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安

陆倾正把下巴枕在胳膊上, 看着对面墙壁发呆，突然瓷盘碰撞桌子的声音出现，他回过神来, 就看到齐燃将削好的苹果放在他面前, 然后坐在了他身旁。

沙发有点儿小，陆倾往里面移了移，给齐燃留出位置。

齐燃顺势又往里坐了些, 手自然的伸过去, 搭在陆倾后背沙发垫上。

他用牙签插.了一块苹果塞进陆倾嘴里, 转过头笑笑，温柔开口：“考得怎么样？”

陆倾嚼着苹果含糊道：“还好, 挺简单的。”

话语中隐隐透着自信。

齐燃挑了挑眉，问他：“这么确定？”

“嗯。”陆倾点点头, “跟往常差不多, 我有把握的。”

毕竟陆倾怎么说也是常年霸占二中年级前三, 即使考前几周因为一些事情乱了神, 最终的测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齐燃这样想着，心中放下了大半，盯着陆倾鼓鼓的脸颊道：“行吧，那我可以提前准备奖励了？”

他凑近陆倾的脸, 轻声问：“天上的星星？”

眼前少年愣了下，没多久又想起了这句话的来历, 立刻眼神就飘忽了起来, 他微微摇头，呼吸了几下又重新直视齐燃眼睛。

“嗯。”他出口，顿了顿说，“我就想要这个。”

居然有种还在上幼儿园的小男孩吵着闹着要爸爸妈妈给他买变形金刚一样。

齐燃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戳了心口, 只觉得心尖软了又软，对着陆倾不自觉就带了点儿哄着的语气：“那我，就当新春礼物送给你呗？”

“新春，礼物？”陆倾疑惑道。

“对啊，马上就过年了。”齐燃解释着，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做作的皱了皱眉，“怎么，小朋友不想跟我一起过年？”

陆倾莫名其妙就看懂了齐燃表情中的逗弄，居然没怎么局促，眼中狡黠浮现，回了句：“嗯。”

少年清冷的眉眼中带了点儿洋洋自得，齐燃嘴角勾起，又往里坐了坐，桌子下两人双腿相触。

“不想也没用。”齐燃开口，“我除夕那天直接把你绑到我家去，就用链子把你拴在我手上，你哪都别想去。”

“到时候我在厨房做菜，你就得在旁边站着，吃饭的时候我就把链子换你左手上，你要是洗澡，我就拉着它在门口等你……”

齐燃还想继续讲下去，却发现陆倾伸出手拉他衣服，软了声音叫他：“燃哥。”

将要出口的话转了个圈，齐燃勾起眼角看他：“改变主意了？”

陆倾扬了扬下巴，点点头，嘴上还挺硬：“……没有。”

齐燃看他这口是心非的样子也没再问，腿从陆倾腿下挤进去，让陆倾腿架在他腿上，手也伸过去盖在陆倾膝盖上。

“要不，”齐燃缓缓开口，“今晚我们就先试试新年的菜谱？”

陆倾疑惑道：“菜谱？”

“嗯，等会儿带你去菜市场转一圈，”齐燃说，“今晚在我家吃呗，我做给你吃。”

陆倾眨眨眼，齐燃手掌温度透过布料传进他膝盖里，他问：“你不是已经做过很多回了吗？”

“正儿八经的大菜还没怎么给你做过呢，”齐燃理所当然，“这次刚好你要放寒假了，我就做给你尝尝。”

看陆倾还有些犹豫，齐燃继续：“就当是为春节做准备，反正再过两周就过年了。”

“好不好？”齐燃凑近问他，眼中满是温柔笑意。

“那……”陆倾想了会儿，“我可以自己点菜吗？我有好多想吃的。”

小朋友有进步，已经开始学会主动提要求了。

齐燃在心里想着，眼前陆倾亮晶晶的眼神直直撞着他，少年习惯性的靠近他，手正似有似无蹭他衣服。

他止不住的柔软涌出来，快速倾身吻了下陆倾鼻梁，趁着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拉着他胳膊站起来。

“当然。”齐燃轻轻把陆倾往酒吧门口拽，“走吧，带你去买菜。”

临近傍晚的菜市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菜了，齐燃将摩托停好，带着陆倾在菜市场里转了几圈，勉勉强强买了些还可以的。

陆倾就跟在他后面看他买菜，男人偏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个揪，脸上表情放肆张扬，对着本就不多的菜挑挑拣拣，讲起价来也毫不含糊。

他知道齐燃不缺钱，但没发现这人这么有生活气。

想着又把自己手上提的一些菜拿起来看，品相良好的菜装在大大小小的袋子里，他粗略扫一眼，都是他特别喜欢吃的。

齐燃居然这么懂他的口味了？

他又往齐燃那看，对方正走到一个调味料店里，从货架上拿了一包水煮肉片调料包。

陆倾垂下眼眸，盯着脚尖发了会儿呆，齐燃就已经买好东西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朝低着头的少年打个了响指，下一秒陆倾带着好奇的声音就响起：“你这么清楚我喜欢吃什么？”

