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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幸福小村(三)鬼敲门

深红掉漆的大门紧闭, 将他们隔绝在这荒废的祠堂中。

路栀沉默不语。

他被打脸了。

黎零微笑地看着他:“光天化日,屋门紧锁,只有我和学长——”

路栀:“闭嘴。”

他一听知道这只凶凶鬼又要不说人了。

黎零:“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路栀看向大门,祠堂内外寂静无声, 听不到温星他们的动静。

也许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 这里成了一封闭的空间。

“继续往前走吧, ”路栀也不急着找出口,“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黎零牵住他的手:“好呀。”

绕过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 两人来到室内。

祠堂内昏暗一片,只有几缕稀薄的光线屋顶漏下,残缺的桌椅倒塌,四处结满蛛网。

几块红布悬在横梁间,们曾经柔软如绸缎, 现在却成了脏兮兮的烂布。

除此以外,路栀还在角落里找到几根落灰的红烛, 上面贴着大红囍字,像是结婚的喜烛。

“祠堂好像办过婚礼。”

路栀道。

“你觉得会是珍和德的婚礼吗?”

黎零:“不知道, 不过学长最好碰这里的东西,好脏。”

路栀:唔,还是只洁癖鬼。

他继续在祠堂里搜寻,最终祠堂一极其隐秘的角落里,瞥见一本厚厚的日志。

他刚想拿起这本日志,黎零已经先一步抢走,是嫌弃地捏在手里, 抖落上面的灰。

书页上的灰簌簌掉落,路栀微微惊讶:“你不是怕脏吗?”

黎零:“我才不怕脏呢。”

他的目光落在路栀修长白皙的手上:“我是不想学长沾上脏东西。”

路栀笑了一下:“谢……”

他的“谢”字还没说完,又听见黎零小声嘟囔:“要是弄脏了, 那不好吃了。”

路栀:“?”

黎零弯起嘴角:“骗你的。”

路栀:“……”

灰尘被黎零抖落干净,路栀接过日志,翻第一页。

泛黄的书页记载着村子里发生过的事情,前几页字迹斑驳,但能根据右上角的时间判断是在几十年前。

最始,日志里记载的事情都常,比如老王家生下儿子,老李家生下女儿,村子人口兴旺,十分热闹。

直到二十一年前。

【xx年,村中出现红月】

红月?

路栀眼睫低垂。

他们的任务是赶在月圆之夜前,找到恶鬼的心爱之物。

这红月,会不会是月圆之夜?

抱着这样的想法,路栀往后翻了一页,发现这一页起,日志的内容忽然诡异起来。

【xx年,选一女子,村民祈福】

【xx年,选一女子,村民祈福】

【xx年,选一女子,村民祈福】

【xx年……】

同的内容,只有时间不同。上一条和下一条记录之间,隔着三年。

每过三年,村中要选一位女子,村民祈福。

路栀的目光停在最后一条记录上,上面的时间距今已过三年。

也是说,今年又是第三年。

一时间,路栀心里浮出不少困『惑』。

村中何会出现红月,祈福的仪式又是什么?

还有祈福之后,那女人的结局是好是坏?

这,日志上都没有记载。

……看来,还需要多线索。

在他准备合上日志,离这里时。

滴答。

日志发黄的书页上,溅一滴血。

一滴房梁落下的血。

“……”

路栀沉默抬头。

房梁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路栀再低头。

滴答。

书页上,又多了一滴血。

刺目的鲜血沿着书页缓缓滑落,路栀挑眉,啪一声合上日志。

“走吧。”

他面『色』淡然。

“这里没有其他东西了。”

黎零轻笑一声:“学长胆子好大,这都不怕。”

“还好,”路栀平静地道,“反没你可怕。”

黎零:“?”

