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深时见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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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与佐助回到下榻的旅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很奇妙的, 这个时候鹿奈竟然也还没入睡。
心事重重的佐助想了想,上前问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因为与另一位舞女的竞争的缘故, 鹿奈回来之后就开始练习,为了几日后的比试做练习。
三言两语之后小少年就被抓了壮丁, 答应鹿奈这几天都来看她练习。
“佐助佐助!你看刚才我跳的好吗?”
佐助呱唧呱唧鼓掌。
“佐助你觉得刚才我的身段是不是还不够软啊?”
佐助沉默扭头, 觉得至少他做不出那种几乎是在腾空一瞬下腰一样的动作。
“佐助佐助!”
“佐助!”
听着这一声声的佐助, 宇智波佐助仿佛又回到木叶,某个也是喜欢啰啰嗦嗦叫他无数次的家伙就跟在身边, 不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 心思无端飞到清晨出门的太宰身上。
前两天他跟着太宰老师出门进入一家看起来超——奇怪的店, 然后在那家店里,见到了老师以前的学生,也是这个国家的世子的“御”。
对方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太多,年龄的话似乎和宇智波鼬差不多大——虽然他总觉得鼬似乎要老成一些, 不过这不重要——作为再见的礼物,原本已经被认定为死亡的宇智波止水被世子带到了他们面前。
不过说带到面前又不太准备,因为少年虽然还活着, 但据说是陷入了昏『迷』,已经维持这个状态许久了。
没人的时候佐助掰着手指数了数,宇智波一族灭族差不多已经是去年的事了,而止水出事的时间还要更早些,也就是说对方昏『迷』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有了一年甚至更多。
被太宰塞了不少东西的小脑瓜瞬间想到一个叫做“植物人”的名词,佐助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家就算再养一只变成植物人的止水尼桑也没什么大问题。
毕、毕竟他们家看起来好像还是挺有钱的对吧?
至少没到太宰老师说的吃饭都很困难的程度对吧?
走马上任不久的宇智波族长默默盘算着, 深觉就算再来几个止水他也养得起。
问题是要有啊。
小少年叹气,很快又安慰回自己,至少、至少说起宇智波的末裔,除了自己和老师以外还有止水了呢!
不过说到这里,老师早上出门是不是就是去看止水了呢?
佐助托着腮,一时半刻表情千变万化。
那边一边跳舞一边从佐助的表情里看自己跳的如何的鹿奈心惊胆战地看着佐助一会叹气一会皱眉,原本的信心满满都快要就这样被消弭殆尽。
在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努力中,比试的那天很快就到来了。
作为鹿奈一方的支持者佐助换上了正装去给她加油,还被听说这件事情的旅舍小姐姐塞了一红白两『色』的小旗子,说是到时候可以挥(打)舞(call)。
小佐助抱着小旗子坐在这边,见着鹿奈在厅中跳起了舞。
这次可比上次鹿奈说的要庄重多了。
只见偌大的厅堂侍立侍从十数,雕栏玉砌雕梁画柱,正中间是金银双『色』的圆形大台,其上挥着太阳的符文,张牙舞爪地占领了所有的空间。
鹿奈就在这上面起舞。
她穿着白衣,却明亮又炽热,像极了正当午的烈日炎炎。
佐助暗搓搓地看向另一边,另外一位舞者竟然现在也没有到场,看起来是十足的傲慢。
不过没关系。
小少年哼哼唧唧的想着,反正最后肯定是鹿奈的胜利,对面的那个不尊重人的家伙什么时候到根本就不重要。
对!不重要!
这样想过之后小少年端正身体,认认真真为小伙伴打起call来。
在一曲快要结束的时候,对手终于来了。
来着穿着最为寻常和服,月白『色』的底,没有过多的纹路。只腰间一条白底金线的腰带,绘着鹿样的纹饰。
与传闻中的相同,虽然据说并非是“鹿”,但对方却戴着鹿的面具。
面具稍微有些大,将舞者的整个面容都遮盖住。看起来就像是人身鹿首一般。
在鹿奈下台以后,人身鹿首的舞者便上去了。
说来时很奇怪的,人身鹿首的舞者的动作与鹿奈的竟然分毫不差,但却给人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触。一开始时温柔的旬日东升,缓缓升起的时候照耀着大地,感受着生灵的复苏与勃发;而后太阳越来越高,带来的温暖与热量也就越来越多,林间的草木植株生灵万物,都因这日光的照拂得到能够生长的能量;在过去最高点的之后太阳的温度也达到了最高,这个时候不是捕猎的时机,适合与族群一同栖息在阴凉的地方,等到日的过去。而后是缓缓的下落、下落,灵魂却在上升。
当日全然落下的时候,灵魂反而升到了极点,触『摸』到最本质的东西。
【太阳啊!
那是照耀万物的太阳。
我要赞誉这太阳!
