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涌
第35章暗涌
沈郁在一片夜色中回到了家。
他乘了公交转地铁, 然后又走了一小段儿路,才到现在和外婆一起住着的那套小房子。
外头筑了青色的藩篱,顺着藩篱盘上去的, 还有一些绿植和牵牛花。
在夜色下看起来安静又温柔。
沈郁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就放轻了脚步。他知道外婆一向睡觉很浅的, 要轻一点。
屋子里还留着一盏橙黄色的小灯,在浓浓的寒夜中, 透出一股等候的温暖。
沈郁安静进门,然后反手带上了小院的木栅, 放下书包后趿拉着柔软棉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今天太疲倦了。
这种疲倦并不是来源于约他见面的沈主母, 实际上, 沈郁并不把他们放在心里。无论对方怎么威胁利诱, 他都只当做耳旁风, 外强中干的纸老虎逞狠叫嚣。
更令他感到耗尽心神的……是楚俏。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密室之后,他就像疯了一样。克制也克制不住……
今天也是。
沈郁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失控了……甚至很一段时间都未能意识到自己的失控。
……这就是匹配度高达百分之百的ao之间的感应吗?
沈郁把手臂压到了他的眼睛上。
房间顶部的灯光变成了一个橘黄色的光晕小圈,晃晃悠悠地缩小,敛到了他的瞳孔中。
沙发上的随身包是半开的,露出驼色的沾满oga信息素的围巾的一角来。
好想亲楚俏啊……
一片安静的沉寂中,沈郁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他看着自己修长干净的食指和中指, 眼瞳有些无神,说不出在想什么。
只过了许久,慢慢闭上眼。
时间一分分流逝,沈郁在闭目的黑暗中听自己的心跳。当指针磨过凌晨一点的时候,他却仍旧没有成功睡去。
睁开眼,漆黑的眼瞳里仍是一片清醒的神色。
沈郁如同中了魔一般一声不吭起身, 从床边走到书桌前, 翻箱倒柜地找着。直到终于在一个隐秘的匣子中翻出一堆照片。
画面里, 是华丽阴郁的中世纪装修。
黑色的骷髅,挂剑的骑士,灰白斑驳的十字架……猩红的地毯中间,躺着一个如婴儿般沉睡的少年。
他额头上布满了密汗,却洁白的肌肤不着寸缕。唯一蔽身的,是
一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宽大的校服。
那是沈郁的校服。
说不清他是在哪一次楚俏的发晴期间隙拍的,也说不明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只有唯一确定的是,沈郁拍了,并且,他现在还相当感谢这样做了的自己。
他抽出
那张照片——当然无一例外的是,在那些剩余的照片里,也是同样的画中人。
紧闭的双眸,乌青的小扇子一样蜷曲的长睫,婴儿般无知无觉张着的淡粉的唇……
一张一张,各种姿势,躺在冰凉又绒厚的地毯上。
沈郁长久地凝视着那张照片,许久后,他“啪”一声关掉了灯。修长的手指摁灭了开关。
月光洒下来,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独自朝圣,缠绵而寂寥地亲吻……
………
过了一个周末,周一照常上课。
沈郁到教室的时候,楚俏的座位还空着。不知道是人还没来,还是有事出去了。
沈郁顿了一下,把给楚俏带的早餐放到了课桌上。如果楚俏来上早自习,还能吃。
“早上好啊,学霸~”
没等来楚俏,倒是等来了黄毛。他是楚俏身边比较经常出现的一个刺猬头,叫阿泽。
阿泽揉着眼睛,同沈郁打招呼:“周末的地球史和植物课作业做没?我帮俏哥抄一下。他最近向善了,要按时交作业呢。”
沈郁手边的就是植物课和地球史作业。
但是在阿泽准备伸手去抽的时候,他摁了一下。没给。
“你帮他抄作业?”
男生眼瞳漆黑,望向阿泽。低冷而微凉的声音问。
阿泽不明所以:“啊。”
“……”
沈郁没说话,抿了抿唇。“你把他的答题纸拿过来。”
阿泽:“……”?!
心中警铃大作。
该不会,沈郁这家伙还要替天行道,把他好不容易帮俏哥抄的那些作业都没收了吧!
“班长!你、你不能当两面的墙头草啊!”
阿泽瞬间以母鸡保护小鸡的姿势抱紧楚俏的答题纸:“俏哥不在你就是老师的人,俏哥在你就是俏哥的人?……”
那模样像是要誓死不撒手。
沈郁只重复了一遍:“拿来。”
“……”
阿泽与班长s 级别的信息素相对峙,没一秒钟,败下阵来了。恭恭敬敬地把楚俏答题纸双手送过去。
“班长,请。”
集齐百家饭才抄齐全的课业本于是又到了沈郁手上。
沈郁没表态要怎么处理这个课业本,搁在手边就没动了。
阿泽和一众楚俏的小弟基本觉得这份课业本应该已经算没收了,再也见不到了。可是到下早自习的时候,从沈郁的桌面上交过去了两份作业。
一份是楚俏的,一份是沈郁的。
而且都是不同的字迹,连准确度都控制得极其逼真。是科目老师看了都以为是楚俏亲自动手了的地步。
……沈郁亲自执笔给楚俏临摹了作业!!
