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桌底

今天的课程似乎格外长。

陆倾看着桌上摆着的课本, 上面字迹不多，时工整时潦草，看得出来写它的人不是很用心。

“陆倾。”台上方怀梁小声叫了一下。

陆倾把头抬起, 就发现方怀梁正看着他, 全班同学头也转过来。

“用心听课。”方怀梁提醒他。

陆倾点点头，将注意力集中到课堂上，却总是情不自禁瞥向教室窗外黑色的一角。

那是齐燃靠在上面。

齐燃正穿着黑色羽绒服, 头发扎起。此时老师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 齐燃靠在他班外的墙上, 一秒一秒数着时间。

“铃——”

放学钟声响起，他又往窗外看, 却什么也没看到。

方怀梁在宣布完周末作业后就走了，周围同学也渐渐离开, 他朝跟他说：“再见。”的王之浩挥挥手, 依然坐在位子上。

等看着人差不多走完了, 陆倾才慢慢的把书一本一本收进书包, 随著书包渐渐鼓起，齐燃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陆倾抬头，齐燃眉眼带笑看他，手伸过去帮他把书包拉链拉好提起来。

“没什么人了, 走吧。”齐燃边说边往门外走。

陆倾也没把书包抢过来，就这么跟在齐燃身后。

这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连校服都不穿。

他在心中说着, 前面齐燃却放缓了脚步，下一刻，他就感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手。

触感很熟悉，他愣神的片刻, 手指就被人轻轻握住。

握得很小心，他可以轻易的挣脱。

但陆倾没躲，也轻轻的回握。

正值寒冬，周围夜色挺浓，空气中的寒气侵蚀着他们的皮肤，相握之处却火热。

齐燃牵着他，缓缓往校门走去。

一出校门，便看到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路边。

齐燃指了指车那儿，解释道：“天气太冷，我就借了方怀梁的车。”

陆倾点点头，挣开握着的手，坐上车。

车中有着第一次坐时熟悉的薄荷香，齐燃一上车就把暖气打开了，他能听到小小的空调声。

“冷不冷？”身侧传来声音。

陆倾摇摇头：“还好。”

齐燃没说话，直接捧过陆倾的脸。

触感细腻，但冰凉。

齐燃眉头皱了起来，手又在陆倾脸上搓了搓，少年脸被他揉的有点变形，嘴巴嘟起，好可爱。

齐燃忍不住勾起嘴角，感到手中脸颊稍微暖了些，才凑近亲了下陆倾嘴角。

亲完就立刻开口：“要不要喝奶茶？”

陆倾明显愣了下，连害羞都来不及，疑惑出口：“啊？”

“你们小朋友不是都喜欢喝奶茶吗？”齐燃笑着搓他脸，“要喝吗？”

陆倾想起骑车回家的时候，就经常看见他们学校的同学围着奶茶店买奶茶，有时甚至会排起很长的一队。

他倒是从没买过，一是不想排队，二是没有兴趣。

但面前齐燃看着他的眼神炙热，里面闪着的流光一股一股冒出来，他无法控制的点了点头。

齐燃笑着摸他头，又朝车窗外看了眼，对他说了句：“在车上等我。”就下车朝对面的奶茶店走去。

陆倾透过窗户看他，此时正值下班放学高峰期，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早已被很多人围着。

大多都是像陆倾一样穿着校服的高中生，齐燃一个高大又成熟的男人在其中显得分外突出。

他眼睛弯了下，慢慢把头转回来。

没过多久儿，旁边车门被打开，齐燃带着满身寒气坐进来，把奶茶往陆倾脸上一碰。

突然的热度让陆倾抖了下，反应过来时齐燃已经把奶茶塞到他手里。

齐燃开口：“尝尝好不好喝。”

陆倾看着手中的奶茶怔了怔，温热透过塑料袋抵达手掌，让他心里微动。

他低头喝了一小口。

浓郁的液体滑过喉咙，顿时整个口腔都被一种甜腻的感觉覆盖，又逐渐漫延至全身，有点麻麻的。

奶茶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意外的好喝且治愈。

齐燃勾笑，看着陆倾那因为舒服微微眯起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又赌对了。

小朋友还挺喜欢喝奶茶，而且是全糖的那种。

“好喝吧？”齐燃问。

陆倾点点头：“好喝。”

齐燃笑着没回，又看了会儿在认真喝奶茶的陆倾，才发动了汽车。

他刚想问：“想去哪儿吃呢？”陆倾就开口：“晚饭我请你吧。”

总不能一直让齐燃请他吃，怎么也要互相请。

但陆倾的想法很容易就被齐燃猜中，前方正碰上红灯，齐燃停下车，瞥了好几眼身旁的少年。

“行啊。”齐燃想了会儿，“你请我吃什么？”

陆倾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脑袋里确实没有什么好地方。

“要不，”齐燃又开口，“我请客，你付钱，好不好？”

好像很不错，一举两得。

陆倾想了下，没多久，就答应下来。

虽然是寒冬的傍晚，市中心却也热闹非凡，齐燃开着车在拥挤的街道上缓缓前行着，七绕八绕，最终在一家看着就很热情的火锅店门前停下。

火锅店以红色的古朴风格装修，走的是重庆老火锅的调调，陆倾刚一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热风扑了个措手不及。

再接着，就闻到一阵浓烈的火锅香。

齐燃在他前面走着，跟服务员说了什么，就带着他来到一个角落靠窗的位子。

位子很好，视野开阔又有一定的私人空间。

他们坐下，齐燃随意翻开菜单，却并急着点菜，反而转着手中的笔，看向对面坐着的陆倾，眼里有丝趣味。

眼前少年毫无发觉，还撑起身子想看看菜单。

齐燃突然一只手盖在菜单上，挡住陆倾视线，俯身凑近他发问：“真要付钱啊？”

