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单刀直入查案情
三人向左边的通道走去。
通道里是白色的大理石地砖,反射着头顶雪白的灯光,更让这个地下世界,看上去更加阴森恐怖。
那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就从通道的最深处传来。
苏默走在俩人的中间,他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不像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很多种声音的中和。海豚音和婴儿的哭泣声夹杂在里面,雷声和雨声也被包裹在其中。
那个地方,似乎关着一个大恶魔。
苏默跟着陈飞宇向前走了一段,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就是这个地下世界的监控室。
在监控室里,可以很清晰地掌控这个地下世界的所有情报,包括那些病人的一举一动。
陈飞宇用指纹打开了监控室的门,三人走了进去。
卢佳红在后面把加厚的铁门关上后,也来到了陈飞宇的身边。
陈飞宇走到监控前,调出毛秋萍房间里的监控。
毛秋萍的房间里,四个角落各有一个摄像头,头顶的摄像头更是360度旋转。
毛秋萍在里面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摄像头所捕捉。然后会把她脸上的微表情传到数据库,计算机会根据她微表情变化,分析她此刻的心情是否平稳。
监控里的毛秋萍坐在床沿上,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陈飞宇说道:“目前来看,她的精神暂时是稳定的。你进去的时候,如果发现她一旦有什么异常,立即按响里面的门铃,我们会随时在外面接应你。”
陈飞宇看向站在一边的卢佳红:“你把苏默带到毛秋萍的病房外,记住,你站在外面就行。”
卢佳红点点头,带着苏默走出去了。
等监控室的门关上,陈飞宇才拿起一根香烟,悠悠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从监控里看见卢佳红和苏默走向了毛秋萍的病房。
卢佳红走上前去,用指纹打开锁,苏默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走进去了。
苏默刚走进病房,身后的铁门呯的一声关上了。
坐在床沿的毛秋萍依旧没动一下,用一种很淡然的口气道:“你来了。”
苏默一愣:“你知道我会来?”
毛秋萍这才抬起头来:“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跟他们不同,不光跟他们不同,你跟所有人都不同,你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不,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为什么这么说呢?”
“感觉,就是一种感觉。通常,我的这种感觉都会很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然后继而带走我,让我成为你的仆从。”
“不,你想错了。我并不需要仆从。”
“反正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跟着你就对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毛秋萍理了理自己有些乱遭糟的头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苏默走过去,默默地在她旁边坐下,然后拿出香烟和打火机。
“啪。”
香烟被点燃,红色的火星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那是因为刚刚苏默猛烈地吸了一口。
他试图用吸烟来缓解自己的紧张,这个女人,连他回来都提前预测过了。看上去如此淡定,就像是个古老的占仆师。
她的眼神,如此笃定。
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毛秋萍道:“可以给我一根香烟么?”
苏默递给她一根香烟,把打火机就放在她边上。
毛秋萍缓缓地把香烟放进嘴里,然后举起打火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很陶醉地闭上眼睛,慢慢地享受着尼古丁侵蚀她的身体。
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尼古丁让她变得亢奋。
很快,香烟在她手里只剩下金黄的过滤嘴。她把过滤嘴扔在地上,然后用脚狠狠在地上揉搓。
“你问吧!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全部告诉你。”
苏默用右手摸了一下左手上隐藏在衣袖里的腕表,如果遇到突发状况,他完全可以打开腕表,让镜面弹出来。届时森雅就会准时地来到他的身边。
从答应森雅做一个她使者开始,苏默发现其实好处要大于坏处。
也许在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好处。他在向着这个世界诡异的一面探索。说不定哪一天,他能走进镜面,进入到森雅的世界。
但目前来说,得把莉莉家的事情解决了。
莉莉母亲的死,虽然毛秋萍供认不惟,但其中还是有太多的疑点了。
就比如她是怎样来到这个家庭,又是获着这样的动机,杀死了自己的姐姐。
杀死姐姐,并代替她的身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听上去有些骇人听闻。
但如果这件事不是毛秋萍干的,或者说不止是毛秋萍干的。就算将她绳之以法,真正的杀人者还是会逍遥法外。
虽然现在自己只是个临时工,但有些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特别是莉莉那样善良的女孩,如果不能为她查到真.相,恐怕她一辈子都会活得抑郁寡欢。
毕竟自己的亲人死了很久,自己却是一无所知,这该是个怎样的打击啊!
苏默又拿出一根香烟,把过滤嘴倒过来,放在膝盖上敲了敲,然后送进自己的嘴里。
再次拿起打火机,把香烟点燃。
“呼。”
尼古丁的成分,很快让他的身体变得亢奋。
“你是怎么想到要杀死她的?”
“嗯,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打算这样做,我只是求她离开这个家庭,离开这个男人。然后她随便去到什么地方生活都可以。只要在申城消失,装着一个死人。我就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她偏偏不听啊!
她偏偏要留下来,还骂我不要脸。
我想问一下,是我先认识的田中全。在她还没跟那个男人认识以前,我就已经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她凭什么又要从我身边夺走他呢?”