班长亲自枉顾纪律,给楚俏抄作业!!
被惨遭剥夺帮忙抄作业权的阿泽:“……估计在俏哥心里我们要变得更没用了。”
阿泽亲友一号:“这年头,难道当俏哥的小弟还要兼修学习吗?好卷啊。”
阿泽亲友二号:“确实。卷得我都要变成卷心菜了。”
阿泽亲友三号:“不如我们换个思路。想想怎么把沈郁这小子从我们的组织里踢出去?”
……
第一节课照旧在八点五十的时候进行。但是唯一比较令人意外的,是在早自习之前,沈郁被叫去了办公室。
不是班主任办公室,而是校长办公室。
这着实有点令人意外,因为沈郁这种好学生,比较难以让人把闯了什么大祸才会被交过去的校长办公室和他联系起来。
“进来。”
听到敲门声,办公室里一个女声传来。
是他们教导主任。
除了教导主任,校长,沈郁的班主任都在。还有一个胖胖圆圆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黄色底的花纹阔身裙,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郁,问:
“就是你?”
沈郁蹙了一下眉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是你害了我儿子……”
听到她这么说,旁边的校领导连忙上来解释:
“汪女士,您先别激动。这位同学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冲动的事的。我们先听他讲——”
“还听他讲什么!”
然而,那女人骤然提高声量,一下子就失控了。愤懑地大叫起来:“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我儿子现在就在医院不人不鬼地躺着,还有什么叫‘不会做冲动的事!!’”
哦。
这下沈郁明白了,这位原来是王飞的家人。
替他寻公道来了。
沈郁平淡地打量了一眼女人:还真长得有一些像。
办公室里,王飞母亲嚎天哭地,就差坐地摔砸了。她满面泪痕,张牙舞爪地指着他:“你把我儿子毁了……他是个多好的孩子啊,又孝顺,又听话!……你把他给毁了啊!!”
校长:“……”
年级主任:“……”
班主任:“……”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大家都摸摸鼻子互相看着彼此。
“这位……这位汪女士。”
半晌,还是年级主任开了口。她有些艰难地道:“不如这样,我们先听沈同学把事情经过说说,弄清楚怎么回事儿了,我们再商量处理。我们肯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好吗?”
女人止不住地抽噎,并不大的眼睛死死瞪住沈郁。校长清了一下嗓子,说:
“同学,你把上个星期在后巷约架的事儿讲一讲。这位女士说你用信息素伤害了她儿子的腺体,是这样吗?”
沈郁点点头,只答了一个字:“是。”
校长:“……”
没有想到沈郁会这样干脆了当的承认,办公室里的众人都一时愣住了。
“好……好啊!果真是你。”汪姓的女人顿时大声吵叫起来:“现在还有什么好说?就是他毁了我的儿子!!”
“当时他身上带着管制刀具。”
淡淡的,沈郁平和沉静的嗓音却再度响起:“王飞要用弹簧刀戳刺楚俏的后颈,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信息素压制。”
用信息素伤害同学,是相当严重≈ap;
30340;罪名。有时候嬉闹之间没注意分寸,都有可能因此而被开除。
像沈郁这种用信息素刺激到对方腺体毁坏的,本来是相当严重的罪名,当场移除学籍都有可能。
校长和教导主任心里都有些紧张和可惜。
但是,当他们听到王飞竟然是想用弹簧刀戳刺楚俏的后颈的时候,两人的脸色更惨白了。
“你……你说,他是想用弹簧刀刺谁的后颈?”
“楚俏。”
沈郁不明所以地又答了一遍。
“那楚俏有事没有?”
校长立马问,甚至使了眼色让身后的秘书赶紧打个电话给楚家,问问楚俏有没有事。
“没有。”
沈郁迟疑了一下:“我把他挡住了。”
“那就好。”
校长立马舒一口气,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脸色也好很多。校
长立马示意秘书不要打电话了,免得自投罗网。万一楚俏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过呢?
可是这样,他的脸色也沉郁和冷肃多了。如果说刚才校长面对汪女士还有一些不大自在的理亏的话,他现在简直就是火冒三丈了,隐隐压着怒气。
“你儿子的事我们处理不了了,我劝你也不要胡搅蛮缠。”校长说。
女人瞪大眼:“我胡搅蛮缠?你——”
“你知道你儿子想惹的人是谁吗!?”
校长抬高音量:“楚俏!楚家的孩子!!”
