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网

字:
关灯 护眼
香书网 > 做鬼也不放过你 > 第47章 啊——

第47章 啊——

审讯室里就剩下左言一个人了,他低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观察室里的人都发现他的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突然间,紧紧锁着的审讯室大门突然就打开了。

审讯室里的警员一下紧张得都站了起来。

门怎么突然就开了?

一名警察一路小跑了过来,疑惑地看了一眼门锁,迅速地将门锁上。

然而,下一秒,还没等他转过身,门就开了。

审讯室里的灯闪了闪,恍惚间好像起了雾,眨眨眼,又像是飘落的雪,不可置信地再眨眨眼睛,雾不见了,雪也没了,眼前好像有银白色的柳絮在随风飘荡,像是发丝一样纤细,从眼前划过。

两名警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监控屏幕,屏幕里一切如常,左言还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低着头。然而抬头再看监控室,却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层白丝遮挡了视野。

什么玩意儿?

见鬼了!

迅速地按下通讯按钮,要求值班的警员迅速到审讯室来。

紧张的语气,警局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然而,同样紧张的还有左言。

左言在尽量大声的低吼:“兀亖!你给我住手!我说了不走!就是不走!”

兀亖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袍,一头长发无风飞扬,铺天盖地。他就站在大门口的位置,眼神很纯净,孩子一样的笑着,嘴唇虽然没有张开,但是在虚空中却传来声音……

“走……”

“不怕……”

“不是怕不怕!我不能当逃犯啊!”左言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兀亖。

左言有动作,观察室里的警察纷纷摸在了腰上的武装带,起身往审讯室走了过去。

更多得到通知的警察也小跑了过来。

左言在最后一刻喊道:“别管我!去找柏叔!只有他能救我!兀亖,求求你!”

警员跑到了门口,从兀亖的身边穿过,左言第一时间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一名警官低吼,在他眼中,一切正常,但是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观察室里的两名警察面面相窥,最后一人说道:“门,可能还是门坏了。”

“门?”警官走到了门边。

左言顺势抬头,狠狠瞪了兀亖一眼。

兀亖很委屈地咬着下嘴唇,到底还是身体一晃,消失了。

随着他的离开,所有的异状也消失了。

左言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兀亖找晨昱柏去了。

他可能脑袋没那么聪明,反应更是不快,但是原则上的东西他一直很清楚,不能命令鬼魂在活人眼前现身,不能命令鬼魂伤害活人,当然在这关键时刻他更不能逃跑,那就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因此,思来想去,这个困局,只有晨昱柏能解。

……

一个多小时后,一张染了血迹的遗书悄然放在了左言的背包里……

当天。

19点。

下飞机的时候天色已经比较晚了,晨子曜一路上浑浑噩噩的一言未发,从机场走出来时甚至没有刻意遮掩,竟然也没有人认出他来。

实在是现在的他,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大明星差距太大了。

凌乱的头发被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挡着,红肿无神的眼睛不知道视线落在何处,一路走来好似一个精疲力尽的老人,腰背弯曲着,尤其嘴唇上翻翘的白皮,甚至有一处咧开了一处血口,殷红的血液凝固在唇上,格外的显眼。

他前天才大病一场,然后在左言家外面等了一夜,几乎没睡,结果今天却迎来这样的噩耗,直到现在他的脑袋都是昏沉的。他的脑袋好像变成了大钟,敲钟的圆木正一下下的敲击着他的脑袋,每一下都是“铛”的一声,震耳欲聋,冥冥之中无数尖利的声音嘶吼着,你哥不在了,他不在了,你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眼眶莫名其妙的又开始发热,抱着内心那一点点的侥幸,他下飞机后第一时间给张震清打了电话,不计代价,第一时间要得到哥在海南的消息。

是的,海南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寄希望于那里,那里有哥,哥还好好的活着,不联系无所谓,只要还活着就好。

然而,金钱利益的驱使下,开足了马力的张震清在一个小时后给了晨子曜回应。

查无此人。

自从左言离开后,晨昱柏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关于他的音讯。

张震清自己显然也很不满意这样的答案,在电话里说:“时间短了一点,情报可能不够完整,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亲自去一趟海南走一遍。”

“好。”低哑的开口,然而即便是这短促的一个字,还未说完,尾音便染上了潮气。

晨子曜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垂下的睫毛瑟瑟的抖着,潮湿一片。

坐在前座的林警官和滨海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前者是觉得不忍,后者却是恨到了极致。

连夜赶回青城山警局,已经是夜里十点过,豆大的雨点落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一颗颗的很快连成了一片。

这是酷暑来临前的最后一场雨,还是一场雷暴雨,闪电撕裂了苍穹,刹那间的光明照亮了远处的青城山,继而雷声滚滚,惊天动地。

三个人沉默的从车上下来,低着头一路快走进了警察局。

直接到了证物室。

“轰隆隆……”

雷声大作。

破碎的手表递到了晨子曜的面前,晨子曜抖着手,接过手表。

“认识吗?”林警官问。

“嗯。”晨子曜颤着声音,点了一下头。

最后一丝希望终于泯灭了。

滨海的眼眶又红了。

人没到那一步,总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希望,明明理智提醒他到此为止吧,然而内心却还渴望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所以……人是真的不在了……

“四十二岁,哥生日的时候,我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很高兴,我们一起出去吃了饭,还看了一场电影,哥很开心,一直在笑,一直都在笑,摸着这块手表,说,喜欢……”

后面的话哽咽到说不出来了,晨子曜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林警官,“带我看下我哥。”

林警官欲言又止,滨海点了一下头,林警官叹了一声,点头。

离开警局,上了车,警察在雨夜中穿梭。

雨点砸在车上,噼里啪啦地响着。

晨子曜坐在后座,失了魂一样的靠在车窗玻璃上,偶尔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他红肿的眼睛。

临近十一点,他们来到了一所三甲综合医院,绕过大厅和住院部,直接来到了后楼一个僻静的小楼。楼前的节能灯在大雨中嘎吱嘎吱的摇晃着,惨白的光从一个窗户半开的房间透出来。

林警官下了车,敲了敲窗户。

屋里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来了?”