陆倾怔了下，点点头。

齐燃也跟着点点头，把盖着菜单的手移开，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嗯。”陆倾看了看菜单上面的价格，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我点啦？”

“嗯。”

齐燃没再问，低头点了个鸳鸯锅和一些特色菜，随后把菜单移给陆倾，陆倾看了看，又加了几盘牛羊肉。

等陆倾交了菜单，他顺手就拿起了旁边杯子喝水。

一瞬间愣了愣，刚想起怎么会有杯水？抬头就看到齐燃正往他自己杯中倒水。

意识到陆倾正在看他，齐燃弯弯眼角问他：“就这么想请我吃饭啊？”

陆倾眨眨眼，继续喝水：“礼尚往来。”

齐燃没说话，眼底笑意直达心底，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陆倾，看的他不自觉的尴尬起来。

所幸是吃火锅，单子交上去没多久，他们要的菜就上齐了，有荤有素五颜六色，摆满了整张桌子。

齐燃拿起一盘羊肉卷，往清汤锅和牛油锅中都下了些。

除去前几次齐燃半强制性的检查陆倾是否认真吃饭，今晚还是他们第一次正真意义上的“一起吃饭”。

而从往常陆倾发的中晚饭图中，齐燃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陆倾还挺喜欢吃辣。

果然，陆倾往牛油锅中下了点儿土豆，又夹了片羊肉放进嘴里。

眼睛眯起来了，腮帮子鼓鼓的。

小朋友不仅嗜甜，还爱吃辣。

齐燃忍住嘴角笑意，又捞了几片羊肉放到陆倾碗里，看着陆倾鼓鼓的脸颊，找了个话题：“今天学习怎么样？”

陆倾看了看碗中满满的肉，边嚼边回：“……挺好。”

“真的？”齐燃问，又给他夹了块土豆，“我在门口听到方怀梁喊你名字了。”

陆倾停下咀嚼，抬头看对面。

齐燃脸被火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他看不清楚，却能感受到对方温柔上挑的唇角和眼尾。

齐燃说：“你是不是上课发呆呀？”

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陆倾有些犹豫的开口：“我没有……”

想了想又道：“就今天。”

“为什么，发呆？”齐燃声音变小，在嘈杂的店中却清晰敲进陆倾耳中。

陆倾动了动嘴巴，发现腿被什么碰了下。

他疑惑的往下看，就看到齐燃翘着的那条腿，皮靴正侧着，轻轻蹭他小腿肚。

陆倾眼神闪了下，把腿移开。

“不会是因为我吧？”齐燃声音又响起。

陆倾奇怪的发现对方声音有些忽远忽近，在温熏的空气中，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他摇了摇头，拿着筷子插起一个土豆往齐燃嘴里塞。

“吃饭不能说话。”他学着往常齐燃对他说话的语气。

对面的齐燃忍不住笑了下，嘴里嚼着土豆，桌子下双腿伸长，拦住陆倾想要往外逃的右腿。

“学我呢？”他说，“教我做事儿啊？”

“嗯。”陆倾点点头，“谁让你天天教训我。”

说着在桌子下轻踩齐燃的鞋。

齐燃感受到陆倾脚的小动作，暗暗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黑色皮靴，否则指不定要留个鞋印子。

他缓缓把鞋从陆倾脚下移开，眼睛在陆倾脸上转了一圈，双腿就往中间用力，将陆倾双腿轻夹.在中间。

“唉，陆倾小朋友，”齐燃也塞了块土豆到他嘴里，“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哪里天天教训你了？”

“嗯……”陆倾放下筷子，一根根掰手指，“不让我说脏话，逼我穿秋裤，还要监督我吃饭……”

齐燃打断他：“你觉得我这是在教训你？”

陆倾露出一副“当然”的表情，“不然呢？”

齐燃看着他半天没说话，脸上表情还挺丰富，一会儿噙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将目光瞥向大厅中其余几桌客人，眼神转了一圈又一圈。

才突然靠近怔住的陆倾，缓缓开口：“你怕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教训。”

可以把你教训哭的那种。

这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因为桌底下少年已将一条腿抽出，又踩在了他鞋子上，比上次要重点儿。

齐燃看着微微皱眉的陆倾勾了个邪笑，往后放松的靠在座椅上，底下被陆倾踩着的鞋子没收回来，另条腿又往前伸，勾着陆倾鞋跟往前。

前了点儿，又用鞋面顺着鞋跟缓缓往上，在陆倾小腿上乱蹭。

陆倾小腿条件反射的抖了下，放开了踩着齐燃鞋子的脚。

下一刻这条腿便立刻缠上来，从陆倾两条虚并拢的腿.间挤进去。

陆倾拿着筷子的手停住，周围喧哗声很大，齐燃在他腿上蹭着的感觉却如此清晰。

他微微脸红，用力将齐燃挤在他中间的脚踩住，抬头瞪着他。

齐燃却是一脸的无辜，看着他笑意满满，仿佛是在包容一个耍脾气的小朋友。

陆倾瞬间移开目光，往上看头顶的白炽灯，桌子下齐燃动作已停，他靠着沙发背轻轻呼吸，又把腿靠过去。

也小心蹭着齐燃的腿。

齐燃回应得很快，不停的勾过来缠过去，陆倾被他带着，偶尔双脚落地，但常常莫名的架在半空。

齐燃牢牢固定着他腿，他想扯都扯不出来。

腿上摩擦的感觉越来越麻，隔着面料缓缓延至全身，陆倾边小口喝着水边微微喘.气，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蹭谁。

周围客人来来往往，噪声此起彼伏，玻璃窗外霓虹闪烁，人们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留意这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