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上上签
“......”晏休自己不怎么看电视剧, 但是陪汤瑛看过不少回。晏家在这方面大抵分为两个极端,晏休的口味跟老晏接近,汤瑛和家里帮忙的老阿姨更喜欢看旧歌剧和家庭伦理剧。
此类作品中经常对签筒加上他们需要的元素,说它是干什么的它就是干什么的。
果然俞绥只停顿了不足两秒的时间, 就笑了笑说:“骗你的。”
他晃了晃签筒, 模样神神秘秘的:“我哥这个是专业的。”
但晏大部长听多了他的鬼话, 这次任凭俞绥吹出花儿来也没有信。
大少爷在衍都几乎绕了大半个圈子, 把晏休带到俞家去了。
今天俞家没别的人,袁语约了其他家太太, 俞僚和俞斯照例不回来, 俞贞开完俞绥的家长会还要接着去晚会。
孙阿姨压根儿就没想到俞绥会突然带晏休过来, 她站在玄关看着他俩进来, 擦了擦手又进厨房,叨咕说:“怎么回来也不给阿姨发条信息说一声呢, 饭还没留呢。”
俞绥拦住她, 说自己和晏休刚才在外面吃过饭了。
“那不一样。”孙阿姨说,“等会再喝碗糖水吧,进家门总得吃口热的。”
孙阿姨是俞京缘从老家挖过来的,祖上十代之内没准要跟俞绥扯上亲戚关系。
那一块的老人规矩多, 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坚持, 比如孙阿姨一家都不吃牛肉,再比如她一直认为出门好几天回家了以后必须要喝口热的。
这些东西每回说起来一套是一套, 俞绥也记不清到底有些什么,便嗯嗯应了两声。
他俩一前一后上楼,掩着房间的房门,给孙阿姨等会上来留下了一条缝。
孙阿姨上来以后就看到屋里打开了一张桌子放在地毯上,两男生分别坐在一边, 桌上摊满试卷和纸张,俞绥卷着本书考他。
这还是自打俞绥初中毕业以后,孙阿姨第一次在俞家亲眼撞见俞绥学习的场面,一时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最后是晏休往门口瞥了眼,默不作声地起来去端孙阿姨手里的糖水。
孙阿姨在旁边等他俩把糖水喝下去,一边惊奇道:“果然还是要个年差近的哥哥带着才行。”
俞绥一口糖水没咽下去,仓促地伸直手臂将糖水举远,呛红了脖颈。
孙阿姨吓了一跳,忙拍拍他的后背:“怎么了煮太快了烫到了是不是?”
俞绥空出一只手随意摆了摆,这会儿没敢去看晏休的表情。
结果孙阿姨还没放下那一茬,明明晏休摆明了一副不善闲聊的模样,孙阿姨还是特喜欢跟他说话:“别看小绥那么多哥哥姐姐,他一个都不服的。小时候还好些,哄一哄就听话了,叛逆期之后就不行咯。”
偏偏晏休还应了:“为什么?”
“叛逆期嘛,老跟家里吵架。”孙阿姨摇摇头,没有接着说下去,她转而说,“那会就说有个年龄更近的兄弟姐妹会好很多,老大和老二就没太吵过架。”
俞绥:“......”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时间是在长者的唠叨中度过的,俞小少爷作为俞家年龄最小的存在,十几年的光阴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要听别人唠叨。
俞绥大抵是被唠叨习惯了,早就练就了专挡唠叨的金钟罩。但这会儿绝对称得上他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候之一。
他抬手搭到后颈上,张了张口:“孙姨,孙姨我喝完了——”
孙阿姨这才被转移注意力,她收走两个空碗,走时那目光都是欣慰的,还贴心地替他俩把房门拉上了。
门锁咔地闭上。
俞绥瞥了晏休一眼,揣着手兜回自己原先坐的那块地方窝着去了。
这一会儿他没有再拿课本『骚』扰晏休。
桌子摆在床旁边,俞绥后背靠着床边缘,脑袋抵着床沿,短发全压在底下。
“不抽背了?”晏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俞绥摇摇头,稍眯了下眼睛:“要不你告诉我你哪里不熟,我直接挑那片儿抽查。”
晏休语调很淡很浅,又连课本上的标点符号都记了下来。俞绥抽背他的时候就跟抓了个点读机一样。
大少爷又在说屁话,晏休扯了下嘴角:“要不换你的乐理书?”
