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五穿

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手中拿着课本，站在讲台前，用他那略显冷淡与低沉的嗓音，念着课本上的内容，竟有种无端的悦耳。

卫成泽低头在书上记了几笔，唇边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虽说这些天下来，他已经习惯了男人在课堂上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只要一想到宋修奕私底下是什么样子，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手上的笔一顿，卫成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就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宋修奕看过来的视线。

下意识地弯起双唇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下一秒，卫成泽就听到了男人那不带多少起伏的声音：“卫成泽，你来读一下第三段。”

低头看了一眼那写满了女主人公告白的台词的一段，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

不着痕迹地瞪了讲台上的人一眼，卫成泽在心里叹了口气，拿着课本站了起来。

与宋修奕那带着些许寒冷质感的嗓音不同，卫成泽的嗓音有如和暖的春风一般，饱含着醉人的深情，就连那本该显得有些夸张与尴尬的台词，落在了他的口中也仿佛带上了异样的魔力，让听见的人的心脏，都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唇角几不可察地翘起，宋修奕看了卫成泽一眼，用与平时无异的语调说道：“很好，你坐下吧。”

看着宋修奕说完之后，就无比自然地继续讲课的样子，卫成泽忍不住有点头疼地叹了口气。他抬头看了正在黑板上写着板书的宋修奕，手上的笔一转，“刷刷”的两下，笔记本的右下角，就多了一个戴着眼镜的Q版小人，明明瘫着一张脸，可对话框里，却是一颗涂黑的爱心。

5438：我觉得，我需要一对增强版钛合金狗眼。

……他喵的这种空气里充斥着粉红泡泡的气氛，简直就不是他这种单身狗能够待的啊！

5438觉得，当初认为无聊的课是最难熬的他，实在是太天真了——这世界上最难熬的课，绝逼是这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课啊！

要不是没有实体，5438保证，他一定一下课，就把那个长得人模狗样却对未成年出手的斯文败类给狠狠地揍一顿。

很显然，和5438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一个人。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杀气，5438忍不住就朝后排看过去，然后就看到陆向南正坐在原本空着的位置上，黑着一张脸看着黑板前面的宋修奕，面前的笔记本都快被他手上的笔给戳出一个洞来了。

自从上次卫成泽说了那一大堆在5438看来很是莫名其妙的话之后，陆向南第二天就来学校上课了。他记得那时候看到教室里比平时多了一个人的时候，还有不少老师都吃了一惊来着，最后陆向南还直接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

当然，5438相信，最后这一点，绝对不是出于吃惊或者关心。

也不知道宋修奕到底和陆向南说了什么，反正陆向南回来之后，对宋修奕的态度，就一直挺不好的，像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卫成泽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与之相反，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以至于5438忍不住怀疑，卫成泽这一回是不是直接就放弃任务了。

毕竟他家宿主对于收集气运什么的，本来也就不怎么上心，纯粹就是一种玩游戏的心态，要是因为觉得没意思而甩手不干了，那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

可真要这么说的话，又好像有点不对。

——如果真的不想对陆向南下手的话，卫成泽就不需要让这个家伙住在他家了吧？

但是整天这样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真的是攻略不是结仇？

不过貌似陆向南的仇恨值，全都集中在了宋修奕的身上，所以卫成泽倒是安全得很……呵呵。

看了一眼恨不得把教室前边的宋修奕给盯出两个洞来的陆向南，5438突然很想给他点根蜡烛——虽然他现在还想不通卫成泽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但总觉得，这个心思单纯的娃，绝逼逃不过他家宿主的毒手。

5438：施主，愿你安息，阿门！

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被人深深地同情着的陆向南冷哼了一声，收回了落在宋修奕身上的视线，默默地把穿透了大半本笔记本的笔给拔了出来。

他敢保证，刚刚在卫成泽做下去的时候，宋修奕朝他这边，挑衅似的看了一眼！

想到上次宋修奕对他所说的话，陆向南的眼神不由地暗了下去。

“成泽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你不要妄想凭借这个对他做什么。”比他高大许多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镜片下那冷厉的眼神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卫成泽的那份温柔，并不独属于他一个人——这一点他当然知道，从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

捏着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陆向南的双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对于卫成泽这种总是在为别人着想的人，宋修奕不放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换了陆向南，估计也是同样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敢让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在家里住下来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卫成泽了，毕竟这不是小说里那种人人都不设防的世界。

如果这么说的话……卫成泽不是很像那些小说里的女主人公？捡到了流落在外的白马王子什么的……光是这么想一想，陆向南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宋修奕的态度虽然是在是算不上友好，陆向南对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感官——尤其在陆向南的眼里，这就是个对自己的学生出手的人渣。

