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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婚盟一

当夜, 郅玄和赵颢各归营。

营门关闭,营地点燃火堆,帐篷周围燃起火。

火光同月光交相辉映, 引来趋光的小虫。虫子不过芝麻大小,越聚越, 大群绕营地飞舞, 如在夜盘旋飘摇的黑纱。

虫群不断聚集, 扩散开,逐渐覆盖整座营地。

这些黑『色』的小虫子不咬人, 却实有些恼人。往往大片落在巡逻的卒伍上,会不断向鼻子和耳朵里钻,甚至眼睛也无法幸免。稍不留神,鼻孔和耳朵就会钻进去只,碾死后留下难闻的味道, 天时都不会消失。

幸好营内有巫医。

查看过虫群的情况,辨出虫子的主要种类, 巫医就地取材, 命人举火在营地周围搜寻, 寻找一种样子独特的草『药』, 取草『药』根部碾碎, 混合两种『药』粉, 将残渣和汁『液』涂抹在上, 能十分有效地驱逐虫群。

这么做也有一个弊端, 植物的汁『液』有染『色』效果,涂抹在皮肤上会呈现出淡青『色』,要用温水才能洗净。

“对人无害?”郅玄走出帐篷,看到巫医盛在碗的草『药』, 绿幽幽的颜『色』,怎么看怎么像是有毒。

“公子放心,草『药』无毒且有好处。”巫医一边说,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郅玄仔细打量他,觉得这老头笑得古怪,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人。

错觉吧?

草『药』做出来然要用。

巡逻的卒伍排队取『药』,按照巫医的吩咐将草『药』涂抹在脸颊、额头、脖颈和双手上。

巫医的医术相当高明,用『药』也十分精准。『药』汁颜『色』不好看,效果却是极好。涂抹在皮肤上清清凉凉,散发出一股清爽的味道,恼人的小虫子迅速驱散,再也不敢靠近。

外,卒伍还发现草『药』有另一种效果,竟然能提神醒脑,让人变得精神。

“不可服!”见一名卒伍试图将『药』汁送进嘴里,巫医立刻出声制止。

“切记,『药』只能涂抹,不能服用。”巫医担心有人不听劝,私下里服『药』吃出问题,当即命随行的『药』仆向众人传话,绝不能将『药』汁入,否则就不是变得精神,而是彻夜难熬。

“为何不能服用?”待领『药』的卒伍离开,郅玄好奇道。

“公子,『药』外用能提神,服则-壮-阳。”巫医道。

一千号人的营地,『药』可不能随便吃!

说话,巫医打开『药』箱取出一只小陶罐,郑重递到郅玄面前,道:“这是臣之前配制,里面加入味『药』,效果更好。”

郅玄看看巫医,看看递到眼前的陶罐。

壮-阳?

是他想的那个壮-阳?

给他,说效果好。

这是个意思?

见郅玄不,巫医直接将『药』罐塞到他手里,认真道:“公子两次毒,体元气损伤,需做调理。”

郅玄不说话。

“公子无妾,公子颢亦无。为防今后生活不协,边当备物。如有机会,公子不妨试上一试,也好心有底。”巫医说得一派坦然,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郅玄继续保持沉默。

不是他不想开,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赵颢的事八字还没一撇,连订婚的程序都没走,这位就开始担心他的婚后生活,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再则,说起类似话题,没有半点遮掩,简直像吃饭喝水一样然。

上古时期的人都是如热情大胆狂野奔放?

怀揣无法言喻的心情,郅玄收下『药』罐。送走巫医后,己坐在帐篷里沉思,和真正的古人比起来,反倒是他更加保守封建。虽然无法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当夜,因郅玄带来巫医,营地众人免去虫子『骚』扰之苦,总算睡了个好觉。

赵颢麾下则不然。

没有驱虫的『药』,卒伍巡逻营地时,只能靠布巾遮挡脸和脖颈。睡觉时想方设法将帐帘封住,避免虫子钻进来。

奈何虫子的数量实在太,乌压压一片,仍有不少人招。天明时走在营,经过边的人都要捂鼻子。

味道实在是太难闻!

赵颢得知情况,想起郅玄边有巫医,亲带人过营求助。

郅玄正在吃早饭,听到赵颢来访,匆忙放下筷子,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衣冠,驾车前往迎接。

刚一照面,郅玄就发现赵颢换了一长袍。

如火焰般的赤『色』,袖摆和领绣金线。腰带用同『色』的白玉镶嵌,玉冠和腰带同『色』,阳光照耀下,愈发显得肤『色』白皙,整个人如白玉雕琢一般。

郅玄站在车上,看对面的赵颢,顿觉有些晃眼。

他发现府令的提议很有前瞻『性』。如果没有提前准备套衣服,和赵颢比较一下,是不是会显得己对会面不够重视?果然要听老人言。

念头刚冒出来,就想起巫医送给他的那只陶罐。

郅玄立刻顿了一下。

虽说都是老人,个情况还是需要斟酌,不能一味全信。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他的肾,这是男人的尊严!