他一下子盯住路栀不放了。

路栀与他对视几秒,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他道,“是没你黏人。”

黎零哼了一声,拉住路栀的手,嘴上叭叭:“我只黏学长一,学长也只能被我一人黏。”

路栀:一够了,再来一要被黏死了。

他和黎零踏出祠堂,与此同时,一声阴冷的低笑他们背后响起。

路栀回头,祠堂里依然空无一人。

“……”

他等了一会,发现真的没有东西出现,直接走了出去。

院落萧瑟,红漆大门依然紧闭,路栀环顾四周:“我们怎么出去?”

祠堂的院墙足有三米高,爬出去似乎不太现实。

而且,他也不擅长爬墙。

黎零想了想:“学长踩在我肩上,能爬出去吗?”

路栀:“……你太看得起我了。”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木然,以至于黎零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关系,”他笑眯眯地道,“学长也不需要体好,有我够了。”

然后他拉着路栀,走到祠堂大门前。

在路栀询问的目光下,他抬手……直接推了大门。

路栀:“???”

——

“路栀!黎零!”

祠堂外,温星狂砸大门:“听得到吗?听得到应一声!”

祠堂大门关上时,他们谁都没反应过来。

而现在,离路栀黎零被关在里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

旁边的温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都怪我!我不该让他们两进去,是我太任『性』了,都是我的错……”

鹿小冰张嘴想安慰她,一道满是嘲讽的男声却忽然『插』了进来。

“哭有什么,过去那么久了,那两尸体都凉了吧。”

易有得看笑似的站在祠堂门口。

“生前那么腻歪,现在当一对死鸳鸯不也挺好。”

温遥:“你!你怎么能说这种!”

“反他们又不会真的死掉,”易有得轻蔑地哼了一声,“两蠢货己死,怪得了谁。”

“说的太难听,”鹿小冰皱眉,“说到底我们不都是因害怕才待在这里,路栀是照顾我们才进去的,你怎么好意思说风凉。”

“害怕”这两字好像莫名触到易有得雷点,他的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谁害怕了!你说谁害怕?!”

他梗着脖子,气势汹汹往鹿小冰面前走了一步。

旁边的乔松许吓了一跳,赶紧出声:“打架打架!有好好说!”

鹿小冰:“我才不怕他,怎么,在男人面前被吓得不行,到女生这又威风起来了?”

她讽刺的是早上易有得被黎零吓破胆的事情,易有得一听当即大怒,冲她的脸挥起拳头:“你——”

吱呀。

祠堂大门被推。

路栀和黎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易有得:“……”

温星冲上去抱住易有得拳头,扭头对路栀他们喊道:“太好了!路栀你们没事!”

路栀的目光他们几人间扫过,声音微沉:“怎么了?”

易有得没吭声,只是悻悻放下手,鼻子里发出一重重的哼。

“没什么,”鹿小冰绕题,“你们怎么样,有遇到危险吗?”

路栀多看了他们几眼,摇摇头:“危险倒没有,还找到了这。”

他把日志摊,众人看过这本日志,听完他对祠堂内部的描述,都是一头雾水。

温星挠挠脑袋:“红月,仪式……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祠堂里有人举办过婚礼?”

鹿小冰托着下巴。

“会不会婚礼是祈福仪式?”

路栀:“如果是这样,那女子又是和谁结婚?”

“当然是和己喜欢的人啦!”温遥道,“德和珍可能也在这里举办过婚礼呢!”

鹿小冰:“……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他们又整理了一下目前的线索,得出的结是多年前,这村庄曾出现奇怪的红月。

在这之后,每隔三年,村民都会选出一女子,举办祈福仪式。

珍是村子里的居民,德是外来的画家,他对珍一见钟情,在信中邀珍见。

然后……没有然后了。

谁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任务是找到恶鬼心爱之物,现在却连恶鬼是谁都不清楚。

“要是能找村民问问好了,”温遥叹了口气,“可惜这里的人都不理我们。”

路栀:“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也许还能找到一线索。”

温遥一下提起精神:“好啊好啊,以后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

众人继续向前走去,易有得落在最后,没人愿意挨着他走,都和他隔了一段距离。

他察觉到这点,盯着最前面路栀与黎零的背影,慢慢的,眼中翻腾起一丝怨恨。

都怪这两人……都怪他们,让他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

得找机会在其他人面前展示一下他的量,这样他能把场子找回来,这人也会倾慕的眼神看着他,和以前一样围着他打转了。

等找回场子后……他一定要路栀和黎零好看!