但是……他对宋修奕的敌意，真的仅仅因为这个吗？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卫成泽的身上，陆向南有些发愣，脑子里像是有许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时之间有点理不清楚。

直到被后面的人推了两下，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了正朝他这边看的宋修奕。

陆向南：……

一不小心就被抓包了的陆向南，只能苦逼兮兮地站着听完了整堂课。

“你别在意，”说起这件事时，卫成泽的脸上的掩饰不住的笑容，“他就是有点……咳，小心眼。”

很显然，恋人因为吃醋而耍的小性子，让他感到很有趣。

“这心眼也太小了点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陆向南侧过头看着正在洗菜的卫成泽，他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柔和，陆向南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地重重跳了一下。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点理解宋修奕的心情了。

那个男人，肯定很嫉妒，每天都能和卫成泽一起做这些事的人吧？毕竟之前他提出要一起搬过来住的时候，卫成泽可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了。

“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听到宋修奕的话时，正在写作业的卫成泽连头都没抬一下，正皱着眉头，专注着眼前的难题。

“我不需要多余的房间！”男人立马举手表明自己可以委屈一下，和卫成泽挤一张床，然后就被飞过来的作业给糊了一脸：“恩，当然，我知道，你可以睡卫生间。”卫成泽的双眼微微弯起，笑容无比灿烂。

宋修奕：……

陆向南：……噗。

之后，无论宋修奕列举出多少诸如“两个小孩一起住不安全”之类看似合理的理由，也全都被卫成泽给一一否决了。

“以前我说要搬过来的时候，你都说不想收拾房间。”最后，毫无办法的宋修奕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惹得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明还是和平时一样冷淡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向南那时候，竟然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委屈。有点像是……撒娇？

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就看到卫成泽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凑过去亲了亲宋修奕的嘴角，安抚小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头：“乖，等我毕业了，我搬你那里去好不好？”

然后，陆向南就再一次见到了某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所以说，刚才那点委屈，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吧？

于是，宋修奕在陆向南的心里，又被贴上了“心机”的标签，也更坚定了他要隔开两人的信念。

……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卫成泽会被吃干抹净的有没有？！

虽然那两人已经交往了很久了，但是鉴于卫成泽的年纪，还是有点太快了点……吧？

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陆向南忽然开口问道：“你喜欢他哪一点？”看到卫成泽转过头来，陆向南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是说，宋老师。”

“喜欢他哪里啊……”卫成泽侧着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大概是……全部？”

“我和他是前世的恋人，他为了找到我而来到这个世界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卫成泽的神色无比认真，“所以无论是他的优点还是缺点，我都能够接受。”

陆向南：……不要这么认真地说这种话好吗……

5438：这个故事编得好，我都差点信了。

“怎么，不相信？”朝陆向南眨了眨眼睛，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调笑，“我说的可是实话哦！”

可有的时候，最难以让人相信的，却恰恰是不掺杂任何谎言的话语。

“所以啊……”将手中的菜从水里捞出来，放到篮子里沥干，卫成泽的声音无比轻柔，“我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正在切菜的陆向南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的神色不由地黯淡了下来。

他这是……被拒绝了吧？在还没有来得及告白的时候。

不过，原来，他本来是想要告白的吗？居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家伙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很高兴的吧？”扯着嘴角笑了笑，陆向南握着刀柄的手越来越紧，终于还是没忍住，把手上的东西一放，丢下一句“我去下厕所”就走出了厨房。

卫成泽眯着眼看着陆向南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小孩子的心思，还真是好懂。

他收回视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准备着晚饭的食材。

直到卫成泽把菜都弄得差不多了，5438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等、等等！刚刚卫成泽是拒绝了陆向南还没出口的告白？！这发展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他就先不说为什么在明明知道卫成泽有男朋友的情况下，陆向南还是会喜欢上卫成泽这件事了，卫成泽的目的难道不就是让陆向南喜欢上他吗？这直接拒绝了是怎么回事？

总不至于，他真的喜欢上宋修奕，决定要好好地和他过日子了？

……好吧，这可能性接近于无。

5438可不相信，连玄夜那样的人都没办法打动的卫成泽，会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人心动。

然而，尽管心里这么想，5438却忍不住动摇了起来。

毕竟，所谓的感情，就是这样一种没有逻辑、毫不讲理的东西。

“宿主，你……”纠结了好半天，5438终于还是没忍住，想要把自己的疑惑给问出来，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转了个弯，“那什么，这个陆向南，一点都没有不良少年的样子啊！”