“......”那就真的是欺负人了,俞绥不干。他重新抓起了那本教材,拧着眉开始看。
这是文三这周布置的作业。他们班布置作业越来越简单粗暴,这学期开始老师就让他们把必修课本连标点符号一起背下去,这周背诵结束差不多就背完这本。
没人说话的时候,屋里很安静。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十分钟到六十分钟左右,杨飞文和梁文会上线找他俩打游戏。
他俩就在这间隙里把能做完的作业都做完了。
末了还有几分钟,杨飞文终于来了。
那厮刚躲过他爸妈的双人混打,偷偷『摸』『摸』地躲在房间里:“太损了,我那喊我妈减肥的纸条扔在柜子里忘记藏起来了......你没看我妈那气得!”
俞绥开了扬声器,把手机撂在床边,蹲下去跟晏休一块捡扔了一地的试卷。然后把签筒一块抱起来,慢吞吞地挪到书桌那边放好。
杨飞文嚷嚷着没得到回应,不甘心地问:“我这么惨,你怎么没反应?算了,我先上线,你催一下晏哥。”
晏休将折叠桌塞进夹缝,闻声淡淡地说:“知道了。”
对面瞬间没了声音。
半响,杨飞文才弱弱地冒出声儿:“晏哥?”
晏休:“嗯。”
下一秒,电话挂了。
晏休捡起俞绥的手机,扔给旁边弓下身憋笑的某人,然后自己登到约好今晚玩游戏的小群里,发出一个问号。
杨飞文立马发了个痛哭流涕的表情。
八卦文:[晏哥,我真的是手滑,不是故意要挂您电话]
鱼闲罐头:[嗯,我信你]
然后俞绥扭头就跟晏休告状:“他就是故意的,这傻子以为自己打错了。”
晏休没多做反应,只拉了张椅子坐下。
这天不知道是谁透『露』了他们今晚要一起打游戏的事,虽然约好了上线玩的只有他俩加上杨飞文,梁文和易田五个人,但是上线围观的不知名二十六中吃瓜群众却特别多。
感天动地的是,晏大部长可能私底下偷偷练了,他的技术突飞猛进,不用俞绥喊着就知道这不是一场英勇就义的游戏。
过了两盘,俞绥挪到晏休身侧,说:“等会出去你把观战那个选项关掉?”
晏休微微敛眸,纳闷地拧起眉。
俞绥顺势往边上让开,他直起身坐到桌上:“不关就会一直有人进来观摩他们晏部长的技术。”
他说着手指碰了下搁置在旁边的平板,在上面划了几下,意味不明地顿了顿:“好像还挺多的。”
晏休手臂搁上桌面,低头去看平板电脑。
界面停留在二十六中校园贴吧里,楼层搭的很高,更新速度很快,一看就知道是哪栋楼。
7749楼:[谁截图到绥儿给部长挡伤那一瞬间了?]
7750楼:[不会玩游戏看不懂的人流泪了]
7751楼:[为什么你们都有绥儿和部长的微信?所有人都在文三和学生会吗?]
7752楼:[没,但我加了阿文]
7753楼:[是我的错觉吗,今天绥儿没必要跟着部长啊,怎么还全程跟着部长?]
语音频道内,易田『插』嘴说:“我关了观战,可能阿文没关......阿文是不是跟谁说了晏哥他俩现在在一块?要不然大家怎么这么激动,又不是第一次打游戏了。”
杨飞文格外心虚:“啊......好像是我。”
事实上他不仅说了,还说了晏休在俞绥家。官配组一下子就热闹了,还有人自发组队想跟他们来一场碰瓷。
“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杨飞文委屈得不行,“一时冲动,一时冲动,我马上把观战关掉。”
他们五人都把观战关掉,官配楼才平静了些儿。
游戏有『奶』妈选项,俞绥玩了好几场『奶』妈了,次次都跟在晏休身后。这把之后,晏休忽然在最后几秒钟换了只『奶』妈,其他人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游戏进入登陆界面。
这下俞绥和晏休两只『奶』妈面面相觑。
俞绥:“......”
杨飞文:“......”
梁文:“......”
易田:“......”
梁文没忍住开口:“晏哥,你手抖了吗?”
晏休倒是镇定:“没有。”
杨飞文和易田从最初的茫然里出来,左一句右一句地叨叨上了。
俞绥一声没吭,他从桌子上下来,寻了床边的位置盘腿坐下,像是忽然困了,懒恹地倚着床沿,目光随意地看了眼晏休,顷刻间收回。
他扶正耳机,兀然开口:“梁,那我等会跟着你走。晏休,你跟着阿文吧,就那个短腿的矮个子。”
没人有意见,因为这看起来是最合适的办法。倒是大家都不在同一个空间里,所以只有俞绥知道晏休从椅子上下来,坐到了他旁边。
挺近的距离,腿一屈就能碰到,扰得俞绥有点慌。
他满脑子走马观花的景象一幕幕划过,在思索哪一步『露』陷的可能最大。
但他最近一度嚣张得很,做什么都是挑着晏休那条边缘线去踩,一时半会的,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可能让晏休起了疑心。
贴吧吗?