易有得打定主意,刚好这时候,一面黄肌瘦的村民扛着一捆柴,慢慢他们身边路过。

易有得伸手扯住这村民:“喂。”

其他人闻声停步,回头。

是这样。

易有得得意地想。

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

他沉着声音,询问村民:“这村子发生过什么,告诉我。”

村民:“……”

易有得见村民神『色』木然,脸上表情凶狠几分:“我装聋哑,你应该不想吃苦头吧?说!”

村民睁着死鱼般呆滞的眼睛,毫无反应。

“……”

易有得咬牙,五指屈起,沙包大的拳头在村民面前晃了晃:“我说的是真的,挑战我的耐心!不然有你好受的!”

他的手臂肌肉虬结,紧攥的拳头充满量,好像一拳能将村民揍倒。

然而,村民却是一副根本不害怕的模样,双眼放空,脸上写满漠然。

这样的表情在易有得眼里,是轻蔑,是挑衅,是瞧不起。

……他居然被这么一面黄肌瘦、己一拳能撂倒的瘦鸡瞧不起了!

而其他人还在看着他!围观他下不来台的窘境!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易有得额上青筋暴起,脸庞僵硬如同铁铸。

另一边,温遥目瞪口呆,和温星小声嘀咕:“他在干嘛啊?像傻子……”

尽管这声音小,但因温遥离易有得最近,还是被他听见了。

像傻子,像傻子……

易有得大怒。

区区一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这么说他!

果然,他们都瞧不起他!

都是因这村民……都是因这混蛋不配合他!才让他被这人瞧不起了!

一瞬间,熊熊怒火易有得胸口燃起,烧红了他的眼睛,也烧断他的理智。

他要证明己的强大,证明己的量!

他不是废物!

路栀:“等等,动手!”

他意识到不对劲,当即要过去阻止易有得。

但是,他晚了一步。

易有得高高挥起的拳头像铁块碰到鸡蛋,砸在村民脸上——

在他怒睁的眼睛里,浮出了大仇得报、扬眉吐气般的畅快。

咔嚓。

重拳砸下,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出现在所有人耳边。

与此同时,易有得发现己的视角忽然转了一圈。

原本背对着的他的其他人,不知什么跑到他面前来了。

而且,他们的表情都奇怪……有震惊,也有恐惧。

一定是被他吓到了,被他的量震住了。

易有得得意洋洋地想。

看吧,他果然厉害……

一声尖叫,忽然打断易有得的脑补。

他看见几步外的温遥面『露』惊恐,直愣愣地指着他的双腿。

他的腿怎么了?

易有得下意识低头。

哦……原来是反过来了。

他的上半身依然朝前,下半身却朝着后方。

难怪他背后的人忽然跑到他前面来了,原来是他己把身子转过来了。

易有得这么想着,眼睛渐渐瞪大了。

……

下一秒,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刺破云霄的惨叫。

这是他所能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

扑通。

易有得的尸体,倒在地上。

他下半身依旧安然无恙,上半身却被一股巨硬生生拧转一圈,腰与腿接口的断骨刺穿皮肤,血淋淋地『露』出一截。

而那村民则木然地扛着他的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踩着易有得的尸体走了。

一片死寂中,系统冰冷的声音高空落下。

【警告:玩家易有得伤害npc,违反规则,逐出游戏】

【请各位玩家引以戒,遵守规则,文明游戏】

众人:“……”

血腥味刺鼻,温遥捂住嘴,眼睛大睁,整人不受控制地战栗。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一人的死亡。

如此真实,如此惨烈,在她的眼前,不过咫尺。

最初的震惊散去,留下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刚才,是她说出最后一句,激怒了易有得。

易有得临死之前,也在死死地瞪着她……直到咽气,都在瞪着她。

那双瞪大的眼睛好像在说,你什么害死了我。

我不会放过你的。

“姐……姐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温星发现温遥神『色』不对,把手伸向她,被她紧紧抓住了。

“……这里,只是一场游戏吧?”

