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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两岸相思(一)

喧闹的场面很快沉静下来,等其他人相继离开,傅天泽带着杨奕办好所有手续,也准备离开。

杨奕的好奇心开始作祟,继续勇敢地向老板“不懂就问”:

“老板,这件白釉碗原来是傅家的?”

傅天泽没有避而不谈,他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微微垂眸:

“嗯,是,后来在战乱中下落不明。”

“额……是您曾爷爷的东西?”

“不是,是我曾爷爷的姐姐的所有物,她叫傅怀音。”

“哦……真不明白,怎么傅家的东西,他们这些外人挤破脑袋想抢走。”

傅天泽眸色暗下来,他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那边的天空中,飘着一朵乌云,正在向他们的方向移动。

应该会有一场雨。

“他们想要的,是‘边郎国’墓葬群里的宝物,听说墓葬群里有一件价值比刘胜的‘金缕玉衣’更加贵重的东西。你知道刚才许诲安悄悄问了我什么吗?”

傅天泽忽略天气的变化,问杨奕。

“啊?”

“他问我,‘边郎国’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为什么问您?”

“因为,当年发现‘边郎国’线索的人,是傅家的祖辈,傅怀音女士。这个白釉碗,是他们所认为的,傅怀音留下了线索的物件。”

傅天泽顿了顿,看看杨奕一脸疑惑的模样,继续说:

“杨奕,我把这些告诉你,是想告诉你,傅家周围并不安全,你是我的助理,也是我的朋友,万事小心。”

傅天泽真诚无比看着杨奕,说着无比真诚的话语。

起风了。

突然而来的天气骤变,那朵乌云很快飘了过来,北京下起了罕见的磅礴大雨。

杨奕跟随酒店服务员前去开车,傅天泽站在京韵大酒店门前,默默发怔。

雨天对傅天泽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怀念与某个人相遇的雨天,也害怕想起和她分开的雨天。

下雨天,真是狗屁事多。

一阵风吹过,一些雨丝飘了过来,打湿了傅天泽的黑发。

他抬眸,透过朦胧的雨幕,看到了一柄青色的雨伞,伞上绘着三星堆青铜人面像图案。

傅天泽不假思索,奔入雨中,向着那柄青色伞追去。

“小如!”

一路狂奔,追得浑身湿透,他终于追到那柄伞后面,抬手扯过伞面,捕捉到了伞的主人。

眼前浮现的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带着腼腆温柔的笑容看他,问他:

“这么大的雨,你都淋湿了,这把伞送给你。”

一切,恍然如梦。

确实是梦。

眼前的女人警惕地退了几步,大声吼: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你想干嘛?强拐妇女吗?我跟你说你们这种伎俩我见得多了,别以为你长得帅就能冒充我老公!”

女人的吼叫声混在雨里,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他们频频侧目,犹豫要不要出手。

傅天泽的心仿佛沉入了海底。整个人浸泡在雨里,魂不守舍。

“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情绪有点不稳定,请您大人有大量!”

杨奕及时赶了过来,给傅天泽撑着一柄黑色大伞,连声向女人道歉。

“情绪不稳定?啧啧,真是可惜了,白长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女人又叨了几声,转身离开。路人见无事发生,也四散离去了。

“老板,您都淋湿了,快跟我回去吧,这样很容易感冒。”

杨奕的劝告傅天泽听不进去,他站在原地,有些颓然地抬起双手,掩面低头。

怎么会不是她呢?

除了她,还有谁会打那么奇怪的伞?

“老板,许小姐的动向,留学基金委记录得很清楚,她的地址她的学习情况,我们都可以通过基金委和在美国的关系随时掌握。她在美国很好,还有十个月,她就会回来了。”

天啊,竟然还有十个月。

“老板?”

“傅天泽!”

杨奕不安地叫了傅天泽一声。

傅天泽放下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已经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他至少肯移动脚步,跟着杨奕向酒店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傅家的一切还要靠他支撑,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

十个月,还有十个月。

*

当北京连深夜都被大雨席卷的时候,太平洋对岸的美国迈阿密,艳阳高照。

许清如拉着两个28寸的行李箱,站在加油站旁,有些想家。

两个月前,她扛着这两个箱子,从北京起飞,在洛杉矶入境美国,再转机来到迈阿密,开始了她在迈阿密大学的学习生涯。

那个时候,她对未来有些恐惧,对这片陌生的土地有些害怕。

现在也一样。

西班牙裔的房东扣了她一千美元的押金,理由是她提前退租。

可她不得不退租。那间房屋的空调坏了一个月,迈阿密这种天气,室内没空调又闷又热,根本住不下去。

是她太愚蠢,签租房合同的时候,没有注意空调的问题。

她为自己的愚蠢支付了一千美元的代价,在路边等待好心的同学开车过来把她捡走,收留几天,等中国留学基金委的资助奖学金打下来,她才能找新的住处。

烈日炎炎,许清如从中午等到了傍晚。

迈阿密的傍晚总是诗意的。如火般赤红的晚霞绣满天边,低矮的房屋留出辽阔的天空线,绿意盎然的棕榈叶点缀红与蓝的空隙。

许清如抬头,看到澄澈如水的天空中缓慢划过一架飞机。

她拉过一个行李箱,坐在上面,解放双脚。

在这个百无聊赖,等人等到毫无脾气的时刻,记忆的匣子悄无声息地打开,那些她原本紧紧锁住的往事,一不留神窜了出来。

许清如几乎是下意识地垂眸,目光落在右手手背上那道清浅的疤痕上。

这个伤,很久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道四厘米长的划痕,或许假以时日,它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如那些事一样,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

“谁允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这种事让我来,记住了吗?”

那个声音,像是一记响雷,提醒她,许清如,你认输吧,你忘不掉他的。

真可笑。

阴魂不散的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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