“嗯,来了,开门吧。”

很快,铁门从里面拉开了。

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保安服的老头,佝偻的脊背,满是皱纹的脸,眼睛浑浊发黄,但是视线却清明尖锐,扫过一圈,最后在晨子曜的脸上停了停,很快就移开了。

雨太大了。

在外面稍微站了一会,身上就湿了大半。晨子曜从黑暗里走进屋子,寒气迎面扑来,他打了个寒颤,蓬松的头发耷拉在头皮上,紧紧的贴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屋里是一个巨大的冰柜,银色的,一个小格子一个小格子的整齐排列着。冰柜的制冷系统发出声音,嗡嗡地响着,寒气从那些缝隙里钻出来,就好像一个个死不瞑目的灵魂缠绕在身体上。晨子曜沾上了雨水的皮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滨海和林警官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警察,都和尸体打过交道,就更不要提守夜的大爷,因此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晨子曜的脸上。

晨子曜无知无觉,目光扫过冰柜,心口也跟着紧紧的揪着。此时此刻,什么鬼什么怪的,他已经不知道害怕了,他就是害怕等会看见哥,看见哥躺在里面的模样,了无生气的,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不会看自己,看见了这样……他怕自己会疯掉。

外面的雨好像又大了点,砸在雨棚上啪啪啪的响,守夜人走到左侧的第三个箱子前,握在银质的扶手上,往外面缓缓的拉出。

守夜人的视线凝在了柜子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还能认了吗?”

林警官抬手扶上了晨子曜的后背,将他轻轻往前推。滨海没有动,视线落在了晨子曜还脸上,然后移开,莫名其妙地就生出了一丝怜悯。

视线一点点拉近,晨子曜的脚发软,几乎走不动路,还没看见人,就有种巨大的悲伤袭来。

林警官从身后托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说,有点心理准备吧,你哥他……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

晨子曜几乎没有听清楚就在耳边低语的这句话,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大了,他一路走的手脚发软,能够站起来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终于,近了,他看见了柜子里的东西。

黑色的胶袋里躺着的不是哥,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红色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眨了眨眼睛,泪水停顿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哦,不是哥啊。

这是……什么?

视线凝聚在最大的两块物体上,好像是骨头?

林警官在耳边说道:“抱歉,只找到了这些,四个月的时间,山上的野兽太多了。”

“呃?”晨子曜扬眉,看着林警官的目光疑惑,眨着眼睛,一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你哥应该是失足摔落,没有及时发现尸体,被野兽哄抢,我们警员花了一周的时间,也只找到了这些,剩余的部分可能也很难再找到了。”

晨子曜看了一眼那些破烂一样堆在一起的东西,再回头看了一眼林警官,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晨子曜。”林警官想要扶他却扶不起来,回头去看滨海,滨海却动都不动,目光都是冷的,漠然的转头看向了一边。

“你先起来,受不了是正常的,不然别看了,咱们回头等d

a鉴定结果吧。”

晨子曜听见了,他摇着头,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在最后一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视线扫到了那堆红色的尸骨时,突然间完整的心脏好似被撕裂了一般,他大口的呼吸着,一把挥开林警官的手,爬了过去。

“哥。哥。哥……”他叫着,扑到了冰柜前,一把就抓住了那堆骨头,凑到眼前,睁大了眼睛的使劲的看,使劲的看。

不可能。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哥!

不可能!

不可能!!

林警官抓住了他,在耳边大吼:“别用手碰,有细菌和病毒!”

“这不是我哥!这不可能是我哥!”晨子曜转过头来,放声大吼。

他指着那堆骨头,“他哪里是我哥了?你说!他哪里是我哥了?”

面对他的质问,没有人回答,林警官停顿了一下,继续拉扯他。

但是,大叫着不信的晨子曜却抱着冰柜不走,他用手去抓那些骨头,抓到了只有一半的颅骨,然后又抓起来了大根的胫骨,疯了一样的挥舞着,还要去打林警官。

林警官躲开了,他又去翻着骨头,大家都以为他疯了,就连滨海也走了过来。

突然间,晨子曜的动作停了下来,从一静到一动,就像是这一瞬间凝固了一样。

然后,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啊!!!啊!!!!啊——”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半截的手骨,那是左手的半边手骨,有小指头和食指以及无名指,就在朱红色的小指上的第二根指节处,一根亮晶晶的钉子穿在了骨头上。

……

“哥,你手好点没有?”

“好多了,不疼了。”

“钢钉什么时候取啊?”

“没影响就不取了吧,很疼的。”

“医生说可以吗?”

“不管了,反正先这样吧。”

……

“啊——!!!”

哀恸到了极致的哭声,好似一头野兽,抱着爱侣的尸骨,疯狂的叫嚷着,在那一声声的哀嚎中,是痛入灵魂的悲伤。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