俞绥一走神,梁文的头像忽然就灰了。
频道里传出梁文的怒吼:“你居然让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死了?”
俞绥忙挪开,『操』纵着『奶』妈离开敌人的包围圈。
结果就这十秒不到的时间里,地图上只剩下了晏休和俞绥。
杨飞文也是绝望的,委婉地说:“晏哥,你下回偷偷练的时候可以稍微去试着熟悉一下这个角『色』。”
晏休这种时候道歉特别干脆:“......对不起。”
杨飞文:“没事没事......”
等待队友复活的时间里,俞绥和晏休百无聊赖。俞绥心无旁骛地走神,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奶』妈跨越半个地图,给他『奶』了一口。
这下包括俞绥在内四个人都笑喷了。
俞绥笑得往边上倒,被晏休扶了一下。
晏休的手是往身侧护的,防俞绥往前摔。俞绥的额头抵了他的掌心一下,脸侧碰到他肩上,很短暂地靠了一下,飞快地摆正坐了回去。
“有那么好笑吗?”晏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儿无奈。
“是有点。”俞绥抿了唇,他忽然关掉自己的语音频道,又握住了晏休耳机线上连麦的地方,问:“你突然换这个,是不想我跟着你走了吗?”
氛围其实有点吵,有游戏的音效,还有另外三人的吆喝声。
俞绥摘了一边耳机,看一眼屏幕看一眼晏休,很平静地等他回答。
杨飞文他们可以当晏休是不熟悉游戏,可俞绥知道不可能。晏休早就分清了游戏怎么玩,他知道什么样的角『色』是什么样的属『性』。除非那会儿有人突然抢走了他的手机,不然这个人是不会干临时换角『色』这种让队友措手不及的事。
这话问的很直白,直白得不像大少爷的风格了。
晏休『操』纵着角『色』往杨飞文那边溜溜达达地走:“不是。”
说着他似乎偏了下头:“我想看看我玩这个你还会不会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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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躲他。
俞绥的心慢慢落回原地,他撒开耳机线,哦了一声说:“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梁文问。
“没。”俞绥敷衍过去。
他光顾着松一口气了,直到这把游戏终于以失败告一段落,才后知后觉地一阵酥痒。
俞绥下意识蹬了晏休一脚,蹬完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在晏休或是疑『惑』的视线里转了个身,整个后背都倚到了晏休肩上,无赖似的。
他俩这边的声音时不时细细簌簌的,易田忍了一晚上才问出件大伙儿都很关心的事:“你们今晚怎么又到一起去了?”
杨飞文酸溜溜地:“我还没去过绥儿家。”
“不太一样。”俞绥朝晏休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说,“晏休要喊我爸世伯的。”
“世伯?”众人被这个新鲜词整懵了。
俞绥挑了个杨飞文和梁文认识的人来解释:“他是晏颍她堂哥。”
这下杨飞文瞬间懂了:“卧槽?”
易田不认识晏颍,没听懂,不过能根据这个反应判断这事的惊悚程度,她斟酌着自己是不是不该问了,只听杨飞文忽然说:“草,那你不也得冲晏哥喊哥的?”
他纯粹是震惊过后的反应,忘了这年纪的男生都不喜欢被人压一头那感觉。
晏休也张了张口想换个话题,却听到俞绥应了一声,坦『荡』道:“嗯,我喊哥的。”
晏休转头看着他:“有么?”
“有啊。”俞绥摊开手,若无其事地比划了一下:“给你一个管我的机会,一般人都没有这个荣幸的。”
他说完开始了新的一轮游戏。大抵是碍着开着公共语音,晏休后来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那天玩到很晚,晚到袁语和俞贞都回来了又睡下了。晏休甚至没动去隔壁客房的念头,随意地洗漱过后,撑着最后一点清醒,回去把俞绥拖进洗浴间让他洗漱。
大少爷还是很讲究的,但是困到顶点忍不住四处撒火,绷着脸一声不吭,像被强行摁去洗澡以后闹脾气的猫。
晏休也没清醒到哪去,就连他自个儿都很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在这里等了俞绥这么久。
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乱』七八糟地想起很多事。先是想起俞绥双手合十说拜托了哥哥,又想起他撑着门说我不需要哥哥,最后浮过的是不久前那一会,俞绥说给你一个管我的机会。
他最近总能感觉到俞绥在纠结,在一条线上左右徘徊,于是就总跟喜怒无常,若即若离似的。
而他居然生不起气来。
浴室门响了一声,俞绥换了衣服从里面出来,游魂似的直奔床上,扑上去就不动了。
晏休看了一会,慢慢走去关灯。
他把俞绥放地上的签筒拎到桌上,随手抽了一根。
上上签。
晏休只看到这就放了回去,然后他抬手关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