虽然陆向南本来也就算不上是什么小混混，但他的某些行为，却真的很难给人留下好印象。

要知道，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本继续发展下去，文水柔这个女主，可是被陆向南好一番戏弄，甚至有几次还真的让这个好脾气的小姑娘真的发火了呢。

不过，也正因为看到了与别人眼里不一样的文水柔，陆向南才会不由自主地一点点被吸引，在与她的相处中，一点点地改变自己，最后两人终于修成正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卫成泽这里，陆向南非但没有表现出一点在外面沾染的恶习，反倒显得格外的软萌，以至于有时候看到卫成泽欺负他，5438都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小小的不忍心。

“是吗？”卫成泽勾了勾唇角，微微上扬的语调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我倒是挺希望他能在我面前表现出另一面的。”

不愿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好的一面，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恰恰与之相反，唯有在另一个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所有，依然得到包容，那份好感，才会更快地转变为另一种感情。

5438：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被唬的一愣一愣的5438看着卫成泽平静的侧脸，有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庆幸？失落？难过？或许都有，也或许都没有，自从成为系统以来，他越来越难分清自己的感受了。

……算了，反正现在他只要知道，卫成泽确实没有放弃攻略的意思就是了。

正好刚刚尿遁的陆向南也回来了，5438看了笑着打招呼的卫成泽一眼，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卫成泽侧着身子，看着陆向南动作生疏地炒着菜，双眼微微眯起。

他当然知道5438刚刚想问的，并不是陆向南的事情，毕竟这个系统，从来都不怎么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情。

只是，想必5438自己也清楚，有的问题，就算问出来了，也不可能从卫成泽这里得到答案。

5438在想些什么，卫成泽大致也能猜到，虽然这个系统在大部分时间都显得并不如何聪明，可对于某些事情，却敏锐得可怕，以至于有时候卫成泽甚至会有种5438其实很聪明的错觉。

可错觉终究只是错觉，灵敏的触觉并不能决定什么——尤其在这个人拥有着怯懦的性格的时候。

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后悔的理由罢了。

“快起锅的时候再加盐。”适时地出声提示了一句，卫成泽就不再说话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遮掩住其中兴味的神色。

如果他想，当然可以让陆向南在短时间内，就对他生出好感，进而喜欢上他，哪怕是那种生死相随的深刻情感，也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这也正是他在之前的那几个世界里，所做的事情。

实话实说——有点腻味了。

无论是多么有趣的事情，若是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总是会感到厌烦的，尤其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个任务，难度过于简单的情况下。

游戏一旦失去了它的趣味性和挑战性，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而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想要验证的东西。

微微弯起双唇，卫成泽的指尖颤了颤，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有意思的，不是吗？

低下头就着陆向南手里的筷子试了一口味道，卫成泽露出一个笑容：“好了，可以盛起来了。”

“啊？哦！”听到卫成泽的话，陆向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虽然手上有按照卫成泽所说的去动作，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朝卫成泽的唇上飘去。

红润的双唇上沾染上了一点油渍，被探出来的舌尖轻轻地舐去，不经意间就透露出些许诱惑来。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陆向南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异常的快。

他们刚刚那样，算是间接接吻……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卫成泽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略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陆向南忽然觉得自己格外丢脸。

明明卫成泽都已经拒绝他了，他却还是没有放下这种不该有的心思……不，比起这个来，在别人拒绝了自己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对方这件事，似乎要更蠢一点吧？

居然就连告白，都显得那么傻逼。

——说起来，那真的能够算得上是告白吗？

心里猛地一突，陆向南忽然转过头，一脸正色的样子，倒是让卫成泽有些发愣。

“卫成泽，”陆向南看着卫成泽，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卫成泽：……哈？

和陆向南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路线苦恼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我觉得这种时候，我应该摸一摸你的额头，问一句‘你真的没发烧吗’，不过在此之前，”他收敛了笑容，一双黝黑的眼睛里面，倒映着陆向南的模样，“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没有任何以外的回答，陆向南甚至都有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面，他被同一个人拒绝了两次，还一次比一次明确——可问题是，就算这样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居然还是觉得眼前的人无比可爱，甚至就连那认真拒绝的态度，都格外的吸引人。

陆向南觉得，卫成泽说得没错，他确实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但遗憾的是，我并不是你的良药。”轻轻地叹了口气，卫成泽伸手揉了揉陆向南的脑袋。

他的话接得太自然，让陆向南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就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看着卫成泽端着菜盘子往外走的身影，陆向南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卫成泽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看向陆向南，“我之前说过了啊，我只喜欢宋修奕一个人。”

陆向南：……

就算另外一个人不在，卫成泽也依旧能一个人把恩爱秀得闪瞎人眼。

很嫉妒，也很不甘心，可那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他能够插足的地方，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他……要放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