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负荆请罪17
再说了,乔家的老爷子也是一个火爆脾气。
虽然现在已经致仕了,可老将军也是戎马一生,还曾是帝师。原本应该有一个太子太傅的封号,可老将军却不在意这些名头,布衣返乡。只是这份孑然,就值得人敬佩。
在京都之中,更是没人敢招惹。
如果他老人家回京之后,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出事了,那更是棘手。
挥刀打杀到祁家也未必不可能。
所以周连海认为祁文城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祁家就算有太后做靠山,可说实话,整个祁家能让太后所有顾忌的,也就祁文松一人。
剩下的那些个族人,不过是一个摆设。
哪怕是逢年过节,太后都不会召他们入宫的,对他们的态度就是眼不见为净。
所以真要是祁家出事了,太后愿意保的也就祁文松了。
如今看来,这祁家未必不是为了自保才将祁文松推出来顶雷?
想到这,周连海的神情就更加令人深思了。
因为他自己都感觉好像被人算计了。
这杀手指认祁文松,一种可能是买凶杀人的就是他;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被冤枉了。
周连海之前一直有一种潜意识,认为祁文松多半是被冤枉的。
因为干这种事,祁文松不至于无脑到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所以这案子才会让他感觉太过蹊跷。
别说祁文松之前会怀疑乔家做了什么手脚,就是周连海也不把这种可能排除在外,可他唯独没有想到的却是“黑吃黑”“窝里反”。
如果祁文松真的是无辜的,那为什么诬陷祁文松的就不能是祁家呢?
祁文城让人送信回的祁家,祁家其他人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而且祁家可以豁出去一个儿子,为什么不能利用另外一个儿子呢?
如果祁文城死了,那他们和镇北将军府的恩怨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如果他没死,他们就把祁文松推出来,反正太后也不会见事不管。他们照样可以独善其身,最重要的是,谁又会怀疑他们呢?
虎毒还不食子呢。
再说另外一种假设,就算祁文松不是被冤枉的,杀手就是他派来的。
那他想杀祁文城,祁家未必就没有参与。
至于杀手那里留下如此大的漏洞,未必不是给将军府设下的圈套。
如果大将军身边没有皇上的暗卫,那就算祁文松没死成,镇北将军府恐怕都很难逃脱嫌疑。
细思极恐。
一连串的“阴谋”“阳谋”,周连海的额头瞬间就冒出了一股冷汗。
他差点被人当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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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她好?
慕长安觉得可笑至极,“想要让我离开,你是真的只是为了我吗?慕浮生,你为了的不过是你自己,还有将军府的里那些人。”
慕长安一击未中,已在意料之中。
她反手将慕浮生的千仞碎骨刀勾入手中,单手握住刀戟,手腕翻动,抡出一个巨大的刀花,撞击着那坠落的雨线,一时间水珠飞溅而出,犹如落在一块玉盘之上。
“如今你越是在意的,我就越是要毁了它。你和这里的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无穷冰冷的杀意瞬间满溢到了她的双眼,收起逆轮,慕长安的另一只手紧跟着握在了刀戟之上,双手高举于头顶——
举刀砍下的瞬间,“轰”的一声铮鸣,如潜龙入海,银色的光辉顿时透过漫天雨幕披泽而出。
“噗嗤”
锋锐的刀气,几乎不留任何的反应时间,直接朝慕浮生的面门落下。
“爹?”
慕梵持剑飞身而出,利剑出鞘——
“叮”
剑刃撞击在刀刃之上,一股磅礴的力道直接将慕长安手中的长刀击飞了出去。
而那柄刀坠落的方向,正是慕浮生的身旁。
终究……这身体还是太弱了。
哪怕是青鸾妖骨的力量都嫌弃了这具身体的弱小。
慕长安猛地后退了两步,身形还未及站稳,慕浮生的手却已经接住了飞出的刀戟——
可他的左肩却是鲜血喷溅,染红了半个身子。
慕长安嘴里含着一股腥甜冷笑:还好,没有落空了这一刀。
“下雨了,下雨了,坏蛋跑回家了,下雨了,下雨了,快把坏蛋劈死吧……”
突然间一道声音传了进来,于此同时一道人影手持着一把白色的伞在风雨中漫无目的的蹦跳着。
那是一个少年,他的身形修长却略显单薄,可脸上却出现了一种毫无神智的痴傻模样。
慕长安的余光瞟去,却发现这人的五官竟然和她有几分相似?
