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他更没有想到她竟然紧张他,会这般奋不顾身地去救他。心下升起股股难言的欣喜,却又有股丝丝的酸涩。
记得两月前那个七夕灯市上,她就在站在他的前方,她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眸光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地绽放光华。直到她眼中眸光愈加坚定,她踏出那一步,她奋不顾身地奔向他。他终于以为他的希望来了!他的世界又充满光明!
只是后来他们的出现终是将她的理智拉回了现实,她总是那般理智,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最终,他与她终是形同陌路。
如今再问出这句话,他却是紧张的,两个月了,生活平静的她,还会像两个前七夕灯市上那样奋不顾身吗?
而这句,同时也是苏洛衣此时问自己的话。她,还能那样奋不顾身地爱千夜倾泠吗?如果那次七夕灯市上,那匹暴疯的马没有出现,或许她已经扑到了那个温雅的怀里。只是却是没有如果。
想到如今的身份,她与他之间已经没有了未来。这次,她只是单纯地想救他,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面对千夜倾泠。如果再次相见,或许她还是会如那晚分别时那样冷漠。
黑暗中,她清冷淡淡的声音一定一句地传入他的耳朵里:“这似乎不关教主的事情,如果教主真是有空,还是多到胭脂楼里坐坐。”
他自然知道她的这句话,无疑是在提醒他那次他与桀王的秘密谋划,脸上却仍旧是云淡风轻。
黑暗中,苏洛衣继续行走,只是毕竟这里太黑,伸手不见五指,而她又受了伤,所以突然脚下一空。只是这样的黑暗中即使她要掠身而起也不知要落在哪里。所以苏洛衣只得等待那股恶心的液体浸入她的小腿。
只是脚下冰冷的液体却并未浸入,她的身体仍旧腾在半空,而她的纤腰上,正捆着一只有力的大掌。大手一勾,苏洛衣转旋之间已经站在了旁边的地上。
只是一股温热的气体自男子雄厚的大掌掌间传来,男子眉毛一拧,瞬间擦亮火折子,暗道里,再次浮现出弱弱的微光。
苏洛衣抬起头,眼前的男子已经戴上了墨玉面具。那张墨玉面具质地良好,却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然而,他的大掌上却是一片腥红。
墨玉面具下的黑眸一利,他沉声问道:“你受伤了?”
她受伤了?为何他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最开始,他只是以为她只是被他那一掌所伤,只是毕竟以她的身体若只是受了那一掌又岂会这般严重,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受了伤,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苏洛衣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眉。她受伤关他何事?好像她与他就才见过几次,而且好像每次都是不是什么好事!
见她不答,男子猛地一把攫住她的皓腕,沉声问道:“他伤的?”
此时虽然隔着那张墨玉面具,她却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他自然知道魔教教主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只是他愤怒什么?难道他跟千夜倾泠是很好的朋友?是千夜倾泠让他来看她的?
苏洛衣自嘲一笑,她怎的又开始自作多情了?若是千夜倾泠真的关心她,又为何亲自不来。只是若是真的来了又能如何?
不过既然他跟眼前千夜倾泠有关系,那么她便不能跟他有任何纠缠。苏洛衣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欲离开。
她沉默,看在千夜倾泠的眼里,却如一把利刺,狠狠地刺穿了他的理智,一股暴风雨般的盛怒遽然涌上黑眸。
她是默认了!千夜墨芴答应好好待她的,本以为千夜墨芴是个守信用的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待她。千夜墨芴,当真如此卑鄙!
看着那个明显瘦削的背影,男子的眼中泛起心疼,曾经她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活泼清朗的人,如今却是这般潸然憔悴,他的心,止不住的疼。
既然命运不放过他们,即使他们分开她也得不到幸福,那么他便要与命运相抗衡!
害夺回该夺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她,让她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给她一生一世的呵护!
眼看那个背影要隐入黑暗,漫出他的视线,魔教教主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后面,嘴角染上一抹诡异的弧度,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似故意,又似无意地回响在暗道的每一寸空气中。、
“你这样不要命地去救锦王,难道你还不承认你对他情意未了。”他的话语里,三分认真,三分戏谑,三分轻笑,还有一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苏洛衣脚步忽然凝住,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你若再说一句,我定让你以后生不如死!”
