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他死了 这不是您的过错。
暗星系的星球, 因为没有阳光,总是偏冷。
暗星的王殿多是尊贵强悍的种族,一点点寒意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
皇族更是血统尊崇, 不惧寒冷。
倒是苦了身为凡人的苏酒。
只是之前,苏酒每天为暗星系的琐事疲于奔命, 整日窝在装着暖气的书房,忙碌起来, 倒也没觉得特别冷。
但如今暗星系骤然被侵略, 苏酒空闲下来, 空旷的大殿似乎就显得格外冰冷了些。
苏酒这次睡着之后, 浑浑噩噩,倒也没做什么梦,醒来之后发现木神在她身边。
苏酒第一眼以为自己在梦里还没醒, 揉了揉眼睛, “木神……?”
她感觉自己的手很凉,不受控制的缩了缩手指。
“嗯,我在。”
莉卡丝点了点头。
苏酒忽然注意到,木神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到木神是蓬勃与生命之神,她总爱在发鬓上簪各种艳丽的花儿,,在木神身边, 苏酒总能感觉到那种旺盛蓬勃的生命力。
可如今的木神不见花了,嫩绿的头发变成了深墨绿, 眼睛也变成了灰色, 浑身上下都带着莫名的沉沉死气。
苏酒:“你怎么了……”
莉卡丝一板一眼说:“我没事,夫人。”
苏酒瞪大眼睛,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你叫我什么?”
夫人??什么夫人?谁的夫人?
莉卡丝:“夫人。”
苏酒眉头皱了皱:“别叫我夫人。”
但她很快想到, 光明星系全面沦陷,莉卡丝身为光明星系的神明,凭什么可以幸免。
大概是被莺……给控制了吧。
苏酒:“……是他让你这样叫的吗?”
莉卡丝沉默着,她并没有否认。
“好吧。”
苏酒扶住额头,低声说:“你看起来,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看苏酒没有放心的模样,莉卡丝解释说:“不必担忧,堕种之后,难免如此。”
苏酒:“堕种……?”
“神明被污染后,就是堕种。”莉卡丝轻声说,“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改变了。”
苏酒:“是……吗?”
“是的。”莉卡丝说,“从现在开始,由我来照顾……您。”
她大概还是想说夫人的,却又临时改了口。
苏酒:“我不用你特意照顾。”
一个ss神来照顾她,何至于此。
莉卡丝没回话,却也站着不动。
苏酒顿了顿,看了莉卡丝灰色的眼睛,她意识到了什么。
莉卡丝成为堕种,是不能违抗那个人的命令吧,他要她来照顾她,她就必须来。
过了一会,苏酒低声说:“好吧,那开个窗吧。”
莉卡丝替她开了窗。
苏酒在窗外看到了漫卷的乌云,也听到了隐约呼呼的鬼啸,被sss魔种所掌控的世界,一切都显得森然。
苏酒望着灰暗的天空,隐约出了神。
莉卡丝抬眼,看苏酒。
她还穿着帝服,只是有些不太规整的褶皱,侧头看窗的时候,一朵绮丽的宝石花绽放在嫩白脖颈上,花朵之下,隐约藏着深深的咬痕。
她望着窗外,神态忧心忡忡。
莉卡丝又说:“您不必忧虑……”
“情况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虽然殿下侵占了暗星,但他并没有将暗星系完全污染掉。”
木神提起莺。
苏酒蓦然想起之前和莺的争执,他还咬了她的脖子,很疼。
被长梦模糊掉的痛感在此刻忽然清晰起来,苏酒摸了摸脖子,果然摸到了深嵌于皮肤的咬痕。
她猛的起来。
莉卡丝:“夫……您要去哪?”
却见苏酒径直跑去梳妆台,拿起了镜子,侧头看脖颈。
少女苍白的脖颈上绽放了一朵宝石花,它艳丽至极,几乎开至余靡。
苏酒声音平静:“这是什么?”
莉卡丝轻声说:“是定神花。”
莉卡丝:“您是凡人之躯,无法承受sss级神格,之前一直用封印着莺殿下的绿松石手链压制神格,才没有头痛……定神花可以让您的身体完全承载神格的存在,而不被影响。”
莉卡丝的声音很平静。
苏酒看莉卡丝,她想到了莉卡丝给她的祝福,那时候的莉卡丝,温柔,果断,有着神明的魄力和勃勃生机,还有自由。
可是现在,莉卡丝成为了堕种,做着她本不必做的事。
莉卡丝顿了顿:“换言之,您不会再头……”
她的话忽然被打断——她被人抱住了。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拥抱。
莉卡丝瞳孔微微一缩。
自从变成堕种之后,她的血和躯体都变冷了,世界的颜色也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可是这个拥抱,竟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仿佛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莉卡丝听到了怀里人低声说:“对不起……”
隐约透出低泣。
莉卡丝微微伸手,抱住了她。
她想。
没关系的,酒酒。
但是她没有说出来。
只是很温柔的说:“这不是您的过错。”
莺每天都会来看苏酒,给她带些他觉得很不错的糕点,或者臣下搜罗来的稀罕的玩意儿。
大概两个星系都已经收于麾下,不用四处征战,他显得格外清闲。
苏酒很想问问莺,莉卡丝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儿她放在心里很久了,斟酌了很久。
但看见莺的那一瞬,她就会遏制不住的想起沦陷的光明星系,想起被侵略的暗星系,想起那些藏于回忆里的血恨,最后想到脖颈上几乎算得上是耻辱的花儿。
恨这么个人大抵会浪费感情,苏酒满心只想他滚的远些,再远些。
别说问东西了,半个字都欠奉。
不过他倒也是怡然自得。
似乎只要看见苏酒好好的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是一件十足令人满意的事儿了。
但最让苏酒厌烦的,还是他总爱盯着她的脖颈看,就算她把头发都散下来,也没办法挡住他热切的视线。
少女稍一动作,就会露出脖颈那朵色泽艳丽的宝石花,和藏匿于花蕊深处的咬痕,哪怕是披着头发,若隐若现,更让人生出萌动。
莺盯着瞧,他无法遏制的萌生出喜爱和恋慕。
他喜欢的姑娘,身上有他的痕迹,独一无二的,令人欣喜。
瞧着瞧着,就想吻她,他掐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抚摸过红艳的花瓣,带着嶙峋伤痕的手指擦过她的咬痕,接着拨乱她的衣服,带起苏酒敏感的战栗。
他的手是冷的,很冷,仿佛一块热不了的冰。
苏酒往上躲。?他握住她细白的脚腕,低声笑:“怎么比我的手还冷些。”
苏酒踹他,但脚踝被握着,踹不动,她只能把自己往床头拽,死死瞪他:“你放开!!”
