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责

江城太守府后院，身形柔弱的女子斜斜的靠坐在湖心的亭子边上，细碎的鱼食撒在水面，引得一群或金或红的锦鲤争相争食。女子穿着一身珍珠白洋绉洒金百蝶穿花裙，头发绾成了更显温柔堕马髻。在她身后，一个穿着青色袄裙的侍女捧着漆盘站着。

似乎是厌烦了看鱼儿争食的样子，女子随手将东西搁在了一旁，曼声问道：“京中可来信了不曾？”

“没呢，奴婢算着日子应该还要两天。况且，夫人前些日子还说咱们就要回去了，小姐若是不放心，不若等回去后亲自看看？”

“我哪里是不放心？”女子极轻的哼笑一声，“帝京里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我太清楚了，若我当真什么都不做，只怕他们早把我忘了。”

顿了顿女子转而说道：“听说阿瑾要成亲了？是谁家的姑娘？”

“不管谁家的姑娘，总不会比姑娘更好了。”侍女轻声回答，自家小姐如此温柔完美，又同瑾王爷青梅竹马，不知那瑾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看上了一个劳什子的顾姑娘！

女子目露戚色：“阿瑾……大约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吧。小时候说的戏言又怎么能当真呢？总归是我二人缘浅吧！”

“晗儿！”一道宝蓝身影在四五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分花拂柳而来，远远儿的便叫出了声，“怎么还在这里玩呢？琦玉，还不快去给小姐收拾东西去！”

“娘亲，怎么突然就要收拾东西了？”女子也就是苏绯晗起身走到来人身前，动作自如的挽上了胳膊。

苏夫人苏白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方才帝京来人传旨，召你进京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五年了！我儿没有被忘记，终于又能回去了！”

“怎么来的这么突然？”不同于苏白氏的兴奋，苏绯晗颇有些怀疑的问出了口。

苏白氏笑道：“这还得亏了你啊！在看人这方面，为娘到底是不如你。要不是你当年执意要同那武夫家的女儿结交，今次也不能这么快的就回去。”

苏绯晗若有所思：“是徐嘉柔？那就难怪了！”顿了顿她挽着苏白氏慢慢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同时说道：“既然圣旨已下，只怕女儿很快便要离开了。女儿离开之后府中的事情便不能顾忌到了，娘亲切记不要为难李姨娘她们，只当多养了几张吃饭的嘴罢了。只要女儿得了上面青眼，您就是苏家的正房夫人，谁也越不过您去。”

苏白氏拍了拍她的手：“娘知道自己的性子，放心吧！你走之后娘就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只是你一个人在帝京，好好照顾自己，钱财不够了就写信同娘说，别委屈了自己。”

一个半时辰后，一辆油壁马车缓缓的驶离了太守府……

大昭寺中，因着钟离瑾坚持，一行人倒是没有多待，很快便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顾望舒也蹭了摄政王的光，分到了一辆马车。

回到府中，顾望舒第一时间便被老夫人叫了过去，刚进门还没请安坐下，老夫人便砸了一个杯子在她脚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

顾望舒脚步一转裙角如花一般，避开了飞溅出来的冷茶。扫了一眼七零八落的碎茶杯，顾望舒坐在了另一侧：“祖母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望舒将将回府，不知哪里做错了。”

“你你你！”老夫人伸手指着顾望舒，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你就是这么同长辈说话的？你的教养呢！还有，谁允许你坐下的？进来为什么没给我请安见礼？莫不是以为自己是未来的王妃，就可以目无尊长了？”

顾望舒扯了扯嘴角：“祖母这般说实在诛心，孙女惶恐！孙女刚刚进了府门，连口热茶都没喝便被请来了祖母院中，刚一进门准备行礼便被申饬。且不说孙女身上的伤还没好透，祖母，望舒做错了什么，要被您这样苛责？”

老夫人吱唔几声想不出能挑的错处，脸色不由得变得铁青：“你不敬长辈不悌姊妹，这还不够么？”

不给顾望舒说话的机会，老夫人接着道：“老身也不想同你多说什么，从今日开始你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抄写《女训》，什么时候明白手足的重要性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听罢，顾望舒几乎要被气笑了，无奈对方占了祖母的身份，只这一条便让她无可反抗。运了运气，顾望舒行礼告退。

等会到揽月苑中，得了消息的墨画纭画等在门口，一见到她便拥了上去：“小姐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的就禁了足？”

正待顾望舒说话，顾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二等嬷嬷便走了过来，远远的高声说道：“老夫人知道六姑娘心中定是不服气的，担忧姑娘不认真抄写，遂遣了老奴过来，权当是管着姑娘了。

“不是老奴说您，姑娘就是再不喜晚姑娘也不能害她不是？更何况还是佛门之地，还牵扯到了皇室中人。若是坏了老爷、少爷们的官途可怎生是好？

“亏得姑娘还是什么帝京双姝，竟连这点也看不明白，还不如晚姑娘一个后来的。”

嬷嬷的嗓门儿很大，揽月苑也不是偏僻的地方，话一出口来往的丫鬟婆子虽不至于停下围观，却也留心事情变化，甚至偷偷瞥着顾望舒的表情想看看嬷嬷说的是否是真的。

顾望舒还没说话，一旁的纭画却是个急性子，当下快声反驳：“嬷嬷的话好没道理！咱们小姐乃是丞相千金，父慈母爱，自幼便有名师教导，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用得着不喜一个外人？更遑论置老爷少爷的前途于不顾！

“倒是表小姐，人前姐姐妹妹，人后轻视白眼的，依我看怕是不怀好意！”

“纭画！”顾望舒冷着脸斥道，“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代表的就是祖母，怎可如此放肆？别说如今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就算有什么，咱们也只能受着。还不快退下！”

纭画颇有些不服气的冲着嬷嬷屈了屈膝，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顾望舒朝着那嬷嬷笑了笑：“嬷嬷既然是领了任务来的就请进院子吧。嬷嬷每日要去同祖母汇报，想来大约是不会住在这儿了，望舒就不让人收拾房间了。望舒还要去见见母亲，嬷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