她的话,带着难以言喻的力量,似是连整个石壁都要震碎。那是一种坚定的信仰,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不可摧毁的力量。那一瞬间,似是连空气都不再流动了。
那些,穿透着来回迂折的暗道,慢慢地浸碎到所有的地步,只是空气中却莫名地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东西。或许有些人没有感觉到,却是那样真实地存在过。
魔教教主露在墨玉面具外的完美唇线轻勾,勾出一抹清爽如山茶般的淡笑。他倏然起身,揽着他的身子便向前暗道的另一头掠去。
明明飞身而去的两人是如此地淡定清闲,只是为何暗道里却弥漫着浓烈的杀气。或许是这里太过于阴森,是那些索命的阴魂在哀号吧。
苏洛衣有伤,本就行不太稳,再加上魔教教主武功高深,如今他揽着她,她竟然无从反抗。
寒冷的风从两人的身侧呼啸而过。男子有些不着痕迹地将她往他的怀里塞了塞,却又似是害怕什么,故意将她推了出去。所以他虽然揽着她,两人却没有什么直接的身体接触。
泛黄的落吓几乎快要落了一地,一层层地铺在地上。偶尔几缕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飞舞,飞上那光秃秃的树杆,却又只得再次落下来。说不出的萧索凄凉。
两人一路掠过小树林,清流溪,还有几条小街道便来到一道比较繁华的街道。顺着街道一路向前,来到街道的尽头,几非庄严而不泛雅致的楼阁便出现在了眼帘中。
那就是驿馆!
如今锦王被派到洛阳封地三年之内没有圣诏不得回祁城。所以锦王府虽然没有被充公,但是毕竟没有人打扫,锦王这下回来只有几天,也只得暂时住在驿馆了。
只是此时的驿馆似乎与之前苏洛衣所见到的不样。驿馆的周围被包得水泄不通,穿着官兵服的侍兵手举长矛对着向里涌的百姓们。他们的眼神,凶狠凌厉。虽然如此,却仍旧挡不住那些百姓伸长脑袋想往里面看。
那些官兵所穿的衣服不只苏洛衣认得,甚至连祁城的所有百姓都认得。那是他们心目中败的神,那个战无不胜的桀王手下的骁骑营。只是此时的情况却来不及让她多想,因为里面正冒着浓浓的黑烟,显然是起火。而那些人,正或盆或桶,来来回回地救火。
只是若是用这些东西,怕是等烧完了也救不回什么。苏洛衣眼神快速地在那些忙碌的众人中间寻找,却没有找到秦烬的身影。
柳眉一皱,这般紧急的情况秦烬怎么会没在?难道千夜倾泠没有出事?毕竟只是火的话,千夜倾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只是她的心却在眸光扫到地上那大片的血迹里怔住了。
那些血,一大片,到处都是,甚至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才留下不久的。而在不远处,还有一些还未来得及的断避残肢,血肉模糊,一片溃烂。苏洛衣身体轻颤,连手指都在抖动着,她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来得那么突然?难道她还是来晚了吗?
脑袋一阵眩晕,苏洛衣几欲晕了过去,身体也如抽干了力气般地向下滑去。只是却有一双大掌扶住了她,苏洛衣转过头去,惨白的小脸对着戴着墨玉面具的男子淡淡一笑。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苏洛衣打算提步向前走去,只是想到这张脸以及她现在的身份,她顿了顿,看来还是蒙上面比较好!
只是一摸才发现腰间的丝巾突然不见了,或许是在暗道里打斗时候掉了。就在这时,一双如白玉般的递过一张白色的纱巾。他早已擦去了手上的血渍,如今显得愈加美白如玉。
或许就是到刚才那一刻,苏洛衣才发现原来他也拥有这样一双纤细修长的手。只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却将不知道多少人送进了地狱!
苏洛衣本不会像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样,认为魔教教都是没有人性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是对于眼前这位魔教教主的处理手法,她却是不敢苟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