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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衣裳

木门哐当一声响。

国公夫人扶着额头从木门与墙壁的缝隙之间钻出来,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点没改,方才都快把娘亲一门拍墙里了!”

“娘亲……”祝久辞被梁昭歌拢在怀里,泪珠大颗大颗往外冒。

国公夫人没瞧见自家孩子可怜巴巴掉眼泪, 目光扫到地面的白绫, 惊呼一声扑过来,双手颤颤巍巍将白绸捧起来。

“熊孩子!”国公夫人抱着白绸几乎也要哭出来, “这是圣上御赐的西域白锦!全京城不过五匹,被你扔地上……”

“你你你!”国公夫人扶住额头脚下虚浮,“气死老娘了……”

祝久辞整个人挂在胸前的手臂上, 吸吸鼻子, “圣上……?”

国公夫人抬眼看过来, 瞧见哭成泪人的小孩,瞬间忘了手中的绸缎, “乖孩儿怎么哭啦?娘亲错了不该凶你的……”

梁昭歌宽袖一展, 把祝久辞全然挡在怀里, 他对国公夫人道:“夫人息怒, 是昭歌方才失手落在地上了,与小公爷无关。”

国公夫人抬手一挥, 可怜的白锦被随手扔在桌上, 她走上前摸摸祝久辞脑袋, “乖孩儿不怕, 不就是一匹白锦, 京中不还有四匹!不哭了啊。”

梁昭歌:“……嗯对。”

祝久辞探出脑袋, 小心翼翼瞥一眼桌上的物什, 弱着声音问:“不是白绫?”

“这都什么跟什么?”国公夫人笑出来,“娘亲想着琴先生已入府许久,看你二人关系甚佳, 也不想把琴先生当外人看,盘算把这御赐白锦给你二人做身衣服。”

“一模一样。”梁昭歌补充。

祝久辞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意识到自己搞了乌龙,再等琢磨明白二人的话语,他道:“为何要做一模一样的?”

国公夫人伸手敲敲祝久辞的额头,“都是自家孩子,怎么还能区分对待!当初若是真给你添了一弟弟妹妹,不得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子!”

祝久辞惊道:“自家孩子?”

国公夫人笑眯眯凑上前,“看你们二人年龄相仿也合得来,娘亲多认个孩子嘛。”

祝久辞:“!”

他转过身,梁昭歌看着他点点头。

兄长?!

国公夫人似乎因为先斩后奏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躲开祝久辞的眼神,独自走到桌旁轻轻捧起白绸,看了半晌,脸上的笑容止不住。

祝久辞突然想起来,国公夫人似乎非常喜欢孩子。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小公爷的每一个伙伴几乎都逃不过国公夫人一番极其热情的款待,若不是他们爹娘来府中寻人,国公夫人几乎都要把他们收作自己的儿子女儿。

但也命运弄人,国公夫人怀上小公爷那年南北虢国大战本已停歇,西边小国却突然进犯,国公夫人怀着身孕在京中远程调度,着实费心力,再加上此前刚刚从南北沙场拼杀回来,身体损耗过重,生下小公爷之后便再未有身孕。

南北大胜之际,圣上破例为孩子赐下小爵爷封号。因此祝久辞还是个蹒跚学步的萌娃的时候,就要被所有人尊称一声小公爷。

之后,圣上得知国公夫人不能有身孕想要再次赐下封赏,国公夫人却说,有小公爷已足矣。

世人皆以为这一声小公爷是为了庆贺二十年前南北虢国大战告捷,却不知这也是对这位为北虢国付出太多的巾帼女英雄的褒奖。

国公夫人和梁昭歌围着祝久辞盘问许久也没问明白他为何匆匆忙忙跑回家,还一言不发开始哭。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不再问下去,只是在吃食和日常起居上仔仔细细照顾那人,不敢有一点差池。

自那日以后,人们渐渐发现日日出没于酒肆赌坊的小公爷不出门了。

品诗会、花宴、启酒席的请帖轮番轰炸国公府,小公爷无动于衷。

京中渐渐传开一种流言,说是小公爷请来的神明显灵了。

竟然能将叱咤京城二十年的小公爷驯服在府内,着实是一方大显神通的神明!

