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nbsp; 尘埃落定
柳泽的神情出奇地镇定自若, 他望向殷怀,开口说:“不是把你关进去。”
“那是什么?”
柳泽轻轻道:“是陪你一起进去。”
他面上还带着浅淡的笑意,丝毫看不出时是穷途末路的地步。
殷怀被他拉起手, 一起走入了暗室, 关门声应声响起, 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幽幽烛火被点燃, 周围出现了一丝光亮,驱散了浓郁的黑暗。
柳泽的大半张面庞隐在黑暗,只有一双眼映着烛光明灭不定。
他举着灯, 望向殷怀, 语气淡淡:“等会有两种可能。”
殷怀坐了下来,闻言皱眉, “什么可能?”
“一种是赵青胜了,我们能够顺利出去。”
殷怀闻言眼里流『露』出讽意,扯了扯嘴角, “还有一种呢?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谁要他一起殉葬,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些糟心, 换了新身份。
哪里想到一碰到柳泽,不光身份被暴『露』了, 也扯进了这么些烂摊子里,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柳泽摇摇头,语气顿了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赵青败了, 我带你一起出宫。”
“从哪里。“
“这里。”
见殷怀不解, 柳泽解释说:“这里有暗道,直通宫外,只能从里出, 不能从外面进。”
“你为什么不问我愿不愿意跟你一起走。”
“........”
“是知道我肯定会拒绝你吗?”
殷怀叹了口气。“那你还真猜对了,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走?”
“你想要得到皇位,你也如愿以偿了,现如今你想远走高飞了,还想带着我一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
柳泽微微垂眼,面『色』莹白如玉,向来温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哑。
“你恨我?”
他掀起眼帘,忽朝他展颜一笑,“恨我也好,总好过....”
面的声音愈来愈轻,轻到殷怀几乎听不见。
他皱起了眉,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恨你?”
“......”
空气瞬间凝滞了几秒,柳泽微怔,浅淡的琥珀『色』眼眸直直地落在他身上,薄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身子似是颤了颤,不过只是一瞬,快到让人怀疑几乎是错觉。
殷怀摇头:“柳泽你不要把自己当回了,我只是单纯觉得烦。”
“无论你做什么,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
“你想要这皇位,若是你当初问了我,表明了你的身份,我自然会将皇位拱手奉上。”
“你费劲心,精心筹划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
“可你有没想过,这东西对我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弃之如敝屣。“
“你求得东西我根本不在乎,你拿走了我自然也不会恨你,不过若是我信任的人当初那么做,说不定我会恨他几分,伤心许久。”
“可是我早就知道了你的野心,你的那所谓计划,那天也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
柳泽面『色』微微苍白,哑声道:“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殷怀看着他,“所以你想要的东西,包括你对我来说,都微不足道。”
他顿了顿,还不忘补充道:“甚至比不上平喜对我来的重要。“
柳泽面上血『色』悉数褪去,嘴唇颤了颤,最还是什么声都没出。
殷怀从未看过面『色』如难看的柳泽,竟然生生看出了几分狼狈。
只见他又握拳咳嗽了几声,像是几乎要将整肺咳出来似的,殷怀这才想起他这几日似乎一直在咳嗽,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动静,屋内的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望去。
只见暗门被人从外缓缓打开,光亮从外透了进来,门口出现了一道挺拔颀的身影。
来人面容冷冽俊朗,眉梢眼角都似带着冷意,薄唇紧抿,鼻梁高挺。
一双眼宛如深不可见底的古潭,看不见丝毫光亮,只是浓稠的黑『色』。
他的脸上沾染了鲜红血迹,身上也染上了大片暗红,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殷誉北手上提着一把剑,剑尖寒芒隐隐闪现,血珠延连成线一直往下滴,在地上砸出点点血迹。
他浑身上下都似夹裹着浓郁的血腥味,像是才从尸海里走出来一般。
他只专注的望着殷怀,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只见他缓缓走到殷怀面前,蹲下平视着他的眼,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一般,没有将半分视线施舍给他。
“我来接你了。”
殷誉北在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刹那,便瞬间放下了心来。
按照平喜说的话,他知道有人会来救自己,也隐隐猜到了会是谁,但是不敢确认,等到终于看见他的那一刹那。
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一直在心里憋着的委屈愤懑终于有了泄之地。
“你怎么才来。”
平喜不是说什么摔杯为信号吗?难道是诓他的不成。
殷誉北耐心解释道:“调兵花了些功夫。
殷怀望着他,“那你带我走。”
殷誉北『摸』了『摸』他的头,沉声道:“好。”
他说完这才将目光分给旁边立着的人,语气微微有些冷。
“柳泽,我们的也该有了结。”
柳泽神情坦然,“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这道理,我输了,便心甘情愿。”
殷誉北却冷嗤一声,“你在想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想做那位置的。”
“你不想吗?”