温遥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哭腔。

“他没有死掉,而是回到现实世界了……”

“我,我也没有害死人……对吧?”

温星:“对啊!姐你害怕,他没有死,只是回到现实了!”

“而且他也不是你害死的,是他己要攻击那村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之前也不知道不能攻击npc,这一切都和我们无关啊!”

温遥双眼空洞:“真的吗……真的吗……”

显然,易有得的死状太过惨烈,又离她最近,她造成了极大冲击。

路栀微微蹙眉,缓声道:“先回去吧,回去休息一下。”

回去的路上,没有人口。

包括路栀。

易有得是包括胡混在内,第二死在他面前的玩家。

他能提前预知恶鬼出现,却预知不到这样的死亡。

因易有得和胡混都不是死于恶鬼,而是死于他们己。

……等等。

路栀忽然怔了一下。

胡混……死在了他面前。

那时候,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他只记得当时胡混想把他推向恶鬼,结果反而害死了己。但对于具体的细节,他已经有模糊了。

似乎那时候,他并不是单独一人?

在他身边,还有谁?

“学长。”

黎零冰凉的气息拂落耳畔。

“在想什么?”

路栀回神,望着他那双深黑的眼眸,沉默几秒,摇摇头:“没什么。”

他在想,黎零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上副本里,他真的和黎零一起过关了吗。

黎零盯着路栀看了几秒,轻笑一声:“学长是被吓到了吗?”

“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路栀:“……才不要。”

几人出发时是早上,回来时,天已暗了下来。

这村子的白日似乎格外短暂。

昏黄的灯光黯淡,众人围坐在桌边,脚下是交错的漆黑影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依然没人说。

在这片安静中,黎零一声不吭地靠过来,下颌压在路栀肩上,轻轻蹭了蹭。

路栀低头看他。

黎零语气黏糊糊的:“学长,我要吃糖。”

路栀心想不愧是你,这时候还能想着糖。

随即“唔”了一声,衣兜里掏出几颗糖:“要什么味道的?”

“等等,”鹿小冰探过一脑袋,面『露』惊讶,“这是哪来的?”

路栀:“现实里买的,你们要……”

还没说完,他手心里的糖被黎零统统拿走了。

黎零一言不发,深黑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他。

我的!

不准人!

路栀:“……”

“我不吃糖,”鹿小冰摊手表示己不和黎零抢,“只是没想到你能把现实的东西带到这来。”

黎零没理会她,见没人和己抢糖,又把糖一颗颗放回路栀手心,己选了颗柠檬味的。

然后又挑了一颗草莓味的:“这学长。”

路栀笑了起来:“谢谢,不过你不是不让人和你抢吗?”

黎零:“学长和人又不一样。”

接着又理直气壮道:“而且糖是我的,学长也是我的,我分得可清楚了。”

路栀:“?”

他敲了一下黎零脑袋:“才不是你的。”

夜『色』笼罩屋宅,过了一会,一直不怎么说的乔松许突然叹了一口气。

“好想……”

音未落,已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咚。

咚。

咚。

是敲门声。

众人望向门口,心说都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

是村民吗?

咚。

咚。

咚。

又是三道敲门声,缓慢的,一下一下叩击在门上。

……有点不太对劲。

路栀目光含了一分警惕,示意其他人回应。

短暂的安静后,黑暗的屋外,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

“是我,门啊……”

气若游丝的声音门缝里钻进,屋内众人随之『色』变。

温遥目光惊恐,颤声道:“那……那是……”

——那是易有得的声音。

“好疼啊……什么把我关在外面……”

“快门,放我进去……”

“我们不是同伴吗,什么不和我一起……”

轻飘飘的声音在屋外游『荡』,幽灵一般,挥之不散。

屋内众人一动不动,心底涌起一丝『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们清楚地记得,易有得已经死了,死在他们面前,死状极惨。

所以现在在外面敲门的……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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