他手中拿着的伞也是之前她所拿的那把白伞,“啪啪啪……”雨水打在白伞之上的声音渐渐近了。
那道身影,也渐渐的朝她跑跳了过来。
当他看到慕长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雨水顺着她的发丝、脸颊落下,他脚下蹦跳的双腿突然停了下来,那双眼瞳似乎有些迷茫的看向了慕长安,眼底有着几分怯怕,还有着几分好奇。
“你……要伞吗?”
雨水已经将慕长安整个身体都淋透了,她已经对那种冰冷的寒凉早已没了知觉。
只是那水珠却卷着她的睫毛,慢慢的在模糊着她的视线。
“宁晖?”
慕梵的声音响起,叫着的大概就应该是这个少年的名字。
宁晖?
他就是慕宁晖。
慕长安的眼眶突然涌出一丝微烫,她下意识的朝着慕宁晖走了过去。
“宁晖,回来。”
一刀劈下,但见万千刃光汇成一道,霎时间横断阻隔在了慕长安和慕宁晖的中间。
更准确的说,持刀的人应该更想将这一刀劈在她的身上。
“撕拉”
白色的孝服衣摆顿时被这锐利的刀锋划开一道口子。
慕长安转头朝他们看了过去,浑身的冰冷此刻都无法取代她心中凛冽刺骨的寒意。
所以……他们是在害怕?
害怕她会杀了自己的同胞哥哥吗?
护着他,喊着他……
只是为了让他离自己更远一些。
慕长安一身血气乱窜,那种要爆炸的感觉,让她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慕浮生那一刀砍下,罡冽的刀锋震的她五脏六腑都颤抖着——
可就在她神色恍然的一瞬间,“噗”一股剧痛从她的胸口猛地席卷而上。
慕长安的瞳孔剧烈收缩,白伞再次从她的眼瞳中划出了一道清浅的曲线,落在了地上。
而带着温度的血珠,从她的胸口上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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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她是出手晚了,竟然被自己的亲兄弟捅了一刀?
血顺着她的指缝流出,肆无忌惮的流淌着。
慕长安微微张开嘴唇,似乎是想痛哭的呼喊,可又在迷茫中将那痛吟消匿在了她的口中。
此刻她的眼泪已经干涸,就连痛都变得麻木。
白色的衣裙被鲜血染红,雨水的侵蚀将血液浸染扩散,艳丽且刺眼。
“宁晖,你在干什么?”
慕梵的声音在雨中嘶吼着爆开,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一刀让人猝不及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啊?
就是慕浮生整个人此刻也傻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
慕辰逸原本就是顶着一口气,可看见这一幕,他的脸色连一点血色都没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不,不,不……”
他的嘴唇颤抖着,勉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踉跄的脚步从台阶而下,那每一步都沉重到令他无法负荷。
慌乱之间,他的小腿一抖,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朝前面跌了下去。
道路的积水瞬间拍在他的身上,沾染了他一身的污秽。
可他的目光却望着站在那里的慕长安,心中所有的痛楚都无法大声宣泄而出。
泪水涌出,他却无力的握紧拳头,咬着牙,用力的捶打着地面。
他们三兄妹是有着锁魂术的保护,可如果是他们自相残杀,结果又会是什么样的?
慕长安的喉咙一股腥甜涌出,她竟然分不清是哪里在痛,只觉得痛到了麻木。
她的双眸缓缓抬起,看着那持剑的手,再看着那持剑的人。
慕宁晖好像被吓住了,那一张痴傻的脸颊,此刻被鲜血溅染。
一双清湛的眼瞳哪里还有一点点的呆滞?
