤又道：“所以你是大乘期这件，一定要心，不要被九晟天尊发现，那个人，简直就不是人。”

“要同你说的也是这个，郁詹的娘亲……其实是死在九晟天尊手下。”

时故反应了好一会。

随后，猛抬起了头。

上情绪总是少，此刻却显『露』出了完全无法掩饰的震惊。

九晟天尊……杀了自己的亲女？！

“难以置信吧？其实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也觉得不可议，可仔细想想，这是发生在九晟天尊身上的，倒也不算奇怪。”

“修的是无情道，还没坐上天尊之位的时候，就出了名的为了变强不择手段……这些你在九晟墟根本打探不到，因为凡是对不好的声音在久久以前就已经清的干干净净。”

“甚至郁詹娘，都只是这个人为了修炼而人为制造出来的，生下来之后连天尊的都没怎见，知道的她是天尊的女，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个九光殿的侍女。”

“啪”一声折扇合上的声音，在一片安静的街道显得无比清晰，范宏胤嘲讽一笑，随后才继续开口。

“你别看平时跟郁詹打成一片，其实啊，大了一百多岁，若是凡人，做祖宗都够了，只可惜虽想把当子看，却只想把当孙子，渐渐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再怎说，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对也算是了解，郁詹这个人……其实敏感，也偏激。”

“幸运，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父母把保护得好，以至于虽是个杂，却并没有遇到什冷。”

“但也不幸，因为父母没有办法一直护着，这让在父母出后，变本加厉遭受到来自外界的欺辱……这其实比一开始就不幸还要让人无法承受，因为拥有后又失去，比从未拥有要痛苦得多。”

范宏胤的声音其实还算温和，但时故却听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有些『迷』茫『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而范宏胤的讲述还在继续。

“你能想象一个才六岁的，鸡都没杀的孩，一边哭，一边杀了数十个远强于的成人吗？”

时故呐呐。

而不等时故回答，范宏胤就自发出了答案。

“见，因此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郁詹绝非池之物。”

“实上也确实是这样，那一年，郁詹亲看着娘出，爹重伤逃，从此只能阴沟的老鼠一般躲在十方墟，之后，就再没见轻松一时片刻……哦对，九天秘境其实是郁穆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时故木点头。

“郁穆将九天秘境的密匙了郁詹，现在的秘境说是郁詹自己的，其实也差不离，那可是九天秘境，多少人八辈子都求不来一个进去的机会？”

“只是，因为真正的传承并不是郁詹，想要进去一次其实也需要付出大的代价。”

范宏胤说到这里，还肉疼捂着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替郁詹心疼。

“可郁詹却宁愿放弃其内的机缘，把堂堂九天秘境当作一个诱饵，只为了挑起一场人与魔的争斗，而类似这损人不利己的计划，郁詹还在天凤墟、苍焰墟甚至是十方墟都统统来了一次，好几次都差点死在自己的计划里。”

“有的时候，甚至怀疑是个疯子。”

“但其实，大概能猜到想做什。”

“想报仇，想矫正这个已经扭曲了的世界，尽管并不清楚搅『乱』世间和报仇间有什联，但若所料不差，这应当和九晟天尊那一手遮天的法则有。”

时故愣愣张了张嘴。

知道郁詹的去一定苦难，却从未想，居艰难至此。

而这些情，郁詹连一星半点都没有跟透『露』。

“……你为什要告诉这些？”

良久，时故才轻声道。

范宏胤沉默。

这沉默让时故觉得不安，于是抬头望去，却发现范宏胤的表情变得异常冷漠。

不知怎的，这冷漠让时故觉得熟悉。

快，就想起了熟悉的根源。

——像极了当初那位，说永远不可能自的研究人员。

而片刻后，范宏胤果说出了和那研究人员差不多的话语：“因为觉得郁詹不可能成功。”

“太天真了，九晟天尊的可怕，远不是能够对付得了。”

“要找死的人拦不住，劝不动，便索『性』也不去多管这件情，毕竟归根结底，和郁詹也不是相互利用的系。”

“但……好歹相识一场，若是没遇到你也就罢了，既遇到，那便也就多这一句嘴。”

范宏胤说着，忽俯身，朝时故深深行了一礼。

天『色』不知何时阴了下来，时故呆立原，神有些无措。

“希望你能在最后头，救郁詹一把。”

范宏胤顿了顿：“若是救不了，捞个尸首回来也行，左右也还有个念想，比娘强。”

说到这里，范宏胤又看了时故一。

“对你是真心的，只是……可惜了。”

“劝你也收收心，别将感情放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到时候痛苦的是你自己。”

言尽于此，范宏胤不再多言，转头到一边。

只是人虽了，留下的话却一直萦绕在时故脑海，久久都停不下来。

不可能成功……

为什？

微风拂，吹起了时故的衣摆。

忽后退了一步，靠上了一道冰冷的墙。

研究人员说不可能自，范宏胤说郁詹不可能成功。

这些人好像都看透了们的未来。

可是为什？凭什？

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未成型的玉佩，时故怔愣望着，忽觉得难，难。

甚至于比当年，研究人员说一辈子都不会自，一辈子都不可能逃脱还要难。

那可是郁詹……

是在时故梦，永不妥协，抗争到底的郁詹。

“你会成功的。”轻轻的声音，低到近似耳语。

良久，时故将玉佩心贴在胸口，仰头看着天空，像是在宣誓着什似的：“你会成功的。”

是一只失败的“怪物”。

而绝不会让郁詹也像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