“他的父母应当现在还不知道,不然让他们知道,你儿子连住院的医院都没有!!——更何况,楚俏是什么样的小孩?你如果说是别人,那我还给查一查,是谁过了分。但楚俏,他本来就是我们三中的小霸王,娇少爷!!你儿子和这样的人出去斗殴,他是需要我们校纪校规保护的学生吗?他们遵从的,本来就是‘道’上的那些条款、规矩吧?现在出了事,就想起来让我们用学校的纪律管了?他们两个本身就都不是我们学校那种普通的管得住的学生!”
姓汪的女人一下子被校长的话说的愣住了。
“报告。”
这时候,木门又响了两声。是楚俏过来了。
本身他也收到通知,要和沈郁一块儿来的。但是由于楚俏早上不在,翘了课,这会儿才到。便晚来了些。
他见到办公室里校长、班主任、甚至沈郁都在,不由得愣了愣。问:“怎、怎么了吗?”
少年乖巧地穿着校服,里面是规规矩矩的白t。一张面孔温素单纯,澄澈的眼瞳像兔子一样好奇而无害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小霸王?
娇、娇少爷?
想来,不少人,在见到楚俏这个模样的时候肯定心里都浮现出这样一种迟疑。
“没什么。”
校长先开了口。对楚俏说:“你身体还好么?……听同学说最近西墙那边起了些纷争,你没受伤吧?”
楚俏回答:“嗯……没有。本来差一点受伤,但是班长帮我挡了一下。”
校长的眼光一下子变得无限回味了起来,他看向沈郁,眼里有褒奖的意味,说:
“不错。友爱同学,
热心助人,沈同学做得很好啊。不愧是我们的年纪模范生。学习成绩好,性格也好。”
沈郁没说话,只看了一眼楚俏,抿了抿唇。
“好,你们俩先都回去上课吧,这边没什么事了。”
校长说:“楚少爷,
你在学校注意安全……别胡闹得太过。你爸爸妈妈把你交到我们学校,我们责任很重呀。要是你哪里受点小伤,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楚先生楚太太交代。”
楚俏点点头,回答了一声:“嗯。”
这些话校长之前也说过,楚俏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又要重复一遍。
和沈郁一块儿出了办公室,在等电梯的时候,沈郁却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尤为的沉默。
“怎么了吗?”
楚俏纳罕地看着他。
“没什么。”沈郁回答。
其实,是因为校长的态度陷入了迷惘与怀疑人生之中。
在楚俏牵扯进来之前,校长迫于王飞母亲的胡搅蛮缠,不得不松口处理。哪怕他也一开始便知道王飞不是善角儿,与人斗殴出事不能全责怪对方。
可或许为了事息宁人,或许为了赶紧把这一烂摊子处理完,他还是同意了王飞母亲的要求,要把某个学生抓起来“问责”一番。
如果那个学生不是楚俏,现在恐怕已经被王飞母亲勒索敲诈赔偿了吧?
可那个人,因为是楚俏,事态的发展一下子变得截然不同了起来。
于是校长忽然敢撕破脸,陈述出事情的真实情况了;王飞母亲的死缠烂打忽然也不管用了……
这个世界上,原来处理事情的原则并非是既定不变的公义,而是看人下菜的识时务为俊杰。
“如果我拥有一个世界,我愿意把它所有的美好和权益都送给你。让你高兴。”
沈郁低声地喃喃说:“但是实际上,我现在只有孤身一人的骁勇,和无人认可的战旗。如果我有一个天空的辰星和月亮,我愿意用它们来追逐你,好让你注意到我的心意。可是实际上,我可能确实连和你百分之百的匹配度都不配有。”
从没有哪一刻,让沈郁认识到自己与楚俏这样不可跨越的鸿沟,现有阶级之间的差距。
沈郁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楚俏:“……?”
他迷茫地看着沈郁,不是太明白他忽然对自己说的话。
他……是在讲什么?
“你在说什么呀,沈郁。”
少年不由眨了眨眼,问说。
沈郁抿了抿唇,垂下眼:“没有什么。”
因为巨大的心理冲击才说出这些恍若失神的话,沈郁自然不可能去朝楚俏解释。
他们二人沉默地出了电梯,楚俏直接回教室,上下一节课;沈郁却说要过会儿回去,还有点事。
在两人愈行愈远的时候,沈郁拐过一个拐角,就没有再前进了。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许久用力地砸了一记身后的坚冷墙面。
手腕和指骨都传来强烈近乎麻木的痛感。
而在此时,楚俏却忽然又接到系统端的提醒。
【叮~恭喜宿主,您再次取得二次额外奖励~‘刺激主角奋进。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并产生失去一切也
要得到权力和地位的强烈渴望。’
恭喜宿主哦~此为极其罕见且高难度的任务目标,已大幅度超出您当前任务的进度。您以一人之力拉快书籍进度14%,奖励积分五千点~】
楚俏不可置信又满心迷茫:“……啊?”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