“当然想,曾经我想的不得了,不过当初比起坐上皇位,我更想杀尽皇宫里的人。”
他的野心比起夺得皇位,更的是想复仇。
“那你现在呢?”
殷誉北却不答,只简短道:“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殷怀忍不住望了一眼他,殷誉北是真的都想杀尽皇宫里的人吗?
殷誉北又不动声『色』地伸手拍了拍殷怀的手,不过面上依旧盯着柳泽。
“不过我知道有人不愿,所以其余人我可以放过,但是有两人必须死。”
“.......”
“一是,一是你。”
殷誉北直视着他,面上浮现出畅快的笑意。
“不过我不会让你如轻易的死去,我要你看着自己慢慢地死在龙椅上。”
柳泽微微蹙眉。
殷誉北又说:“想必你也察觉到了你最近身子的古怪了吧。”
柳泽这才面『色』微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是你自己对你做了什么。”
“.......”
“这些症状你应该再熟悉不过,毕竟经有了前车之鉴了,那些『药』也是你嘱咐人偷偷喂给她的。”
柳泽摇头道:“不可能。”
殷誉北语气沉沉,“我知你戒备心重,每次用膳前都会让人试菜,所以在吃食里做手脚基本不可能,但是你不会对一样东西起疑。”
“那就是阿怀屋里的香。”
“那些香料里加了点你常用给的东西。”
听到殷怀可能也了毒,柳泽面『色』骤变,语气也难得失了温,拔高声音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殷誉北:“你担心他?”
他说完又笑了笑,嘴角带着几丝讽意,“阿怀他自从吃了国师给他的那味『药』,早经百毒不侵,但是副作用极大,他现如今身子骨弱成这样,还是你的功劳。“
“.......“
殷誉北嘴角笑容逐渐扩大,“你不是喜欢这龙椅吗?就在这上面坐一辈子如何,只是这一辈子对你来说有些短了。”
这世上最狠的报复不是在人得到最想要的东西时再狠狠打碎,是在人得到想要的东西,却只能每天数着自己死亡的倒计时,知道死去的那一天。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过程的折磨。
他知道柳泽是贤明为民的皇帝,必定能将大殷治理的井井有条。
待到这大好河山欣欣向荣之时,他却只能一步步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哪怕这时他有再的留恋不舍,也无能为力。
柳泽面『色』惨白,薄唇紧抿,视线对上殷怀的脸,被他眼底的悲悯深深刺痛,仿佛他现在真的可怜无比。
“我们走吧。”
殷怀叹了口气,径直往前走去,不想再在这待一秒。
殷誉北看着这满屋的话也不想再留,跟着殷怀,两人并肩往外走去,只留下柳泽一人在身黑暗之。
柳泽一眨不眨地盯着殷怀的背影,见他真的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时。
他这才微微扬起头,双眼紧闭,眼睫微微颤动。
屋内安静的出奇,除了他之外再也没了别人。
也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眼角似是划过一行清泪,可一转眼便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