苏默打断了毛秋萍的话:“据我所知,田中全确实去过魔都。但他也是从魔都回来后,才跟莉莉的母亲认识的。”
“其实他刚开始的时候,是把她误认为我了。他才会选择和她生活在一起。否则,他除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你跟莉莉父亲在魔都的时候,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候,我们都是一个魔漂。我在剧组里串演一些小角色,而莉莉的父亲,他在剧组里跑龙套。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们相识了。因为同为申城人,所以我们之间就很快找到了共同的话题。
那个时候,在魔都。我们白天夜晚都在跑剧组,可以说为了在魔都生存下去,不得不拼尽全力。
田中全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
之后我的戏慢慢也变得多了起来,从最初的配角,一步步升级为女三女四号,我最辉煌的时候,甚至做个女二号。
那时候的田中全,也是个非常努力的人,从龙套一步步成为配角,最后成为重要配角。
因为没有资源,一个男人想要在剧组里顺利地发展,除非很有演戏天赋,要么就是帅得掉渣。而他两样都不占。
所以除了一些重要配角外,他也没得到个演其他重要角色的机会。
我们商量着,等我们的演艺事业都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就在魔都买一套房。
那时候,魔都的房价还算是便宜,不像是现在这样昂贵。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
一天,一步宫廷戏的导演找到我,说准备让我演女一号。
当然,要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成为他私底下的情人。
其实那个导演,已经对我有意思很久了。
我只是装着不知道而已。
我告诉导演,我已经有自己的恋人了,而且是同一个剧组的。
不久以后的一个晚上,我跟田中全正在街边吃烧烤,然后一帮人走了过来挑事,还用木棍打断了他的腿。
后来,虽然他的腿接好了,也留下了走路微微坡脚的毛病。”
毛秋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她走到旁边的一个水管面前,拿着放在旁边的一个塑料杯。打开水龙头接了一些经过过滤系统处理过的水,慢慢地喝下去。
苏默重新点燃一根烟。
烟雾缭绕。
他看着那个微微有些伛偻的背影,虽然还风韵犹存,但岁月的刀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
毛秋萍喝完水后,呆呆地站在那儿发了一会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过往的事情,眼角边竟然有眼泪滑落。
苏默吐出一团团白色的烟圈,欣赏着自己创造出来的艺术品。
在很久以前,他就学会这种吐烟圈的技巧了。还是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就已经熟练掌握了。
虽说来到这个世界后,融入的是另一具陌生的身体。但这种记忆,却被保存了下来。
他只是运用身体的某种本能,就把这些烟圈一个个创造了出来。
毛秋萍重新走过来坐下:“你要喝水么?”
苏默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姐姐?”
“在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那时候我应该五六岁的样子,已经能记起一些事了。我被送到别人的家里,而她被留下来。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送走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难道你在新的家庭,过得不是很好?”
“能好么?继父和继母虽然表面上疼我,但他们其实特别想要一个儿子。在我去了他们家两年多后,继母生下了一个弟弟。然后,我的日子就自然不好过了。
我吃的东西,都是弟弟吃剩的。
甚至我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缝了又缝。
而我弟弟身上的衣服,却一直是新的。”
苏默灭掉香烟,看向正沉浸在往事里的毛秋萍:“你还有个弟弟?”
“已经很久不联系了,我本来有机会上大学的。但继母为了能让弟弟继续上学,就让我打工赚钱拱他上学。同样是人,凭什么他可以上学,而我就应该打工?”
“那时候的风气,是这样的吧?”
“是啊,所以从我离开那个家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直到我在魔都遇见田中全,心里才有了跟他组建一个家庭的想法。但造化弄人啊!田中全住院后,导演通知我去演那个宫廷戏,戏份当然是女一号的戏份。
但我在导演那里,也付出了代价。
事后我也曾经后悔过,想要推辞掉那部戏。可是已经跟剧组签了合同,中途退出要付对方百倍的违约金。
那时候的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不久后,田中全养好伤,肇事人给了他一小笔钱,他就回申城了。”
苏默大概明白了田中全的腿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不明白毛秋萍为何要杀了自己的姐姐?难道只是因为她被留了下来,而她被送到了别的家庭寄养。还有就是田中全回到申城后,认识了毛艳萍。给她心里带来了很深的伤害。
由此毛秋萍断定是毛艳萍抢了自己的恋人,于是痛下杀手。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莉莉家,假扮莉莉母亲的?”
“我其实也记不得了,我演完宫廷戏,就来到申城找田中全。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莉莉的父亲了。那时候莉莉才刚刚满月,看上去很可爱。我跟我那个姐姐相认了。
其实毛艳萍自始至终对我都很好,她心也善良。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对她痛下杀手?”
“对啊!她怎么可能想到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竟然把她当作仇人。”
毛秋萍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开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说是病房,其实这里是个比监狱还要坚固的牢笼。
“我杀了她,是为了她好,是让她得到解脱。”
“可你把她尸体藏在了地窖,一藏还藏了很多年。”
“其实我杀害我姐姐的事情,田中全已经知道了。但他觉得亏欠我也很多,所以就没选择报警。只是央求我把尸体交给他处理。”
“你是说地窖里的尸体,其实是田中全藏的?”
“应该说是我们一起藏的。之后我就换了一副身份,变成了毛艳萍。”
“但是莉莉每晚都听见他父亲用皮鞭抽你。”
“这话不假。对田中全来说,或许是为了惩罚我的罪过。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场游戏。而且是我非常钟情的游戏。我就喜欢皮鞭狠狠地抽在身上的感觉。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会清醒。我才会更恨那个男人和女人。
是他们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苏默忍不住道:“荒谬。”
“荒谬么?确实挺荒谬的,但无所谓了。”
“听说,你最近在病房里,看见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你来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不敢靠近过来,所以我求求你把我带走。我愿意成为你的仆从,只要不让我留在这里。”
“你所看见的那些东西,在哪儿?”
“那儿。”
毛秋萍突然转身,指着身后的墙体。那里正似有似无的冒着一阵阵青烟。
接着那些青烟开始幻化成一张张面具。
这些面具不断在空中来回摆动,好像在跳一场诡异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