说着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袋子。

“你天天都给我发这么多，”齐燃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很好推断出来啊。”

在齐燃没有去学校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陆倾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将自己一日三餐拍给他看，并且时常评价味道。

他想到自己越来越会主动发照片的习惯，撇了撇嘴，讲道：“又不是我想发的。”

齐燃转头看了看陆倾，少年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正值冬日傍晚，夕阳打在他身上晕出金光，连嘴角呼出的白气都染上红色。

齐燃压下心中的笑意，没继续这个话题，靠着陆倾的一只手伸过去，自然的拉过陆倾手中提着的袋子。

“帮你提，”齐燃说，“小朋友身体不好。”

陆倾顿了顿，停下脚步。

齐燃也跟着停下，还以为陆倾要说些什么呢，没想到陆倾看着他来了句：“你身体才不好。”

齐燃没忍住笑出了声，顺过袋子放在另只手上，刚想揽过陆倾肩膀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发出声振动。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眉头不自觉的轻皱起来，手机也没放下。

身侧站着的陆倾很轻易的就发现了齐燃此时脸色的变化，他歪了歪头，想朝齐燃手机屏幕上看。

但齐燃还是快他一步，手一下摁住电源键，陆倾只看到了一片黑。

这下陆倾眉头也皱了起来，眼里带上了疑惑：“你看到了什么？”

齐燃移开目光，对着陆倾勾笑：“……不告诉你。”

但陆倾明显不听他的话，伸长了些脖子，又想往他手机屏幕上凑，边凑边说：“我也想看。”

齐燃微微抬手拦住陆倾还想上前的身子，眼珠子转了转，就对着旁边正瘪着嘴的陆倾说：“真想知道？”

陆倾点了点头。

“好啊。”

齐燃说完打开了手机，在上面划了几下后，就拿着放到陆倾面前。

陆倾往屏幕上看，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背景是一家饭店，正中间是自己的四分之三侧背影，能看到耳朵，自己正微微低头，右手里拿着筷子。

应该是周末某次两人出去吃饭时，齐燃偷偷拍的。

陆倾盯着照片眨眨眼，过了一会儿就感觉脸上有些热度，一阵阵冷风拂过，却一点儿都消不下去。

他慢慢抬起头，直视着齐燃，踌躇着说：“就，就在看这个吗？”

“嗯。”齐燃扬了扬眉，“不然你以为呢？”

“那，”陆倾显然还是不太相信，“那你皱眉干嘛？”

“因为我想起那天你吃剩了好多。”齐燃笑着，“不过那家店味道确实一般般。”

说完就提着袋子慢慢往前走。

身后陆倾也缓步跟上，在齐燃身后小声说着：“那是因为那天我已经喝过奶茶了……”

齐燃也没回他，只是脚步放的更慢，等着陆倾和他并排。

他很轻易的转移了陆倾的注意力，所以陆倾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如果只是单纯的看照片，手机又怎么会发出振动？

在陆倾看不到的地方，齐燃眼神暗了暗。

他想起刚刚那条微信。

那是他妈妈给他发的，短短三个字：回个话。

再往上看，是好几天前发的三个字：你谈了？

齐燃父母也住在B市，市区不大，但抵不住装睡的人永远不会醒，两间房相隔不算远，却从来没在路上碰到过。

虽说齐燃因出柜和父母几乎断绝了联系，父母也真像是当他这个儿子不存在，但到底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逢年过节时的基本问候也会有。

齐燃不想父母再在他性取向这个问题上纠结，他跟陆倾在一起的事迟早也要让他们知道。

但陆倾还在上高中，他不想给还要学习的陆倾太多世俗的压力，就决定等陆倾高考后再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好不容易心想事成，就算是混迹社会多年处事圆滑如齐燃，也还是抵不住热恋时滚烫的浪潮。

他对着陆倾的偏爱在任何场所都无法克制的展现着，就算两人不在一起出现，他看着手机那温柔的眼神也着实能把人溺死。

酒吧里人来人往，不乏认识齐燃和他父母却又不清楚之间情况的人。

于是便一传十十传百，从“燃哥最近心情很好”到“燃哥是不是谈恋爱了”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传到了齐燃父母的耳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兜兜转转到父母那儿，就真的是自己儿子找了个男朋友。

所以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已打过电话，但齐燃没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过一个字。

此时他缓缓走着，陆倾在旁边缓缓跟着，跟他几乎并排，两人相贴很近，他羽绒服外皮和陆倾校服袖口时不时蹭在一起。

天空渐渐泛黑，他们没有再说话，却显得安静而美好。

只是这美好，却总让齐燃心脏一下一下不安的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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