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外室
陈来庆离开,并不是去给村里的熟人办事情。
而是,他刚才看到骆福财驾着辆骡车,带着春宝离开了。
就打酒馆前跑过去了。
春宝坐在车上,一直在抱怨着不想跟着去。
骆福财说,“我是你爹,我还能害你不成?”
陈来庆想着,那骆福财就不是个善待孩子的人,又是个爱赌的,带着春宝走,只怕不会干什么好事。
七八岁的娃子,不都是跟着娘吗?哪有跟着爹的?
当爹的能照看好小娃子的吃喝?
他觉得他能,但骆福财做不到。
陈来庆原想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骆诚和李娇娘知道。
他们是春宝的亲戚。
这也是他一直在酒馆门前,犹豫着的原因。
但看到骆诚和李娇娘欢欢喜喜回来,又说何家已经请了李娇娘掌勺做大厨,他决定,还是不要跟他们说吧。
他们忙,还是不要让他们分心吧。
跟着去看看春宝这点小事情,他自己就能做好。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做。
马车比骡车快,再说了,陈来庆是追着赶车的,赶得很快,不到一刻的时间,陈来庆就追上了骆福财的骡子车。
远远的,他看到骆福财的骡子车进了一个院子。
院中有四间房,两间砖房,两间草屋,院子的篱笆院墙是用竹子扎的,只到腰那么高,看得清院里的一切。
这是离着乡里集市最近的一个村子,叫柳树林村。
“喜梅?”骆福财把骡子车停下后,大声朝屋里喊着。
“这就回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应了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女人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瓜子脸,白皮肤,身材丰盈。
眉毛拔掉后,用眉笔画成细细的掉梢眉,眼角往上轻挑,显得甚是风流。
眼神灵动,遮盖了她身胖不灵活的缺陷。
唇角扬起,露着和气的笑容。
年轻女人穿一身杏红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个蓝色小白花的围裙。
她拿手在围裙上擦掉水渍,笑盈盈朝骆福财走来,看到春宝,笑着点了下头,“小宝,来,扶着我的手下来吧。”
骆福财转身来,捏着春宝的下巴,低声说道,“记着我刚才说的话。”
春宝看一眼伸来的肥短的手指头,哼了一声,冷冷瞪着年轻女人,不理会她,自己从骡车上爬下去,坐在院中一个小凳子上,气哼哼地扭过头去。
那手不及她娘的手好看。
太肥了。
他娘的手,虽然长了不少茧子,但一根根很细,很灵活。
会做饭,会做衣,还会绣花,他脚上扎了刺,还会十分灵巧地拔出来。
这只胖手,会做这些吗?
“这孩子!”年轻女人笑了笑,走进屋去,没一会儿,端了个碗出来,递向春宝,“来,小宝,吃甜枣,可甜的哩。”
一颗颗枣子比荔枝还大,青中泛着红,散着甜香。
春宝不理会她,依旧扭着头。
“怎么,还敢甩脸色了?”骆福财停好了骡子车,走过去拧起了春宝的耳朵,“又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
春宝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接过装枣子的碗,不情不愿地吃着。
“快喊人,这兔崽子!”骆福财抬脚,踢了踢春宝的脚。
春宝朝那年轻女人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喊了声,“娘”。
“哎,乖啦,你娘不在了,今后啊,我就是你娘。”年轻女人微微笑着,将春宝搂进怀里。
春宝嫌弃地钻出头来,跑到另一张凳子上坐着去了。
“还敢发犟脾气?兔崽子!信不信我……”骆福财怒气冲冲走向春宝,又拧起了春宝的耳朵。
大约拧疼了,春宝疼得掉下泪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不来这里,我要回家!”
“家?这就是你的家啊?小宝啦,乖啦,别跟爹堵气了好吧?”年轻女人走过去,哄着春宝。
“从今往后,你就住这里了,再敢调皮,我可要拿竹条抽屁股了!”骆福财果真走到篱笆院墙那里,抽了根竹条在手里,在春宝的面前抖了抖。
春宝吓得身子一缩,脸色一白,不敢说话了。
“骆福财,你干什么呢,怎么打孩子呢?”陈来庆的马车赶到了院门前,他没有去停车,而是大步冲进院里,将春宝拉到自己的身后,“他犯了什么错?你要打他的?”