两人见面之后,赵颢说明来意。

郅玄听罢,大方表示没问题,当即命人去请巫医。虽然他知道驱虫的草『药』,也不能越俎代庖。这是对巫医的尊重,也是礼仪和规矩。

巫医听侍人讲明因由,猜测赵颢营地的情况,特地带上『药』箱。如果郅玄吩咐,他会亲过营诊治。

在等待时,赵颢麾下也看清营众人的样子。

由于虫群只是暂时离开,没有就消失,营内众人都不打算洗掉草『药』。因,脸上、脖子和双手都染绿『色』。

夜打火,样子绝对够惊悚。好在大家都一样,你吓吓我我吓吓你,惊吓两次就能习惯。

天『色』放亮,己人全都看习惯,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除郅玄和两名下大夫,连甲长都顶一张绿脸在营内走来走去。

赵颢麾下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乍一看,公子玄后齐刷刷站一排绿人,吃惊不小,却要尽量维持住表情,五官不觉扭曲,看上去颇有分滑稽。

巫医抵达后,郑重上前行礼。

郅玄当面说明情况,有意派巫医临时过营,帮赵地众人驱虫诊治。

“诺!”

巫医领命,随赵颢一行离开。

郅玄送赵颢出营时,发现对方有分不舍,还特地朝冒起炊烟的地方看了两眼。

“错觉吧?”

郅玄挠挠下巴,觉得是己想。

堂堂北安国公子,横扫边地令狄戎闻风丧胆的公子颢,会想蹭一顿早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边想,郅玄一边转回到帐篷,捧起饭碗,吃一熬煮得十分浓稠的小米粥,搭配一块腌菜,滋味好得让他眯起双眼,真香!

巫医过营之后,很快调配出对症的草『药』。由于都是外用,赵地人用『药』之后,陆陆续续也染上绿『色』,和郅玄营内一般无二。

日上竿,草『药』全部配发完毕。

按照原定计划,郅玄和赵颢分派出一队人,在两营之搭起帐篷,堆砌土台,准备商定之后,当场定下婚约。

由于没有先例,宗人也难定下全部程序。鉴于两位公子的份,唯有参考诸侯会盟和联姻,盟约和婚约各一半,糅合出一场独特的仪式。

史官执笔跟在宗人边,对方定下一条,他就记录两笔。宗人开始挠头,他就袖手旁观,乐呵呵充当背景板。

果然事情需要对比。

看到有人如苦恼,己的困扰瞬减轻,感觉非同一般的舒爽。

宗人瞥了一眼史官,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和他对视,幸灾乐祸的样子却是明摆,想遮掩都不可能。

一气憋在胸,宗人用力磨后槽牙。眼下不好记计较,今后让他找到机会。言录,你给我等!

不管宗人如何烦恼,相关仪式总算定下。

谈判当日,郅玄和赵颢各摆出仪仗,在巫医祝祷之后并肩登上土台,向四面祭祀牺牲,其后走入大帐。

帐内设有两排桌案,郅玄赵颢同在上首,两人的属官位于下首,一字排开对面而坐,衣冠整齐,表情肃然。

按照程序,谈判开始前,双方各由一名属官做开场文。

在谁先谁后的问题上,情况陷入僵局。

若有强弱之分,则无论嫁娶,皆以强国在前弱国在后。若实力相当,则求娶一方在前。

郅玄和赵颢开启先河,两位公子商定婚盟,全无史料可循,称得上史无前例。兼原国和北安国实力相近,两人同为嫡出公子,这个先后次序就很难决定。

僵持半晌也没僵持出结果,郅玄和赵颢商量,不如省略这个环节,免得事情没法继续。

按照郅玄的设想,这件事该是他和赵颢两人独商谈。先确定彼的意思,然后开始交换条件,最后商定婚事定下盟书。

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对方带来了宗人和史官,不能两人关起门来说话,一切都要严格走程序。

这不只拖慢了事情进度,也给需要商谈的问题增加不小难度。但这样做也有好处,一切遵照程序和礼仪,事情商定就能定下婚书,抄录后直接递送两国国君,无需费脑筋,也能防止节外生枝途生变。

郅玄和赵颢达一致,帐内属官也不想僵持下去,十分默契地抛开这一环节,直接进入正题。

第一个问题,两位公子有意结下婚盟,谁娶谁嫁。

“我国公子赠神鸟佩,为聘。”

“非也,我国公子先赠玉环。”

“谬也!”

“吾乃实言!”

属官们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言语激烈处,乎要撸胳膊挽袖子,由嘴仗过渡到武力对抗。

赵颢参与过诸侯国会盟,对见怪不怪。

郅玄第一次看到,可谓是大开眼界。当他看到双方都开始抄起竹简和刀笔投掷向对面,正要开阻止,却赵颢按住手腕。

“无妨。”赵颢道。

无妨?

郅玄转头看向赵颢,这都开始抄兵器了,还无妨?

第一次见郅玄这副表情,赵颢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掌心依旧压住郅玄的手腕,指腹擦过他的手背,温和道:“无妨,不用理会。”

郅玄眨了下眼,低头看向两人相叠的手。

他是不是正在占便宜?

激烈的争吵声,只有史官不如山,端坐在桌案后,面前铺开竹简。

途有不明物体飞来,史官十分从容地歪头避开。

这是家长辈传授的经验,从小就开始训练,在类似场合十分有用,必要时能保住『性』命,更能避免受伤。

低头避开飞来的刀笔,史官持笔记录,一丝不苟,字迹十分工整,半点不受周围环境影响。

“是日,会于帐,言辞甚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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