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苏洛衣还欲说什么，那女子盈盈一笑，红唇一勾，笑着说道：“夫人无妨，只当听曲便是。”

这是薛若雪从在这里开始第一次开口说话，苏洛衣原以为她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对她本没有几分好感。如今听到她的声音清澈，再看她眉目间的温柔浅笑，苏洛衣才自觉刚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对那位中年美妇没什么好感，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位薛小姐她的感觉还是极好的。

古琴前的女子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温柔多情。素手轻拨，一曲清扬婉转的曲子便自她的指间流转而出。即使现在是大雪纷飞，冷厉非常的冬天，但是听着她的曲子却仿如置身春天百花齐放的花园里，蝴蝶飞舞，翩翩自然。

一曲毕，薛若雪长袖飘飘，已经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了薛夫人的身后。薛夫人冲苏洛衣得意地扬了扬眉，正欲开口说什么，这时又一君中年妇女眼尖地看到了薛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不过那副巴结的嘴脸，确实让苏洛衣很是厌恶。

由于苏洛衣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薛夫人只当是苏洛衣的相公是个小官，不好意思说出口。眼里更加得意了，也没打算再理她。薛夫人拉着薛若雪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吩咐了两句便笑着迎上了那几个中年妇女，然后在她们的簇拥下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薛夫人刚才在薛若雪耳边说的话虽然压得极低，或许对于一般的人听不到。可是她却是有内力的，听力自然也较一般人好上不知道多少。所以那一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可是那句话扎在她的心里，却是那么的痛。

“若雪，一会儿不要乱跑。锦王已经进宫了，晚上的宴会上爹爹会为你们请旨婚事。”

苏洛衣还记得当薛若雪听到这句话时脸颊上晕出两朵如花的腮红。映着远处的雪梅，竟是人比花娇。

心，犹如被大雪覆盖住了，冷得彻骨。他，要娶妻了吗？即将娶眼前这个绝色的女子吗？淡淡的苦涩溢出她的嘴角，是啊，眼前这个女子是极好的。薛若雪比她温柔，薛若雪比她善解人意，薛若雪比她……

只是如今想这些还有些什么用呢？苏洛衣敛去眸中的悲伤，只是望着不远处的大雪出神。

突然，一大块雪撞入她的视线，那雪块打在雪地上，溅出雪子飞射。苏洛衣反射性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那个俊美的男子斜倚在树杆上，嘴角挂着痞痞的笑，风流潇洒。

或许是因为今晚宴会的缘故，今日的姚憬寒穿得也有些正式了。如墨的发高高地挽起，只用一个簪子攒住。淡蓝色的锦衣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少了一分平日里的不羁，却又添了一抹高贵。让人移不开视线。

虽然穿着是改变了，可是他骨子里的那抹风流却是怎么也改不掉的。虽然他现在看着苏洛衣，却仍旧不忘对着旁边的官家小姐们痞笑。

看到他的样子，连一向温柔娴雅的薛若雪都忍不住掩嘴轻笑。苏洛衣更是头顶黑线，这男人有必要这样吗？

实在对他的无聊行为不感兴趣，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洛衣只是呆愣片刻后便低眸饮茶，假装不认识他。

姚憬寒不乐意了，想要换个更加风流的姿势，可是哪知他一动便不小心撞到了树杆。结果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再看时，姚憬寒的头顶上已经码着一堆雪。旁边还有一根折断的树枝。

片刻的宁静后整个芊歌院里再次扬起了各家小姐们的娇笑声，连苏洛衣都有些忍俊不禁。

姚憬寒讪讪地笑笑便朝苏洛衣她们的小亭中走了进来。一把坐在苏洛衣的旁边颇有些置气地说道：“你倒好，看到我被别人笑话了，不出来帮我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在那里笑。”

苏洛衣扬了扬眉，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你——”姚憬寒冷哼一声便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你们……”薛若雪望着他们两人疑惑地问道。姚憬寒是祁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她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而从姚憬寒出现的那一刹那她便知道眼前两人关系不错，如今看他们说话说得如此亲切自然，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只是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她还是有些疑惑的。

“别误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苏洛衣啜了一口茶，淡笑着说道。

然后姚憬寒却不乐意了。听着她的话，他怎么觉得刺耳。因为他把注意力都放在那‘普通’二字上。姚憬寒一把跳起来吼道：“什么叫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难道还有别的关系吗？看到姚憬寒懊恼的眼神，她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当下也不再解释。