我要赞誉这滋养万物的太阳。
我、我还要,还要反抗着太阳!】
只见太阳下落之后,这舞还没有结束,舞者脚下灵动,动作反而更加快了起来。
与此同时伴奏的鼓点也变得急切,是日落之后群鹿在狂奔,奔跑到山巅之处。
【日被吃了,日落下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为日!】
这是何等摄人心魄的一舞,那过大的面具与粗陋的服饰都无关紧要了,这个人舞动时踩出的也好、铃与鼓点也好、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众人几乎能够共感她灵魂的缓缓上升,看到她化身为烈日,成为供养万物的日的一部分。
输得心服口服。
鹿奈利落地承认了技不如人,甚至跃跃欲试想与这位舞者对话。
佐助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看到属于对手的席上多了一个人,黑发鸢眼,正是自己的老师。
他还没想明白到底老师为何会在这里,就听见场内发出数声短促的惊呼。
原来是舞者下台时一个不慎,竟然直直摔倒下去,就这样不再起来。
被搀扶坐在地上的舞者闷声咳嗽了好些声,那过大的面具下很快就渗出血来。
佐助知道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只是一股直觉,但佐助却知道自己的直觉总是正确。
他看过去,看见在几位侍从搀扶下的舞者站立了起来。那过大的面具在起舞时未曾掉落,此时却掉在了地上,『露』出舞者的真容。
鹿岛鹿奈瞪大了眼。
“妈……妈?”
**
那实在是一个过于久远的故事。
少女年幼时曾经听过母亲说过“鹿舞”的故事。那是一群深居简出的人,只有在战争即将结束、盛世到来的时候出没。他们生于鹿生长的地方,因此有了鹿的习『性』。他们时常随身带着一个鹿的面具,那面具也就是他们本人。
少年年幼的时候为这故事着『迷』,在战争的阴影下埋葬了双亲后依旧无法脱身。她一面在战争下苟延残喘,一面期待着哪天能够真正见到鹿的起舞。
然后她见到了。
在森林的深处,带着鹿的面具的男子在月下起舞。
此时苍空高挂的只有一轮皎月,少女却看见了太阳,正熊熊燃烧着自己。
[如果这世间没有日,我便成为日。]
*
少女与鹿相恋了,一开始她只是跟在鹿身后,虽然鹿总是拒绝她,但她还是憧憬着鹿,想要更加靠近太阳;后来林中涌入土匪之流,鹿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她便为鹿洗手作羹汤,为鹿缝补衣物,久而久之,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鹿开始对她说他的故事。他说他来自水的国度,说那是一个在水神大人的祝福下诞生的国都,说那里水神大人保佑水之国的居民们在水之岛上安居乐业,过着与其他国家的臣民不同的生活。最后鹿抱着她,承诺要带她去他的故土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新生命的到来让两人很是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但好歹也算是顺利,好好地让孩子诞生了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鹿却放弃了带着妻女回到他的故乡的计划。
“水影大人变了。”他拂过妻子的头发,眼中是深深的忧虑,“现在的水之国已经不适合你们再回去居住了。”
但是他却是要回去的。
他们一族本就是水之国的“鹿”,现下国内似乎出了问题,自然要回到故土。
因此鹿将妻女安置在安稳的木叶,自己却回到了故土。
少女等了鹿许久,最后只等到一个属于鹿的面具。
鹿死了。
不仅仅是鹿,他们一族都死在了血雾之里。
同时,水之国也开始了对外封闭的政策,其他国家的人几乎无法进去。
少女只能在木叶将他们的孩子抚养成人,她见过无数次鹿在月下起舞,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鹿的舞蹈。
但这是被鹿所不允许的,鹿所跳的舞是沟通天地的舞,如果是他们一族以外的人来跳的话,会因为生命力的流失而逐渐衰弱。
当少女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身体衰弱的时候,她看着孩子逐渐长大,和她的父亲一样擅长舞蹈,忍不住将技法交给她们的孩子。
但是这还是不够的。
没有见过鹿舞的鹿要凭借自己达到那个层次何其艰难,但是如果要让让那样的舞、让那个人就这样消失的话,她又打心底地感到悲哀。
而如果她再舞动的话,定然会送掉这条本就不能长久的命……那个时候,她的孩子又该什么办呢?
已为人母的女『性』陷入苦闷,却找不到破局之法。
直到世子寻求鹿舞的舞者,并给出了足够一家人一辈子都吃喝不愁的财物。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思考了很久,最终以此为条件向着前来寻找自己的木叶忍者提出了要求——或者说,是发布了一个任务。
她让他们虚构了一个家中的兄长、也就是鹿奈名义上的舅舅之类的人物,等鹿奈去到水之国以后好照顾她;如果鹿奈不喜欢她的父亲的家乡,那么他们就将她送回木叶,在木叶生活定居;那让人眼红的财物在鹿奈成年以前由木叶保管,每月按时给够足够的生活费用,到成年后尽数交到她手上。还有、还有什么呢?
身为人母的女『性』思考了许久,将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安排下去,才不舍地将任务书交给火影,再由火影以任务的形式发布给那个前来商谈的木叶忍者。
每每当一无所知的鹿奈扑进她怀中的时候铃奈就会再次询问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可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啦。与其用这幅缠绵病榻苟延残喘的身躯拖累鹿奈,不如在这之前换些东西,保护她的孩子好好长大。
而最后的最后,一定要做的,就是将她父亲的舞、将真正的鹿舞为鹿奈展现一遍。
这才是真正的鹿舞啊。
到这里的话,就足够了。
我想说的话,都在舞里面了。
鹿奈每长大一分、对舞的理解深入一层,就会读到一次我经由舞传递给你的心情。
而我和爸爸就活在鹿奈的舞中,陪伴者鹿奈一直生存下去。
*
那是后来见过那场舞的所有人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身形娇小的女孩穿着白衣红袴,脚下是高齿的木屐,手中白面鹿纹金铃,和着鼓点缓缓起舞。
他们仿佛真的看到日轮的变幻、太阳的明暗,最后一轮圆月高悬,此时无日。林深之处有水,水边有鹿饮溪。忽而鹿仰头,哪里是只有圆月而无日,这鹿便是一轮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