“喂,你谁啊?当爹的管教儿子,你个外人掺和呢?”年轻女人抓了把扫把在手里,指着陈来庆喝问。
“我是……”陈来庆气得阴着脸,“我是春宝亲戚,我怎么不能问了?”
年轻女人惊讶了一瞬,转身看着骆福财,“福财,他是春宝的亲戚?什么亲戚呀?”
骆福财冷笑,“喜梅,你别理会这人,他还好意思说,是我们家的亲戚?笑死个人了。我爹当年有个结拜兄弟,是他婆娘的继父。便是继岳丈,不过,他岳母将我那大伯赶走了,这婚事早就不做数了,骆老太已经不承认二婚的男人,也便是我那大伯,这人还舔着脸上门认亲,喜梅,你说好笑不好笑?”
骆老太不做人,做的刻薄的事,叫陈来庆脸上也无光。
他窘着脸,“骆福财,我问你打儿子的事情,你扯我家的事情做什么?”
“你还听不明白?”骆福财冷笑,“我和你没有关系呀,我打我儿子,关你屁事?”
说着,将陈来庆往外推。
陈来庆不肯走,伸手来拽春宝的胳膊,“春宝,跟我走,咱们找你骆诚哥去!”
“春宝,你忘记我刚才跟你讲的话?”骆福财大声道。
春宝吓得一个激灵,死劲甩开了陈来庆的手,“我不走,我跟我爹!”
说完,他跑屋里去了。
“春宝,春宝?”陈来庆探着头,大声喊着春宝。
春宝不出声,也不出门来。
陈来庆急得直甩袖子。
骆福财笑了笑,“陈来庆,走吧走吧,我儿子,我打了他还是听我的,你就别管闲事了,想管儿子,就生个去管呗!”
陈来庆现在没老婆,老婆跑走了。
又生得迂腐老实,哪里有女人看得上?
哪像他骆福财,一向女人缘好。
春宝不理陈来庆,陈来庆无法,只好走出了院子。
但他不甘心,回头又朝正屋里大声喊着,“春宝,要是不想在这里呆了,就去找我,我天天在你骆诚哥的酒馆里呢。”
“你敢拐我儿子?”骆福财怒了,指着陈来庆骂道,“我儿子要是不见了,我就到县衙告你去!”
陈来庆冷冷看他一眼,哼了一声,赶着马车离开了。
年轻女人喜梅,拉着骆福财的胳膊,叹了口气说道,“真是的,我们找了个这么清静的地方,还有人找来。”
“他不敢找来的,我可不怕他。”骆福财拉着喜梅的胳膊,笑了笑,“走,进屋吧,晚饭吃什么?今天是我们一家三口头回聚在一起吃饭,是不是有好菜?”
“鱼干,煮青豆,烤鹧鸪,南瓜粥。”
“好多菜啦,娘子辛苦了。”
屋里,春宝见二人走进来,狠狠翻了个白眼,撇着唇,将头扭过去了。
“春宝,叫娘啊?”骆福财将春宝从小凳子上拽起来,拉到喜梅的面前。
春宝紧抿着唇,不理。
喜梅笑了笑,“好了好了,别逼着他呀,时间长了,会喊我的。”
“这死孩子。”骆福财骂。
……
陈来庆赶着马车往回走,天色微黑了,月亮升起来了。
老马识途。
没有火把,马儿照样将他拉回到了酒馆。
骆诚正和李娇娘喝了一壶茶水,正将桌子往酒馆里搬。
酒馆前柱子上高高挑着的灯笼光,照在陈来庆的脸上,骆诚清楚地看着,陈来庆一脸的沮丧着。
“怎么啦?陈叔?事情没有办好?”骆诚问。
“办好了,就是……替人办事,还被人抱怨办得迟。”陈来庆找了个借口,瞎说一通。
他回来,是来还骆诚马车的,两口子还得赶回家睡觉呢。
等他们回去后,他晚上再悄悄走到那里,带走春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