只是她的不解释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成了默认，刚才姚憬寒的话本就有歧义。这下大家都认定苏洛衣是姚憬寒的女人。只是姚憬寒虽然在祁城为质子，但是毕竟他的身后还有山西的老王爷，身份也是何其的尊贵，他若娶了小王妃，大家又岂会不知道。所以大家只当苏洛衣是他的妾世，而姚憬寒又是出了名的风流，那些女子看向苏洛衣的眼神中有同情，有鄙夷，有可怜。

只是亭内的三人却仿若未见，依旧闲聊着品茶。

此处安然闲适，一片的热闹嬉戏。然后皇宫的另一处不知名的角落里，却是寒风呼啸，冷冽阴冷。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两个男人迎风而立，他们之间气势凛然，好似一根紧绷的弦，只要轻轻一触碰便会暴发。

外罩雪白色大裘的银发男子面色温润，长身玉立，说不尽的优雅，但是他的眉眼之间却是一片肃杀，冷然狠厉。“你为什么把她带进皇宫来？”

他的声音就如这飘扬的大雪，冰澈却充满森寒。

而对面的墨发男子只是邪魅一笑，挑眉不在意地说道：“怎么？怕了？”

看到他的样子，银发男子面色更加寒厉，再也抑制不住他的愤怒，打破了他一贯的温柔儒雅形象，沉声吼道：“你知不知道那样会将她带入权力的中心，你知不知道那样她可能会受怎么样的伤害！如今她已经卷入了我们三人之间，我不想她再卷入到更多的权力纷争中去！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不应该把她带来！”

寒风鼓进他的大裘，噬骨的寒意便在他的身体上传遍开来，但是此时他却无暇再去管那些寒冷。因为他的心，都系在那个女子身上。

大雪打在对面男子如墨的发丝上，然后飘落在他的肩头。千夜墨芴只是勾唇冷冷地说道：“真的爱？真的爱便是让她一直活在阴暗里？一直顶着别人的身份生活？甚至连名字都得用虚假的？”

即使千夜绯羽也知道她才是真正的苏洛衣，但是毕竟没有昭告天下。所以她仍旧只是桀王府的一个妾室，一个连自己真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心疼。更何况她只能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里，他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地做他的桀王妃。

一句话，说得千夜倾泠哑口无言。这是他对她的亏欠，可是相对于她的性命而言，他宁愿她一直不能以真正的身份示人！

忽然，千夜倾泠将视线对上他的脸，坚定地说道：“本王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而且，她也只能是本王的王妃！”

“做你的王妃？”千夜墨芴冷嗤一声，“没看到刚才在皇宫门口的时候她跟本王有多么的亲热吗？”

大雪映着千夜倾泠如琉璃般的黑眸，只是眸底那一抹痛色却被掩住了。唇角一勾，千夜倾泠嘲讽地说道：“是吗？那可未必。或许你还不知道，她的第一次早就给了本王！”

他的话，如无情的利剑插入千夜墨芴的胸口。那是他的悔，那是他的痛！他竟然这样戳他的伤口——

千夜墨芴如墨般的眸子突然布上了层阴霾，黑眸一眯，而放于袖中的手也早已握紧拳头。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有一股翻江倒海的怒意在咆哮，却又怎么也冲不出去。

良久，千夜墨芴突然邪邪一笑，挑眉道：“那又如何？第一次给了你，可是她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还有她后来的每一夜都是给了本王。”虽然如此说着，但是他黑眸中那抹咬牙切齿的恨意。没有哪一个男人不在乎这个的！

说完千夜墨芴也不再看他的表情便转身离去，直到那一抹黑影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而那个银发男子却仍旧立在那里，雪花飘飞，洒在他的银发上，却好似落在雪地里那般毫无痕迹。

看到千夜墨芴走后，秦烬走到千夜倾泠的身后，问道：“王爷？”

“派人把她劫持出去。”说完眼前白影一闪，千夜倾泠已经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另一边，几人坐在小亭里，后来皇帝将午膳直接传到了芊歌院。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出去，用完午膳之后几人倒是觉得闲得慌。薛若雪提议去赏梅，虽然苏洛衣有些困乏但是碍于这里是皇宫也只得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