“真是一副好心计,好心思,傻子?我真是眼瞎了。”
慕宁晖听着她的声音,他的手臂不住的在颤抖。
可是大雨滂沱,谁又能看到一个少年惧怕的一面?
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有鲜红的血迹在他们之间晕染开来,慕长安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剑刃——
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啪嗒”
“啪嗒”
那是一种在寂静到了极点的空间里坠落的声音,一声声清晰的传进慕宁晖的耳中,雨水汇入的冲刷,在地上的汇出了一道道浑浊的红线。
而他持剑的双手僵硬的悬在半空中,他竟然……杀人了?
还杀了他的亲妹妹?
那一刻并非是慕长安无力反抗,也并非是她没有实力保护自己,只是她不曾防备对自己防备而已。
不曾防备会是至亲之人……在她胸口上插了一剑。
慕宁晖犹如大梦初醒一般,明明没有受伤,可他胸口的痛却在不断的蔓延。
这一刻慕长安觉得很是荒谬,却又是合乎情理。
原来想要杀人的,不止是她一个。
什么亲情?
什么兄妹?
她既然敢向自己那个身为父亲的男人挥刀,那她的亲兄弟,为什么不能手刃她呢?
终究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她从来都是孤独的一个人。
终是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她冰冷的脸颊上划过,混杂在雨水当中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这眼泪是为她自己流的,还是为其他人流的,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是自己,她宁愿流血不流泪。
如果是其他人,她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就当祭奠那失去的最后一丝亲情。
思及于此,慕长安周身顿时爆发出一股压抑而狂乱的杀意。
此刻她的脑海中仿佛被另外一个人,一种意识所操控,那种身不由己的失重感,让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有心无力,一连串纷繁复杂的念头不断的搅动着她的理智和意识,那种恨,那种情感激烈的碰撞。
杀,我经历的过去。
杀,我现在承受的痛苦。
杀,我已经消逝的未来。
满脑袋里都是肆虐而出的杀意,一寸一寸的将她吞噬。
“啪”的一掌击出,慕宁晖的身体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被他握紧的长剑跟随着他的手臂,从慕长安的胸口抽离。
那剧烈的痛楚,逼的慕长安踉跄着朝后面退了几步,狼狈至极。
她伸手一把捂住胸口,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流出,可她的唇角却流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
“如今是你们先杀我在先……”慕长安沙哑的声音一顿,眼瞳骤然微缩,狰狞的笑容透着杀伐在她的脸上漫开,“那就怨不得我了,都去死吧。”
狂风骤然席卷,慕长安的长发被吹着朝后倒飞而起,周围雨水降落的曲线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水无定形,更无常态。
无论是控水,还是驭水,大多只能做到困于其形。
至于是何种形状,那就源于“念”。
可此刻,慕长安周身的雨水,却仿若有了自己的灵慧,有意识的朝着她的周身汇聚而去。
雨落的速度变得极慢,流转出莹润的光芒,仿若受到了某种召唤,在慕长安的周身形成了一道透明且静流的雨幕。
那就似一抹屏障,将她的身体包裹其中。
而涌动中的水波荡出的涟漪,模糊了少女的五官和身形。
这一刻只有慕长安自己知道,她全身的血液开始因为这雨水而涌动,贪婪的血肉之躯不断在雨水中吸取着一种能量……那感觉就如同已经干枯的河流,终于迎来了一场甘霖的滋养。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每一滴雨水都在向她的靠近,都在欢悦的贴服着她的皮肤,就像是在呼吸,亲切又自然。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又或者说,这种情况是第二次出现了。
最后这些雨水的凝汇处,竟然是她胸口的那道狰狞的伤口。
这难道也是血脉之力吗?
她全身的经脉仿佛都被这股能量所贯穿,从她的头顶到眉心,从她掌心到脚趾……
慕长安的眼瞳中瞬间出现了一个人体的立体构造图,其中一条红色的线条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这是什么?
核金印的金属声,在这一次很可靠的响了起来。
——主人,这就是你的第三种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