渐渐地,国公府威严的府门前经常会莫名出现一两朵野花,一篮鸡蛋,三两只小鸡仔,以及数以百计的铜板。

府外之杂事暂不谈论,单说说府内的情景。

祝久辞天天呆在屋中,无非做两件事。

一,抱着梁昭歌;

二,抱着梁昭歌。

要说这二者有何分别,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为了体现小公爷在府中不止做了抱着梁昭歌这一件事,故意列出两条罢了。

祝久辞一天到晚赖在那人身边,哪怕是想吃醉仙楼的烤鸭了,也是托人买回家里来,几乎达成京城最久不出门的记录。到后来连梁昭歌都有些受不住了,半路瞧见祝久辞冒出来,吓得要往旁边躲。

梁昭歌这边是受了些肉|体上的折磨,而祝久辞府外的那些小伙伴则是精神上的痛苦更多些。

为墨胖子盘下铺面本来是祝久辞提出的主意,前前后后也一直是他在忙碌,但是自那日以后祝久辞无论如何也不愿出府,那几个小伙伴只好负担起修葺店铺的重任,并在祝久辞的飞鸽传信下艰难地将小铺子支撑起来。

萧岑是暴躁脾性,在铺面中灰头土脸干工十多日以后终于忍不住撬开了国公府大门。

“我今日说什么也要把小公爷给揪出来!”

萧岑踏进府中,瞧见醉仙楼的店小二匆匆忙忙往外赶,他好生奇怪,随手唤住门童询问。

门童恭恭敬敬哈着腰对萧岑道:“小公爷管这叫外卖。”

“搞什么玩意?”萧岑翻个白眼,“人都被那狐狸迷傻了!”说完大阔步去找傻子。

萧岑踏进西苑的时候,祝久辞正抱着梁昭歌学琴。

虽言学琴,其实二人谁也没有弹。祝久辞四只爪子都抱着那人,而梁昭歌双手被那人束缚住,也够不着琴面,因此,二人只是静静坐在石桌前,盯着古琴发呆。

萧岑大步走上前,敲敲桌面:“出不出去?”

祝久辞阖上星星眼,艰难道:“不了……”

其实祝久辞早就想出去玩了,在府中的日子除了看天看水看云看花,着实无聊。奈何那日梦魇给祝久辞留下的后遗症着实深痛,就算日日无聊,祝久辞也不敢出府去,把梁昭歌一人晾在府中。

“你!”萧岑重重锤在石桌上,气得浑身发抖。

指尖颤颤巍巍指着祝久辞,转而又愤愤移到他旁边那人。

美人若无其事抬头瞥他一眼,又低头看看束缚自己的怀抱,显然是受害者的模样,萧岑话到口边又被憋了回去。

美人这边突破不了,萧岑又把矛头指向罪魁祸首祝久辞。在院中苦口婆心劝解半日,唾沫都要说干了,那人石头一般不听劝,萧岑终是愤愤离去。

晚间。

祝久辞照例认认真真与梁昭歌道晚安,这些日子他虽时常缠着梁昭歌,但是晚上梁昭歌却一定要独自回到西苑去住。

祝久辞心想白日二人待在一起许久,晚上不在一起应也不妨碍。

“琴先生明日见!”祝久辞嬉皮笑脸道。

梁昭歌点点头,踏出房门。翩跹走过庭院,月光洒落他衣衫。

踏上游廊,梁昭歌停下脚步,又折步回来。

祝久辞站在门口仰头问:“怎么了?”

月光下梁昭歌的面容格外温柔,他轻声出口,语调带着蛊惑,“小公爷为何近日不出门了?”

祝久辞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白绫,府医,声音。梦境总来袭扰。

他知道现实与原书不同,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只能日复一日地做与原书截然相反的事情,拼命朝着命运的反方向冲去,纵使他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有些奇怪,但那又何妨,只要能摆脱结局,无所谓的。

祝久辞咬住下唇,不能说。

梁昭歌看着面前的人垂着脑袋,十个指尖捏在一处,全然陷在自己小世界的模样。他叹口气喃喃道:“还是不说吗……”

月光入院,围拢二人。

梁昭歌俯下身,目光平视祝久辞,他抬手摸摸那人脑袋,“小公爷愿意陪昭歌到府外走走吗?”

祝久辞惊诧:“现在?”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国公夫人非常喜欢孩子是有原因的,后文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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