少女衣衫半解,发丝凌乱的亲吻着脖颈的宝石花,玉面微红,仿佛含着嗔意,偏一双金眼因怒而锐利至极,满是帝君般炽烈尖锋。
他盯她半晌,突然发力扯过她的脚踝,把人扯到身下,去亲她含着怒意的金眼睛。
苏酒被吻得呼吸凌乱,却感觉到他的掌心热了起来,他攥着她脚踝的手松开,掐住了她的腰,滚滚热意从他的身体发散开来,似乎也驱散了这深殿无人的孤寒。
情到浓时,他会低声唤她的名字,握着她的手放在他肩上。
那里有一道被□□穿透,深可见骨的疤痕,如同蜈蚣,横在他肩胛骨的地方。
他忍不住又说,“酒酒,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苏酒没有什么感情的说:“可以啊。”
他怔了一下,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丝丝爱意都遮掩不住极度的欣喜若狂。
她几乎是怀着恶意,打碎了他的幻想:“我收黍离做我男后,好吗。”
莺僵住,他这次咬住了她的唇珠,狠狠的,带些惩罚的意味。
过会,又温柔的舔舐她尖尖的虎牙,动作极尽缠绵,语气却冷的像冰。
“他死了。”
事后。
苏酒感觉有凉凉的东西扣在她的手上,她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发现是被她丢掉的绿松石手链。
她刚要冷笑,却听莺说:“我……听说这手链是你母亲的。”
苏酒微微一顿,仔细一瞧,被她丢了的那个手链有了裂纹,这个没有。
莺说:“抱歉……”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做的那个不好,你丢了,就丢了吧。”
她没说话,但也没再拒绝。
他温热起来的掌心,握住她凉凉的手。
大抵是发觉她总是手脚冰凉,第二日,暗星王殿就放了特殊的火球生物。
苏酒去哪里都能看到这种奇怪的,黏糊糊的,热呼呼的火系生物,它们很是怕人,躲在角落里。
但把冷冰冰的暗星王殿,烘得热气腾腾的。
……
莺不爱跟她啰嗦,大抵是觉得他说这些事会惹她生气,所以他想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他让莉卡丝替他说。
说谢妄被软禁起来了,去了半条命,但没有死,在养伤。
说黍离的身份被查出来了,黍离是蛇魂族,天生蛇骨,生来有魅惑人魂的天香,接近她都是蓄意,妄图抽她的魂魄,好把这具称帝的身体让给早已只剩魂魄的奥黛卡。
苏酒:“莺说他死了。”
莉卡丝:“殿下骗您的,黍离没有死。”
莉卡丝现在叫莺为殿下。
顿了顿,又说:“不过,确实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没说。
接着又说折香星的人都生活的很好,晨曦星也是太阳星系唯一没有被污染的净土。
过会,说殿下发疯杀了瑞德,又嫉妒苏酒喜欢谢妄的绿松石,于是千挑万选,找了最好的绿松石,穿了一条几乎与谢妄送她一模一样的手链。
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在手链上下了摘不下来的咒。
谁知跑去送手链,却看见她和谢妄走了,还刺了他一枪,让他很是伤心。
伤心完了,又怕手链撑不住她神格的力量,怕她受神格折磨的苦楚,便又去取定神花。
她说,殿下取定神花极为艰辛困苦,几乎要了一条命。
又说定神花极其娇纯,受不得半分污染,所以殿下身为sss魔种,为了喂好这娇贵的花儿,也是伤透了脑筋,谁知道花没养多久,就听到苏酒为了难民星昏迷的消息——
“殿下那个时候很焦虑。”莉卡丝说。
莉卡丝想起来,甚至觉得有些幼稚的好笑。
缠绕着可怕恶意的人,在那里焦虑的咬手指头,拇指几乎被尖牙咬的皮开肉绽,出了血,却毫无所觉。
他失控的时候会伤害他身边的所有存在,屋舍坍塌,星球沦为废墟的事情也常见。
但他独独会护着那朵宝石花。
和与那朵宝石花在一起的,属于苏酒的旧物。
像个失去主人的流浪狗,固执甚至偏执的守着曾经的窝,妄图在这里找到一些温暖,可怜兮兮的,又让人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